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城主夫人
裡廂間內,分主臥外廳兩間,內置暖爐薰香,楠木八角桌中間擺放着一個通透的青花瓷瓶,瓶中插着兩束新鮮的花束。
外廳與主臥中間隔着一串通透的珠簾子,簾子外的右後方是一張書桌,筆墨紙硯俱全,賀瀾打量了一番,方坐了下來。
有小二進來給她鎮茶倒水,又問:“小娘子可要吃些什麼?我們這邊有不少好菜式呢。”
賀瀾擺擺手,“我等人,你出去候着罷。”
約莫着在有一會,趙長風就該到了,她站在銅鏡前捯飭了會,整了整衣物,端坐在椅子上,等着趙長風。
無趣的等着無聊,趁着這點時間,她到了書案前,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做些有用的事情,還省紙省墨。
屋子打算起的大一些,六百平米可不是蓋的。
淨房是必不可少的,屋子的樣子設成回字型,外設廳房六間,內設廂房五間,正房是由三間屋子並起的一間大屋,這樣她與雲煥既可以分開睡,也不易讓人察覺,她弄的不是什麼深府大院,那些沒用的花花草草,假山小林,只能是個擺設,沒大用。
又獨起了一間屋,給雲煥做木具用。
看着勾勒出滿滿的一張藍圖,她不由的笑了。
不過唯一不好的,則是地理位置較偏,沒什麼莊戶人家。靈浦村也就那麼點個地,偏不偏的賀瀾也不在意。
伸了個懶腰,推窗看了看天色,已經是申時末酉時初了,忙着繪圖,都忘了時間,可趙長風還未來,心裡想着可是他有什麼事情耽擱了,不似她這麼閒暇,便將圖紙收好。坐下來等着。
靜下心來,又覺得時間過的慢,也看着天色一點點變暗,黃昏日頭漸落,也沒見趙長風人來,不來歹說也差人捎個口信,知會她一聲也好。
她看了看天色,該是不來了,起身出了裡廂間。
青瓦磚的事情,只是口頭上定了。今兒個纔是真正付定金出貨的時候。看來明天還開不了工。
出了平安客棧。就是想聯繫趙長風,也沒法子,只能等明兒個李大福買餅子時問問具體情況。
鎮子到村子之間的腳程雖不遠,可時間長了。腳是要磨出泡,等新屋的事情成了,就買個驢子車。
到了集市,遠遠的就看見了雲煥,此時他還在做生意,有一個婦人正與他說着話,走近了,纔看清了人,那婦人。賀瀾眼上一跳,可不就是李月花嘛!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來找雲煥,這個李月花,嫁了人,還這麼不安分。她邁着大步走近,親暱的往雲煥身邊去:“生意做的怎麼樣了。”笑着轉臉看向李月花,“呀,月花要買木具呢,是要買椅子呢還是買木盆呢,咱們老鄉了,你買東西,我給你算便宜點呢。”
“三娘,事情我已經與霖子哥說好了,得咧,天不晚了,我回去了啊。”李月花說着瞅了眼雲煥:“霖子哥,可別忘了咱們的事啊,完了你到朱瓦村找我。”
說着一步三回頭的消失在她的眼前。
這不是明擺着當着她的面眉來眼去嘛,還到朱瓦村,心裡似火燒一樣,一邊替他收拾着東西,似無意的問:“月花和你說的什麼事?還需得去朱瓦村一趟。”
“也沒什麼事,和趙長風商量的怎麼樣了。”雲煥問。
也不是真的夫妻倆,雲煥不說,賀瀾也不好細問,只是這心裡卻十分的好奇,她搖頭:“別提了,他沒來,還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呢,等明日再看看,實在不行,就找別家,這鎮子上,做青瓦磚生意的,又不止趙長風一家。”
“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信譽,趙長風是個商人,這個他懂,就是有急事,也會差人知會一聲,不可能將你晾在那,這事,我看不好弄。”他說着,將剩下沒賣完的木具歸在了木車上,又補充了一句:“就怕有人從中作梗。”
“從中作梗……”賀瀾唸叨着,“咱們能得罪了什麼厲害的人物,難不成是馬留?”
