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菡看着案几上一沓的畫像,上面畫着的都是同一個人,姿態各異,有站在桃花樹下的彈琴的,坐在櫻花樹上吹笛子的,還有香樟樹下回身一笑的側面描寫,柳清菡一頁一頁翻過去,靳殊離背景畫的十分夢幻,襯得畫中的人也多了幾分鮮妍,其實柳清菡知道自己現代的時候雖然長得還算是乾淨清秀的,但是也沒有這麼鍾靈毓秀的,比起現代的自己,畫上的人就跟開啓了相機的美顏功能。
“好看麼?”一陣悅耳的帶有磁性的男聲響起,柳清菡翻頁的動作停下來,側着身子看過去。窗外明亮的光線照在柳清菡白皙的臉上,烏黑捲翹的睫毛根根分明,臉龐上的細細小小的絨毛更是在光線下清晰可見的,就跟透明似的。
“拜見攝政王。”太監和宮女顯然沒想到攝政王突然會來這裡,連忙跪下恭恭敬敬道。
“起吧。”靳殊離隨意道。
“是,謝攝政王。”太監和四個宮女同時起身。屏息凝氣的侍立一旁。只是餘光看到一旁的站着的柳清菡,幾個人頓時慌了,還是一旁的霜兒反應比較快,朝着柳清菡使了使眼色,示意她朝攝政王施禮,可惜柳清菡跟本沒有看見。
不過就算是柳清菡看見了,她也會當作看不見,畢竟靳殊離的芯子是靳殊,這麼多年的好友和同學的身份不是白來的,要不是面前有人在,她早就一手搭上靳殊離的肩膀了。
靳殊離認真仔細看着沐浴在陽光下的柳清菡,琉璃一般眼眸一瞬不瞬眨也不眨看着柳清菡,昂首闊步走過來,高大的身子覆下一道陰影,完全把柳清菡籠罩在他陰影之下。
柳清菡露出一個笑容來,一屁股坐在案几的金絲楠木椅子上,打量了一下手上一沓的畫像,說道:“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門手藝,畫的比我都好看,就是以後你不當王爺,靠這門手藝也能過活。”
一旁的宮女和太監聽見柳清菡這大逆不道的話,差點被自己口水給咽死,紛紛垂下頭,根本不敢看攝政王的臉龐。
一陣靜默,靳殊離響亮的笑聲傳來,引得宮女和太監偷偷驚奇覷了攝政王一眼,攝政王聽見這麼大不敬的話,居然沒有生氣,果然這位姑娘地位大不一樣。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靳殊離嘴角淡淡噙着一抹笑意。眼眸劃過幾分無奈之色。顯然早就習慣了柳清菡誇讚的不倫不類。
柳清菡笑得歡說道:“自然是誇你。不過你畫的怎麼都是古裝?就沒有一兩張現代裝,而且我那時候應該沒有這麼好看吧,沒看出來啊,表面你對我埋汰的很,暗地裡還是對我很不錯嘛。我看着都想要珍藏了。哎,乾脆你這一大沓送我得了。”
柳清菡這麼一說,越是起了想要把這一大沓的畫像捲走當做相冊的心思。
靳殊離還能不瞭解柳清菡,拿過柳清菡手上那一沓,修長的晶瑩剔透的手指捻了一張出來,放在柳清菡跟前,其他的全部攥在手裡。
柳清菡看着靳殊離的動作都無語了,佯裝生氣瞪了靳殊離一眼說道:“哎哎,你什麼意思?只給我留一張?太小氣了,我還沒有答應當你畫畫的模特,你這可是侵犯我的肖像權啊。”
靳殊離一聽柳清菡的玩笑話,面上雖然帶着慣常的淡笑,心卻微微沉下來,要是旁人看見這麼一大堆的人物畫像,指不定會多想,但是換成柳清菡是絕對不可能的,兩人是從初中就是同學,但也不過是勉強把名字對的上號的關係,兩人真正交好是從高中開始,一直到大學,多年的好友,熟悉的不得了。
靳殊離是從御書房過來的,聽到下面的人稟告,柳清菡朝着這一邊過來,心裡還有些期待的,期待柳清菡從中看得出來什麼,不過在柳清菡說完這些話之後,靳殊離心情是一落千丈,跌到谷底,顯然柳清菡對他丁點的男女之情都沒有,壓根就沒有想過兩人能有這種關係的。
靳殊離眼裡劃過幾分陰翳,轉瞬即逝。
“哎,阿殊,我讓你查探的消息?”柳清菡手上把玩着狼毫筆突然問道。
