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說得臉色青白交加,還是一句話也沒說。沒人知道此刻他的內心有多憤怒,他憤怒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二年了,他已經二年沒有再聽到大將軍對他的喝斥了,如今聽來,他發現自己竟份外的懷念。
如果這也會懷念,那他以前想要殺他算什麼?
看着皇帝憤憤然的離去,錦妃傻眼,宮裡的人都傻眼。
“臣等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懲罰,臣先告退了。”韓子然起身朝着蕭真行了一禮後,亦轉身離去。
寢殿內靜悄悄的,宮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御醫在皇帝拂袖離去時已跪在了地上,這幾名御醫中其中有二人是二朝老御醫,對於蕭真的身分知根知底。
這二年來,他們都知道帝后之間如冰一般的情況。皇后原本的權利早已被架空,皇帝漸漸獨掌大權,二次領兵擊退了敵人對邊境的入侵在百姓心中威望俱增。帝后成婚至今也是有名無實,皇帝討厭皇后,這是衆所周知的,可今天看來,關係確實不好,又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啊。
“這些日子,你們就住在宮裡將此事查清楚,”蕭真對着幾名御醫說道:“必須將太子的身子養好。”
“是。”
已是深夜,宮裡除了巡邏的士兵便不再有人走動。
韓子然安靜的走於宮道之上,一身清冷的氣息襯得這夜也多了幾絲寒涼。
“丞相大人應該知道太子殿下並沒有中毒吧。”蕭真的聲音出現在韓子然走過的那一道圓門內。
韓子然的腳步一頓,轉過身看着圓門口處的人,依然是方纔那一身質樸的外衣,簡單的髮髻,還有那站得挺拔的身形。
他看着她,夜色中的清冷雙眸帶着一絲異樣。
蕭真擰了擰眉,她的感覺向來敏銳,這丞相有點怪,特別是看她的眼神:“丞相大人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娘娘英明。”韓子然行了個禮。
蕭真冷哼一聲:“既然知道,爲何還跟着錦妃胡鬧?”能做上丞相之位的又豈是庸庸之輩,再者,在得知太子中毒時,就算他再鎮定也不可能會是那樣平靜的表情,她便斷定丞相大人心中早已知道太子根本不是中毒。
“錦妃娘娘一心認定皇后娘娘下的毒,微臣也沒有辦法,微臣能做的便是幫着錦妃娘娘,至少還能不讓事情變得更糟。”
“倒是說得好聽。這樣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娘娘可有後悔?”韓子然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後悔什麼?”蕭真擰眉。
“後悔嫁給了皇上。”
“放肆。”蕭真怒喝。
“娘娘其實更適合做一名大將軍。微臣告退。”韓子然行了一禮,轉身離宮。
怔愣了下,蕭真才邁動了步子朝着自己宮殿走去。走了幾步,她嘆了口氣,撫額,她方纔在錦妃宮裡真是多管閒事了。可太子是皇帝目前唯一的子嗣,不可出事。而皇帝也絕不可以被一名宮妃左右心智,她一想到這二樣,這嘴巴就沒管住。
丞相大人的話也在耳邊響起,‘娘娘其實更適合做一名大將軍’,她想的並不是這句話的意思,而是這種平平的說話調調她是不是在哪聽到過?挑了挑眉,腦海裡閃過那句話‘皇上喜歡的不是娘娘,或者說,不是像娘娘這樣的女子’。
難不成這句話是韓子然跟她說的?蕭真停下了腳步,轉身朝身後看去,不想竟見到丞相大人還站在原地看着他。
韓子然似乎也沒料到皇后會突然轉身,清冷自制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窘樣,轉身離去。
蕭真奇怪的看了一會這個僵硬着的修長背影,直到他的身影轉出宮道才收回視線。
