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璟,你…可還記得…”
少女滿臉羞澀,欲語還休,正待啓齒,傾述衷腸。
“唐小姐,羅某還有事在身,先行告辭了。”
男子臉色冷硬,不解風情,垂眸頷首,轉身欲走。
唐青羽眼裡的粉紅,頓時化爲了驚愕。
“羅,羅璟……,你等等……”
她上前兩步,喚住了他。
他們立在街道旁,不時有來往的行人駐足看着他們。
嬌俏柔弱的少女與冷酷俊逸的少年,一個欲走,一個挽留,如此好戲八卦的人羣怎麼能錯過。
羅璟冷冷地掃了一眼圍觀的人羣,他眼中的肅冷與寒意,讓衆人心中犯了怵。
他一身貼身合體的玄色勁裝,腰間佩着把長劍,烏黑的髮髻高高挽起,五官如雕刻般分明,眼神銳利如鷹,脣角抿成了直線,身上雖然沒有任何貴氣的飾物,卻氣勢非凡,矜貴冷傲。
皇城腳下,最不缺的就是高門大戶權貴世家,一個不小心也許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大人物,人羣不由四下散了開去,犯不着爲了湊熱鬧,而引來禍患。
衆人散去,羅璟才轉頭看向唐青羽。
“唐小姐,還有事麼?”
唐青羽仰頭看着他俊朗卻冷漠的臉,心頭有些發酸,他一定是埋怨她家,在羅府危難的時候,沒有幫他們一把,所以纔對她這麼冷淡吧。
“羅…大哥,當年的事情,我爹沒能力幫得上忙,對不起了。”
她一臉哀慼,彷彿身受感同一般。
“已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羅璟淡然說道。
唐青羽眼神微亮,他的意思是既往不咎麼?那是不是意味着,他體恤她的爲難,會繼續與唐府來往?那,他們從前的婚約,他還願意承認麼?
她心跳如鼓,臉頰泛起紅暈。
“嗯,過去的事情就不再提了,做人還是要往前看的,羅大哥現在很厲害哦,我聽說,這次邊境大捷,你和你大哥是最大的功臣,皇上都親自嘉獎了你們,還把羅府的宅院還給了你們,羅大哥,羅府算是苦盡甘來了,青羽在此恭賀你們,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唐青羽邊說邊笑着朝他行了個福禮,她巴拉巴拉說了一通,想要先拉近兩人的關係。
羅璟微微頷首,沒有吱聲,神色亦是淡淡地。
他一臉平靜沒有接話,倒讓唐青羽的獨角戲唱不下去了。
唐青羽微咬下脣,表情就帶上了哀慼之色,襯着她霧濛濛的眼睛,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羅大哥,自羅府出事後,青羽日夜憂思,一直掛念着你們的安危和處境,如今,看到你們靠着自己的努力功成名就,青羽真心爲你感到高興,以後,我們……”
“咳~”羅璟聽到這,已經沒耐心與她繼續廢話了,“還沒恭喜唐小姐的文定之喜,聽聞對方是內閣學士陶大人的嫡孫,恭喜恭喜。”
唐青羽的臉頓時白了一片,他知道了?
“……我,這…都是母親安排的,並非青羽心中所願,羅大哥,只要你願意,青羽可以退……”
她有些彷徨失措,急切地想要解釋,甚至直接把心中的想法告訴他。
唐青羽身後的丫鬟臉色就變了,她是唐夫人特地安放在身旁的丫鬟,專門負責監督唐青羽的各項事宜,剛開唐青羽一開口,丫鬟就覺着不對勁了,她上去一步,扯了一把唐青羽的衣袖。
“唐小姐!”羅璟打斷了她,沒讓她繼續說下去,“羅某還有事情,不便多留,先告辭了。”
說完,他轉身果斷離去,任唐青羽再三呼喚,亦不再停留。
唐青羽面容哀慼地看着羅璟遠去的背影,淚水溢滿了眼眶,羅璟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他不願意。
願望落了空,唐青羽難忍心酸,一步錯,步步錯,她與他再無可能了。
“小姐,請您注意儀態,您這副樣子被人傳了出去,後果如何,您可曾想過?”丫鬟低聲提醒,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看着男子的背影落淚失態,傳了出去,唐青羽下半輩子可以在寺廟裡常伴孤燈了。
唐青羽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忙舉起手帕壓了壓眼角的淚水。
“咳~玉香啊,千絲坊出了新的絹花,咱們去那看看,你也挑兩朵,算是小姐我送你的。”
她討好的朝玉香笑笑,這是母親安排在她身旁的大丫鬟,她一時竟然忘了玉香的存在,等她回去把事情稟告上去,她鐵定逃不了一頓責罵。
玉香笑而不語,上前扶着她的手,“小姐,咱們快走吧,街上人多雜亂,小心被人衝撞了。”
羅璟離開後,路人又開始漸漸聚了起來,正對着她竊竊私語。
唐青羽左右看了一眼,嚇得忙垂下了眼眸,擡腳跟着玉香離開。
……
望林村的村頭,有一個坑地,雜草灌木長滿了坑底,下雨下雪都要囤放很久才消。
此時,坑地上一片忙忙碌碌。
路過的村民不由喊了一嗓子。
“常平啊,又忙活啥呢?胡家想在大坑上建啥呀?”
