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比你先死,你不許再娶。”
“……”
蘇小萌從他懷裡鑽出來,直視着他的眼睛。
她的眼裡再無十幾歲少女的青澀稚嫩,沒有天真無憂,也不像過去那樣,每說出一句話,每提出一個意見,總是眨巴着眼睛想詢探一下你的意見。
如果我比你先死,你不許再娶。
不是“可不可以不再娶”,不是“你儘量不要再娶”,而是“不許再娶”。
她不容你有其他意見,不容你有任何猶豫。
堅定而蠻橫的要求……
“絕不再娶。”
當然,他也沒想有些什麼其他的意見,也不會有任何猶豫。
他甚至想告訴她,就在他意識到她可能葬身火海的瞬間,他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她不在了,那麼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當時還好,殷時修還想到了雙雙和煌煌……大概這是唯一能牽絆住他的那根細線。
若將來雙雙和煌煌長大了,他們有了自理能力,也成家立業……
到時,他不就只有蘇小萌了?
到時,若小萌先他而去,他又怎敢滿上半步?
這些,終是他藏在心底的話,到底沒說,不想惹她心疼,也不想讓她徒增難過。
縱然天災人禍不可擋,但他的妻子……只怕是頑強的讓老天爺也捨不得再折騰她了吧?
“這就好,你最好記牢了你說的這話,不然我死不瞑目就是化成了鬼,也要跟着你。”
蘇小萌輕咳兩聲,傷口發炎感染導致她高燒三天不退,到底還是傷了肺。
不過她並沒有因爲咳嗽就閉上嘴,依舊喋喋不休道,
“我就是想到我這要是一死,這肯定有別人睡你——額,不是,睡我的睡覺的地——啊!你幹嘛呀!我是重病患者啊!”
就聽蘇小萌這麼一喊,人被殷時修壓在了*上,他蹭着她的鼻子,
“原來是這個原因,不想讓別人睡我,所以才這麼頑強?”
“你,你不要斷章取義!”
殷時修親了下她的嘴,大概是覺得口感不對,眼睛往下瞄了瞄,見這原本該是紛嫩嫩的嘴脣,現在還起着皮。
“唔……”
蘇小萌察覺到他的視線,這還沒問他在看什麼,他又親了上來,然後……
她忙推開他,
“搞什麼啊,幹嘛用舌頭舔,丫的……”
“我喜歡。”
說着頭又湊上口勿着她的小嘴,舌在她起皮的嘴脣上用力舔着,彷彿這樣就能有潤脣膏的效果似得。
蘇小萌也是懵了半天,推又推不開,只能任憑他親。
心下不由感嘆:還好自己沒事,不然這男人沒了她該怎麼辦喲?
兩人就是什麼話都不說,待在一塊兒心裡也覺得舒坦。
這一米五寬的病*也還算大,沒一會兒兩人就並排靠在*上了。
蘇小萌畢竟燒了三天,加之經歷了四十多個小時的恐怖事件,身體精神方面是真的虛弱。
靠殷時修懷裡沒一會兒就又睡憨實了。
而殷時修這個老爺們呢?
