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德明滿腹疑惑地瞪着安意:這個小妮子一向最討厭貓貓狗狗。小時候被狗咬過,被貓撓過,還差點破相,自此對寵物都是敬謝不敏。人雖長大後性情會變,但也不可能這麼離譜。
莫不是她臉皮薄,不好意思說想他這個老人家了,所以用這種蹩腳的藉口來討好他?
韓德明剛有點高興來着,忽然想到——她剛剛叫他什麼?
幾年不見居然連教授都稱呼上了!簡直是要反了!
越想越氣,韓德明乾脆回她一記冷笑:“行啊,我平時一堂公開課收費十萬,你打算出多少?”
安意驚愕擡頭。見後者神情嚴肅,全無半點玩笑的意思,整顆心都涼透了。
“那不打擾韓教授了,再見!”
她匆匆鞠了下躬,轉身就跑。
“站住!”韓德明氣得跺腳。
這死妮子!事隔這麼久纔來看他不說,一遇到點困難居然轉身就逃,大清早的誠心來給他添堵!
“韓爺爺消消氣。”清冽優雅的男聲打破一室的劍拔弩張。
蕭禕宸執壺替韓德明續了半杯茶水,回頭衝僵在原地的安意淡淡說道:“韓爺爺的公開課雖然收費不菲,不過單人收費卻是不需要那麼貴的。”
安意不相信蕭禕宸會這麼好心幫她,但還是忍不住轉身。她的希望都寄予在韓德明身上。
“韓……”
“誰準你叫我教授的?我跟你很熟嗎?你是我學生嗎?”
剛張口就被韓德明打斷,安意心裡也哽着氣。
深吸一口氣,“韓博士,這位……先生說的是真的嗎?”
“你……”
韓德明差點沒悶出一口老血,氣狠狠地瞪着她,臉色紅白青黑,變幻不斷,很是精彩。
“呵~”蕭禕宸忽然低低的笑出了聲。
矛頭登時都集中到他身上。
韓德明啐他:“你小子笑什麼?”
安意一雙烏眸冷若黑夜寒星般瞪着男人。
若不是他在這兒礙眼,她今天是打算好好跟老頭子評理說教!當初是誰死皮賴臉非要收她爲幹孫女的?這才幾年不見,居然就翻臉不認人,說兩人不熟?
面對兩人的夾攻,蕭禕宸也不慌,輕輕啜了口香茗,才悠然道:“不敢隱瞞韓爺爺,其實我給喵喵請的保姆也是博士出身。所以,我聽到安小姐叫韓博士,就聯想到了喵喵的保姆。”
安意頓時就焉了。
不用想,他這話絕
對是說給她聽的。
博士啊,她一個教育專業未畢業學生,居然要同博士這樣高學歷高水準的精英競爭同一崗位,這個世界果然很玄幻。
韓德明不知道箇中詳情,反而很感興趣的問起,“哦?他是鑽研哪個領域的?”
“生理學博士,主要研究心理和行爲現象,對營養學也頗有建樹。”
“哦,這樣的人才做一個保姆,是不是太屈才了?”韓德明很有惋惜的意味。
安意敏感地發現,蕭禕宸似乎朝她這邊掃了眼。
“所以我打算物色新的保姆,只是,很難遇到合適的。”
安歆頓時像打了雞血般亢奮起來,照姓蕭的意思,她競爭成功的成算豈不是很大?
此時她絕不能跟老頭子置氣,否則吃虧的肯定是她啊。
厚着臉皮扮楚楚可憐相:“韓爺爺,我沒錢,能不能免費聽課?”
韓德明斜乜她,“你想得美!”
安歆氣結。卻礙於蕭禕宸在場而不敢太放肆,生怕給未來老闆留下壞印象。
“其實我倒有個中肯的建議。”
蕭禕宸一開口,安意頓覺不妙,正想打斷,不料韓德明卻很高興地接過話頭,“你說說看。”
蕭禕宸朝她望來。她瞪他,他也面不改色地輕輕一笑:“韓爺爺一堂公開課是百人規模,安小姐請教的內容想必也不會太涉及專業領域,而且又跟韓爺爺是舊識,不如,按個人來收費。”
韓德明人老了,腦子卻極爲靈光。
“那就是一千塊錢一堂課嘍?”
安意雖很意外,但還是立馬朝蕭禕宸投去一個“您是好人”的感激眼神。
豈料,後者淡定搖頭,“這樣的話韓爺爺太吃虧,我覺得一千塊……問一個問題,更爲恰當。”
“哈哈!好,果然很恰當。”說着,韓德明還得意的衝她咧嘴大笑。
安意:……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姓蕭的絕對是不懷好意,一千塊錢只能問一個問題?他怎麼不去搶啊!奸商!
安意恨恨地沉思片刻後,咬牙應允:“好,就依這位先生的!”
韓德明此時察覺到兩人的氣氛有些怪異。
“對了,禕宸,你怎麼知道她姓安?”
“不巧,有過幾面之緣。”蕭禕宸從容淺笑,清幽的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她身上。
安意暗自翻白眼。如果可以,她情願此生永不與這人遇見!
“蕭家
小子說認識你,你怎麼不認識他?還先生先生的,你以爲人家跟你關係很熟啊?”
面對韓德明暖風細雨和狂風驟雨般的區別對待,安意委屈極了。
就是因爲不熟纔要叫先生的好不好?臭老頭就是對她成見太深,看她各種不順眼,雞蛋裡挑骨頭!
正各種腹議着。
“咳。”蕭禕宸忽然掩嘴輕咳。
安意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陡然發現他的耳尖有些粉紅,不由狐疑:先生兩個字有什麼不妥?
一千塊錢一個問題雖然很天價,但她也不是拿不出來,張婭楠的三萬塊還在身上,而且,這麼久沒來看老人家了,就當孝敬了。
想通後,安意低頭掏錢。
“不過,韓爺爺向來是淡泊名利,應該是不喜歡收取金銀俗物。”
安意剛摸到錢包就聽到蕭禕宸來了這麼一句,費足了勁才壓抑住用錢包砸他臉的衝動。
“不知蕭先生又有何高見?”
如果眼神能殺死人,眼前的蕭禕宸估計直接被安意片成肉卷涮火鍋吃了!
韓德明眯着眼看兩人,也不出聲。他現在有些看不懂兩人的機鋒。
之前他還以爲蕭家小子是在幫這小妮子,可如今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難道兩人之前有過節?
不過,難得看到小妮子吃癟,他心情很爽。
於是沉下老臉:“不錯,我這裡有吃有喝,要錢做什麼!”
要錢做什麼?安意頗爲無語的瞪着韓德明。
以前是誰隔三岔五指派她去水產市場買大閘蟹啊?還非挑個頭最大,膏黃最多的,一頓能吃十來只,還要配三十年以上花雕酒的人,現在居然……
冷靜,冷靜,絕不能中了姓蕭的圈套。她還指望從老頭子身上多套取點經驗呢!
安意收起錢包,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某人,“錢的確不是‘好東西’,韓爺爺一向清心寡慾,潔身自好,自然跟那些榨取民脂民膏,過着窮奢極欲的銅臭奸商不同。”
韓德明被吹捧得有些飄飄然。
蕭禕宸彷彿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面色依舊淡定從容,只是眼神卻變了變。輕輕朝她掃來,就像冬夜冷月般寂冷荒涼。
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如死神般冰冷可怕的眼神。
安意陡覺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血液彷彿被凍住般,全身細胞抽緊,額頭和後背沁出絲絲冷汗。
他僅用一個眼神,她就潰不成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