沒過幾天,御醫便查出來太子是因爲時常喝羊奶不適纔會出現了這樣的症狀,說那孩子的體質並不適合喝羊奶,果然,不喝羊奶才幾天,小太子便漸漸好轉起來。
這事被壓了下來,且嚴令所有知道太子喝不得羊奶的人都不許將這事說出去,違者斬。畢竟這也是太子的弱點,日後真有人要對太子做點什麼就將會是一個弱點。
入夏之時,下了幾天的滂沱大雨,好不容易在這天止住了。
喜丫一大早就用小竈給皇后娘娘燒了她最喜歡吃的餃子,端進去時,並未在宮殿裡找到皇后娘娘,就放了餃子在桌上。過了一會,見那餃子還在,已經涼了。
“娘娘?”喜丫心生奇怪,便去找,可找遍了諾大的皇宮後與外殿也沒找着人。
直到入了夜,皇后娘娘也沒有出現。
喜丫心裡漸覺得不安,趕緊來到御書房。
御書房的外邊站着服侍皇帝的十幾位內侍,最裡面是執燈籠的宮女。
當喜丫急急忙忙的將事情一說,不想當值的內侍卻冷笑說:“皇后娘娘怎麼可能不見?估計是去哪玩了,你回去等着就行。”
喜丫愣了下,急道:“皇后娘娘不管去哪,都會跟我說一聲的,可今天不僅沒說,甚至一天都不在,這肯定不對啊,求公公讓奴婢進去稟報皇上吧。”
“皇上忙着呢。你就在這裡等個一二時辰吧。”
喜丫不敢置信的看着這個內侍,厲聲道:“大膽,皇后娘娘是要出了意外,你擔當得起嗎?”
“喜丫姑娘,看清楚了,這是御書房。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內侍冷哼一聲,隨即他又換上了一臉的諂媚朝着另一邊迎了上去。
喜丫轉身看去,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錦妃娘娘身邊的貼身宮女,好像叫什麼杏兒來着。
“杏兒姑娘,你怎麼來了呀?”內侍這巴結的模樣,巴不得掛到杏兒身上去似的。
“咱們錦妃娘娘啊,擔心皇上太過勞累,所以命我給皇上端了參粥過來。”杏兒又看向喜丫,面上帶笑,但笑不達眼,說:“這位不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喜丫姑娘嗎?今天怎麼也來御書房了呢?”
“別理她。”內侍對着杏兒陪笑說:“杏兒姑娘快將粥端進去吧,涼了可會影響口感的。”
“站住。”喜丫攔在了杏兒面前,瞪着內侍厲聲說道:“難道一碗參粥比皇后娘娘不見了還要重要嗎?”
“皇后娘娘不見了?”杏兒假裝出一臉關心的道:“皇后娘娘怎麼會不見呢,難不成是出宮玩去了?”
“皇后娘娘母儀天下,怎麼可能隨意出去玩。”喜丫道。
“這可難說,那天皇后娘娘來咱們錦繡宮,那樣子可是隨性的很,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哪個不懂規矩的野女人闖進來了。”
“放肆。”杏兒的話音剛落,喜丫已經一個大步上前,掄起手就朝着杏兒的臉摑了下去。
‘啪——’的一聲,同時只聽得‘哐當——’一聲。
杏兒手中的參粥摔在了地上。
“你敢打我?錦妃娘娘都不捨得打我。”杏兒也不管參粥不參粥了,直接掐上了喜丫。
“我就打你,誰讓你說我家娘娘了。”論打架,喜丫不管是在力氣上和氣勢上都豁出去了。
內侍一見二個大丫頭竟然在御書房外打起架了,一時傻眼,其餘的內侍見到趕緊上前去勸,這裡可是御書房啊,皇上,丞相大人還有幾位大人都在裡面商議着大事,要是被宮人打擾到,連他們都是要被問責的。
“去將他們拉開。”一個尖細的嗓門喊道。
就見內侍總管許福帶着十幾個御林軍走了過來,御林軍剛抽了腰中的劍出來,宮人都趕緊有序的站好了,只除了還在打架中的喜丫與杏兒。
一見這二宮女,一個是皇后的貼身丫頭,另一個則是太子母親的貼身丫頭,總管許福不禁抽了抽嘴,高聲道:“喜丫姑娘,杏兒姑娘,你們二位怎麼在這裡打起來了呢?這可是御書房。”示意御林軍去將這二人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