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擔憂,天明之時,雨勢停了。
村民陸續回來,這一個個都精疲力盡的。
韓子然沒有回來,應該是被這雨水給擋在了鎮上,蕭真洗了個臉就要出去,現在雨水停了,子然應該也在回來的路上了。
看了眼靠在柱廊上睡着了的喜丫,蕭真正要回屋給她拿件外套蓋着,村裡子的銅鑼聲又敲打了起來。
喜丫被吵醒,奇怪的看着外面:“夫人,這又是怎麼了?”
“不知道啊。”聽着這銅鑼聲越來越近,蕭真打開了院門往外看着,就見幾個村子裡的壯丁邊打着銅鑼邊歡呼着朝他們家跑來,後面還跟着從秀河回來的村民,隊伍看着挺龐大的。
“陸家娘子,恭喜,恭喜啊。”銅鑼和村民都停在了陸家的門口。
蕭真愣了下,恭喜她?便笑問:“這喜從何來啊?”
“你家相公高中秀才了。”村人又敲打了下銅鑼,頓時,便是一大片的道賀聲。
蕭真愣着:“高中秀才?”她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是啊,陸夫子前個不是去縣城考秀才了麼,這名次雖然還沒有出來,但咱們鎮上在衙裡當差的兄弟說了,陸夫子可是那頭一名呢。”
韓子然去縣城是去考秀才的?她怎麼不知道?
“陸家娘子,你這模樣,是太高興了嗎?”村人見蕭真臉色有些不太好,還以爲是因爲太高興了而不知如何表達。
後面跟着出來的喜丫這會下巴都張大得幾乎可以掉在地上,丞相大人竟然去考秀才了?還得了第一名?這什麼情況啊?
“陸家娘子,這麼高興的事,你家是不是得擺上幾桌請村子裡的人吃個飯慶祝一下啊。”已有村人起鬨。
“是啊,是啊。中了秀才那可是大喜事,咱們村幾百年來從沒有出過秀才啊。”
“是陸秀才,陸秀才回來了。”有村人大喊,緊接着村人們紛紛讓出了道來。
蕭真愣看着朝她走來的男子,一身的淺色長袍已蒙上了幾許的灰,小腿至腳上都是被打溼的溼泥,可見是一路急匆匆的趕回來的,唯一不變的是那張俊美面龐上的溫和與平靜。
“娘子,我回來了。”
“你中了秀才?”蕭真現在還有些不太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韓子然笑笑說:“名次還沒有出來,但我覺得應該會中。原本這事,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已經有人提前說出來了。”剛進村子裡,就已有村人向他道賀,他才知道周圍村子的人也有在衙門裡做事的。
真的是驚喜,好大的驚喜啊,蕭真此時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她不是不讓他去考功名的嗎?
周圍的村人將韓子然紛紛圍住說話,臉上都是一榮俱榮的光榮,甚至還有人說他肯定會是下一屆的狀元什麼的。
聽到狀元二個字,蕭真就開始頭疼,這臉上怎麼也擠不出個笑容來。
韓子然雖然一直與村人說着話,但目光時不時的會瞄向妻子,怎麼回事?妻子臉上似乎沒有驚喜的樣子,倒像是受到了驚嚇般?不止妻子,就連那邊的喜丫表情都透着古怪。
前來道賀的村人絡繹不絕,當韓子然應付完時,已近中午了。
這才趕緊進院子,見妻子坐在門檻上發着呆,喜丫在旁摘着菜葉,神情很是凝重。
“娘子?”韓子然輕喚。
“你去院試,怎麼也不跟我說一下?”他若說了,她必然要阻止的。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中,若是中了,就想給你一個驚喜。”氣氛有些怪,韓子然心裡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感覺得出來,妻子並不高興。
蕭真點點頭:“真的是好大的驚喜啊,”驚得她現在腦子都是混沌的。
“怎麼了?”韓子然坐到她的旁邊,拉過她的手:“你好像不太高興啊。”
“我很高興,不過以後這種事,事先跟我說一下會更好,我是被嚇到了。”蕭真只得如此說,內心卻一直在捶着胸口,蒼天啊,作孽啊,他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結果,又要主動撞上去了?
