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氣燻蒸,刺耳的蟬鳴聲叫得人有些心煩意亂,沒有一絲風颳過,臨青溪覺得這種悶熱太不對勁,似乎暴雨來臨之前的節奏。
“那邊怎麼樣了?”臨青溪坐在稻園的涼亭內,桌前擺放着剛剛從果園裡摘下的西瓜。
今天早上,辛漠陽帶着董鷹來到了臨家村,母子相逢的場面十分感人,但是父子相遇卻依舊和幾年前一樣劍拔弩張。
“很奇怪,不知道焃昀公子和辛公子說了什麼,他眼中對魔天的殺意已經減少了,現在最多的就是漠然。屬下已經按照主人的吩咐將臨家村的一座空院子收拾出來給魔天一家人住。”玉扇回說道。
“我知道了。茉莉,納園女工趕製兵鞋的進度如何?”臨青溪又問站在玉扇旁邊的茉莉。
“回姑娘,女工們已經在加緊趕製,不過就算所有人都很努力地趕工,至少也要兩個多月才能完工。”納園女工雖然都加快了納鞋底的速度,但是幾十萬雙男式布鞋可不是說能做出來就能做出來的,就是布莊和線莊也要時間緩和。
“儘量加快吧。那幾個人怎麼樣了?”臨青溪問得是魏梓珍和巫鳳兒派過來的奸細。
“她們還算老實,屬下已經讓她們知道了對方的身份,相信她們的主子也很快會知道。”茉莉挑眉一笑地說道。
“安排周密一些,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她們的主子能自動送上門。”臨青溪眼中寒光閃過。
“屬下明白!”
這幾天,香絮和穆氏似乎有說不完的話,而彤笙在臨念水的帶領下,性子也越來越活波,就是辛漠陽自從來到臨家村之後,整天臭着一張臉。
處理完稻園的事情,臨青溪回到了村裡,她看到辛漠陽和焃昀兩個人正站在自家門前,也不說話,就那樣有些傻呆呆地站着。
“你們兩個幹什麼呢?”就像兩尊門神擋住了去路,臨青溪奇怪地看着他們。
“臨青溪,我有話問你!”辛漠陽看到臨青溪出現,眉頭皺了一下,冷冷地說道。
“你問吧!”辛漠陽有些興師問罪的樣子,讓臨青溪微微有些不悅,她似乎沒有得罪他吧。
“爲什麼要讓那個男人住下來?我要帶着我娘和妹妹離開!”辛漠陽雖然不再是吳國的小王爺,但是他除了魔教教主的身份,他背後還有強大的金錢支持,足夠保護自己的娘和妹妹不受傷害。
“不行!”辛漠陽的武功是不錯,但也只是不錯而已,現在他的處境比她還要危險。
“我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她們是我的家人!”辛漠陽很不想對着臨青溪冷着一張臉,但是他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內心的感情。
“辛漠陽,我也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你,給我過來!”臨青溪不想自己爭吵的聲音被家裡人聽到,所以她直接拉着辛漠陽的袖子,走到了遠一些的地方。
“臨青溪,我很感謝你救了我的家人,雖然我不再是吳國的小王爺,但我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們。”辛漠陽故意板着臉說道。
“我知道你有能力保護香絮姨和彤笙,但她們也是我的家人,難道你看不出來,香絮姨喜歡呆在這裡,也把臨家村當成了自己的家。你不要以爲帶着她們離開就是對我好,對臨家村好,實話告訴你,就算上官徽凝不找到這裡來,我也是會去找她的!”臨青溪對辛漠陽雖無男女之情,但她就是能從辛漠陽的一言一行中猜測出他真正的目的。
辛漠陽一直都不是一個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人,但是在她的面前,他總是會卸下防備,而他的眼睛會出賣他的心事。
辛漠陽也沒有想到,臨青溪竟然一下子就猜透了他心中的想法,他在吳國已經沒有了容身之處,吳國太后正在想法設法地除掉他。
