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也說這是個關鍵性的證據……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丈夫可能真的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導致蒲薇受傷呢?”
“不可能!”
“爲什麼?”
“因爲我丈夫說了他沒有用力,他也不屑去推這麼個女人!”
“就因爲你丈夫說了他沒有用力推,所以你甚至能奇幻的去認爲蒲薇會故意把自己摔成這樣?”肖言人蹲着,一隻手搭在他自己的膝蓋上,語氣平淡中帶着些許笑意,
“殷太太,你知不知道後腦勺是大腦非常脆弱的一個部位,大腦皮層受傷也會影響到大腦中樞神經,因爲後腦勺受重創直接死亡是非常常見的事,死了的還算解脫,如果只是一個腦死亡,或者因爲大腦皮層受損而影響到身體的其他組織器官功能,那餘生可就慘的很了。”
“那蒲薇呢?”
蘇小萌人站着,居高臨下的看着肖言,面上看起來絲毫不爲方纔肖言說的話所動,冷冷的問了句,“蒲薇死了麼?還是腦死亡了?還是什麼器官組織受損,影響到她的餘生了?”
肖言也沒想到蘇小萌會是這樣的反應,本以爲他會被自己說的話所動搖,可是看她人站的筆直,字句清晰,語氣堅定,反問他時還帶着幾分質詢的口吻……
深吸了口氣,把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和文件碎片都撿拾好,人站起來,一下子就比蘇小萌高了一個頭。
文件放在桌面上,肖言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身體往桌角一靠,全身散發着書生氣的溫潤男人依舊是一副沒脾氣的模樣,他目光柔柔的,哪怕蘇小萌和他針鋒相對,他看着蘇小萌的眼裡卻不帶一點刺,
“這要等蒲薇醒了之後,我才能下定論,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蒲薇大腦受傷的地方正好是她的視神經處,淤血壓迫她的視神經,可能會導致她雙目失明。”
“……”蘇小萌的拳頭攥緊。
肖言終於是從蘇小萌的眼裡看到了一絲慌張和動搖。
“無論是誰,都不會這麼瘋狂的讓自己失去雙眼。你覺得呢?”
“你不也說要等她醒來之後才能下定論麼!你現在說這話是在嚇唬我麼?”蘇小萌下巴一擡,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肖言輕輕笑了一下,
“殷太太,我哪有這個膽子來嚇唬你,我只是一個醫生,給傷者患者看病治病纔是我的工作。”
蘇小萌抿緊了脣。
肖言轉身又把碎在地上的玻璃杯拾起來扔進了一旁的廢紙簍。
他收拾着被暴風雨侵襲過一般的辦公室,而蘇小萌就站在一邊,看着面前的溫潤君子,他和顏悅色的說着戳她心的話。
她當然相信殷時修,那是他的丈夫。
“我先生沒有任何理由去和一個女人動手,相反的,蒲薇卻有理由來碰瓷,不惜以傷殘爲代價。”
“殷太太,既然您如此堅信這一點,真的沒有必要在我這裡和我因爲蒲薇受傷創口的問題糾結。”
“可你是醫生,還是非常了不起的醫生,你應該能夠分辨的出創口——”
“殷太太,我有什麼理由對你說謊?”
“你是蒲楊的未婚夫不是麼?”
“剛纔摔門而出的人你也應該看到了,如果我真和蒲家的人關係那麼好,請問,我的準岳父大人會這麼氣急敗壞的摔門而出麼?”
肖言真的是個耐性極好,脾氣極好,教養極好,禮貌極好的人了。
面對蘇小萌喋喋不休的追問,他依舊是耐着性子以和善的語氣去解釋,回答。
他的好言好色,他的不急不躁卻讓蘇小萌愈發的心慌意亂。
她真怕……
真怕事實真相真如肖言所說,殷時修雖然不是故意,但還是傷了蒲薇。
蒲家人必定會拿這件事大做文章!
蘇小萌也不是說自己多怕蒲家人,只是……如果蒲家人捏着這個把柄不放,一定要通過法律途徑去解決,就像殷時修對付蒲薇一樣,直接把證據公開到世人眼前,讓世上那麼多雙眼睛盯着監管部門做出一個決定……
拳頭攥緊……
“你就不能說……是蒲薇故意摔的,而後陷害我先生麼?”
“……”
辦公室裡的空氣瞬間冷了下來,很快便凝結成了冰。
肖言手裡的動作也跟着頓住了,站着的身影也僵了一下……
“我還是相信我先生,他雖然性格不算多好,心地也談不上多善良,畢竟……商人嘛……但一人做事一人擔的勇氣和責任感,他還是有的。推了就是推了,沒推就是沒推。”
蘇小萌看着肖言的身影,認真說完。
“……既然這麼相信他,那就好好的等結果就行了。”
“肖言,我不信你,所以我會另找人來做蒲薇的創口鑑定。”
肖言心一緊,轉身走到蘇小萌跟前,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你先生就那麼有勇氣和責任感麼?故意傷人罪可是要坐牢的,你先生再有本事,犯了法也是要坐牢,哪怕半年,一年……他這個帝國集團總裁會不怕?”
