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饈閣”的貴賓廂裡,一道屏風後,一桌珍饈佳餚,兩人相對而坐,卻無人動筷。
“你真要待在這窮鄉僻壤考什麼破功名?而且居然已經一聲不吭的在這兒過了三年清苦日子!”其中的女子開口,聲音裡滿是不贊同。
屏風後,女子指尖優雅的輕擊桌面,豔紅蔻丹在燈火下劃過妖豔的光澤。
女子一擡眼,年輕的容顏美豔不可方物!
一雙眼,彷彿燃着夏日流火,肆烈中難掩一抹詭邪之氣。
“嗯!”喬玥輕應。
“啪!”女子丹蔻一收,輕掌拍在桌面,顯露出不悅。
眼中的火泯泯滅滅,彷彿下一刻邪氣要四竄而出,撕碎所有與她對抗的人。
“咱們‘天機閣’縱橫黑白兩道,天下人莫非王族不敢不從。就算是皇親貴胄,見着你也得禮讓三分!個個都想方設法想要巴結你,拉攏你!姨母實在不明白,你還這麼大費周章的,究竟是爲了什麼?”女子語氣裡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贊同。
“我自有我的打量,姨母您放心好了,堯兒不會誤了大事!”喬玥不緊不慢的說,語氣卻顯得很冷漠。
和大溪村那個陽光的少年,卻是判若兩人的狀態。
而他一聲姨母則揭露了女子的輩分!
要是不知情的人聽見了,還以爲這女子是喬玥母親大了以後,外祖父母又給添的幼女。
所以,才這樣年輕美豔!
可是,她渾身的氣韻,給人的感覺卻又絕對不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能夠沉澱出的。
“我放心?你讓我如何放心?跳水救村姑,被村姑逼婚,今天更好了,居然爲了個螻蟻般的村姑做起媒來,這樁樁件件哪件事和大事夠得上邊兒的?你……你真是令我太失望了!枉費姨母殫精竭慮,不惜代價,將你撫養長大,讓你坐上今天這個位置!”
女子聲音提高了幾分,語氣裡滿是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喬玥擡眸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侍從,那侍從身子一顫,趕緊低下頭去。
“你別看他們,你以爲你做的這些事,就算他們不說,我就沒有辦法知道嗎?”女子生氣道。
“姨母,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你知道,我從來不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喬玥淡淡的說。
“你……”女子頓時一噎,仔細回想一番,好像一直以來也的確是這樣。
在她還不知道喬玥私自以寒門學子的身份入學打工的時候,“天機閣”的一切也都井井有條,這三年來更是蒸蒸日上,沒有出過一丁點兒差錯!
一時間,她倒找不到譴責的話了。
“還有,姨母你也別跟幾個鄉下人過不去。就算不是這個小村姑,我要做的事情,也會牽扯到其他人。你總不能不問青紅皁白,殺光所有人!”喬玥提醒。
“好好好,你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了,我不管你,不管你行吧!”女子雖然妥協,但是語氣裡分明有怨懟。
是在怪喬玥把她往外推,不肯跟他交心了!
喬玥看看桌上,便主動拿起玉碗,夾起一片色澤不錯的猴頭菇。
“姨母,飯菜都要涼了,你吃些吧!爲我擔心了這麼些日子,你也注意點身子!”
聽得這話,女子這才緩和了情緒:“你還知道關心姨母的身子,姨母以爲你的心早野外面天際去了!”
接過喬玥遞過來的猴頭菇,望了一眼桌上的佳餚。
女子道:“姨母以前爲了培育你成才,黑白兩道皆闖,血雨腥風刀口舔活,從來都沒怕過什麼!如今老了,擔心的事情卻是多了——就怕你行差踏錯,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但你現在有自己的主見,姨母其實還是很欣慰的。我呀,什麼也不管了,就都交給你吧。姨母現在能做的,就是爲你吃吃債,念念佛。不求佛祖饒恕我曾經的罪過,就希望能夠以此抵你做過的任何不好的事情,就算是讓姨母死,姨母也死的安心了。”
喬玥聽見這話眸光動容,顯然是受到觸動。
想在從小到大,姨母的確不容易。
“姨母……”
“嗯,不說了!”女子打住話,以玉箸夾起猴頭菇片淺嘗了一小口。
“嗯,味道不錯,沒有想到,在這小小的野村邊上,也能有這樣品質的美食!”女子誇讚道,“上回嚐到這猴頭菇片還是二十年前,姨母剛剛從金國和親到大夏來……”
女子沉浸在享受美食的愉悅裡,一句話,也是吐露出她真實的年紀。
就算女子十五及笄,隨後婚嫁。
二十年前,那麼她現在至少也有三十五歲了!
她就是“天機閣”的相思夫人!
相思夫人,絕豔傾城,多少男子爲之癡狂。
傳說,她的美豔勝過天下當今有第一美人之稱的神醫世家的嫡女,顏玉仙!
更是是百二十年來無人超越的存在!
但是,卻很少有人得見她的真容!
每每能夠得她一個眼神的男人,都要忍不住爲之瘋狂沉淪。
據說,也正是因爲這樣。
無數追求者爭相效忠“天機閣”,“天機閣”在江湖上也纔有了今天無可匹敵的勢力!
可是,下一刻,相思夫人臉色驟變,隨即捂住喉嚨,乾嘔出聲:“呃……”
“姨母,你怎麼了?”喬玥大驚,趕緊上前扶住相思夫人。
相思夫人卻是一句話也回答不上來,一連串的嘔吐讓她呼吸都顯得困難。
一時間,緊緊抓住喬玥的手,眼睛大瞪,急促的喘息着。
彷彿下一刻,她就要回不上氣而因此暴斃。
喬玥的手也瞬間被掐破流血,可是喬玥一聲未吭,連忙焦急的對外喊道:“雪嬌!”
立即就有一個妙齡女子從屏風後匆忙拐進來,一看見相思夫人的模樣,臉色頓時驚變。
只見相思夫人的臉以可見之速,瞬間褪去少女的潤色,變成老嫗的雞皮臉,還長滿斑點……就像嬌豔的鮮花,在頃刻以不可阻擋之勢枯萎!
“夫人!”雪嬌趕緊湊了過去,探手爲女子把脈。
“怎麼樣?姨母怎麼了?”喬玥急問。
雪嬌手一顫,一臉的不可置信,而後再探。
第二次收回手,雪嬌的臉色比吐的要暴斃的相思夫人還難看。
“屬下、屬下探不出夫人病因,只知道她現在內息紊亂,體內真氣亂竄,可是既不像生病也不像中毒,也並不是走火入魔……”雪嬌說出自己診斷出的結果。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喬玥對於這個回答十分不滿意。
“奴婢,奴婢不知!”雪嬌說着跪伏在地,身子直打顫,心底更是驚慌無措。
對於這樣等於沒有的回答,喬玥又怒到驚:“連你都說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