爲了不給養父母寧王夫婦惹麻煩,也爲了他們的生命安全,他假意斷絕了和寧王夫婦的關係,又得知了親生母親還活在世上的消息,所以一路追到了楚國。
但他在來的路上也已經知道了上官徽凝的所作所爲,更知道現在的上官徽凝不是幾年前那個只會粘着他的刁蠻郡主,現在的她就像換了一個人,心狠手辣,並且武功高強。
他和她交過手,不得不承認,他現在已經不是上官徽凝的對手,而她的手下更養了一批死士,現在這些不但要活捉他,還要殺了他的親生父母。
如果他們一家人都留在臨家村,那麼上官徽凝的人就會追殺到這裡,臨青溪和臨青溪的家人就會受到連累和傷害,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臨青溪受到牽連。
“臨青溪,你和上官徽凝有仇嗎?”辛漠陽從臨青溪的眼神裡看出了她對上官徽凝的無比厭惡。
“哼,我和她何止是有仇,簡直就是血海深仇。你知道我爹的手掌是被誰割下來的嗎?又是誰逼着我跳崖的嗎?”臨青溪看着辛漠陽冷聲問道。
只要一想到那天在大雪中的絕望,臨青溪所有的自制力都變成了難以控制的憤怒和恨意,她忍着報仇的心這麼久,不是她不想一刀解決了那三個討厭的女人,而是她不甘心,她曾經那麼絕望,她也要讓她們嚐嚐絕望到底的滋味。
“是上官徽凝?”辛漠陽的眼中殺氣騰騰。
“沒錯,就是她!除了她,還有兩個女人,一個叫魏梓珍,一個叫巫鳳兒,當年就是她們三個抓走了我,還有我爹、我娘、念雨和念水。我不會放過她們的,而且靜等着她們上門。”臨青溪看着辛漠陽一字一句地說道。
“臨青溪,我留下來!”就算這輩子不能娶臨青溪爲妻,但辛漠陽也要保護她不受傷害,更何況現在兩個人有了共同的敵人,應該並肩作戰。
“漠陽哥,在這裡,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到香絮姨和彤笙,這裡是她們的家,也是你的家。”臨青溪想起那些和辛漠陽共患難的日子,兩個人之間的緣分真得很奇妙,但比起男女之愛,她更希望兩個人之間能有濃厚的親情。
“溪兒妹妹!”就算心中還有些牴觸,但辛漠陽很清楚,他和臨青溪這輩子註定只能做家人,既然是家人,他辛漠陽就會拼了命地守護着他們。
聽到辛漠陽叫自己妹妹,臨青溪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好似卡在她和辛漠陽各自喉嚨裡的那根刺沒有了,現在的他們彼此都輕鬆了。
遠處一直站着的焃昀也跟着微微笑起來,這次他很君子沒有“偷聽”,但看到臨青溪臉上的笑意,他的心中亦是一暖。
次日清晨,烏黑的天上便雷聲滾滾,到了中午就下起了瓢潑大雨,而且天空陰沉得像黑夜。
臨青溪本打算去山莊裡找焃昀談些事情,但是到了山莊才知道,不但焃昀不在,就是常在他身邊的火虎、火龍和火雀也不在。
“藍羅,你知道火雀去哪裡了嗎?”不知道爲什麼,臨青溪心裡沒來由地一陣不安,她其實想問的是藍羅知不知道焃昀去了哪裡,誰讓藍羅和火雀關係最好呢。
“主人,我不知……我不能說!”藍羅張開的嘴又趕緊閉緊了,她答應火雀不說的,但是對着自己的主人,她又不想撒謊。
臨青溪猜出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以前她對焃昀的事情並不是很上心,可最近對他的關注度高了起來,卻發現自己對於焃昀的事情似乎知道的並不多。
“說,我要知道!”臨青溪臉色冷了下來。
藍羅猶疑了片刻,不仗義就不仗義好了,她是不能對自己的主人撒謊,於是說道:“回主人話,火雀他們都去了眉牙峰那邊的深潭,至於爲什麼現在去那裡,屬下真得不知道。”
深潭?那不是焃昀教她練功的地方嗎?現在外邊狂風暴雨,他們去那裡幹什麼?臨青溪本不想理會,畢竟這是焃昀的私事,可她就是有些坐立不安,終於起身也去了眉牙峰。
