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柳清菡伏在案几上,手握着一根炭筆,寂靜的房間裡全是落筆的沙沙聲,鋪好棉被的司馬驍翊回頭就看見柳清菡坐在案几前面奮筆疾書的。
“清菡,夜深了,也該休息了。”司馬驍翊喊了柳清菡一聲,可惜她連眼皮都不曾掀起,也不擡頭只是隨意應了一聲,繼續忙着手裡的東西,半天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司馬驍翊走近了,才注意到柳清菡一筆一畫勾勒的是兵器,因爲是速寫,這一張弓弩才畫完,疊在一邊,繼續下一幅畫,過程很短,很快畫好的紙張都能摞起來一堆。
司馬驍翊看她畫了各種冷兵器,弓,弩,槍,還有刀,件,只是這兵器跟他尋常的兵器還是有些出入。他拿起一張,才發現每張畫上還註釋了鍛造的方法和用處。
“我沒有打過仗,也不知道你需要什麼。”柳清菡畫完手下那一張,才擡起杏眼看向司馬驍翊說道:“只好把我知道了解的一些畫出來,你看看能不能幫上你點忙?就是時間這麼趕,也不知道來不來及改良。”
司馬驍翊一開始還沒有當一回事,等他看完手裡的一張畫,意識到這張圖畫的重要性,漆黑的眼眸頓時亮了,又連忙拿起桌面上的一張看了,一層層摞摞疊起來亂七八糟的草稿紙上面描繪着各種各樣的冷兵器,他看圖的時候還有些不懂,不過等他看完裡面的註釋,也大致瞭解了這些改良的冷兵器。他越看越是專注的入了迷。
“清菡,你這些精密的武器是哪來的?”司馬驍翊一邊目不轉睛看着,等所有的草稿紙大略看完,他竟然還有些意猶未盡的,看向一旁仍然繼續畫圖的柳清菡,咂舌問道。
原先時候,司馬驍翊看柳清菡研製出來的精密的武器,弓弩,一射多發,瞄頭精準,已經足夠震驚了。甚至鬧出大烏龍,還以爲柳清菡是哪個國家的細作。
這下柳清菡幾乎把戰場上用得到的十八種的兵器羅列出來,羅列出來的兵器還是跟他們尋常用到的兵器有些相似,有跡可循的,只是在某方面再加強了攻擊作用和功能,這打仗雖說依仗天時地利人和的,但是這精良的裝備也同樣重要的很。
再說,某些兵器的鍛造可是機密,卻被柳清菡寥寥幾筆隨意畫出來了。
他猛然看了一眼,驚詫的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聽見柳清菡說的話,更是哭笑不得的,一個都沒有上過戰場的人,對於這些冷兵器如數家珍一般,就是隨意換個人都不信柳清菡不懂。
“我看書看來的。”柳清菡停下筆,收拾了一摞的草稿紙說道:“常用的兵器我已經大略畫在裡頭了。”她看司馬驍翊半響不說話,詢問一句:“怎麼了?是用不上?”
“清菡,你可知,你隨意抽出幾張來,他們若是知曉其中的厲害,只怕多的是人搶破頭。”司馬驍翊嘖嘖有聲說道,擁着柳清菡的肩膀,親了她嘴角一口:“清菡,你還真是塊寶貝。”
柳清菡看司馬驍翊抑制不住的欣喜,也很高興自己能幫上忙,不過她還是有些擔憂說道:“現在你們還來得及鍛造?這三天後就要啓程了。”
司馬驍翊看着一臉擔憂的柳清菡,猿臂輕舒,沒有說話,直接把她整個人擁入懷裡,下巴抵着柳清菡的秀髮,一手摟住她的腰身說道:“要是連夜趕造,還是來得及的。”
柳清菡身體放鬆,全身依靠在他渾厚的胸膛前,聽着他胸腔裡跳動的心臟,心裡也慢慢的沉靜下來,她忽然推開司馬驍翊,朝着梳妝檯前走去。
很快在司馬驍翊的驚異中,柳清菡蹬蹬跑過來,把一個黑漆漆的物件掛在他脖頸處,笑着說道:“上一次送你的望遠鏡看的距離還是太短了,這是我新做的,本來是爲了登高看景物用的,這次便宜你了。你明日試試,看能不能用。”
司馬驍翊握住柳清菡的手,在她手背上蜻蜓點水吻了吻,俊臉上露出個笑意,心裡就跟劃過一陣暖流似的,除了她孃親之外才沒有人像柳清菡這樣事無鉅細的交代他,心裡不停記掛他的安危。
“清菡,我一定會早點回來,到時候希望能趕上冬至湯圓的生辰。”司馬驍翊鄭重其事說道。
柳清菡卻搖了搖頭說道:“你在戰場上不必記掛這麼多的瑣事,這生辰何時都能過,最重要的人一定要回來,即便你原先時候素有威名,但我仍然要囑咐你永遠不要輕敵,謹慎一些。”