靳殊離坐在太監搬過來的另外一把椅子,緊挨着柳清菡,明亮的光影打在他面容上,更是襯得他面容俊秀絕倫,五官精湛,一雙蘊含笑意的桃花眼驀然一滯,不過立馬他又恢復溫潤如春風的笑意說道:“你放心吧,他們現在在南楚國過的挺不錯的。不過這時候月矅國和南楚國還存在嫌隙,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把他們接過來。”
“一段時間啊。”柳清菡有些失落,微微皺了皺柳眉,擱下筆,趴在案几上。
“清菡,最多一個月。”靳殊離安慰柳清菡說道:“要是你實在是想他們,我讓下面的人抓緊時間。”
“哎,對了,我想到了一個法子。”柳清菡眼睛亮了起來,生龍活虎的直起背,一雙亮晶晶的杏眼瞧着靳殊離:“你那時候易容很逼真,不如……嘿嘿。”
靳殊離看着柳清菡期盼的目光,眼神忍不住晃了晃神,心裡軟成一灘水,要不是他還有幾分理智剋制,只怕她說要星星月亮,他都會點頭,靳殊離一眼就看穿了柳清菡心裡的想法,顯然是她想要易容回去,緩緩說道:“清菡,你想的太簡單了,只怕南楚國的人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靳殊離又說了一些利弊還有南楚國和月矅國交惡。
柳清菡聽靳殊離這麼說,整個人又跟沒有澆水的花似的懨懨的,兩手撐在下巴處。她知道靳殊離說的有道理,但是她一想到這麼久沒有辦法見到冬至湯圓還是既難過又牽掛。
靳殊離見不到柳清菡難過的樣子,但是他好不容易誘哄柳清菡過來,怎麼可能放她走,轉移話題說道:“很快就是你生辰了,你想要怎麼過?”
“都可以,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柳清菡興致不高,
“誰說不是什麼大事了,我月矅國的公主殿下可不能過的這麼寒酸。”靳殊離說道。
柳清菡猛地睜大眼睛,指了指自己說道:“你說我?”
靳殊離摸了摸柳清菡的頭髮,替她把臉頰側的青色拂到耳後去,點了點頭說道:“我啓稟了陛下,讓他把你收爲義姐,是我月矅國名副其實的公主殿下。”
柳清菡還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一波操作的,雖然說她是二十一世紀的公民,崇尚人人平等的,但是在南楚國的時候,那些貴族皇族的總是拿一種看螻蟻的輕蔑的眼神看她,她也不得不時刻被提醒這是一個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柳清菡一想到公主這樣的頭銜還覺得挺唬人的。
柳清菡側着頭,朝着靳殊離眨眨眼睛,瀲灩的杏眼滿是笑意說道:“你這是給我升官嘍?”
“你不要?”靳殊離斜眼看了柳清菡一眼。
柳清菡立馬把一旁的熱茶雙手捧給靳殊離,討好笑道:“怎麼可能?阿殊你怎麼這麼好啊,我要是早一點遇到你就好了。”
“現在也不晚。”靳殊離十分給面子的拿過茶杯,呷了一口茶水,眼眸裡蘊藏着淡淡的笑意。
“王爺,禮部尚書韓大人,兵部尚書李大人求見。”一個小廝跑進來說道。
靳殊離斜飛入鬢的眉宇微不可聞的擰了擰,頃刻間撫平,心裡不耐,不過看了看窗外,太陽快要落山了,沒想到時間這麼快就過去了。
“這天色也晚了,不要亂跑,處理完政事,晚上我過來陪你用膳。”靳殊離耐心給柳清菡吩咐道。
柳清菡頭也沒有擡,揚了揚手中的毛筆,筆下不停的,示意他先走。
靳殊離看柳清菡不搭理他,也不走,又伸手撫了撫她的頭髮。
柳清菡出來的時候本來就只是鬆鬆垮垮的挽了挽發,被靳殊離這麼一揉,明顯感覺頭上挽發的簪子鬆了,頓時瞪了靳殊離一眼,抱怨道:“你不知道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能亂嗎?”