雨勢越來越大,臨青溪穿着防雨布改良後的雨衣,騎在馬背上一個人朝着眉牙峰深潭而去,藍羅、白狼幾人原本想跟着,但是被臨青溪阻止了。
一路狂奔到了眉牙峰,臨青溪也不明白爲什麼心中有一股焦急感,等到她翻身下馬的時候,火武已經攔在了她的面前。
“火武,發生了什麼事情?”雨水已經模糊了臨青溪的雙眼,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對着火武問道。
“姑娘,請您先回去吧!”主人之所以這個時候躲到眉牙峰來,就是不想臨青溪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就在這時,臨青溪聽到了不遠處有一聲震天響的虎吼聲,而且還隱隱聽到焃昀的聲音。
“火武,讓開,我要去見焃昀!”面對火武的阻攔,臨青溪不退反進。
“對不起,姑娘!”火武的臉上有着焦急,他必須要攔住臨青溪纔可以。
但是臨青溪雖然武功沒有焃昀高,但是卻被火武厲害,所以她不得不對火武動起手來,然後施展輕功到了深潭後邊的一個密林裡。
臨青溪看到了焃昀的身影,也看到了火龍、火虎和火雀分別背對着他守着四個方向,而自己來的這個方向正是火武負責守衛的。
此刻,大雨傾盆,人的雙眼都很難睜開,在濃重的雨簾中,臨青溪看到一隻張着血盆大口的老虎正站在焃昀的對邊,而焃昀的手裡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
一直以來,在臨青溪的眼中,焃昀雖然神秘莫測,但是他脾氣溫和、性情淡然隨意、待人真切親近,就算生氣,也很少給人冷冷的感覺。
但是,當臨青溪此刻一步步地靠近焃昀時,在風雨中她覺得現在的焃昀就像一頭被惹怒的獅子,不,確切來說,他對眼前的老虎有一種勢在必得的渴望。
而且,他的眼神裡滿是嗜血的殺氣,他柔和的面容、剛毅的表情全都不在,這樣的焃昀是陌生的、冷酷的。
臨青溪突然停住了腳步,因爲她看到焃昀突然朝着老虎猛撲過去,並且一下子躍上了虎背,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朝着老虎刺了下去。
老虎哪肯乖乖就範,它大聲嚎叫着,瘋狂地扭動身體想要把焃昀從背上甩下來,但是背上之人卻猛地趴在流出血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吸起它的虎血來。
就是見過無數大場面的臨青溪也嚇呆了,焃昀的頭髮凌亂,身上有污泥和血跡,猛然擡起頭看向她的臉上,正有鮮紅的血順着他的嘴角流下來,這樣的他真像一個妖孽。
喝了虎血漸漸恢復神智的焃昀,身上有了暖意,內力也漸漸都回來了,此時,胯下的老虎早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一掌就被他拍死了。
雖然滿身狼狽,還被臨青溪看到了自己最不願讓她看到的一面,焃昀只是瞪了臨青溪身後的火武一眼,然後緩緩地朝着臨青溪走來。
當焃昀抹着嘴角的血朝着自己走來的時候,不知爲何,臨青溪往後退了一步,但她這小小的動作,卻讓焃昀有些受傷。
走到臨青溪身邊之後,焃昀直接抱起她在雨中狂奔起來,等到臨青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和焃昀已經躲進了眉牙峰的一個山洞裡。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焃昀做好了坦白的準備。
“爲什麼?”臨青溪慢慢恢復了理智。
不管焃昀爲什麼要喝虎血,她都覺得自己不應該表示出這樣大的震驚,似乎自己的這種驚訝會讓焃昀覺得有些難堪。
“有火摺子嗎?”焃昀笑着問道。