這些年,柳常平天天幫着胡家幹活,已經成了慣例了,大夥看到他在哪忙碌,就是胡家又要建東西了。
“趙三叔,建一個公共茅廁。”柳常平擡頭看到熟人,也不藏着,直接告訴了他。
“公共茅廁?啥意思啊?茅廁還建到屋外面來了?”趙三叔奇道,他朝幹活的方向走近。
“嗯,是啊,胡家與村長商量過了,這塊地算是村裡撥給胡家建茅廁的,趙三叔,你瞧見了胡家的茅廁沒有?公共茅廁就是按照那樣建的。”柳常平笑着解釋。
這是他昨天才接到的活,接到的時候,他也愣了神,爲啥要在村頭建茅廁呀?誰家還沒茅廁,非得跑到外面去上茅廁。
可實事上,在外面隨地大小便的村民還真不少。
珍珠就瞧見好多次了,有些村民原本好生生地走在路上,突然就鑽到了附近的雜木後或者稻田間,有的更沒譜,直接躲在花圃後。
昨天,她帶着秀珠回老宅的時候,又看到了這一幕。
無語半響後,珍珠就決定在村頭修一處公共茅廁。
雖然不能完全解決村民們隨地大小便的問題,可是,有一處公共茅廁在,多少還是能起到作用的。
她讓胡老爹去跟趙文強買地,那塊坑地離羅璟的新宅子不遠,填上一半的土,用另一半做糞坑,正好合適。
胡長貴倒是很積極,如果建好糞池,家裡那幾十畝地的農家肥就很充足了,以後不需要再另行購買肥料了。
趙文強驚愣過後,開始認真思考,鄉下人田野林間就是天然的糞坑,誰會特地在外面建一處公共茅廁,不用說,這提議肯定是珍珠提出來的。
那姑娘去過京城,到過鯪州,各處的繁華都見識過,想來是看不慣村裡人隨地拉撒的毛病,所以乾脆花錢建起了公共茅廁。
這個舉動還是不錯的,趙文強想起去年收秋糧的時候,縣裡來的衙役看到他們乾淨寬闊的青石路與路旁工整漂亮的花圃時,那滿臉的震驚與羨豔。
還有那書聲琅琅的望林學堂,這些,雖然是胡家出資建成的,但是,也成了他趙文強的功績,他還記得他被縣令請了過去,親自詢問過後,一陣褒獎,那是他迄今爲止最大的榮耀了。
這個公共茅廁建成,自然也是一樣的,必定會有村裡的一部分功力。
當即,他就表示,那塊坑地,算是村裡免費提供的,不需要另行購買。
胡長貴愣神,回去把事情跟閨女說了。
珍珠信念一轉,就知道趙文強打的什麼主意。
一個廁所而已,她也懶得計較那麼多,只讓趙文強寫了份字據,證明是村裡免費給他們提供的坑地,茅廁誰都可以用,但糞坑的農家肥歸胡家所有,茅廁的清潔工作,胡家會自行請人打掃。
凌顯去了山谷避暑,加上公廁,也不是他擅長的部分,規劃圖紙就有珍珠自己弄了,她照着前世的公廁,畫了一份圖紙。
柳常平拿着圖紙,一陣唏噓,珍珠說在別處見過這樣的公共茅廁,所以照着別處大致一般,就差不多了。
果然,“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凌老先生的教誨實乃至理名言。
村頭熱熱鬧鬧的動工,湊趣的村民圍了一大圈。
有村民就笑言,胡家人錢多燒得慌,居然在外面建起了茅廁,看這架勢,茅廁的面積還不小,多大的屁股用得上那麼大的茅坑,衆人一陣鬨笑。
柳常平臉一沉,這些人,得了胡家多少好處,還總是私下譏笑諷刺人家。
他冷眼一瞥,又是那幾個好事的潑皮帶頭。
好吃懶做的傢伙,他們想掙銀子,卻又懶惰成性,柳常平用了他們一兩次便再也不用了,這幾個人,就一直懷恨在心,雖然不敢對胡家怎麼樣,嘴裡卻總是不乾不淨的。
“趙木根,你他媽的嘴巴放乾淨些,你不用茅廁,隨地拉撒是你的事情,你再拿胡家說事,老子讓你知道嘴賤的下場。”
柳常平一直領着衆多村民幹活,身上自有一股威嚴,加上他身旁一溜全是來幹活的粗壯漢子,那架勢,唬得衆人都嚇了一跳。
特別是那起頭的趙木根,他臉上白了白。
“……柳叔,我也沒說啥不是,嘿嘿,就是大夥說說笑而已,沒拿胡家說事。”
如今,胡家是整個村子最大最有權勢的人家,得罪了胡家差不多等於得罪了整個村落。
柳常平身後可不就有胡家撐腰麼,趙木根可不敢與他作對。
“啥話能說,啥話不能說,你最好弄清楚,胡家好說話,可不代表好欺負,你們要是再隨意拿胡家嚼舌根,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柳常平盯着他們就撂了狠話,這些二賴子,不敲打一下不知道自己的份量。
那幾個平時混不吝的潑皮面面相覷,再沒敢吱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