“我幫你梳就是了。”靳殊離絲毫不以爲意。
“哎,還真別說,你上回編的小辮子還挺不錯的。”柳清菡輕笑一聲說道。
靳殊離眼眸含着笑意正要說什麼,一旁的小廝小心翼翼提醒一句:“王爺。”靳殊離想着還是先處理政事要緊。
……
靳殊離跟兵部尚書李大人,禮部尚書韓大人談論完軍政大事,正要回落影宮陪柳清菡用膳。
一個小廝跑進來說是三皇子求見。
靳殊離心中微微驚詫,靳清越以往進來可不管這些禮數,略想一下大約是賭氣,擺了擺手說道:“讓他進來。”自從上一回靳清越對柳清菡刀劍相向,靳殊離對靳清越就開始不待見了,回朝了更是狠狠懲治了靳清越一番,這陣子靳清越被他發配到軍營裡,好久沒有回宮,這一回來見他到是知禮了。
靳清越走進宮殿,也沒有以往的嬉皮笑臉的,工工整整給靳殊離施了一個禮:“清越拜見皇叔。”
“起來吧。”靳殊離淺淺淡淡瞧了他一眼說道:“這軍營果然是個好去處,你這麼咋咋呼呼的一個人去了看似穩重不少了,以後看來要讓你多在軍營裡歷練歷練。”
靳殊離這一番話說出來,靳清越臉上的平靜立馬龜裂了,不可思議瞪大眼眸,一副皇叔你不會這麼無情。剛纔表現出來的穩重不翼而飛。
靳殊離看似看出靳清越的意思,臉上不怒自威一錘定音道:“這事就這麼定了。”
靳清越這一回不幹了,有些氣惱故意賭氣道:“皇叔,你就是見色忘侄子,您不會是怕我對柳清菡不利吧?”靳清越是真的對柳清菡沒有偏見,只是看好幾回靳殊離的決策跟昏君靠攏都是爲了一個女子,有些不忿才幹出那樣的事情。
靳殊離毫不猶豫點頭說道:“沒錯。”
靳清越:“……”好歹我是您侄子,連個敷衍的場面話都懶得說,這樣真的好嗎?
“好了,你要是沒有什麼事情,就退下吧。”靳殊離冷冷淡淡說道。絲毫沒有顧忌靳清越的黯然神傷的。
靳清越心想着自己都要扔去軍營裡頭,也沒有比這個更慘的了,心一橫,乾脆直接問道:“皇叔,柳姑娘已經嫁人了,是別人的娘子,還生了兩個孩子,難道這樣您還不介懷?”
