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殊離大刀金馬坐在上首的雕刻金色的灕江龍紋椅子,柳清菡跟着他坐在緊挨着的旁邊的一把較爲低矮的座位上。
兩人不過是剛剛坐定一會兒的功夫,燕國的使臣也正好帶着來了,五皇子站中間,兩邊分別是國色天香的三公主和七公主,身後跟着四五個青壯年,擡着一頂巨大的蓋着灰布的鐵籠子。
幾人在場內正中的地方站定。
“拜見攝政王,恭祝攝政王萬福金安。”燕國的使臣三人齊聲說道,恭敬施了一個禮。
“諸位不必多禮。”靳殊離揮了揮寬大的衣袖,他今天穿着一身金色的九蟒五爪蟒袍,雍容華貴的,頭戴束髮玉冠,身形欣長,面容俊秀絕倫。舉手投足之間帶着一份矜貴雅緻。
“謝攝政王。”三人異口同聲。
“這次我等受父王囑託,是特意來給月矅國獻禮的,我燕國尤爲出名便是這鬥獸,父王聽聞攝政王善騎射,尤其喜好野性的猛獸,這一次特意千里迢迢帶着兩隻圍捕獵到的彪悍珍稀白虎,讓攝政王一觀。”中間的夏捷一邊解釋,一邊把擋住籠子的灰布扯開,顯露出裡頭的兩隻趴着餓的肚子扁扁的白虎,這籠子很大,分別用較短的鐵鏈子拴住,碰不到一處去,雖然看上去兩隻老虎都不大有精神,但是獸瞳裡的兇殘半分不減,反而因爲餓着肚子更加兇性大發。
“果真是難得。”靳殊離站起來看了一眼,狀似滿意點了點頭。兩排的官員一個個看的也十分起勁,月矅原先就是一個騎在馬背上的國家,月矅國人多是善騎射,性情較爲彪悍,看見這兩頭野獸,兩排的人都跟打了雞血似的張望。
燕國的人本就是投其所好,看衆人興致高昂的,夏捷擡起右手示意旁邊的青壯年,兩個人開了拴住老虎的鎖鏈,一個高壯的人偷偷開了一個小窗,把一隻野兔扔到中間。
得了自由,又餓的野性大發的老虎看見一隻活的獵物跑進來,迅疾猛撲過去。鋒利的爪子劃開一道血跡,活生生的獵物就被開膛破肚了,很快另外一隻也同樣撲上去,兩隻白色老虎實力相當,打的難分難解的。那豐厚的爪子鋒利的一爪子下去幾乎見骨,彪悍至極,一旁的人看的拍手叫好的,熱血沸騰的。
最終其中一隻老虎把另外一個老虎咬斷了喉嚨,雖然那老虎贏了,這渾身血淋淋的,那老虎也不在乎自己的傷口嚼吧嚼吧,很快就把死去的老虎連帶着那小獵物的肉連着骨頭吃了。
在場血腥的一幕,除開幾個宮人閉着眼睛不敢看,兩排的官員一個個看的津津有味,尤其是一些武官看的熱血沸騰的,柳清菡到是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看的。
靳殊離瞧了旁邊的柳清菡一眼,看她眉頭緊皺,但是目光到是沒有移開,悄聲問了一句:“害怕?”
