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雅在屋子裡聽了,心裡登時便是一咯噔,異常氣惱地在心裡嘀咕着。
命相與他相合?那你們還真是找錯人了,自己每每見到他,可都是感覺命相犯衝的。
哪一次與他相處,自己的心裡好受過?
不提單雅在東屋裡暗自心思,卻說大丫聽了,心裡登時便跳了幾跳。
聽京城侯府的意思,倒好似這件事自己應也要應、不應也要應啊,這怎麼成?
不成,無論如何也是不成的。
自家的事兒自家知道,單雅萬萬是不能嫁給人做妾的,絕對不能,就是拼了自己這條命,也是不能應允的。
大丫想到這裡,臉上的笑容便收斂起來,看着唐福繼續做着無謂的努力說道:“命相?這可是怎麼說得?我們三丫的命相哪裡就那麼好了?不過是平民百姓的命罷了,實在是高攀不上,還望老管家收回成命吧?”
唐福聽了,瞅着大丫心裡不由暗暗點了點頭,心裡話,瞧這個丫頭的做派,倒不是個貪心的,想來她的妹妹三丫也是不錯的,老夫人若是見了,想必會喜歡吧。
他想到這裡,便瞅着大丫笑着繼續勸說道:“大丫,跟你實說了吧,這命相併不是隨便說說得,可是請了京城得道的高僧慧能大師幫着看的,這些兒日子,我們奔波了好些兒地方,好不容易在這裡找到了與世子爺命相相合之人,又怎能就此丟手呢?”
他說着,便看向馬管家和鎮公所所長吳起人,意思是讓他們也幫着說項。
馬管家見了,心裡頓時感到苦不堪言。
由於他的兒子名泉跟着大少爺當差,因此他知道,大丫絕不是一般人,她可是大少爺心尖上的人,雖然如今兩人心生罅隙,可大少爺對大丫仍是念念不忘的,這讓他怎麼勸啊?
吳起人見了,卻沒有那麼多心思
。
他可是與唐名揚見過面的,那就是一個冷麪煞王,處事果決不說,氣勢上就壓人一頭。
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被唬了一大跳的,當時可是大氣都不敢出的。
此時,他想着正是自己表現的好機會,遂忙瞅着大丫笑着勸說道:“姑娘,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啊,好多人求都求不來的,若不是你妹妹的命相與世子爺相合,又怎能被選中呢?”
他說到這裡,暗自在心裡嘀咕着,唉,怎的就不是自家的女兒呢?
他遺憾的同時,卻徑自看着大丫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說道:“若是平時,你們這樣的人家怕是給世子爺提鞋都不配,而今有了這樣的好機會,又怎能這般輕易地放棄呢?”
他說着,眼裡滿是羨慕、口中也滿是憧憬地說道:“京城的侯府,那可是咱們不可企及的啊,你妹妹若是真跟忠義侯府攀上關係,侯府豈能不對你們兄妹照顧一、二?快應了吧,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潑天的富貴啊。”
大丫本來看向唐福的眼睛聽到吳起人的話後便看了過來,目光也越來越冷。
待到吳起人說完,她根本就沒有理會,徑自看着唐福繼續做垂死掙扎地說道:“命相相合的人多得是,你們再找找吧,自小娘就給三丫定下娃娃親了,她早就許了人家的,你們說晚了。”
她說完,不待唐福說話,便又徑自看向馬管家施禮說道:“馬管家,不好意思,恕大丫失禮了,你們請回吧,這門親事不成的。”
馬管家見了,登時是左右爲難。
他就不該接這個差事兒,出力不討好。
可是,自家老爺馬明德親自吩咐下來的,自己又怎能不接?
唉,自己真是接了一個燙手山芋啊。
他也曾提醒過自家老爺的,說這件事難辦,怕是不成
。
可馬老爺聽了,卻瞪着眼睛說,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侄孫唐名揚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去了,只有他有一口氣在,他們也要盡最大的努力。
如今大丫拒絕了這樁婚事,他要怎麼辦呀?