“有!”雖然臨青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還是將懷裡的火摺子遞給他,雖然下着大雨,但火摺子她做了很好的防水處理。
山洞裡有一些乾柴,焃昀點了一堆火,他身上的衣服進入山洞沒多久就用內力烘乾了,而臨青溪身上的衣服並沒有溼多少。
劈里啪啦地響聲在兩個沉默的人中間響起,旺起來的火堆驅走了臨青溪身上僅有的一點兒寒氣,她還在等焃昀的答案。
就在她以爲焃昀不會說的時候,往火堆裡慢慢添木柴的焃昀緩緩說道:“正極大陸不只有巫族這樣一個神秘的部族,其實在世人不知道的地方,還有很多的神秘部族存在。我爹曾經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年俠士,他扶危濟貧、懲奸除惡,又因爲相貌英俊,成爲很多女子愛慕的對象,其中就有我的孃親。她曾是靈族的聖女,也是靈族族長唯一的女兒,靈族族人常年住在無人知曉的海島之上,一直都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
接下來,焃昀告訴臨青溪,那時候他的孃親總渴望海島之外的世界,聽說在海島外邊有一個叫正極大陸的地方,那裡什麼新奇的東西都有,一年四季也十分分明,冬天還會下厚厚的雪。
雖然疼愛女兒的靈族族長派人出去給她買了很多海島上沒有的東西,但她還是想親自去看一看。於是,瞞着所有族人,她偷偷出了海島,來到了正極大陸上。
單純的靈族聖女雖然穿着正極大陸上普通女人的衣裙,但是她絕美的容顏和靈動的氣質還是招惹了很多人的注意,並且也遭遇了不少的危險。
就是在這個時候,義薄雲天的少年英雄救了單純善良的靈族聖女,並且日久生情,兩個人甚至還私定了終身。
但是兩個人的結合卻惹怒了愛慕他們的人,就在靈族聖女懷有身孕的時候,她被自己進入正極大陸後認識的好姐妹下了一種難解的毒。
“那後來呢?”聽到這裡,臨青溪有些着急的問道。
“我爹帶着我娘回到了靈族,族人們不但沒有責怪我娘,還寬容地接納了我爹,並且在島上爲他們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婚禮。雖然,靈族的長老替我娘解了毒,但是她這一生也不能再離開海島,而我從生下來身體裡就有毒,只有被萬命丹餵養過的虎血才能幫我清除毒素。三境老人其實是我爹的朋友,他找到了一種更快的辦法替我清除體內毒素,那就是讓老虎吃下萬命丹,並且激發出它體內的鬥志,然後喝下熱的虎血。這兩年我一直都在用這種方法,現在發病的時候不再那麼疼了,而且發病的事情也延長了。”焃昀笑着說道。
臨青溪見他說得這樣輕鬆,心裡就有些難過,他還在孃胎裡的時候就在遭受痛苦,就算是靈族族長的外孫又如何,就算什麼都不缺又如何,可他忍受的痛苦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
“那害你和你孃的那個女人呢?既然她會下這種毒藥,那說不定她有解藥呢!”臨青溪說道。
“她看着我娘喝下那杯毒茶之後就徹底地失蹤了,這些年,我和我爹都派人在正極大陸上找過她,但是都沒有找到。我想,她要不是死了,就是再也沒有在正極大陸上出現過,否認,我早就找到她了。”焃昀之所以不斷地暗中發展和強大自己的勢力,就是要找到那個惡毒的女人報仇,還有就是找到解藥,這不僅是爲他,更是爲了他的孃親。
焃昀說的話,臨青溪相信,他的手底下高手如雲,而且探查消息的本事比她的人還要厲害的多,如果那個害他孃親的女人真得還在正極大陸上活着,他一定會找到她的。
“你知不知道你種的是什麼毒?三境老人就沒有別的辦法嗎?”解毒還需要喝活得虎血,臨青溪怎麼覺得太詭異了呢。
焃昀搖搖頭,每當舊疾發作的時候,他就變得不再像他,好在那些曾經最狼狽和最疼痛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
