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時修也不是完全被鬼迷了心竅。”
殷紹輝笑了笑，不禁有些感慨，
“還是夫人你更擅長處理人情世故啊……”
“揶揄我？”
周夢琴瞥了他一眼，“你沒見白老哥瞪我的眼神，就像是要把我吃了似得。”
殷紹輝伸手扶着妻子的肩，揉了揉。
掌心是妻子瘦弱的肩骨，有些硌得慌……
他們，都老了。
“蘇小萌這丫頭，實在是讓人心裡糾結的慌。”
周夢琴深吸口氣，而後緩緩吐出，此刻布在她臉上的柔和表情，發自內心，卻不曾在蘇小萌面前表現出來過。
“這心裡頭剛對她有點期待，她就能朝你腦袋輪上一棒子，等你心裡全是失望了，她又一副無比懂事的模樣兒……”
“她還小……”
“可我們老了啊……等得起麼？”
周夢琴重重嘆了口氣。
二老在前面說着，殷博文和祝嵐離得稍遠，私下裡議論了好一會兒，這才小跑上來，跑到爺爺奶奶身邊。
“奶奶……剛纔在白老先生面前，只是開玩笑吧？”
殷博文試探的問。
“你覺得像麼？”
周夢琴瞥了他一眼。
“奶奶，您就真捨得……捨得我進派出所啊？”
“……”
周夢琴冷着張臉，不爲所動。
這祝嵐和殷博文就更急了，一路上惴惴不安的想着。
殷時青朝他們前回了殷家的別墅，殷博文和祝嵐一回來，就立刻鑽進了父親房間。
這殷時青看着兒子和兒媳，沉着張臉，
“現在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做的時候怎麼不考慮後果？”
殷時青坐在沙發上，嚴厲的視線掃過兒子後又落在兒媳的身上，
“你是博文的妻子，他犯糊塗，你跟着火上澆油？”
“爸爸，您怎麼這麼說啊？”
祝嵐嬌滴滴的撒嬌道，“這誰能想到那貌不驚人的小丫頭有這樣的後臺啊？”
“你一貫眼高手低，又常常看不起人，所以纔會這樣！人家有沒有後臺根本不是重點！”
“爸……”
祝嵐低着頭，脣動了動，而後換了個角度道，
“可奶奶爲了安撫白家人，從博文下刀……還這麼嚴厲，是不是太過分了呀？畢竟博文是她的大孫子啊……”
“你們奶奶一直是個脾氣，如果你們做出不利於殷家聲譽的事情，大義滅親的事，她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大義滅親……說的好聽。”
祝嵐嘀咕了聲，
“博文又不是殺人放火了……有必要搞這麼嚴肅麼？要我說，還不就是因爲博文不是她的親孫子……”
“……”
殷博文忙伸手扯了一下祝嵐，“夠了。”
祝嵐撇了撇嘴，瞄了父親一眼，
“爸，我知道這些話您不愛聽，但奶奶之所以要把事情搞大，我看有一半的原因是想搓搓您的銳氣！”
“……”
殷時青眸子一眯，定在祝嵐身上。
“說句大不敬的，爺爺奶奶歲數這麼大了，也不曉得還有幾個年頭。這家主家母的位置一空，到底是您繼承，還是小叔繼承，看的是什麼？”
“這小叔雖然年輕有爲，但殷家到底是主要在政壇上發展出來的。”
“在這方面，肯定是爸爸您比較佔優勢，再加上二姑也願意支持你，論勢力，小叔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你。”
“現在博文好不容易在市政部門站穩了腳跟，混了個財務部長。結果奶奶卻要以這種無關痛癢的交通事故之名，把博文送進派出所？”
祝嵐越說越氣憤，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看着殷時青愈發僵硬的臉色以及難看的神情。
她便知道自己下對了藥。
非殷家親生，這是父親永遠的痛。
無論他再優秀，再成功，再有勢力，都有可能因爲這基本的血緣問題在家主繼承問題上被淘汰。
“這不就是在斷博文的前程，不就是在削弱父親您的勢力麼？”
殷博文見父親情緒有所牽動，也不禁不輕不重的附和了句，
“奶奶那麼明是非，知輕重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把這件事情鬧大後對我仕途的影響……”
殷時青閉了閉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只覺得心焦，鬱悶。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再和你們爺爺奶奶談，你們先出去吧。”
“……爸，等那白家的叫白思東的人，那就真不好辦了。”
祝嵐又提醒了句。
“出去。”
殷時青有些許不耐。
祝嵐見好就收，立刻便和殷博文退出了殷時青的房間。
夫妻兩互相看了一眼，又到傭人那兒去找兒子殷俊超。
想讓殷俊超在爺爺奶奶跟前說上幾句話……老太太心腸雖然硬，但對孩子還是心軟的很。
————
此刻的白家，相較於祭祖結束後的殷家，要顯得熱鬧不少。
尤其是有雙雙和煌煌兩個小孩子在，哪怕是哭鬧聲，聽起來也是充斥着滿滿的人情味兒。
單明朗沒肯回去，賴在了白家，殷夢其實也沒走。
白思弦數了數人頭，提議中午就包餃子吃。
這單明朗可能上輩子是個猴子轉世，以至於這一輩子實在是鬧騰過了頭。
就一小把麪粉，便能玩出十來種花樣，一會兒往自己臉上抹抹去逗雙雙，一會兒又往煌煌臉上抹點兒給自己找樂。
殷時修和白豐茂在書房裡下圍棋，兩人之間沒過多的話語，書房雖然安靜，但棋面上卻廝殺的很是激烈。
蘇小萌和殷夢就跟着白思弦在廚房裡包餃子。
殷夢發現自個兒在包餃子的能力上可能連蘇小萌都不如。
蘇小萌倒是有點兒得意了。
“阿姨，您真厲害，感覺您什麼都會。”
殷夢說着，心裡很是佩服白思弦這樣的女人。
即便了解的不多，但就光從方纔白思弦和外婆爭鋒相對的話語對峙中，她就能感覺的出來，白思弦絕不是好惹的。
而這種不好惹是沒有絲毫貶義的。
“如果將來你結婚成家，生個像蘇小萌這樣的女孩兒，你也會變得什麼都能做。”
“媽媽，你這話什麼意思啊……”
蘇小萌撇撇嘴，這話不就是在說她麻煩，然後做母親的操心的多麼？
殷夢見蘇小萌黑了臉，不由笑道，
“我覺得有小萌這樣的女兒，一定很幸福。”
“嘿嘿，還是夢夢瞭解我。”
蘇小萌說着，小嘴就往殷夢那邊兒湊，殷夢忙閃開，嫌棄道，
“別噁心啊！”
“嘁。”
三個女人一臺戲，在廚房裡聊開了，後來聊着聊着便提到了這會兒已經在路上，正往宜靜山莊趕的白思東。
說起白思東，白思弦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似得。
“比我大五歲，可打我出生以後，他就沒停止欺負過我，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個超級惡劣的兄長。”
“小舅舅那麼壞啊？”
蘇小萌眨巴着眼睛。
白思弦眼裡含着笑還有……懷念。
說起來頗爲感慨……
“別人家的哥哥都很疼愛妹妹，可你思東舅舅就比較*了，只知道欺負我。”
“哈哈哈！媽媽也有被欺負的時候啊！”
白思弦笑了一下，把手裡捏好的餃子放好，繼續拿下一張餃子皮。
“從爭*到爭吵，從爭吵到打架，他一點兒也不讓我……”
但她走的那時候……兄弟姐妹裡，只有他哭了。
這麼多年，兄弟姐妹李，卻只有他去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