兩夫妻晚上又說了些話才睡下。
……
三日後,司馬驍翊掛帥出征,兩邊的百姓夾道歡迎,就連明宣帝也率領百官慶賀他早日歸來,等他經過城池的時候,看見城池高處的一抹紅色身影。
司馬驍翊定定看着那一抹紅色身影,咬緊了牙關,勒緊繮繩,頭也不回的走了。
“啊,將軍大人們走遠了,這麼遠,也不知道將軍大人看見了我們沒有?”一旁的荷雨遺憾說道。
“你沒看見將軍大人停頓了一下,肯定是看見夫人來了。”泠然回了荷雨一句,又對柳清菡關心說道:“夫人,這裡風大,咱們還是早點回府裡去。”
柳清菡又望了一眼遠處,才點了點頭,隨着兩人走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柳清菡一個人在牀上輾轉反側,她實在是睡不着,看着窗外的月亮,灑進來的銀白色的月光照的房間裡勉強能視物,她想了想,披了一件外裳人就爬起來,點了一盞蠟燭,坐在案几處,其實在她眼裡,這冷兵器再怎麼改良,也只是近身搏鬥時候才用的,刀劍無眼,並不能萬無一失,而且現在南楚國以一對二,哪怕司馬驍翊驍勇善戰,到底是吃了勢單力薄的虧。
柳清菡杏眼一亮,一拍額頭,猛然想起,冷兵器是近身搏鬥,不能遠程作戰,但是熱兵器可以,哪怕是射程最近的一些簡陋的火器在一些關鍵時刻的作用,是一些冷兵器都完全不能相及的。
柳清菡現在也就只是有了一個大致的方向,具體的還是要再自己琢磨琢磨。
第二天,柳清菡頂着一圈黑眼圈,遞了一張羅列的單子給海鷹,讓她想辦法採購或者派人出去尋找。
海鷹看了一眼單子,問清楚柳清菡上面的單子羅列是什麼,柳清菡耐心給她解釋了一遍,海鷹聽得雲裡霧裡的,但是去哪裡找還是瞭解了,雖然還是不大明白柳清菡要這些做什麼,不過她絲毫沒有問柳清菡這樣做的緣由,乾淨利落轉身就走了,過了幾天跟柳清菡說了上面的大部分的東西都湊齊了,還有些稀缺的物件還需要一點時間。
柳清菡還是十分欣賞海鷹很強的辦事能力,上面列的單子基本上湊得七七八八的了,不過那稀缺一處,柳清菡皺了皺眉頭,要是有了這一樣頂所有的熱兵器加起來的威力。
“海鷹你再多派點人按照我上面的指示找找。”柳清菡對海鷹說道,海鷹心裡疑惑柳清菡要這些東西做什麼,不過想來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這些她看上去就跟泥土平平無奇的東西也許真的有什麼大用,她懷着疑惑的心思,辦事到是盡心盡力的,絲毫沒有懈怠的。
海鷹這些天是忙的團團轉,又是找物件,又是找打鐵的匠人,不過她對於柳清菡把她使得團團轉的到是絲毫沒有怨言,盡心竭力的。
等她找齊所有的材料已經是十多日以後了,海鷹看着柳清菡滿面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跟如獲至寶一般,轉身就高興走了。海鷹依然是摸不着頭腦,想了想半天自己找來的材料有些事稀疏平常的東西,而有些則是直接從荒野的山上挖下來的,一開始她還心有忐忑,怕自己找錯了,結果等柳清菡看見那跟泥土一般的東西,高興的不得了,狂誇她辦事得力,她到現在也不知道找的東西出奇在哪裡?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反正她是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大出來,也就不委屈自己的腦袋了。
……
“公主,公主,您不要亂跑。”青玉沒想到自己就是一個轉角的功夫,跟一個宮女嘮嗑了兩句,身後瘋瘋癲癲的公主突然就提着裙襬跑開了。
“青玉,你怎麼帶嘉禾公主出來了?”那個宮女驚訝道。
青玉一臉無奈之色眼裡帶着一抹嫌惡說道:“她硬是要吵着出來,我一個奴婢能說什麼,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先去找嘉禾公主,免得她跑遠了找不着了,皇上可要唯我是問了。”
“你也是倒黴。”那個宮女跟着說道。
