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拿到信的時候,已經在牀上滾了好一會兒了。
傍晚,吃完晚飯後,她閒着無聊,便問小黑,能在京城裡找到羅璟的蹤跡麼?
小黑傲嬌地表示,那有什麼難的。
珍珠心喜,想讓它給羅璟送封信,誰曾想,丫的搖頭拒絕,它晚上有約,不能失約。
珍珠無語,瞧了瞧外面的冰天雪地,這還不到春天呢,怎麼就開始與貓有約了。
她無奈,找來了小灰,小灰立刻就點頭應下,珍珠心中感嘆,貓大爺和鼠小弟的區別,不是一般的大呀。
等她在暖炕上滾了幾圈,小灰就帶着一身寒氣回到屋裡。
珍珠高興地揉揉它的小腦袋,給了它一根綠油油的油菜芯作爲獎勵。
然後躺回炕上,讀起信來。
嗯,照他的意思,那就能提前兩三天出發,很好,京城雖繁華,卻沒有他們的家,胡老爹和李氏都等着他們呢,她不想讓兩人太過擔憂。
羅璟的字一如既往的行雲流水,筆走龍蛇,灑脫不羈。
還真是字如其人啊,哈哈
珍珠捧着信,樂滋滋地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小心地摺好,收進了空間裡。
二日,京城的天空難得的晴朗。
陽光雖然不大,也讓陰沉了許久的人們高興起來。
安華院內,響起了女子尖叫嬉戲的聲音。
“……哎呀,它沾了水變得好小呀!”
“是哦,好可愛,你看,它還瞪我。”
“……真的耶它生氣了,哈哈,好可愛哦。”
“……”
珍珠無奈的瞥了眼圍觀小黑洗澡的幾個女人。
月英、小香和小晴,三個人眼冒星星地看着冒着熱氣的木盆裡。
小黑正坐在熱水盆,柔順的毛髮漂浮在水面上,而溼透的腦袋上,毛髮緊貼着皮膚,小黑瞬間小了一號。
它幽綠的眼珠不滿地瞪着她們,彷彿在控訴她們,小模樣十分的可愛。
把圍觀的幾人,都笑眯了眼。
珍珠拿着香胰子搓在小黑身上,打起泡沫給它揉搓。
天冷,小黑隔三差五才洗一次,倒也不髒,珍珠就是怕它與別的貓狗接觸多了,粘上跳蚤蝨子。
月英羨慕的看着珍珠,她養的寵物實在太聽話了,讓它別動,真就乖乖不動,國公府裡也養了只京巴狗,脾氣可大了,每次洗澡都難伺候得很。
看看人家的貓,站起、坐下、擡手、擡腳、仰頭、翹尾巴,簡直比士兵還聽話,真是太招人喜歡了。
珍珠快速的給小黑洗好了澡,在椅子上鋪好了厚棉巾,雙手捧起小黑,甩了甩水,放上去,然後包起來,擦拭乾淨。
“它居然不抖身上的水珠?”月英瞧得稀奇,貓狗沾了水,最喜歡抖一抖了。
“哦,小黑以前也抖,後來,我說過它了,就不抖了。”珍珠快速的給小黑擦拭水漬,天太冷,不擦乾,容易生病。
“哇小黑真是太聰明瞭。”小香捧着小臉圍着小黑一陣驚呼。
“呵呵”都成精了,能不聰明麼。
換了兩條棉巾,總算把小黑擦乾。
趁着有熱水,珍珠把小灰也順帶洗了。
小香給換了盆熱水,然後好奇的打量小灰。
小灰比普通的老鼠,個頭略大,灰灰濛濛,雖然是隻老鼠,卻沒有老鼠的猥褻髒亂。
黑亮的豆眼盯着圍觀的人羣,懵懵懂懂地,憨態可掬,很是可愛。
小灰個頭小,很容易就清洗乾淨,一條棉巾就能把它擦拭乾淨。
兩貨的衛生解決乾淨,珍珠鬆了口氣。
洗淨後的一貓一鼠找地補覺,它們昨晚又玩了一夜,早上天快亮纔回來。
小香和小晴把洗澡的東西剛撤下,月英就領着劉娘子來了。
她們身後的丫鬟手裡捧着連夜趕製出來的冬衣。
一件橙紅色暗紋鑲貂毛夾襖,一件水紅色織錦緞棉襖,一條月色雲錦棉裙,一條胭脂繡百合襖裙,都是繡工精巧,款式明麗大方。
大戶人家的針線房就是厲害,這麼神速就能趕製出兩套衣裳,珍珠感嘆。
應劉娘子的要求,珍珠試了試其中一套,橙紅色暗紋鑲貂毛夾襖配上月色雲錦棉裙。
她換上衣裳走出室外,衆人的眼睛皆爲之一亮。
清麗秀雅的面容,被明豔華貴的衣裳一襯托,平添了幾分高貴優雅的氣質。
如雪的肌膚被鮮豔的綢緞映得更加白玉無暇。
“真好看,胡姑娘,這身衣裳實在太襯您了。”
月英真心的稱讚道。
“是啊,姑娘膚色好,什麼衣裳都能駕馭得好。”
劉娘子感嘆,胡家姑娘穿這一身出門,誰都不會看得出,她只是個小地方來的鄉下姑娘。
珍珠對着銅鏡左右看了一圈,“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句話果然有道理,服裝對於一個人的形象真的影響很大。
一身錦衣華服,把她內斂的貴氣都釋放出來了,哈哈
平安的衣裳也趕製了兩套,不過,此時,他還在青瀾院與蕭珺下棋,就把衣裳直接放在了她的屋裡。
珍珠拿起其中一件,石青色暗紋鑲貂毛的夾襖,柔軟華順,手掌摸上去,非常的舒服,可以想象穿在身上有多舒適。
速度快,質量好,鎮國公的針線房效率就是高。
忽地,珍珠想起了一樣東西。
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從包袱裡,掏出了那隻縫得大小不一的手套。
劉娘子接過的時候,愣了一下。
“這,是什麼?”
