硯歌的臉蛋氤氳在窗外的陽關下,而陸老爺子的一席話,如同將她整個人都帶入到黑暗之中。
曾經,她離豪門很遠。
聽說過,豪門臉面大如天的說法。
更是看到過不少新聞,嫁入豪門的女子,光鮮亮麗的身後,是不能公之於衆的醜聞。
又有多少女人,要打碎牙齒往肚裡吞。
這是豪門,不僅門第高大,同樣規矩衆多。
陸家,在她所知的範圍裡,已經絕非是豪門二字能夠概括的。
部隊出身,錚錚鐵骨的軍人,從上到下令人敬仰的首長。
如果他的家門裡出現這樣的事件,在人情倫理面前,都無異於讓所有人看笑話。
而軍中,正直嚴明的化身,如何能容許這種事?
這個道理,硯歌在這一瞬,突然間明白了陸老爺子的良苦用心。
他爲了維護陸家,打定主意是不可能會同意她和小叔的事。
即便他可能已經知道了少然的真實取向,也必須要在外人面前維護好陸家的尊嚴。
硯歌的小臉煞白,嘴裡還蔓延着咖啡的苦澀,心卻已經沉到沒邊兒了。
她懂,爺爺無法撼動小叔的想法,所以轉移視線,從她身上下手。
可是……
她也捨不得,她也不願意。
硯歌水光瀲灩的眸子,蓄着清幽的晶瑩。
不知是被陽光刺痛,還是心緒難紓。
她就那麼定定的和陸老爺子對視,找不到聲音開口,彷彿失了聲一樣,沒有反應。
“丫頭,你也承認我待你不薄,那爺爺能不能懇請你一件事?”
懇請!
一個軍人出身極具威嚴的老者,用了懇請兒子。
硯歌的眼角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她吸了吸鼻子,心裡頓挫般的疼,“爺爺,您說……”
硯歌的嗓音已經帶着一絲兒顫抖,沙啞低沉,讓陸老爺子的臉上也泛起不忍心。
他皺眉,精銳的視線不放過硯歌一絲一毫的表情,“丫頭,離開他。只要你離開,爺爺我答應你所有的條件!”
陡地,硯歌忘了呼吸一樣,水眸卷着一抹逞強,看向了窗外。
原來這不是商量,而是一場交易,或者說是談判!
“少夫人,老首長也實在是被逼無奈,纔出此下策的。你不要懷疑老首長的用心,他是真的疼愛你,纔會和你這麼說。不然,你應該知道,我們其實有很多種辦法,能夠分開你們。”
站在陸老爺子身邊的歐陽傑,此時冷靜的說了一句。
硯歌從窗外收回視線,幽幽的望着歐陽傑和陸老爺子。
有那麼一瞬,她覺得特別陌生。
“丫頭,爺爺不會逼你的。你自己想想清楚,三天後,給我答覆!”
陸老爺子雙手撐着柺杖,睇着對面的硯歌,搖頭嘆氣,讓歐陽傑結賬之後,他起身離去前,輕輕的拍了拍硯歌的肩頭。
“丫頭,爺爺等你的答覆!”
不得不說,陸老爺子這步棋下的很微妙!
他選擇迂迴戰術,不再正面和陸凌鄴衝突,反而選擇曲線救國的方式,在硯歌身上下手。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硯歌甚至連拒絕的話都無法當面說出口,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窗外的陸老爺子和歐陽傑開車離去。
如果他對自己不好,或者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命令語氣,硯歌都會有對策。
偏偏打感情牌,是她最不堪一擊的弱點。
硯歌一個人坐在咖啡廳裡,一直到中午,都一動不動。
服務員幾次三番的過來給她的咖啡杯添上熱水,直到咖啡的顏色已經清淡的像是一杯苦茶。
隱約地,硯歌空洞的眸子察覺到對面有人落座。
她閉上眼,調整呼吸,扭轉情緒,擡眸一看,情不自禁的蹙眉,“怎麼是你?”
“那你希望是誰?”
蕭祁的出現,讓硯歌覺得意外。
他坐在陸老爺子之前的位置上,雙腿交疊,歪頭打量着神色不對勁兒的硯歌。
垂眸看了一眼她桌前的咖啡,蕭祁眉頭微揚,“看樣子,有心事?”
“你管得真多!”