“誰說不是呢,吵吵嚷嚷比三歲小孩還不如。真不聊了。”青玉說完就朝着嘉禾公主消失方向追去。
“這是去哪兒了?”青玉順着那個方向,走進蕭條的冷宮裡的一處偏僻的院子,青玉感覺涼颼颼的,陰氣森森的,怪叫人害怕的,這盛夏了,怎麼在這院子裡卻是一股一股的冷風冒出來。
“公主,公主,奴婢給您做了最愛吃的豌豆黃,各種玫瑰糕點,公主還有甜點,您快出來,不然奴婢要吃完了。”青玉按照往常一般用食物誘哄,誰知半天也沒有個人影出來。
青玉皺了皺眉,要不是明宣帝經常派人來看望,她才懶得搭理這個瘋子,不過這公主瘋了也有她的好處,像是關上門來,她再也不用受這公主的氣了,有時候她甚至偷偷爬上嘉禾公主那柔軟的牀鋪,看嘉禾公主淚眼汪汪看着她,一副窩囊樣子,哪有往日的威風跋扈的,可憐兮兮跟個小可憐似的。
青玉也拋去最後的一絲忐忑惶恐的,鳩佔鵲巢的幾乎霸佔了嘉禾公主的食物和牀鋪,就連嘉禾公主梳妝檯前的首飾大部分也被她慢慢收到自己口袋裡。
當然了青玉在裡頭敢這樣對嘉禾公主頤指氣使的,越來越不怕她,但是在外頭,她還是清醒的,時時刻刻謹記要對傻子一般的嘉禾公主恭敬,原先她還貪圖那些吃的住的東西,可是時間一久,她又開始不滿足了。
憑什麼有的人生來就是尊貴的人,而有的人一生下來就什麼都沒有,反倒是一身父母的債務,青玉越想越是不平衡,尤其是看着癡傻的嘉禾公主還有一個待她如珠如寶的哥哥,每一次都嫉妒的要嘔出血來。
其實青玉原先時候被嘉禾公主鎮壓,別說是這樣像現在這樣做,就是想都不敢想,但是她現在幾乎把癡傻的嘉禾公主把控在手裡,嚐到了一點甜頭,這甜頭就跟吸引她的海市蜃樓,看着華麗存在,一湊上去卻只剩下失望透頂。
青玉越想越是厭煩,心裡越來越不平衡,看着嘉禾公主出醜,心理才快意,甩了甩帕子,撇了撇嘴,心想道你愛在這裡玩就在這裡待着吧,老孃不管你了,轉身就要走。
忽然聽見一陣砰的聲音,青玉咬了咬脣,還是往動靜大的地方跑去,當然了她不是關心嘉禾公主,純屬是怕嘉禾公主在外頭出了好歹,她也跑不了,她剛剛雖然是負氣,但是大致的道理和厲害之處還是明白的。
她忙跑過去,滿頭大汗的,正要叉着腰大罵,結果就看見地上趴着的嘉禾公主,她頓時一愣,慌慌張張跑過去,只是怎麼了?要是嘉禾公主出了差錯,她真的要完了。
不過她蹲下,用手指探了探她的氣息,頓時鬆了一口氣,可惜她這一口氣還沒有舒暢多久,就聽見後頭的一個人說道:“你是誰?”
青玉慢悠悠轉頭,就看見一個青年提着一把刀,面容英俊,臉龐是古銅色的,身形矯健,長手長腿的,臉側留着兩鬢青絲,看起來十分性感。
青玉像是看到那青年的臉,一呆,她在深宮裡見到的男子不多,大多是娘裡娘氣的太監,這猛然看見這樣的人,頓時驚如天人,臉龐羞澀。
那青年似笑非笑的巡視了一眼這膚淺的女人一眼。
“姑娘,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在這裡?”青年慢慢走近。
“奴婢叫青玉,是嘉禾公主的貼身丫鬟。”青玉想也沒想也就說出來了,等她注意到青年手裡危險的刀劍,才全身一僵,纔想起這青年出現在深宮還是疏冷的後宮,怎麼想怎麼不對勁。才起了警覺之心,質問道:“你,你是說?”
青年一把扔開手裡的刀劍,抓住青玉的肩膀就跟提小雞似的提起來,捏住她的下巴湊近說道:“看着到是嬌俏可人,你若是你不說身份我還以爲你是哪家府邸的千金。”
青玉因爲青年英挺的面容湊近,更是臉紅的跟天邊的彩霞似的,聽着他說的話,心裡欣喜不已,面上還是有些故作矜持說道:“公子,你,你,男女授受不親。”
那青年也不留戀的放手了,青玉看他離去,還有些微微的失落。
“她這是怎麼了?”那青年指了指地上的嘉禾公主。
青玉才猛然想起在地上躺了多時的嘉禾公主,心慌意亂的就要去扶起嘉禾公主,但是對於那來路不明的青年還是鬼使神差的沒有隱瞞,把嘉禾公主癡傻的事情說了。
那青年摩挲下巴,才小聲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你這樣把她弄回去,要是路上遇見皇上怎麼辦?”
