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無論是蘇重黛還是柳蝶衣全然看對方不順眼。
柳蝶衣自回家休養的一個多月功夫裡也是想明白了,無論眼前的這個女人是不是蘇重黛對於她來說完全沒有威脅性。
如今的少女不過是區區一介農女。
她們之間的身份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以說全然掉了一個各兒。
而今,她纔是堂堂正正的千金小姐,又何必怕一個身份低微的農女?
“怎麼不說話了?我記得當日你可是伶牙俐齒得很!”
見蘇重黛並不說話,柳蝶衣只覺得自己受了冷待,愈發惱火起來,瞪着眼,看着蘇重黛。
至於蘇重黛,卻仍舊穩坐着,在陰影之中緩緩擡起頭來,靜默的對上柳蝶衣的眸。
“柳三小姐有什麼事嗎?”
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再次正對上這張臉的時候,柳蝶衣的心中仍舊是發怵。
愣了好大一會兒,這才平復下心情,朝着堂中走去,高高昂着頭,顯示着自己屬於千金小姐的高貴和蔑視。
蘇重黛,當初的她是多麼的豔羨蘇家嫡女的地位,如今她就要讓眼前這個少女多麼的豔羨自己。
然後徹徹底底的壓垮她的自尊,摧毀她的靈魂,讓她如同那時的自己一般此生此世都活在她人的陰影之中!
“我這幾日頭暈胸悶,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你替我看看,如何?”
柳蝶衣這樣想着,語氣立即變得嬌弱起來。
扶着身邊丫鬟的手,緩緩地走上前去,一隻手微微擎起,拖着腦袋,似乎昏沉沉的模樣。
然而,最顯眼的便是她手腕上那一串閃爍着熠熠金光的蝴蝶鏈子。
赤足金打造的十八隻金蝴蝶相銜而成的鏈子,每一隻蝴蝶的翅膀上都鑲嵌着紅藍兩色寶石,精美而耀眼,最難得的卻要數那蝴蝶口口相銜處極爲困難的工藝和蝴蝶翅膀上甚至能夠看到半透明紋路的雕工。
只可惜,這一串鏈子沒有。
蝶吻。
蘇重黛記得這是她十五歲時父親從南洋帶來的貢。
只不過真正的蝶吻怕已經燒燬在那場蘇家滅門之時,燃燒了七日七夜的大火之中,柳蝶衣手中的只不過仿製的罷了。
當真如此放不下?
她所要的東西都全部想要握在手中?
包括洛修元?包括她曾經有過的首飾?
“既然不舒服,那就請柳三小姐坐下。”
蘇重黛擡了擡手,不理會她任何的矯揉造作。
“沒有內室嗎?難不成還要讓我家小姐和平民一樣坐在大堂裡?”
見蘇重黛對她的一舉一動置若罔聞,柳蝶衣臉色青白,急忙給身邊的丫頭使了個眼色。
丫鬟浮萍會意,高昂着頭,乜斜着蘇重黛問道。
“我不記得朝廷曾經給過柳三小姐任何的封誥。”
說到底,大家都是尋常百姓,誰也不比誰高貴。
“混賬,既然白家大奶奶能有禮遇,我家小姐就當不得貴客了?”
浮萍從來沒見過在這鎮子上還有人敢對自己小姐這麼囂張跋扈的,即使是白家的人總也要看在柳家的幾分薄面上給個面子!
蘇重黛站起身來,揚手就朝着浮萍的臉上揮去。
“混賬!你是個什麼東西!白家大奶奶也是你能夠比的?”
說完,掏出帕子,將手指一根一根的擦淨,而後丟進了痰盂之中。
好一個指桑罵槐!
柳蝶衣暗暗咬牙,卻指不出半點兒錯處來。
“退下!沒用的東西,白大奶奶可是朝廷封的三淑人,你也敢這麼胡亂開口,不要命了!”
浮萍一聽,臉色驟變,捂着高高腫起的臉,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這裡就這裡,浮萍,你去馬車上把我的凳子取來。”
浮萍立即去辦,不一會兒便有一個小廝搬了凳子進來,身後還跟着不少百姓。
蘇重黛蹙眉,瞧着他們這樣子不像是來看病的,反倒是來看戲的。
再看柳蝶衣之時,只見那一雙杏眼之中含着幾分狠毒,盡是要看好戲的意思。
果然。
只聽見坐穩了的柳蝶衣虛弱的翹起了二郎腿,微微提起裙襬,露出一雙鵝黃的蝴蝶繡鞋,繡鞋之上不知爲何沾滿了污泥,倒像是故意踩進了泥濘之中。
柳蝶衣十分爲難的看着蘇重黛。
“妞妞妹妹,當真是不好意思。”
柳蝶衣嬌弱的如寒風中顫慄的小白花,眼前已然是蒙上了一層薄霧。
“我這幾日累得慌是因爲腳上長了一個水泡,已經化膿,痛的我日日夜夜睡不好覺,今日真是勞煩妹妹給我治治了。”
蘇重黛靜默。
她這兒雖是藥膳堂,卻也能治些小病痛。
一般能治的病人她也不往外趕,更何況是這麼多人在的時候,於她藥膳堂的名聲無益。
“我知道了。”
蘇重黛說完,站起身來,轉身進了內堂。
看你這一回如何是好?
尋常治療膿瘡,必須先得挑破膿瘡,將膿瘡之中的膿水吮吸出來而後才能用藥。
本小姐便是要讓你此生此世都在這鎮子上擡不起頭來,告訴你你作爲一介賤民之後被人踐踏的份!
“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多人?”
梓夜和梓月擔心蘇重黛,也不敢走遠。
當發現藥膳堂這裡圍滿了人,還聽說藥膳堂的女大夫要給柳家三小姐脫鞋治膿的時候急忙趕了回來。
“你們倆個一邊兒涼快去,我家小姐腳上長了膿,如今要靠着蘇大夫治好,你們若是耽誤了事情當心我家小姐讓你們整個藥膳堂都不好過!”
浮萍看見店裡的兩個夥計這麼快就回來了,急忙擋在了兩人的面前不讓他們靠近,身後還帶着十幾個護衛。
這兩人會功夫,這是柳蝶衣早就聽說了的。
因而,這一次柳蝶衣連家中的護衛也帶來了十幾個。
“你們兩個回來了?別傻愣着,快來給我幫忙,柳家三小姐可算得上是貴客。”
蘇重黛抱着一隻藥箱走了出來,看見梓夜和梓月兩人,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容。
梓夜和梓月一愣,急忙上前。
“畢竟是姑娘家看病,比較隱秘,柳三小姐可要清場?”
蘇重黛瞧見這裡裡外外圍滿了人,轉頭對着柳蝶衣笑問道。
“不必,想來所有人都想看看蘇大夫高超的技藝。”
柳蝶衣仍舊翹着腿,眼中滿是冷笑。
蘇重黛,你想矇混過關,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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