“是覺得我以前總是不中,這回突然中了,所以被嚇到了?”韓子然問。
蕭真點點頭,除了點頭也不能做別的。
韓子然微微一笑,很是自信的說道:“雖不知道具體名次如何,但秀才是必中的,之後便是今年下半年的舉人考試。”
他還想去考舉人?蕭真瞪大眼看着他。
“怎麼這般看我?”每次妻子這般看他時,韓子然都覺得妻子很可愛,不禁颳了刮她的鼻子。
“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蕭真只覺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裡,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晚上,吳印和小神醫回來了。
竈房內。
蕭真將韓子然中了秀才的一說,正太渴而着急喝着茶的吳印一不小心被嗆着了,咳了好一會纔好。
“這怎麼可以?他瘋了?”吳印急道。
小神醫雙手輕拍他的背:“他不是瘋了,他只是忘了。”
“這根本就是送上門去死啊。”吳印撫額:“姐,咱們該怎麼辦?”
蕭真看着另一間屋,韓子然倒印在窗戶上那抄寫書的身影,也覺得頭疼:“咱們若不讓他去考,以他的聰明遲早起疑,到時就解釋不了。”
“那把以前的事都跟他說清楚。”吳印道。
“他不會信的。”小神醫搖搖頭。
“要不,咱們試試?”蕭真突然道。
“我贊同。”吳印符合。
“你們可想過爲何當初時彥不告訴他所有的往事?”小神很難得的慎重了下。
“爲何?”這事蕭真也覺得奇怪。
“因爲時彥是強行清除了他的記憶,把他從術裡喚出來的,若不是他自己想起往事,一旦記憶有所差錯,想起的是他和家姐在術裡已死的事,那就糟了。”
“可我還活着啊。”蕭真奇道:“並且他在現實中已經娶了我。”
“所以,必須是他自己完全的憶起。”
蕭真輕嘆了口氣,道:“其實成爲秀才倒是沒什麼事,但若是日後成爲了舉人,我朝規定,舉人是可以入朝爲官的,這絕不可以。”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沒別的辦法了,下一次舉試,咱們做些手腳。”吳印說道。
小神醫點點頭。
韓子然一成爲秀才,頓時在村裡的聲望又高了許些。先前私塾的員外只是因爲欣賞韓子然的文采,破例請了他爲夫子,如今一旦成爲秀才,名聲大噪,這月銀竟然相比先前又多了一兩。
沒過幾天,這榜便公佈了。
這天,蕭真,喜丫,韓子然一起去了鎮上看榜,陸時的名字確實是在榜上,但並不是第一名,而是最後一名,哪怕是最後一名,但阿扎縣中秀才的也才五個。
蕭真抽了抽嘴角,看這榜,就知道是被吳印趙介他們動了手腳,見子然愣看着那榜好一些,像是有些不太相信,蕭真摸摸鼻子安慰他:“應該是那衙裡的同鄉看錯了吧。”
韓子然很快釋然:“應該是的。這世上比我文采好的人何其多,能上榜已是幸運之事。只是這趙鉤,名字很耳熟呢。”
蕭真看了眼那第一名趙鉤,能讓子然眼熟的不是村子裡便是鎮上之人,村裡不可能了,那就是鎮上的人。
“趙鉤?”一旁的喜丫喃喃,“我也覺得挺耳熟的。”
蕭真想了想這名字,沒有聽過。
既來了鎮上,韓子然所在的私塾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趙氏學堂。
趙氏在鎮上是大戶人家,只因幾代以內都行善事,辦學堂,修路,造橋,因此深受這裡的百姓愛戴,可以說威望極高。
趙氏學堂土磚青瓦,一進入學堂,書香之氣便撲鼻而來。
“好大啊。”喜丫驚呼:“夫子,這麼大的地方,肯定有不少的學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