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奶奶在進到金鑾殿,沒能見到柳家的人,心裡正自疑惑,猛然聽到忠義侯說起當年的事兒,心裡不由一顫,暗自在心裡嘀咕着,怎麼回事?爹爹跟哥哥們呢?他們怎的不在大殿上呢?
方纔進來之前,自己還幻想着爹爹和哥哥來得早,在忠義侯敲金鑾鼓之前就進宮了,如今看來,他們沒有在這裡。
奇怪啊,金鑾鼓響,他們怎的卻沒在呢?
此時,柳姨奶奶的心已然亂了,忠義侯講的什麼,她根本就沒有心思去聽,徑自想着自己如何脫身了。
要知道,當年的事兒,她的心裡可是一清二楚,唐興貴是不是忠義侯的兒子,她的心裡比誰都清楚。
此時,她還幻想着孃家的爹爹和兄弟們來得晚了。
可是,待忠義侯將當年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講了一遍之後,柳姨奶奶見孃家的爹爹和兄弟還沒有來得金鑾殿,心裡頓時怕了。
座上的皇上根本就沒有問她,直接便讓人端了一碗水來,讓唐興貴和忠義侯兩人滴血認親。
柳姨奶奶聞言,心裡當即就怕得垂下了頭。
要知道,當年他爹爹可是花銀子收買了宮中的管事太監,在滴血認親的碗裡放了明礬的。
而今,她可怎麼辦啊?爹爹和兄弟怎麼還不來呢?
金鑾鼓這麼大的動靜,他們竟然沒有來?莫不是……
柳姨奶奶想到此處,便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她眼見着兩滴血已然滴進了碗裡,再也顧不得了,本來跪着的身體陡然半蹲着朝着前面拿着碗的太監撞去。
那太監離得忠寧侯近,忠寧侯眼疾手快地猛然往後一拖那太監,那太監險險地躲了過去,柳姨奶奶的身體徑自朝前衝去,竟然直衝到了皇上坐前的臺階上。
好在忠寧侯伸出腿擋了柳姨奶奶一下,要不然只怕她徑自衝着皇上就奔了過去。
皇上見了不由大怒,冷冷地盯了柳姨奶奶一眼兒,隨後便看向躲過撞擊的太監問道:“血可相容了?”
那太監驚嚇過後,陡然醒過神來,認真地看了碗裡一眼兒,敢忙回稟說道:“皇上,這血尚沒有融合。”
他說着,便端着那個碗快步來到皇上面前,呈給皇上看。
皇上瞥了一眼兒已經被侍衛拖在一旁兒的柳姨奶奶,隨後便徑自看向太監呈上來的碗裡,見兩團血絲毫沒有融合的跡象,遂便看着兩邊兒的大臣說道:“你們也都看看吧,事實勝於雄辯。”
那太監敢忙拿給衆大臣一一看過。
此時的皇上已然低聲吩咐自己身邊兒跟着的貼身太監去辦事了。
大殿上不時地傳來一陣陣吸氣、議論聲。
待到衆位大臣都看完了,皇上纔看着他們沉聲說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朕方纔已經讓陳明去詢問了,當年這件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待問過他們,很快便能知曉。”
他說着,眼睛便看向唐興貴,根本沒有在去看柳姨奶奶。
唐興貴被皇上看得心裡害怕,不由哆嗦着嘴脣兒喊道:“皇……上……,小……小人什……什麼也……不知道啊?”
他說着,便一個勁兒地給皇上磕頭。
在皇上讓人取他的血的時候,他已然明白了,這是要滴血認親啊。
要說小時候,他可是聽人私底下議論過的,他猛然想到方纔在忠義侯府的時候,就曾被護衛取了一滴血。
而今,他們來到金鑾殿,又被皇上命令取血,他的心裡不得不仔細掂量啊,莫不是自己真不是忠義侯的親兒子,而是被娘給冤枉了。
可是,當年不是也有金鑾殿滴血認親麼?怎的會跟今天的不同呢?
他百般想不明白,怎麼兩次滴血認親結果竟然大不一樣?