柳清菡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靳殊離還以爲她是看了噁心,悄悄握了握柳清菡的手。
接下來燕國盡情向月矅國展示各種奇珍異寶的,兩位燕國的公主更是在鬥獸之後表演了一段熱辣辣的舞蹈,那衣裙上墜着玲玲噹噹的首飾,露出一小節蠻腰,引得兩排的官員看的更是興致勃勃的,眼珠子差點黏上去。
柳清菡也沒想到古代居然有能跳這麼勁爆火熱的舞蹈,看的正起勁,她本來就十分敏銳,很快就發現燕國的兩位姐妹花的公主頻頻向上座的靳殊離拋媚眼。
柳清菡心裡一笑,原來是看上靳殊離了,她瞄了靳殊離一眼,發現他居然真在看她,頓時心裡有些異樣,又打趣說道:“怎麼不看人家給你獻的舞蹈?這腰肢扭的我要是個男人看着都心動了。”
靳殊離烏黑色的眼珠定定看着柳清菡,嘴角噙着淺淡的笑意說道:“我比較想看你跳。”
柳清菡呵呵一笑道:“我可不會跳。”柳清菡說謊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的。
“我讓人教你。”靳殊離越說越來勁了,一雙桃花眼眸若有所思像是真的有這樣的打算似的。
柳清菡趁底下的注意力不在這裡,偷偷輕輕踹了靳殊離一腳,握了握拳頭,涼涼一笑道:“我倒是不介意讓你試試這個。”
底下卯足了勁跳舞的兩公主看自己拋媚眼就跟拋給瞎子看似的,上首的靳殊離從頭到尾的注意力全部在旁邊的人身上,頓時有些心急了。
她們這一次來當然不僅僅是爲了給月矅國獻禮來的,是特意過來向月矅國尋求庇佑的,她們燕國本來也算不上月矅國的附屬國,一開始是齊國的附屬國,齊國亡了,她們依靠的大樹塌了,鼎力起來的四國,還有大大小小的國家,她們在其中夾縫難存的很,而且看形勢很快又要有一場亂戰了。
燕王特意叫她們過來籠絡月矅國的攝政王,本來夏明月幾個還心內忐忑不安的,畢竟這位遠近聞名的攝政王心情陰晴不定的,殘暴兇戾,不好美色,根本不知道怎麼入手的。
可是知道柳清菡的存在,夏明月和夏紫妍就跟吃了一錠定心丸,心想着只要喜歡女人就成,特意投對方所好,獻上各種珍稀物品,看靳殊離面容冷淡愣是沒有看出有一些喜歡的樣子,她們只好咬牙自己上場了,這支舞更是精心準備了很久。
誰知道人家根本湊頭到尾根本看過來。
夏紫妍到是還好,但是輪到夏明月可是受不了了,她是真真正正的公主,金枝玉葉的,自認爲跟柳清菡這個半路的獲封的公主可不一樣的,雖然自家燕國比不上月矅國的,但是也有一份傲氣,又是對靳殊離一見鍾情的,看見他身旁有別的不知名的女人,更是下定決心要把對方比下去的,直接說道:“我燕國幾乎人人都會跳舞,對於我們燕國來說這幾乎是一種打招呼的方式,禮尚往來,想必貴國也不遑承讓吧?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能一觀的。”眼神不斷往靳殊離旁邊的柳清菡身上瞄,這女人多的酒肆比較之心,夏明月心想着自己容貌雖然比不上,但是自己極爲擅長跳舞的,單是這一條就把許多比她好看的女子比下去,風情萬種的。
夏紫妍自然知道自己皇妹好勝心強,但是沒想到都到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惦記這那麼一點的兒女私情的,正要勸道,到是一旁向來穩重的五皇子制止她。
他自己先前一步,夏紫妍還以爲他這是代替皇妹打圓場的,哪想到夏捷加了一把火候的說道:“七皇妹雖然冒昧,但是她說的話到是不假,我們燕國人人擅長舞蹈,本就把這當做一種待客的禮儀的,還希望攝政王不要介意。這也是我們的誠意。同時也表達了三皇妹七皇妹對攝政王的仰慕之情,就是不知道攝政王認爲我燕國的兩位皇妹跳的舞如何?”夏捷的話雖然含蓄,但是在場的人都是人精的,那一個沒有聽出來的,根本想要自薦自己兩位皇妹的。
夏紫妍和夏明月兩人分別含情脈脈看過去,可惜靳殊離從頭到尾到眼眸無波無瀾的。只是掛着疏離的笑容。
但是這種場合拒絕總是失禮的,唯有讓他們知難而退。
靳殊離一雙桃花眼瞥了瞥柳清菡一眼,柳清菡白了他一眼,看她幹嘛。兩個大美人湊上來,收了就是了。柳清菡一點也沒有覺得有什麼爲難的。
靳殊離微微笑了笑,伸出修長的手,在大庭廣衆之下,握住柳清菡的手腕,意思不言而喻說道:“要辜負兩位的美意了。”就因爲靳殊離這一句話,頓時在場所有的目光瞧過來,幾乎要把柳清菡戳了對穿的。