大概真的是被這次事件嚇得不輕,這表面再平靜也不能掩蓋住心裡平息不下來的種種後怕。
他驚歎於蘇小萌臨危不懼時的機智,震驚於一場大火燒死了無數人卻也沒能把她帶走。
但更多的,是感激,感激她在最危險的時候,還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
感激,她在最後的最後都沒有放棄。
感激她的這份頑強。
但即便如此,如今實實在在窩在自己懷裡的人,還是讓他覺得不看牢些,一不小心就又會失去。
所以這個老爺們就一直盯着她,一直盯着她,像是怎麼都看不夠這人似的……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半個小時?一個小時?還是更多……
知道他看明白了,看心定了,才慢慢闔上眼,兩人相依偎着睡着了。
五天……噩夢般的五天,折磨的不只是蘇小萌的身心,還有殷時修。
他的疲憊不比蘇小萌少一分一毫。
英氣的面孔,現出了些疲態。
三十五歲的男人,眼睛四周終是現出了些許細紋。
人,不是慢慢變老的,變老,其實只是一瞬間。
不是事件過了,沒事了,人的身心就還能回去……
紛繁到讓人崩潰的情緒,短暫的五個日夜,早已在人的心裡,身體上烙印下痕跡。
期間,也有人輕輕敲門,但無人迴應,有人開了門,又默默的關上了門。
誰也沒有打擾這對剛剛經歷過生死考驗的夫妻。
誰也沒有打斷兩人的貪眠。
蘇小萌是被餓醒了,好幾天沒吃東西,光靠營養液支撐着的身體空乏無力。
醒來後卻見殷時修還在睡,側着身,頭就貼着她的肩膀,臉是幾乎都埋在了她頸窩裡。
一隻手摟着她的腰……
這姿勢……還蠻新鮮的。
蘇小萌這麼想着,但又覺得這姿勢挺熟悉的……咦?這不是平時雙雙和煌煌總是摟着自己睡覺的姿勢嘛?
她也沒弄醒他,他的陣陣呼吸都噴灑在自己的脖頸處。
蘇小萌看着天花板。
剛剛死裡逃生,按道理說,這環境一旦沉靜下來,人總難免有些思緒感慨。
可小萌不,她現在真的就是大腦一片空白,尤其眼前又是一片白白的天花板……
說空白其實不嚴謹,她腦子裡還是有東西的——吃飯,吃飯,吃飯……
蘇小萌忍啊忍啊忍啊……
這肚子餓真的是很難熬很難熬的。
意識不清醒還好,有其他事情耽擱還好,就這會兒,她簡直就是全心全意的惦記着吃飯。
結果是越想越餓。
幾番想要把殷時修給弄醒,可偏偏又有點不捨得,他鮮少睡得這麼憨熟。
唔……
蘇小萌這麼一想,腦子裡思緒又多了一點。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好女人,好老婆!
越想越覺得,越想越篤定!
然後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殷時修終是有轉醒的跡象了,在她脖子上蹭了蹭,很有調晴的意味。
但殷時修也僅僅是調個情而已。
就兩人這狀態要是再來個激烈的身體運動,恐怕不死也天理難容了。
“醒了?”
殷時修喃喃問。
蘇小萌沒回他……
殷時修打了個哈欠,才懶懶的從她頸窩裡把臉依依不捨的抽出來,看了看蘇小萌,只見她有氣無力,就見眼睛的眼白翻啊翻的……
“小萌!”
殷時修立馬驚起!所有的瞌睡都被嚇跑了!
蘇小萌動了動脣,她說了什麼……
殷時修聽不清,忙把耳朵湊到她耳邊,而後就聽蘇小萌很誠摯的說,
“餓……餓……餓死了……”
“……”
殷時修一時間神情複雜萬分,竟……也不着急了。
從*上坐起來後突然就開始笑,一開始只是低低的笑,而後笑的越來越開……
蘇小萌鼓着勁兒,一手揪住他睡皺了的襯衣,咬牙切齒道,
“我要餓死了!”
“哈哈,好,好,我知道了……”
殷時修一邊應着一邊下*。
*頭櫃上放着兩個保溫桶,上面貼了兩張標籤,一個是給蘇小萌的,一個是給殷時修的。
櫃子邊上還有一個布袋子,裝着殷時修的換洗用品。
殷時修把*搖起來,先給她倒了杯水,又把小桌子架起來。
保溫桶裡的飯食都還熱的很。
給蘇小萌擦擦手,把筷子和勺子遞到她手裡,算是伺候的盡心盡力。
殷時修坐她邊上,保溫桶裡的菜和湯都端了出來。
小萌捧着碗就喝了一大口粥,渾然有一種活過來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