馬留心眼小這賀瀾是知道的,定是那該死的許奇在馬留耳邊說道了她,不過賀瀾還真不信,就單單一個馬留,而且還是個做番薯生意的,真的有通天本事,能將所有青瓦磚的生意都攬了。
有本事就將她逼到絕路,她這個人是有仇必報,馬留,就算是爲了要讓他身敗名裂,她也要努力的往前衝。
離回家還有一條街,就遠遠的看見了先前問路那幾人,進了村子路窄,馬車不好進,他們應該是將馬車停在別處了。
估摸着那小廝四喜瞧見了他,立即顛顛的跑了過來,諂笑着道:“呀,小娘子,是你呀,可真巧,一天都碰了三回了,還得麻煩你個事,這許家怎麼走吶。”
許家……
這條路通的就是他們家,這麼富貴的人家,打死賀瀾,賀瀾也不相信他們會和許家扯上關係。
她虛笑一聲:“往前走就是了,看你們公子小姐的穿衣打扮,應該是大家閨範,怎麼會有窮鄉僻壤的親戚呢?”言裡言外的打聽着。
“小娘子問的這可就難住我了,府裡頭的事,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哪有過問的權利,麻煩小娘子了,夜深了,我們得快着些了,不遠了罷。”四喜訕訕說道。
“不遠了不遠了。”說着就聽見遠處候着的小姐朝着這麼喊道:
“四喜,問好了沒,快着些。”夏竹扯了扯嘴角,瞥了眼夏仲衍:“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嬸嬸怎麼可能住這種地方,怪噁心人的。”
“就數你話多,眼瞧着就當了,再忍忍。”夏仲衍無奈的拍了拍夏竹的腦袋,輕嘆一句,目光落在遠處賀瀾與雲煥身上,清澈的眸子閃着異常的意味:“一日能碰上三次,倒也是緣分。”
“緣分?什麼勞什子緣分。大哥,你這話我可聽着不對勁。”夏竹瞅了眼賀瀾,怎麼看怎麼都是一個普通的村婦。
知道自己哥哥最信這些有的沒的,她又道:“大哥,緣分不是這種,等日後你遇到了歡喜的女子,那纔是緣分,何況,你瞧見沒,那村婦旁邊還有個男人,嫁了人的婦人,更別提什麼緣分了。”
夏仲衍不言,與遠處那個男人的眼光對上,他愣了下,卻是笑了。
繼續往回家走,同那幾人一路,雲煥深看了幾眼:“許家,他們是什麼人?”
“不清楚,之前賣餅子的時候碰見的,他們問過路,應該不像是許家的人,也沒聽楊氏提起過,要是有這一門好親戚,楊氏還不緊巴着。”
他們跟在那幾人的身後,到了許家,卻沒見那幾人入門,反而是見他們往對面新起的屋子去。
對面的貌美婦人她是見過的,若是說那貴公子貴小姐是找她的,還覺得可信些。
四喜敲着木門,片刻貌美婦人才移步而出,瞧清來人,美目瞪圓,驚得連連往後退,“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聲音低柔而喑啞。
“二夫人,大少爺和二小姐來接您回府了。”四喜聲音拔高道。
小少年聽見動靜,露出了半個頭看,同樣驚叫一聲:“堂哥,堂姐、”
說完,連忙又縮着脖子躲到了後面。
“明哥兒,快過來,到堂哥身邊來,二嬸,天哥兒呢?他們都還小,什麼都不懂,可總不能這樣過日子,二嬸,你就別鬧脾氣了,二叔眼瞧着身子不行了,就跟我們回去罷,孩子到底是夏家的,怎麼能流落在外。”夏仲衍急切的說道。
“仲衍,你什麼也不用說,你二叔的身子我還不清楚,就是回去了,老夫人也容不下我,還不如就此自在的過活,你們若是想明哥兒,天哥兒了,就過來瞧,我也不攔着你們,可你們要是帶他們走,那就踩着我的屍體走!”
聽着這事情有些耳熟,想起在鎮口處聽那幾個婦人說道的話,那貌美的婦人難不成就是雷州城城主夫人?
許是這邊的動靜大了,就連楊氏和張氏都聞聲而出了。
楊氏伸着脖子往外看:“滋滋滋,瞧瞧人家的衣裳,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人,我早就說這對戶新住的人家不尋常,果真是身份大有不同啊。”
“三娘,他們是什麼身份啊?”楊氏突然扭頭看向她。
要是告訴楊氏,那貌美婦人其實就是城主夫人,那楊氏還不得激動的暈過去,“我也知道,約莫這是哪個大戶人家罷。”
“嫂子,這戶人家住了這麼長時間,你都沒過去打聽打聽?”張氏冷不丁的問着。
“誰知道她是個有錢的主,家裡頭連個當家的都沒有。早知道就該過去看看,也不知這戶人家是不是要搬走了。”楊氏覺得有些可惜。
“到底有錢也是人家的錢,和咱有啥大關係,誒,看過了,除了眼紅心氣也沒啥,還不如早早的回屋裡睡覺了。”張氏打了哈欠,輕巧的說着,一雙賊兮兮的眼睛,又盯着雲煥:“霖子吶,我與嫂子商量了,許勝與你的年紀相當,和你在一起,我也放心,趕明兒個就讓他跟着你去鎮上,也讓他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