“呃”
珍珠示範的戴給她看。
劉娘子眼睛一亮,拉過她的手仔細打量。
“不錯,不錯,這麼縫製,手就能很好的保暖了,胡姑娘,這是您縫製的?”
“嗯,是的,縫得不好,讓你見笑了。”珍珠脫下手套遞給她,然後不好意思的笑笑。
“裁剪針法確實很差,不過,主意卻是很好的,姑娘真是太聰明瞭。”劉娘子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口中感嘆不已。
月英湊近了細巧,也嘖嘖稱奇。
“這心思多巧呀,怎麼能想到這樣縫製的方法,就是針腳差了點。”
何止針腳差,裁剪不好,指頭不齊,收口雜亂,女紅大概只有七八歲小姑娘的水平。
劉娘子眼角微抽,嘴角動了動。
“嘿嘿,我女紅學得不好,我娘也總說我。”珍珠自嘲的笑笑,“劉娘子,你看,照這樣縫製,一雙手套需要多久時間?”
“這叫手套麼?還挺貼切,嗯,皮子有些硬,如果用軟一些的皮子一個時辰應該能做好一雙了,皮子硬的話,就得多花些時間。”
劉娘子估算着,主要是沒做過,如果有經驗的話,速度能更快些。
珍珠眼睛亮了亮,這麼快?太好了,不愧是專業人士呀。
“劉娘子,那你照着普通男子的手,幫我縫兩雙可行?我拿回去送給我爹和大伯,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她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着,一雙給她爹是真的,還有一雙是留給羅璟的,嘻嘻,她大伯嘛,回去讓大伯孃給他縫製吧。
“行啊,不過,姑娘可得等等,針線房在趕製您和令弟的衣裳,這手套啊,得先縫上一雙試試,有了經驗,下一雙就容易了。”劉娘子感興趣的把手套從裡往外翻了出來,仔細研究裁剪和針法。
“不着急,能縫出來就成,嗯,其實,手套邊上可以縫些銀鼠毛或兔毛上去,會顯得更好看些。”珍珠忍不住指着手套開口處說道。
劉娘子來了精神,低頭與珍珠商議起來,月英在一旁湊趣,不時跟着討論幾句。
好半響,劉娘子才興致沖沖地離開了安華院。
中午,平安回來吃午飯,珍珠讓他試了試新衣服。
衣裳上身,平安着實添了幾分公子哥的貴氣,少了兩分初出茅廬的青澀感。
平安對新衣服興趣不大,隨意試試,便拿回了自己屋裡,繼續看他的話本去了。
京郊,漫山的枯枝落葉被白雪覆蓋着。
一座偏遠僻靜的山頭邊,十幾個人圍着一片墳頭忙碌着。
剪除雜草枯枝,添上新土培護,點上紙錢香燭,供奉水酒食物……
羅璟跪在祖父的墳頭前,恭敬地磕了三個頭。
一轉眼,就過了四年多了,羅家墳頭草都竄得老高了,雖然每年的清明,大哥都讓人來除草掃墓,可是,羅璟和羅睿都沒能親自前來祭奠。
這次,也是他第一次來祭拜。
淚水在眼中打轉,羅璟卻強忍着沒讓它落下,大仇雖得報,冤屈卻未雪,羅家衆人的墓穴依舊不能遷回羅氏祖墳。
太子剛剛殞落,皇上心緒不佳,還得等待時機,羅璟目露堅毅之色,朝廷遲早要還羅家一個清白,等到那時,再把他們的墓穴大操大辦的遷回祖墳。
祖父啊,韓憲這罪魁禍首死了,雖然沒能手刃仇人,有些遺憾,不過,您孫媳婦動的手,也算是替羅府報了仇,等以後他們成了親,就帶她來給您老人家磕頭,羅璟跪在羅嶸昌墳前,口中報告着,臉色有些微赧。
羅蒨那裡,她沒兌現她的誓言,我已經替您教訓了她,她以後要是不知悔改,那孫兒就直接送她去您跟前,讓她給您磕頭認錯。
隨後,他移到父母的墳前,眼淚終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嚴厲的父親,慈愛的母親,都已離陰陽相隔,曾經溫馨歡快的家只存在於回憶中,十六歲的少年,含淚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等他祭拜完所以的墓穴,他的額頭已經磕紅了一大塊。
羅璟不以爲意,默默地燒完手裡最後的紙錢,站起了身子。
他面色堅定,眼神毅然。
祖父,你們再等等,羅家的冤屈,我和大哥一定會平反昭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