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都沒有了聲音。
蕭真的專注力又轉回到了眼前的撕殺,她就站在這些士兵的面前,她看着他們拼搏,看着他們死去,而他們卻看不見她。
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相,是被她看到的假相。
“我現在是在哪裡?”蕭真問着周圍的空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空靈的聲音又回來了:“你到底是誰?爲何會進這裡?”
“我叫蕭真。我也不知道我爲何會進這裡。你又是誰?”
“我?”又是好一會沒聲音,好似在想着他是誰,想了許久,他道:“我也忘了我是誰。這裡是虛妄境,我被鎖在這裡很久很久了,我每天都要看一遍這些東西。”
“虛妄鏡?”蕭真喃喃着:“虛妄?”時彥跟她說過這兩個字,“凡有所相,皆是虛妄,因爲得不到,所以一直被執着,反被困於妄境之中。”
“妄境?”空靈的聲音既遠又近。
蕭真覺得這個聲音就在她的旁邊,好似是貼着她而說:“這是祭祀一族的族長告訴我的,每個人此生之中都有得而不到的東西,因爲得不到,所以產生了執念。”
“執念?難道這景是我的執念嗎?”空靈的聲音問。
蕭真搖搖頭,這問題,她又怎麼會知道呢:“你方纔說虛妄,我纔想到這話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空靈的聲音又傳來:“祭祀一族,好熟悉的名字啊。”
“我該怎麼出去?”蕭真問。
“我也想知道。我被困在這裡很久很久了,從沒找到出口。你又是怎麼進來的?”
蕭真將自己進來的事情一說,空靈的聲音有些兒納悶:“白霧?祭祀一族?時彥?祭祀一族倒是有些耳熟,想不起來。你去哪?”
蕭真朝着那被攻破的城門走去,聽到聲音問她,她便道:“既然暫時出不去,便進去看看吧。”
“那裡有結界,進不去的。你一界凡夫……”聲音停頓,只因蕭真突然轉過身。
蕭真感覺得到這個聲音在自己的身後,可轉身並沒有看到什麼。
“你的眼晴,我好像在哪兒見過。”空靈的聲音悠悠的:“就是這皮相,似乎不應該是這般的。”
蕭真的手往前摸了摸,什麼也沒有。
輕輕一笑,空靈的聲音道:“你摸到了我的胸。”
蕭真:“……”隨即訝道:“你是男的?”
“男的?”
蕭真點點頭:“女子哪有這般高,我的丈夫應該與你現在差不多高,我的手伸過去碰到的就是他的胸膛。”
“丈夫?你對我說過,你成親了,有三個孩子,過的很幸福。”
蕭真笑笑:“對。”
“一個凡胎,而且滿身俗濁之氣的老婦,怎麼能進得了這裡呢?”空靈的聲音這會突然充滿了不屑。
“老婦怎麼了?就你所說的俗世,像我這樣老婦,有兒有女,兒女孝順,丈夫通順,高堂健順的,那可是福氣之人。”蕭真笑說。
空靈的聲音冷哼一聲不語。
“門沒有關,爲什麼走不進呢?”蕭真朝着城門走去。
“那裡被設了結界,我無數次想進去,可就是進不去,就憑你一界……”空靈的聲音嘎然而止,只因蕭真進去了。
城內的景像與城外的撕殺不同,城內竟是一片繁榮景像,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
走過一處包子鋪,蕭真甚至還能聞到包子傳來的肉香味。再看一眼城外,城門大敞,外面是將士撕殺,鮮血直流。
“我是不是來過這裡?”空靈的聲音輕道。
“你不是說不能進來嗎?”蕭真奇道。
“我以前是不能進來,但跟着你,我也能過來了。”
“那是什麼地方?”蕭真指着不遠處的一座殿閣,殿閣很高,她這裡離殿還有不遠的距離,這會看也這般高大,想來近距離的話它只會更大。
空靈的聲音沒有回答她。
“好大的殿閣啊,”蕭真喃喃道。
話音剛落,周圍的人羣突然騷動了起來,所有人都朝着那殿閣奔去,好似趕集一般。
蕭真也隨着這人潮被推動着往前走。
殿閣的下面是一個壇,壇下是百步階梯,此刻階梯上已經站滿了老百姓。
“此女關乎國運,聽說只要此女子日日爲咱們大魏國祈禱,咱們大魏就會國泰民安,再也不會有天災人禍了。”
“所以陛下才會爲了這位女子花了數不計數的銀子建了這座祭祀廟啊。”
“陛下已經封了她爲聖女,也賜了這祭祀的大殿給她。”
大魏國?蕭真訝異,二百多年以前的大魏國?
