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再三,她咬咬牙,終於是擡頭看了穆青荔一眼,輕輕說道:“我懷孕了,我需要你的幫助。
穆青荔訝然的睜大了眼睛,瞪着她,沒有作聲。
當然,這副驚訝的模樣是做出來的。
周雲深動用了多年前埋在二殿下身邊的一枚棋子,算計了範流珠,會讓她造成懷孕的假象,以假亂真,即便是最有經驗的太醫也不會看出端倪。
隨後,他的人又會引導範流珠想到穆青荔,從而尋求穆青荔的幫助
只要她知道了王府所有懷孕的女人最後都沒能將孩子順利的生下來、並且許多女子還因此發生各種意外大損身體甚至從此不能生育、或者乾脆喪了命諸如此類的消息之後,一定會想到請求幫助。
以她在王府的地位和出身,除了向穆青荔求助,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當然,除非她心甘情願被薛氏所害死。
但很明顯,範流珠這樣的女人,絕對不是心甘情願被人害死的。
當然,她想要得到穆青荔的幫助,必定要有所付出。
穆青荔、以及東宮能夠看得的她所有的東西,除了她這個二殿下側妃的身份,似乎再無其他。
範流珠並沒有怎麼糾結,下定了向穆青荔尋求幫助的決心。
本來她對二殿下沒有什麼情意,而是一心一意想着太子爺。
如今懷了身孕,對於這個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孩子,她一開始的心情複雜之後,卻莫名的生出了一種興奮的野心。
二殿下至今可還沒有子嗣呢,只要她的孩子能夠順利降生,最好她的孩子還是個兒子,那麼可想而知她的地位將會變得何等的尊貴。
這些日子她在王府的日子過得一點也不好,因爲低下的出身根本配不親王側妃的尊貴——況且這個親王還是皇后的兒子。
王府便是連個掃地的粗使丫鬟也敢當着她的面給她以嘲諷的眼神和壓根不怕她聽見的譏諷的話。
之前見了她總是笑吟吟的王妃薛氏,更是連瞧都沒再瞧過她一眼。
而因爲她出身低微卻又佔着側妃之位,更是引來了王府無數姬妾的嫉妒。
伴隨而來的,便是各種各樣明裡暗裡的欺負和羞辱。
她敢怒不敢言——不,當着那些人的面,她連怒意不滿都不敢表現出來。
多少個夜晚,她被氣得胸口漲悶,一個人躺在牀榻之默默的流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她甚至不敢擦眼睛,生怕次日眼睛紅腫被丫鬟們看見,又編排出不知多少笑話來。
日復一日的承受着這些煎熬與折磨,以及羞辱,讓她如同生活在地獄之。
這個孩子,來的真的太及時了!
如同黑暗裡的一盞明燈。
她堅信,這個孩子是老天爺賞賜給她、救她走出地獄的。
這些日子以來,她徹徹底底的嚐到了權勢的滋味——並非手握大權的滋味,而是因爲沒有權勢而嚐盡的冷暖滋味。
她想,沒有出身又怎麼樣?只要她平安生下二殿下的長子,誰還敢欺負她?
爲此,她一點兒也不介意出賣王府、一點兒不介意跟太子殿下合作,狠狠的捅二殿下一刀。
反正,二殿下是親王,當不成皇帝有什麼要緊?一輩子的榮華富貴總是跑不掉的。
即便最糟糕的情況,將來太子殿下登基容不得二殿下,可總能容得下她這個曾經幫助過他的人吧?
再說了,以後的事情,何必想那麼長遠。如今她不跟太子殿下合作、不出賣王府,只怕這條小命都要交代在這兒了,還談什麼長遠、什麼未來?
怎麼算,自己都不會虧
驚訝過後,穆青荔緩緩的笑了,即便隔着面紗,範流珠也能感覺到她那滿是嘲諷意味的笑容。
那雙亮晶晶的清澈眸子向挑了挑,穆青荔的眼神刺得範流珠窘迫且難堪的別過了頭。
然而,她能怎麼樣?這是她唯一的活路。
以一種豁出去的姿態,範流珠挺了挺腰幹,繼續道:“東宮與王府的關係,想來太子妃我更加清楚明白。即便太子爺罷手,二殿下和孟皇后、孟家也絕不會罷手。對,是遲早的事。我我願意幫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你們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只要能夠讓我平安生下這個孩子。”
“想來太子殿下也很樂意二殿下的庶子出生在嫡子之前吧?”
“我我出府一趟不容易。今日,還請太子妃給我一句準話”
範流珠閉了閉眼睛,等吧,等着她接受,或者拒絕。
等着自己命運的最終裁決
無權無勢,又沒有出身背景和依仗,她能做的很少、很少,更多的是等待別人的選擇。
這種感覺令人痛苦而絕望,但,卻必須受着。
“呵呵,”穆青荔聽不出情緒的低笑聲響起,瞟了她一眼不緊不慢淡漠道:“這樣啊,可是,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能相信你呢?”
範流珠很想冷笑,連忙咬住了脣生生的忍住了。
“太子妃想要我怎麼做,纔會相信我的誠意?”
穆青荔低垂眉目,淡淡道:“我沒有範側妃如此氣魄與智慧,可沒有這麼大的主意。這麼大的事情,得問過太子爺才行。”
範流珠有些窘,也有些難堪。
她何嘗不知道自己的斤兩在太子妃面前說這些話其實有些太過託大自以爲是了。
可是,她能怎麼辦?
“我——我是否,應該等太子妃的消息?”
穆青荔聽不出情緒的輕笑了笑,淡淡道:“說不好,不過,看在你救過我的份,我不介意拉你一把。我那弟妹啊,脾氣可是不太好的呢!今兒回去,我會將你的意思轉告太子爺,至於太子爺如何選擇,如何再與你聯繫,我卻不敢保證了。”
穆青荔說的輕描淡寫,範流珠聽得卻如墜冰窖,一顆心猛的往下沉到了湖底。
她怕了,如湖水洶涌灌頂而來,彷彿不能呼吸。
巨大的恐慌席捲衝擊着她的心神,她不知道如果太子爺拒絕了她的話,她該如何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