青玉聽見這英俊青年的關心,頓時心裡一動,面上卻是咬了咬脣,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盈盈的眼眸遞了那青年一眼說道:“沒有法子,做奴婢的不就是做牛做馬,我能如何,便是被罵一頓還是好的。”青玉雖然不知道青年是哪位,但是看他的衣着氣度絕不是一個普通人,青玉頓時打起來注意。
那青年摟住青玉的腰身,一把把她扯住的嘉禾公主推倒一邊去,說道:“可憐見的,這麼一個花容玉貌的姑娘家,我瞧着都心疼,那裡捨得你幹那些粗活,倒不如你跟我。”
青玉顯然沒想到這青年說話還真是粗魯直接,不過他這股熱乎自己的勁兒,她到是十分受用的。
“只是……”青年微微皺着眉頭:“不大好辦。”
青玉聽得青年那些甜言蜜語的,早就高興的不得了了,只是又聽見他後面說的一句話,頓時整顆心都提起來了。
“怎麼會?”
“我是覺得青玉長得貌美如花的,我可不捨得你只是做我的通房丫頭,就是做正室都夠格的,只是我那父親是個老古板。”青年突然眼眸亮了說道:“我有了一個主意,你聽聽如何?”
青玉心就跟過山車似的,聽着青年的話,火裡來,冰裡去的,卻沒想到後面青年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她心頭就跟揣了一隻鹿高興的跟什麼似的,躍躍欲試的問道:“什麼主意?公子你且請說,若是青玉能辦到的一定竭盡全力。”
青年攬住她,湊在她耳畔說了幾句話,本來還柔情蜜意的青玉頓時身形一僵,驚恐搖頭:“奴婢不敢這是掉腦袋的事情。”
“哎,我還以爲你是不同一般的姑娘,卻是沒想到連這點膽色都沒有。”青年失望的要走了。
青玉看着青年流淌的陽光下,冷峻的面容,矯健的身形,看他轉身就要離開。青玉一咬牙,急忙拉扯住青年的袖子:“公子,公子,你就要走了?”
那青年嘆息一聲說道:“大抵是我們有緣無分。原先時候,我真希望跟你門當戶對,那麼求娶你成爲夫人還不是簡簡單單的事情。”
青玉看那青年又要走,忙說道:“公子你說的主意,我答應也沒有什麼,只是……”她撇了撇地上的嘉禾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臉龐。
青年聽見她的鬆動,一改剛剛的冷然,轉而笑道:“這有何難,我自有辦法,你到時候榮華富貴享受不盡,俗話說富貴險中求,再說有我相助,你又需要擔心什麼。”
……
柳清菡最近忙着研製自己的熱兵器,又忙着打聽司馬驍翊最近那裡身處的狀況,沒有壞消息,到是傳來喜訊,說是定遠威武大將軍一到就奪回好幾座城池。
高興的明宣帝這幾日氣色好多了,能下地行走幾步了,比起前陣子的纏綿病榻,好多了。
還有一個壞消息,海鷹偷偷去了柳清菡房間裡稟告說道:“奴婢聽說一個消息,這嘉禾公主似乎已經神志清楚了,已經要大好了,不如之前那樣顛顛倒倒的。”海鷹做了一個手刃的姿態。
柳清菡凝思眯了眯眼睛沉吟半天才說道:“不可能,你若是說嘉禾公主現在跟常人無異了,只有一種可能。”
海鷹看柳清菡堅決果斷的模樣。
猜測說道:“夫人您的意思,嘉禾公主被掉包了,可是我看着她到是習慣什麼都跟往日一模一樣,並沒有奇怪的地方,可有沒有可能您下的藥已經被解開了?”
“我那藥自然是有解藥,只是裡面摻了五石散,五石散裡又有鍾乳,硫磺,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若是要化解還需要受一番猶如戒毒癮的苦楚,你是不是看她精神這幾日莫名好起來?”柳清菡詢問道。
海鷹想了想說道:“確實臉色雖然蒼白,但是看上去確實是大好。”
“你派些人看住她。”柳清菡到是不懼嘉禾公主告狀,反正她一直以來看她不順眼,就是排擠她或者如何,明宣帝就是再昏聵的,只要她咬死不忍賬,自己相公還在前頭打仗,難不成他還敢找不痛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