再看那壇上,確實站着一名白衣女子,背面對着衆人,蕭真朝着前頭擠進去,直到擠到前頭纔看清,周圍都是重兵把守着,老百姓進不去,女子也出不來。
女子面朝着大殿,揹着他們,看不到容貌,微風撫過,輕輕的托起她的裙襬,蕭真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是了,那副畫上,吳印給子然找到的那幅畫上的背對着他們的女子就是這模樣的。
“走吧。”一旁的士兵對着女子說道。
女子擡頭看着階梯上那厚重高大的殿門道:“我在等他。”
女子的聲音輕輕的,透過微風傳進蕭真的耳裡,這聲音倒如方纔那人般,空靈出塵的很。
人羣中起了騷動:“丞相大人來了。”
“快看,是丞相大人。”老百姓歡呼起來,似乎對這位丞相大人極爲愛戴。
蕭真扭頭去看這位丞相大人,當看到其容貌時愣了下:“子然?”那是一個與子然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唯一不同的是,處處散發着一股子的冰冷。
蕭真的腦海裡閃過在同心鎖裡看到的韓子然,與眼前的韓子然重疊。
在蕭真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聽得那女子出塵的聲音悠悠的道:“大人千方百計的將我騙來這裡,讓皇家封我爲聖女,讓老百姓認爲我關乎着國運從而籠住人心,只是爲了架空帝王家的權利?”
“不錯。”
“你打了一手的好算盤。”
那韓子然看着女子的目光是冷的,沒有任何情感,甚至還有着一絲不耐:“我讓皇家特地爲你造了這座祭祀神殿,讓你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的住在裡面直於老死,你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我的一生將被禁錮,並且老死在裡面,我爲什麼要滿足呢?”
那韓子然冷笑一聲:“這是你的命。”
蕭真滿臉疑惑的聽着,她發現似乎只有她能聽見兩人的聲音,一旁的老百姓只在旁邊歡呼。
蕭真走上了神壇,甚至走到了丞相大人的面前,他看不到她。蕭真又走到了女子的面前,當看清女子的容貌時,微微睜大了眼,這不是那位女神像上的女神嗎?如今不再是石像,而是真人在她的面前。
她的美,蕭真無法用文字來形容,只覺得形容一分那便是褻瀆。
女子淡淡笑了笑,無喜無悲,無嗔無怒,就那般空靈的一笑:“爲什麼找我來做這祭祀神殿的聖女?”
“你符合所有人心中女神的模樣,哪怕你只是一個普通人,只要我願意,你就是神人下凡。”丞相大人的聲音冰冷,但他的目光並不平靜,透着對權利追逐的野心。
女子突然轉過了身,老百姓看到女子面容的那一刻都屏住了呼吸,實在是太美了。
女子走到了丞相大人的面前,在這位‘韓子然’擰眉之時,她開口:“你先前那般的喜歡我,爲何突然間就不喜歡了呢?”
冷不防的近距離,再加上這話,讓那位丞相大人冰冷的面龐黑了幾分,他迅速的後退兩步:“你瘋了。你現在是聖女。”
“我沒有瘋,我只是不明白。”女子淡淡道,她的神情是困惑的。
“來人,將聖女送進殿內。”丞相厲聲道。
“聖女,請進殿內祈福。”士兵走過來。
聖女再次看了眼這位丞相大人,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隨着士兵一起進入了那神殿。
蕭真自然也跟着進去了。
神殿大門一打開,建築的雄偉讓蕭真驚歎不已,十八根柱子隔成了一個一個宮殿,一層接着一層,一閣連着一連,高與深是這個大殿的旋律,同時也寧靜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