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蕭真冷冷說了這麼一句,心裡對皇帝是既痛恨又失望,很好,皇帝是越來越像一個皇帝了,可這也說明他們之間的距離是越來越遠了。
蕭真心裡清楚,皇帝會娶遙兒,是認爲自己和子然爲他做了這麼多事想要感謝他們?她想不明白的是,她和子然哪裡給了皇帝壓力?竟讓他有了這樣的想法?哪怕大嫂擅作主張,也不表示是她和子然的意思,大可以拒絕。另一方面,他又有何權利去犧牲遙兒的幸福來感謝他們?
夜裡,蕭真左等右等也不見韓子然回來,也就不等了,直接穿上夜行衣朝着皇宮飛去。
皇帝親政之後,皇宮的暗道,包括影衛所在的崗哨都變了位置,蕭真不想驚動宮裡的任何人,就提了十分的內力辯聽方位,避過了那些隱在暗中的影士。
緊隨着蕭真而來的貼身影士則暗暗心驚於這位丞相夫人的武功,他曾聽人說起過這位夫人武功極高,但從沒有見過,因此當初被派來保護這位夫人時心裡多少不甘願,如今夫人僅僅是這一路所施展出來的輕功和躲避的本事就足夠讓他學一輩子的了。
皇帝不在他的寢殿。
蕭真看着裡面雖然通火通明,但除了宮人並無皇帝的影子,就飛上了皇宮最高的殿頂四下張望着,很快目光落在了燈光最亮的那處,宮人持燈都站在御花園內。
蕭真朝着御花園飛去,很快就來到了宮人所站的地方,宮人一個個都躬着身子候着,不用說,皇帝必然在不遠處。
走到一處樹蔭後,蕭真看到了一道欣長的明黃身影與一位嬌俏的女子在說着話,不知道是說到了什麼,女子聲音隱隱激動尖銳。
“對,你既不娶我,那我就嫁給你的臣子,我要你後悔一輩子。”女子邊哭邊說。
“朕跟你許諾過,待皇后進了宮,五年之後朕就會封你爲妃。”皇帝的聲音聽着有些溫柔,但也似涼薄:“朕必然會說到做到。”
“后妃?那也是妾,再說五年,我如今已經十八了,怎麼等得起啊。阿潤,我只想做你舉案齊眉的妻子。”
皇帝擰了擰眉,眼底閃過一絲不耐:“表姐,現在說一切已經太遲了,太后已將你許給了韓華。”
“那又如何?我不過是一氣之下才求的姑姑賜婚,我可以悔婚啊。我不管,你愛的人明明是我,想娶的人也明明是我,你不可這樣待我。”
隱在暗處的蕭真聽不下去了,折了一旁的枝條直接射向了那女子的脖子,很快,皇帝警惕的聲音響起:“誰?”
蕭真走了出來,看到皇帝正扶着被她打暈的任珠玉。
見是蕭真,皇帝面色一僵但很快恢復了正常,將任珠玉放在地上,朝着蕭真行了一禮:“師傅,您怎麼來了。”
“小人雖曾經教過皇上武功,也不敢受皇上的這一禮。”蕭真冰冷冷的回了一禮。
皇帝面色又僵了下:“師傅?”
“來人。將任小姐送回太后宮裡。”蕭真對着黑暗中的影衛說。
“是。”
當林子中只剩下蕭真與皇帝二人時,蕭真認真打量着多年未見的皇帝,三年前,皇帝只到她的肩膀,如今已經高出了也半個頭,輪廓與先帝像極了,肌膚白皙,溫潤似玉,只不過這玉的表面又似塗了層霜,讓人既覺得親近又覺得疏離。年輕嫩氣的臉帶着尊敬看着她,但並沒有絲毫愧疚之情。
是啊,他不需要愧疚,蕭真也沒覺得他需要愧疚什麼。
最終還是皇帝別過了蕭真冷冷的視線,硬着聲說:“師傅,徒兒不覺得做錯了什麼。”
“沒做錯。”他是皇帝,這樣做還真沒做錯。
“那師傅爲何這般看着我?”