柳清菡暗中瞪了靳殊離一眼,你自己的爛桃花到是要我擋,真是可惡,她本來打算在一旁看戲,哪想到這把火燒到她頭上。心中翻了白眼,早知道就不過來了。
底下的人看攝政王明晃晃的的動作,雖然知道旁邊坐着的人對於他不一般,但是看見他這樣親暱的態度,在場的有些官員還是忍不住驚詫,要知道原先時候攝政王不近女色,對於女人一概是敬謝不敏的,就跟當做病毒一般遠離。
而且性情古怪,對於貼上來的女人,爬牀的女人,別說是憐香惜玉的,不辣手摧花就已經很不錯了。這些年明明攝政王長得一表人才,俊秀絕倫的,手中權勢滔天,但是由於性情殘暴兇殘,實打實的一個冷麪煞神,愣是沒有女人敢爬他的牀。
像是這種不同一般的態度很快就吸引了在場的人。
“既然攝政王心有所屬的,明月也只能死心了,只是不知道這位有什麼過人之處的,想必肯定是同樣能歌善舞。”夏明月嘴上是說死心的,做的事情跟嘴上說的話背道而馳,眼神亮晶晶挑釁看着柳清菡:“還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一觀的。”
夏明月看柳清菡根本不起身還以爲她是根本不會跳舞。心想美貌上比不過,但是她在其他的地方勝她一籌。
夏捷一臉狀似無奈說道:“攝政王不要怪罪,請感念我七皇妹一片真心的份上,她性子就是這麼直爽,仰慕攝政王已久了,要是能在攝政王身邊伺候,就是跳舞解解悶都是行的。”
在場的官員聽見夏捷要塞這樣一個火辣的美人給靳殊離的,滿臉的恨不得代替對方答應一般,這樣一個尤物怎麼還捨得錯過。
“五皇子,恐怕要辜負你們的好意了。”靳殊離斜倪了柳清菡一眼說道:“本王家的清清身爲月矅國的公主,自然是要代表月矅國了,也是極爲擅長舞蹈。”靳殊離似乎沒有看見柳清菡要吃了他的眼神說道。
夏明月聽他這麼說,眼眸帶着幾分高傲面上卻是笑着道:“還希望毓秀公主不吝賜教。”她明顯是不信柳清菡跳舞能比得過她的,絲毫不緊張,反倒是希望柳清菡跳完舞后,兩人相形見絀。
底下的人是一個個不嫌熱鬧,剛剛看夏明月兩姐妹跳舞還意猶未盡的,看這下連這位新封的毓秀公主倒要來露一手的,紛紛含着一份期待。
柳清菡看着四處聚焦過來的眼眸,心內嘆嘆氣,在衆人眼光中,她也不去換衣裳,反而就近拔了一個侍衛的刀劍,說道:“借我一用。”
夏明月幾個人看她這樣的動作愣了,夏明月心想道這是比舞,不是比武,這位毓秀公主不會是誤會了吧?她嗤笑一聲,在她看來這練武是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才會幹的事情。
夏紫妍也隱隱鬆了一口氣的,這主動挑釁的要是輸了可就不好看,雖然皇妹這一招有些不大妥當的地方的,但是也能吸引月矅國攝政王的注意力,這明顯她們珠玉在前的,她還真不信有人比她們跳的好。
柳清菡自然是知道這兩姐妹花的舞蹈極爲精妙的,從她剛剛看人家舞蹈就看得出來。自己一個半路報了培訓班的那裡比得上人家從小開始訓練舞蹈的,但是現在趕鴨子上架的,被靳殊離這個混蛋拉出去擋桃花,自然只能認了。
一躍而下到場正中,往後彎腰比了一個姿勢,劍柄纏着的紅色流落在她潔白的額頭上,鮮妍異常,她一改靜態的柔美,倏忽凌厲揮舞手中的刀劍,粉白色的衣裙就跟綻開的花朵,水袖倏忽散開,倏忽收縮,白皙清麗的面容配上柔軟的肢體,每一個節拍都極爲緊促,看起來衣袂翻飛的,墨黑色的頭髮更是如扇子一般嘩啦一下散開,揚起一道瀟灑飄逸的弧度。
在場人的看着她動作早就看的呆愣了,他們從來不知道這練劍居然能跟跳舞似的好看,跳着這麼精妙的,身姿曼妙的,根本挪不開眼睛的,都有些被她弄糊塗了,這是跳舞還是練劍的。劍起凌厲,又帶着幾分柔美之色,糅雜其中竟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很快她幾個旋轉,層層疊疊的衣裙就跟波浪似的,揮着劍往旁邊一棵樹上一挑,粉紅的爛俗的桃花盡數被她挑下來,成千上萬的粉紅的糜爛的花朵紛紛揚揚,落英繽紛的,洋洋灑灑的落了她一身,烏黑的髮鬢也淨是落英,身影輕靈,迅速把劍上挑出來的桃花花瓣攏到場中,劍上淨是一簇簇的零碎的桃花瓣,經過她這一揮舞,就跟墨水似的落地成字,一個大大的離字豁然出現。
她最後一個利落的收攏動作,雪白的刀劍背在身後,揚起一抹墨色弧度,粉白層層疊疊的衣裙也跟魚尾收起一個漂亮的精妙的弧度,直到她跳完,在場的衆人半響還沒有回過神來,直眉瞪眼的看的連眼睛都忘記眨了,就跟要用眼睛把這樣不可多得的表演銘記下來,頃刻間爆出一聲巨大的掌聲,當然了叫好聲都被他們默默嚥下去,這還當着攝政王的面,自然不能把毓秀公主當做舞姬來對待,只是口中不能叫好,但是手上動作不停,就跟擊鼓似的甚至越演越烈的,響聲震天。