硯歌心煩意亂,提不精神,也不想和蕭祁浪費脣舌。
她起身要走,卻沒想到一動不動的坐了太久,一起身雙腿就泛起一陣無力的痠麻。
硯歌再次跌回到座位上,小臉憋悶近乎扭曲。
她喘着氣,低着頭,緊緊咬着自己的小嘴兒,一言不發。
蕭祁妖孽的眉眼精光乍現,“如果腿麻了,我不介意抱你離開。”
這般挑逗,刺激了硯歌脆弱的神經。
她一擡眼兒,美目裡滿是憤怒。
隨手拿起桌上褪了色的咖啡,沒有任何預兆,直接對着蕭祁就潑了過去,“蕭祁,少給我玩兒*!”
蕭祁全然沒想到硯歌會有此舉動。
一整杯咖啡,被如數的潑到他臉上。
蕭祁憤怒的站起身,低吼,“顧、硯、歌!”
正值中午,咖啡廳的人本就不少。
在蕭祁的怒吼中,所有人都側目看着他。
咖啡染髒了他的襯衫,打溼了他額頭的髮髻。
順着他的俊臉一滴滴流淌下來,雖然狼狽,但仍然不失他的俊美。
對於蕭祁的叫喚,硯歌恍若未聞。
一整個上午,她情緒低落到谷底,正愁沒地方紓解,怪只怪蕭祁撞到了她的槍口上。
潑了蕭祁一杯咖啡,硯歌疾步離開咖啡廳。
匆匆站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後吩咐師傅,“去I.U大廈。”
車緩緩行駛,硯歌拍着胸脯回頭看,見蕭祁沒有追上來,她鬆了一口氣。
剛纔真的是怒極攻心,所以沒有顧忌到後果。
如果不是她跑得快的話,萬一被蕭祁捉到,憑他的爲人,恐怕會潑自己三杯咖啡都不止。
硯歌嘆氣,坐在車上,思緒神遊。
經過蕭祁的搗亂,她的情緒倒是平穩了幾分。
還有三天。
如是想着,硯歌便自嘲的苦笑。
她竟然也會有這麼鴕鳥般的想法。
咖啡廳距離I.U並不遠,開車不到十分鐘就到了樓下。
硯歌付了錢,站在門口,努力的平息着心裡不平靜的情緒。
拍了拍臉蛋,展眉咧嘴,站在大廈的玻璃幕牆下,她看着自己怎麼都提不起勁頭的臉蛋,嫌棄的撇撇嘴。
沒辦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只是,她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想法,想要離開小叔!
經歷過巴黎的那一次,她更加珍惜自己的這一份來之不易的感情。
說離開,談何容易!
硯歌不停的深呼吸,直到自己的臉色看起來沒有那麼難看之後,她才昂首挺胸的走進了大廈。
頂層總裁辦,她一出電梯,前臺行政就連忙起身,“硯歌姐,有人找你,等了你好久。”
“哦是嗎?誰啊?”
“就是之前和你來過這裡的,晏柒小姐。”
硯歌神情瞬時鬆懈,“謝謝,我這就去!”
繞過前臺,走向辦公區時,硯歌甫一出現,晏柒就跳着腳跑來,“硯歌啊,你沒事吧?”
她驚訝,“沒事,怎麼了?聽說你找我?”
晏柒忍不住咬着牙敲了硯歌腦門一下,“還怎麼了,都出大事了!”
“啊?”
晏柒睇着硯歌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擰了擰眉,“我來問,你來回答。”
“哦,好!”
晏柒環顧四周,隨後拉着硯歌就躲進了茶水間。
“硯歌,你說,最近你和陸老大之間有沒有矛盾?”
硯歌狐疑的搖頭,“沒有啊?”
“真的?”
見晏柒不信,她連連點頭,“真的,到底怎麼了?”
“哈,那沒事兒了!”
晏柒沒頭沒腦的一番表現,硯歌愈發的懷疑,“小柒,你說謊!”
“別逗了,我怎麼可能會說謊。就是試探你一下,只要你倆沒矛盾就行。好好過日子哈,我還有事呢,繼續去辦事了。哦對了,今晚上我就不來接你了,這麼做的根本原因,就是爲了讓你明天早上能吃到陸老大親手做的早餐。怎麼樣,我是不是最可愛的人?嘿嘿,走啦,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