“我只是在想,咱們現在的處境,實在沒有必要需要犧牲你和遙兒二人的一生幸福,這麼多年,我和你師公幫助你,也只因爲先帝的託孤,就算你不娶遙兒,我們也會傾盡全力幫你。”
皇帝愣了下,沉默下來。
“我就這麼二個女兒,就算她們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也希望娶她們的男人能給她們幸福和快樂。但你還沒娶她呢,就已經讓她受了委屈,或者說,當你要納她爲後時,已經讓她受了委屈,你不是真心喜歡她的。”蕭真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冰冷。
皇帝沉默着,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走吧,我要去見太后。”
“見母后?師傅是要取消朕和遙兒的婚事嗎?”師傅這冰冷冰的樣子讓皇帝心裡不好受。
“小人怎麼敢啊。婚事都已經詔告了天下,若是取消了婚事,日後遙兒還能嫁得出去嗎?”狗屁,這些對蕭真來說還真不算什麼,不過是場面話而已,最重要的是遙兒想要進宮,蕭真淡淡道:“如果日後遙兒在宮裡受到了委屈,我就會把她帶出宮,我想,真正喜歡她的人,是不會介意她過去發生的事的。”
皇帝愣了下。
“當然了,如果謠兒在進宮之後發現自己喜歡上了誰,還請皇上給她自由。”
“什麼?”在嫁給了他之後皇后又怎麼可能去喜歡別人?皇帝一時覺得自個聽錯了。
“我此次去見太后,是想解除華兒與任家小姐的婚約,既然任家小姐心繫於你,那就再別去害韓華了。”蕭真說着朝着太后宮走去。
“師傅。”皇帝急忙跟了上去,大步走到了蕭真的面前,攔住了她:“我與表姐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我沒有想像過你和任小姐之間的關係,”蕭真冷冷看着他:“你有你的顧慮,但我也我有想保護的人。”
“那朕呢,在師傅的心中,可有想着保護過朕?”皇帝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蕭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爲沒有必要回答。是否對一個人好這種事,靠的不是回答。
守在外面的宮人看到皇帝與一個黑衣人從林子裡出來都嚇了一大跳,但見皇帝的模樣似乎與黑衣人相熟,也就放下了戒心。
太后宮裡,太后正在鑑賞着一枚透着七彩光澤的玉戒指,冷不丁的餘光瞄到一身黑衣的蕭真與皇帝走了進來,不禁愣了下:“嫂,嫂子?你怎麼來了?”而且還是這一身的黑衣。
“還請太后解除任家小姐與韓華的賜婚。”蕭真開門見山,沒什麼好臉色:“畢竟任家小姐喜歡的人是皇上,而且皇上也許諾任家小姐做妃子了。”
任錦繡唔了聲,看向自個兒子,目光又落在蕭真身上,略微尷尬的道:“嫂子,你,你是怎麼知道珠玉和潤兒的事的?”
“聽太后的意思,也是知道的?”蕭真挑眉。
“我,我……”任錦繡見蕭真臉色難看,忙說:“珠玉這孩子從小就被家裡人寵壞了,但心地善良,是個好孩子,她就是鬧鬧而已。你別跟她計較。”
鬧鬧?蕭真這下是真的生氣了:“皇上,太后娘娘,你們把遙兒,把韓華的人生視爲什麼?身在高位,別人的人生就可以隨意任你們鬧鬧嗎?”
“這不是已經下旨賜婚了嘛?不管珠玉說什麼,這婚肯定得成啊。”任錦繡這話音剛落,任珠玉的聲音就在殿外響起:“我不要嫁給韓華。”
方纔在林子裡,蕭真並沒有看清任珠玉的長相,如今一看,這模樣確實好,長得也端莊秀麗,可做出來的事卻讓人無比的厭惡,想來子然和大嫂都是被她的外表所騙了。
任珠玉撫着被打疼的脖子走進來,她不明白方纔發生了什麼事,她正與表弟在說着話呢,轉眼一看,竟然在寢宮的牀上了。
“你胡說什麼呢?”任錦繡見嫂子眼底都有了怒氣,忙厲聲道:“這旨意是你自己要去的,豈可兒戲?”
“我就是爲了氣一氣表弟。”任珠玉拉着任錦繡的袖子撒嬌:“姑姑,這天下都是表弟的,只要他說這婚不算數就可以取消了。”
一旁皇帝的臉沉了下來:“任珠玉,不可胡鬧。”
任珠玉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姑姑,當初是你說一定會讓我進宮做皇后的,你還說過會勸說皇上納我爲後,怎麼能言而無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