一旁的夏明月臉色早就變了,剛剛她跟她三皇姐跳舞之後,也有巨大的掌聲,但是跟柳清菡這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的,這掌聲幾乎能掀翻屋頂,聽得她極爲刺耳。夏紫妍也暗淡了眼神,還以爲這一舉能脫穎而出。
夏明月心知自己太過意氣用事了,這白白給人家一個露臉的機會,還襯得自己更是黯淡失色,直罵道這個大騙子,她剛剛看留情的神色還以爲她是不會跳舞或者不擅長跳舞,沒想到神色居然這麼唬人。又有些訕訕的,感覺自己好像搞砸了事情,有些愧疚的看向一旁的五皇兄,心想着他肯定不好受了,這可是燕王託給他的一件大事,結果她一扭頭,就看見夏捷一副怔楞的模樣,眼睛裡滿是驚豔之色的,魂早就隨着別人飛走了,哪有什麼難受爲難的表情,估計壓根就想不起自己要做什麼事情,她頓時氣悶,對着他腳就是重重一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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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捷知道自己妹妹跳舞跳得好,但是讓人心顫驚豔還是缺了那麼一點的,可是在看見這舞不像舞,練劍不像是練劍的有些奇怪的行雲流水的動作,他愣是詭異的覺得瀟灑飄逸,令人驚豔的,根本看不夠,怔怔朝着那個方向,連一時之間自己處於不利位置都忘記了,直到被人重重踩了一腳,他要不是及時的捂住嘴,只怕要失禮叫出聲來了。
有些疑惑回頭就看見夏明月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夏捷“……”七皇妹的脾氣也太差了,自己是招誰惹誰了?
而兩排的官員更是比剛剛看鬥獸還要激動,尤其是在場的武官。
“看見沒?太美了!就是這到底是跳舞還是練劍?”一個人帶着驚歎之色,又有些疑惑道。
“應該是跳舞吧,這練劍哪有這麼好看的。”
“我看是在練劍,雖然動作柔美,但是劍氣凌厲,應該是練劍錯不了。”
“你們都孤陋寡聞了,這練劍也跳舞就不能合二爲一?稱爲劍舞?”這話一出其他的人紛紛贊同。
“剛剛看燕國公主跳舞雖然意猶未盡,但是也尚可,但是換成這毓秀公主,嘖嘖,我剛剛眼睛都看的酸澀了,都不忍眨一下,就怕錯過了。”
“是啊,我也是從頭睜眼睛到後頭的。”
“這位毓秀公主果然有許多過人之處啊,難怪攝政王……”一個人哈哈大笑,卻不把話補全來。任其他的人猜測。
柳清菡坐回座位上,又剜了靳殊離一眼,要不是她靈機一動的換了個招數的,指不定要丟臉了,她一個半路出家練舞蹈的那裡比得上人家這樣專門跳舞的,她心想着自己跳的雖然還行,但是勝在出彩應該是能打平手,但是沒想到周圍的人一臉驚歎,神魂聚飛看向她,滿眼驚豔。
柳清菡心想不是吧,她跳的劍舞花裡胡哨的,也就圖個姿勢擺的好看和背景氣氛營造的不錯。
其實她完全低估了自己,根本沒想到她這劍舞在衆人心底濺起一大圈的漣漪。
一旁的扮作小廝的司馬驍翊牙齒咬得咯咯響,手指捏的咔嚓咔嚓響,發白,臉色鐵青,果然就不該放她出來,整天招蜂引蝶的,還嫌自己不夠招人?這是第一個念頭,第二個念頭是,她居然從來沒有在他面前爲他跳一次。
“咦,這什麼聲音,格格響,就跟老鼠啃東西似的。”司馬驍翊下頭一個官員疑惑瞧了瞧桌子底下沒有老鼠。
“你聽錯了。”另外一個說道:“這裡怎麼可能有老鼠。”
一旁扮作小廝的秦風幾個,偷偷捂嘴相視而笑:“……”不過很快他們就嚴肅了一張臉,就怕將軍大人看見。這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回去的路上,靳殊離眨眨琉璃一般清透的眼眸,俊秀臉龐帶着幾分笑意,戲謔道:“清清,你幫我擋了爛桃花,我以身相許可好?”
柳清菡搖了搖頭善解人意說道:“這就不用了,我的要求不高,你把你的財產分我一半就行了。”
靳殊離:“……”這是掉進錢眼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