罷了、罷了,總要得罪一邊兒的,還是先把面前這一關過了再說吧,不然自己若是丟了差事,一家人喝西北風去啊。
他想到這裡,便看着大丫艱難地勸說道:“大丫啊,三丫去京城侯府,是跟着享福的,你怎的這麼想不開呢?世子爺你也見過的,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這時候你可不能犯傻啊,快應了吧,這真是……天大的富氣啊。”
他說着,便背過了臉兒去。
這件事他的心裡一清二楚,因此勸着勸着,便有點兒勸不下去了。
尤其在他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本想說這真是一件好事兒。
可是,他的心裡何其明白,世子爺唐名揚如今可是昏迷不醒的,急得忠義侯府的唐老太太沒辦法,這才請了京城清明寺的高僧慧能大師來幫忙。
慧能大師幫着世子爺唐名揚掐算之後,說他命中有此一難,需要一個命相與他相合的女子沖喜,方能把他從昏睡中喚醒。
於是,忠義侯府的唐老夫人便專程上了清明寺,邀請慧能大師下山幫忙一起尋找。
慧能大師倒是好本事,直說一路往東,便能尋到。
因此,忠義侯唐老夫人便命老管家唐福全權負責,一路跟着尋了過來。
直到他們來到了海雲鎮,慧能大師手中的那個星盤才亮了起來。
與世子爺唐名揚命相相合的人竟然就在海雲鎮上,這讓自己的老爺馬明德很是歡喜。
他敢忙把慧能大師親自迎進府裡,供了起來。
幾天後,慧能大師便掐算了出來,讓他們去鎮公所查了他所說的戶籍,隨後便認定了就是此人
。
這可把京城來得老管家唐福高興壞了,立馬便讓人尋官媒帶了聘禮上門提親。
如今大丫不同意,他回去可怎麼交差啊?
他想到這裡,便又轉回頭來,看着大丫無奈地繼續勸說道:“大丫啊,你也在府上當過差,知道府上的規矩,且又熟知府裡的待人處事,忠義侯府是老爺姑姑的府邸,想來也是極好的,況且你也見過世子爺,他的樣貌品性,你都知曉,將來肯定是個好郎君的。”
大丫一直冷冷地聽着。
此時,她再也聽不下去了,想着自己就差脫口而出趕人了,怎的馬管家還如此囉嗦?莫不是其中有什麼貓膩?馬府也希望單雅嫁給京城忠義侯府的世子爺唐名揚爲妾?這……
大丫想到這裡,感覺自己的心好似要炸開一般,衝口就要破口大罵。
可她畢竟是個姑娘家,話到嘴邊兒又強自嚥了下去,目光冰冷地瞅着馬管家冷漠地說道:“馬管家,大丫剛纔已經說過了,三丫小時候已經訂了娃娃親了,這門親事不成的,是咱們家沒福了,你們還是請回吧。”
這一次,大丫連起碼的謙讓都沒有了,幾乎算是趕人了。
馬管家見大丫如此,心知再勸也是無用,遂忙扭臉看向唐福苦笑着搖了搖頭。
唐福的神色一稟,冷冷地打量起大丫來。
吳起人見了,本想再勸的,可想着方纔自己的話大丫根本就沒有理會,想來多說無益,遂便又閉上了嘴巴,靜靜地瞅着,心裡卻暗自埋怨自家怎麼偏偏沒遇到這樣的好事兒?
他可不知道現在忠義侯府的世子爺唐名揚已經昏迷了,僅有的印象也不過是當初唐名揚到鎮公所的樣貌與氣勢。
大丫根本不懼唐福的眼神,絲毫沒有躲閃。
唐福見了,心裡誇讚的同時,卻也涌起一股哀傷,若是三丫不跟着一起回去沖喜,世子爺的小命只怕就……
他想到這裡,看向大丫的眼神驀地一冷,沉聲說道:“給你們三天的準備時間,若是到時候還執迷不悟,便押着你們一同進京
。”
他說着,便毅然站起身,朝着屋子外面快步走去。
唐福的心裡也擔心啊。
若是他繼續呆下去,就怕自己硬了的心再變軟。
要是那樣,不僅世子爺唐名揚沒指望了,就是唐老夫人怕也沒有指望了。
忠義侯府除了庶出,可謂一門忠烈。
唐名揚的爹和娘早在他小的時候,就以身殉國。
至於侯爺唐老爺子。
自從安北侯一家被朝廷以叛國罪論處後,便一直鎮守邊關,已經有七、八個年頭了,與唐老夫人就這麼兩地分居着。
近來,西北突然傳來消息,說唐老侯爺追西涼國的敵將,一直沒有回來,現在不知是生是死。
就在這緊要關頭,又傳出世子爺唐名揚突然病了,隨後一直是昏迷不醒。
可謂是一重打擊接着一重打擊啊。
唐老夫人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原本神采奕奕的臉上滿是疲憊,頭髮一夜間就全白了。
她倒是有庶子,可那庶子不添亂已經是好的了,此時,還不知道在府裡怎麼鬧騰呢?
唐福想到這裡,稍微有點兒變軟的心腸陡然又硬了起來。
爲了世子爺唐名揚、爲了唐老夫人、爲了下落不明的唐老侯爺,這個惡人便讓他來做吧。
唐福這般想着,想法越發堅定了。
馬管家見唐福丟下話便走了出去,他回身瞅了瞅大丫,想要解釋什麼,可話到嘴邊兒,他什麼也沒有說,嘆了一口氣後,便徑自追着唐福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