靳清越雖然沒有待在皇宮,但是對於皇宮的動向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更知道靳殊離對於柳清菡的厚待,真是把對方當做眼珠子疼。
“與你何干?”靳殊離脊背一僵,俊秀絕倫的臉龐籠罩着一層陰沉的煙霧,桃花眼裡含着幾分怒意。
怎麼可能不在意,靳殊離一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男人曾經跟柳清菡這麼親近,心裡頭就升起一陣暴虐,真想把那個男人直接殺了,扒皮抽筋的。
靳清越一看靳殊離壓抑怒氣的樣子,心裡就知道皇叔淪陷的深,他是真的沒想到他原先去南楚國走一遭的就能遇上皇叔念念不忘的心上人,說實在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皇叔是怎麼跟柳清菡這八竿子都搭不上邊的人有交流的,還讓皇叔對她一往情深,執着了這麼多年的。要是這婦人身份低微什麼也勉強過的去,畢竟是皇叔喜歡,可是皇叔喜歡上的是一個有夫之婦,這要是傳出去,皇叔的名聲還真是不要了。雖說皇叔本來就沒有什麼名聲的。
“皇叔,清越不明白,這天下有大把的好女子,您爲何單單執着於一個有夫之婦?”靳清越十分不解。
“夠了,你若只是來對我的私事指手畫腳的,那也不必說了。”靳殊離一雙桃花眼滿含着怒意,冷冰冰看着靳清越。
“更何況,遲早我要取他的項上人頭。”靳殊離最後一句話說的陰狠毒辣,眼眸沉沉的,就跟泛着冷光的刀劍似的。
靳清越還想要說什麼,可惜靳殊離已經不耐煩聽他說教,早就甩袖走了。
……
靳殊離給柳清菡佈菜,也不需要宮女在一旁伺候。全程幾乎都是靳殊離給柳清菡夾菜,一個夾菜一個埋頭吃的。
柳清菡吃的正起勁,看飯碗裡的菜餚堆得跟小山似的,擡頭一看靳殊離一口沒有吃,驚異說道:“你怎麼都不吃呀?不用給我夾菜了,你自己都沒有功夫吃。”想起來靳殊離喜歡吃魚,給他夾了一塊魚。
wωω◆тт kǎn◆¢ ○ 靳殊離看柳清菡夾的菜,臉部的線條都柔和很多,一雙桃花眼裡蘊含笑意,十分給面子吃了。
兩人在飯席間,聊了很多事情,大半部分都是柳清菡說自己穿過來的事情,說到自己一穿過來就是個小傻子,摔壞了腦袋,被不懷好意的人家收養的時候,她幽怨看了靳殊離一眼說道:“所有說,我們倆同一個地點,同一個時間穿的,怎麼差別這麼大,你是皇親貴胄的,怎麼換成我就倒了八輩子黴,被人搓嗟的。”不過她立馬話鋒一轉得意洋洋說道:“不過幸好,我天生聰慧,那些找茬的人都被我打回去了。”
靳殊離自始至終都是不動聲色聽着,聽到柳清菡被人搓嗟的部分,眼眸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只想要把虐待柳清菡的人全部碎屍萬段。
他心裡恨得咬牙切齒的,面上卻一副聽故事的淡然模樣。
“我說完了,哎,輪到你說了。”柳清菡主要是挑了幾個印象深刻的事情說了。
靳殊離拿起筷子又給柳清菡夾了一道紅佛抄手。
“沒有什麼好說的。枯燥的很。”靳殊離一句話簡潔說完。他是真的覺得沒有什麼好說的。
柳清菡不滿道:“你也太敷衍我了。”
靳殊離看柳清菡一眼,想了片刻,把打仗遇到的一些事情說了,惹得柳清菡睜圓了杏眼。其實靳殊離講故事平平淡淡的,哪怕再血腥再奇異的事情,他一說出來,連個抑揚頓挫都沒有,就跟一篇文章明明是故事性的也被他說的跟枯燥的論文似的。幸好他說的內容還算是柳清菡感興趣的,纔沒有打瞌睡。
兩人吃完飯,柳清菡自去內室歇下,靳殊離也去宮殿處理政務。
柳清菡在皇宮裡等了半個月,沒有等來自己兒子女兒的消息,到是靳殊離跟她說了一件傳言,說是南楚國的定遠威武大將軍要娶妻了,娶得還是南楚國的公主,聽聞南楚國的公主不是太后親生的,是義女。
柳清菡聽見這消息,柳眉微微皺起,心想着阿殊告訴她的消息,只怕八九成是真的,更是火急火燎的想要把自己家的兒子女兒接回來。一旁的靳殊離看她神色焦急,眼神幽幽的,不知有什麼情緒的。
柳清菡內心焦急,直恨不得自己飛身到南楚國把自己孩子接回來,就怕自己的孩子做兩片小白菜的,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靳殊離
眼神閃了閃,頻頻勸導灌輸她在古人眼裡三妻四妾是天經地義的觀念,反倒是現代一夫一妻制在他們看來要詭異奇怪的多,這也是正常的事情,讓她看開點。他們的三觀註定跟古人是不相同的,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把所有的人摒棄在他們兩個人之外,就跟兩人是一國似的,柳清菡當時只顧着想自己孩子,根本沒有注意到靳殊離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