“如果他真的犯了故意傷人罪,別說他是什麼帝國總裁,就是國家主席,他也會自己主動的走進監獄!”
蘇小萌擲地有聲!目光直直的看着肖言,一副不容許他質疑殷時修絲毫的堅決態度!
“他是個商人,如果他因爲故意傷人罪鋃鐺入獄,殷氏集團一定會受到極大的影響,這份聲譽,他會不擔心?殷氏股票下跌,在巨大的損失跟前,殷時修這個商人能捨得?”
“……”
小萌眉頭蹙起,看着肖言,她露出的不解的疑惑表情,“你對我先生了解多少?對我又瞭解多少?你怎麼會輕易說出這些看不起人的話?”
肖言淡淡的笑笑,
“我沒有看不起你們,我只是實話實說。”
“肖言,你的父親對我們一家有恩,我不知道你父親可有和你提過我和我先生,不過看樣子,應該沒有。”
肖言眸子微微眯了一下。
他是真沒有從肖安和的嘴裡聽到過關於蘇小萌和殷時修的事情。
這夫妻倆和肖安和有什麼關係?
“四年前,我先生被人綁架謀殺,全世界的人都以爲他死了,是我替他把殷氏支撐下來的。我先生死而復生,是肖安和院長爲我先生做的手術,幫助他恢復。”
“我先生是個商人不假,是個商人就會以利益爲重也不假,但是在商人之前,他是個人,比起利益,他有更看重的東西。”
“就像你的父親肖安和,人人都說他只看重金錢,只給那些有錢人看病,醫術了得,卻沒有半點醫德,可你父親真的就這麼愛財如命?”
“……”
“你父親一個人不留姓名的到受災地區做志願者的時候,沒人知道,你父親用別人的名字成立一些疾病基金會,也沒人知道。表面的東西,誰都能輕易看到,重要的是內裡的東西。”
“比起金錢,比起名聲,比起外頭的流言蜚語,你父親覺得最重要的是他手裡的手術刀,是他“劫富濟貧”,救死扶傷的信仰。”
“我不知道肖言醫生你是不是也有自己的信仰,因爲我想如果你有,就不會那麼輕易的去給別人下定論。如果你沒有,那我也請你在給別人下定論的時候想想你的父親。”
“你和你的父親相比,真的是差遠了。”
蘇小萌白了他一眼,落下這句話便要轉身出門,肖言伸手就攥住了她的手腕把她人拉了回來,小萌沒料到肖言會突然拽他,一個慣性轉身倒是一腦袋砸他胸口上。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門把被人拉了下來,緊接着門被推開,小小個頭的肖小昂踮着腳推開了門,
“肖言,我打你電話你怎麼不——哦……”
肖小昂瞪大了他那雙大眼睛,眼珠子滴溜溜轉着,打量着距離很近很近很近的肖言和蘇小萌。
蘇小萌摸着自己的頭,聽到開門聲後轉過身,正對上肖小昂這驚訝着張着嘴很是錯愕的表情……
小傢伙手指着他們倆,忙嚥了下口水,道,“你們……在幹什麼啊?”
“幹什麼……我們沒幹什麼啊……”蘇小萌忙說道,感覺到自己手腕被肖言抓着二話不說就甩開了肖言的手,和肖言拉開了足夠劃清界限的距離。
“你們……在做羞羞的事情麼……”肖小昂仰着頭,直接就問道。
問的蘇小萌整個人都像被燒着了似得,同樣瞪大了眼睛錯愕的看向肖小昂,
“小昂,你這小傢伙……你爸成天都教你什麼啊?”
什麼羞羞的事情……
“你害羞了啊……”肖小昂看到蘇小萌這坐立難安,慌慌張張紅了臉的樣子,驀地笑了一下。
別說,這小傢伙笑起來還真挺好看的。
一旁的肖言也是鮮少能見到肖小昂一本正經的笑,平日裡都是惡作劇得逞的壞笑,再不然就是非常誇張的調皮的笑。
這樣會心的笑……就該是肖小昂這個年紀的孩子常常露出來的。
“我哪裡有害羞啊!肖言,你能不能和你兒子解釋一下!”
“解釋就是掩飾哦……”
肖小昂忙接話道,小傢伙看到蘇小萌後,沒有半點陌生感,就是很順其自然的和她搭着話,他揹着個大書包,戴着個嘻哈帽,腳上踩着的皮靴……鞋帶鬆了。
小萌嘆了口氣,走過去蹲下來,“鞋帶鬆了也不繫,摔跤了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