因此,他的眼睛最終便落在了柳姨奶奶身上,想要問個清楚明白。
要知道,他可是一直以爲自己是忠義侯的親骨肉的。
即便忠義侯不喜歡自己,他在外邊兒,也是忠義侯的二兒子。
因此,他的膽子才那般大,再加上自己的姥姥家是忠順侯府柳家,權利大,他的眼中更是無人,在京中可謂是天不怕地不怕。
只有別人怕他的份,從來沒有他怕別人的時候。
除非忠義侯在府裡,他的尾巴才收斂一點兒。
可是,自從安北侯死了之後,忠義侯便被皇上派往北疆守邊,所以,他在京中可謂是如魚得水,沒有怕的人了。
直到他被唐老夫人拘在了偏苑,他還不怕的,想着若是忠順侯知曉了,定然會讓他們母子出來的。
要知道,他們害得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姨娘罷了,根本不算什麼大事兒。
可是,當他來到金鑾殿,發現竟然是滴血認親,心裡不由得怕了起來,求救般地看向忠義侯,見他根本不看自己,心裡頓時沒有底了。
待到他見到柳姨奶奶徑自去衝撞那個拿着滴血的碗的時候,心裡登時便明白了,當年的滴血認親定然有着貓膩,頓時徹底絕望了。
他心裡本就駭怕,待瞅見皇上看過來的眼睛,登時便軟倒在大殿上,怯怯地爲自己辯護。
皇上倒是沒有任何表示,靜待自己派出去的貼身太監回來稟報。
過不了一會兒,陳明便回來了,在皇上的耳邊兒低低地嘀咕了兩句後,便大聲傳唱說道:“帶劉轡。”
不一會兒,幾位小太監壓着一位五十多歲的太監走了進來。
皇上見了,發現是侍候自己父皇的那一班太監中的一人,便沉聲問道:“當年柳家與唐家滴血認親,可是你端的碗。”
劉轡早已知曉柳家滿門被殺,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他如今已經五十多歲了,感覺自己也活了差不多了,只盼着事發後能有一個全屍,得以妥善安葬。
因此,他聽皇上說起這件事兒,當即便承認說道:“皇上,當年奴才年幼被柳家所救,爲了報恩進了宮,後來得柳家助力,得以在先皇跟前服侍,當日滴血認親,那碗是奴才呈上的,由於碗裡用了明礬,因此,兩人的血得以相容,明礬是柳家送進來的,奴才自知罪孽重,懇請皇上慈悲,賞奴才一個全屍。”
他說着,便徑自深深地對着皇上磕了三個頭後,便匍匐在地,不再動了。
皇上見了,眼睛便落在柳姨奶奶的身上,掃了她一眼兒,隨後便看向身旁兒的陳明。
陳明見了,敢忙大聲問道:“劉轡,柳氏可知此事?”
劉轡聽了,頭都沒擡的大聲回稟說道:“柳氏應該知曉此事,若這個孩子真是忠義侯的,柳家又怎會給奴才送明礬呢?”
唐興貴聞言,腦子一下子就炸了,眼睛徑自不相信地盯着柳姨奶奶駭怕地失聲喊道:“娘,我爹是忠義侯,對吧?你快跟皇上說啊,我是忠義侯的兒子,我是……”
就在他看着柳姨奶奶接連說自己是忠義侯的兒子的時候,陡然聽到上面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說道:“大膽,敢在大殿隨意喧譁,鞭笞二十。”
話音剛落,唐興貴就瞅見眼前突然多了兩個人,架着他徑自拖到了偏殿的一間小屋子裡,鞭笞了二十後,又架了回來。
大殿裡一片安靜,唐興貴的身上雖然疼,唬得也只好強忍住。
此時,他不敢再隨意出聲說話,心裡已然明白,自己跟忠義侯怕是沒有一點兒血緣關係了。
因此,待到他在大殿上跪定,眼睛便死死地盯向柳姨奶奶,心裡恨得要死。
他的爹到底是誰?此時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想要求救都不知道要去找誰。
柳姨奶奶見唐興貴被拖下去鞭笞了,心裡雖然着急,卻也知道,沒有人再來救他們了。
她的爹爹和兄長此時仍不見人影,怕是出什麼事兒了。
她本想不認,但那太監已然統統說了出來。
求生心切,她敢忙跪爬到忠義侯的腳下哀求地說道:“侯爺,看在柳氏跟了你近四十年的份上,一直守活寡,就繞過我們娘倆吧。”
她說着,便徑自給忠義侯磕起頭來。
忠義侯見了,不由恨聲說道:“原諒你們?你可知道我這麼多年的屈辱?給別人養大了兒子,在邊關衛國的親兒子和媳婦卻被你們柳家的密信給害死了:這且不說,揚兒八歲那年是怎麼回事?不就是你跟你的寶貝兒子夥同柳家害得麼?這也不說了,半年前,揚兒昏迷又是誰害得?啊~,你還有臉兒來求我,還真以爲我是冤大頭,就該替人養兒子、孫子,讓他們來害自己的兒子、孫子啊?啊~,我怎麼那麼傻啊?被騙了一次、難不成還要再被你騙一次麼?啊~”
忠義侯說着,心裡的火氣不斷的上涌,他憤怒地指着柳姨奶奶繼續說道:“憑什麼我要來護你啊?我自己的夫人處處待你寬容,是誰時時尋事兒,最終害得我的夫人爲了府裡和睦,一再忍讓,可你呢?你又是怎麼做的?我已然對不起老妻、兒子、媳婦和孫子了,而今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難不成還要繼續揹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