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大街上,此時冷冷清清的。只有遠處傳來打更的聲音,“梆……梆……”
明明已經很晚了,但莫佟卻並不想回客棧,也一點不覺的困。他就在這悽清的夜色裡獨步走着,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然而此刻,還沒有入睡的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雲裳坐在牀上,房裡沒點燈,周圍一片漆黑。黑夜裡,她一雙亮閃閃的眼睛顯得越發明亮。三天了,她水米未盡,其實早已餓的有些受不住,渾身無力,頭暈眼花。但是,如果爹孃再來問她是不是答應嫁人的話,她仍然會拒絕。
就算是餓死,她也絕不會嫁!
她心中悲慼一片,她都三天不吃不喝了,但爹孃仍然沒有要順從她的意思。她本來還以爲他們對她是真的疼愛,誰知道,原來這一切全都是假的。不管他們因何目的要把她嫁出去,反正他們就是不管她的死活。
雲裳越想越傷心,她小時候就被師父拐跑了,雖然知道自己有家人,但十幾年從沒回去過。離開清涼山的時候,她很高興,也很期待,不僅僅是因爲可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因爲,她可以回到那個家了。
後來的後來,雖說在這個家裡,她會很不自在,但也絕對做不到把爹孃拋到一邊,她的心裡,其實是很在意他們的。她也以爲,他們會待她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有所不同,但如今看來,原來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幻想罷了。
在他們的眼裡,她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個女兒罷了,生來就是要被嫁出去,換來家族的利益。
但云裳畢竟不同於普通的女子,她不願意服從這樣的安排,她必須反抗。哪怕是死,她也要反抗。
但眼下這情景,如果爹孃還是不順從她的話,她真的要死嗎?
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可是,她又是真的不想嫁父親給她安排的那個人。
這樣的話,也只有逃跑一條出路了。但想要逃的話,又談何容易?家裡早被守的死死的,她根本就出不去。
然而誰料,正當此時,她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件腳步聲,緊接着,響起胡氏的說話聲。
“你先去睡吧,我和小姐說說話。”
雲裳聽見小青答應了一聲,隨後傳來她的腳步聲。
她下意識地以爲胡氏肯定又是來勸說她讓她嫁人的,是以早已想好了如何回拒她。
待小青走遠了,胡氏上前,輕輕敲了敲房門,喚了一句“裳兒”。
“我不嫁!”雲裳沒等她再開口,直接拒絕。
胡氏聽她這聲音明顯虛弱,心中更加難受,壓低聲音小聲說道:“裳兒,你爹今晚不在,你快走吧。”
雲裳心下一滯,她說什麼?讓她走?她沒有聽錯吧。
“裳兒,娘給準備了些東西,你趕快走。”胡氏的聲音依然很低,但聽起來卻急迫的很。
“你說的是真的?”雲裳問道。
“是真的”,胡氏回道,“娘見不得你受
苦。”
雲裳聽她這話,一時間感念萬千,但時間緊迫,也來不及讓她再細細思考,忙從牀上跳了下來。
三日未曾進食,體力早已不支,這突然的大幅動作,差點沒讓她跌倒在地。
她拉開門一看,果然見胡氏正站在門口,手上拿着一個小包袱。
“這裡面是一些衣裳點心和盤纏,你爹不在,你帶上趕緊走。”胡氏說着這話,便將包袱塞進了她的手裡,推着她往外走。
但如此一來,雲裳卻有些猶豫了。事情轉變的太突然,讓她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娘,可是,可是”她想說如果她放她走的後,等到爹回來,可不是會責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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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明白她的意思,但卻沒給她時間讓她說出口,只推着她往外走,說道:“你放心,你爹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說着這話,走到了院子門口,她看了看四下無人,便拉着她的手迅速走進了夜色裡。
此時已是午夜,雲家一向以勤儉持家,這個時候,路旁點着的燈早已熄滅,四周黑漆漆的,他們靜悄悄地走着,並沒被人發現。
“門口都有人守着,走門是出不去的,只能翻牆出去了。”胡氏又說道。
雲裳心下有些愕然,翻牆出去,還好她擅長這樣,要不然的話,只怕真出不去了。
胡氏利索地帶她來到了西北牆角,雲裳見平時貼身伺候胡氏的鄭嬤嬤已經等到那裡了,底下還放着一個梯子。
“沒人看見吧?”胡氏問道。
鄭嬤嬤搖搖頭,小聲回道:“夫人放心,沒人看見。”
胡氏答應一聲,忙將雲裳推了過去,說道:“你快爬上梯子翻牆出去,下去的時候小心一點,外牆邊上有一堆石頭,你小心踩着石頭下去。”
白天的時候她就讓人出去探查過了,選好了地點,又讓嬤嬤去庫房拿了梯子,只說是屋裡的藻井壞了,要修一修。
但此刻,雲裳卻又有些猶豫了起來,她這麼走了,那娘怎麼辦?她還是放心不下她。
然而,胡氏卻有些急了,又催促她趕緊走。
“這會兒大半夜的,你一個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出去之後往前走不遠就是雲來客棧,你先去投宿一晚,明天早上再走。”胡氏不忘囑咐她說道。
“你暫且先出去避避,等到你爹氣消了再回來。其實,他也是爲了你好,害怕你以後嫁不出去。”胡氏說着這話,忽然對雲裳一笑,“不管你以後長大多大,有沒有嫁人,都是孃的閨女,娘都要你。”
聽她這樣說,雲裳心裡更不是個滋味,也不忍心就這麼一走了之。
然而,雲裳雖說心裡仍然擔心她,但被她催促的,也只好走了。
“娘,那我先走了。”雲裳回頭看向她說道。
胡氏點點頭:“快走吧。”
今天再不走的話就來不及了,後日是成親的日子,從明天開始,她肯定會被更嚴密地看起來。
胡氏和鄭嬤嬤扶着梯子,雲裳順着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