現在雖然還會疼,但時間越來越短,他很快就會好的,而且和臨青溪生十個八個孩子就不再是隻想想了。
臨青溪也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什麼忙,她身邊的玉扇醫術自然比不上三境老人,而連三境老人都想不出更好辦法的病,她和她的人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那你現在會多長時間復發一次?”臨青溪關心地問道。
“二年!”焃昀也沒想到今天會舊病復發,而且還這麼巧被臨青溪看到了。
“以前呢?”臨青溪又問道。
“半個月!”焃昀淡淡地說道。
臨青溪很難想象焃昀這麼多年是怎麼熬過來的,雖然沒有看到他發病時疼痛難忍的樣子,但是她相信那一定是很疼很疼的,不由地,憐惜之情就升起來了。
“溪,我有些累了,你在旁邊守着我一會兒,可以嗎?現在外邊的雨很大。”焃昀扭頭看了一眼外邊還在下着的大雨說道。
“好,你休息一會兒,等到雨停了,咱們再走!”看出焃昀臉上的疲態,臨青溪也不想他剛剛和老虎搏鬥完就冒雨回去。
只是,焃昀猛然起身走到她身邊躺在,而且順勢就把頭放在了她的腿上,也不嫌棄身下就是冰冷的石頭。
“沒有枕頭睡不着!”焃昀說完就閉上眼睛睡起來。
臨青溪本想說什麼,提起的一口氣又緩緩地鬆了出來,當枕頭就當枕頭罷,看在他現在是半個病號的份上,自己就不和他計較太多了。
大雨一直下到晚上也沒停,而臨青溪守着躺在她腿上的焃昀也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火堆還燒得旺旺的,而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和焃昀相擁而眠了。
她的警覺性竟然沒這麼低,不可能自己什麼時候躺在來的也不知道,但這種狀況,她一時也解釋不清楚。
焃昀還在沉沉地睡着,右手給她當着肉枕頭,左手搭在她的腰間,兩個人身上蓋着焃昀的外衣,而自己的一雙手臂蜷縮在焃昀的胸前,額頭抵着他寬厚的胸膛,耳邊是他均勻地呼吸聲。
臨青溪想要輕輕地從焃昀的懷抱裡起來,但是她剛剛動了一下,焃昀悶哼一聲,雙臂一緊,又把她緊緊地圈在他的懷裡,自己的一張臉直接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男人獨有的氣息讓臨青溪臉紅心跳,她不是什麼小女生,但此時卻有一種小女生的情懷,嘴角掛着淡淡甜甜地笑。
這種悸動的感覺在現代那個男人身上沒有過,在楚玄、景修和辛漠陽身上也沒有過,只有他——焃昀,他讓她感受到了這種壓抑不住的甜蜜笑容。
她想,這次她是真得愛上一個男人,而不僅僅是喜歡。沒想過這麼快能確定自己的心意,也沒想過自己會愛上這樣一個男人,可是,愛了就是愛了,又有什麼理由呢!
此時假寐的焃昀自然不知道懷裡女人的想法,如果他知道,在以後的日子裡就不會這麼壓抑和煎熬,更不會莫名吃了很多飛醋。
而臨青溪在確定愛上焃昀的那一刻,就開始了她考驗未來夫君的漫長旅程,也開始了她略顯“變態”的折磨心愛男人的甜蜜過程,誰讓她是一個不懂愛、更不會愛的女人呢!
臨青溪使勁掙扎了一下,但是焃昀的手勁太大,她根本掙脫不出來,索性心一狠,直接擡頭朝着焃昀的手臂狠咬一口。
“哎呦!”焃昀並不覺得疼,但他知道臨青溪有些生氣了,她可不是尋常女子,肯定是猜出了自己在假寐。
“你和我怎麼會都睡在這裡?”臨青溪故意瞪着焃昀問道,但此時的她在火光中發紅的小臉,有說不出的嫵媚和嬌嗔。
“我也不知道,我記得我是躺在你腿上睡得,難道是你自己……”焃昀看着臨青溪很無辜地說道。
“不可能!”她自己做過的事情,她會一點兒印象也沒有,肯定是焃昀搞的鬼,要不然他身上的衣服會自動脫下來,蓋在兩個人的身上。
“那我也不知道了!”焃昀打算耍賴到底。
“你——無賴!”臨青溪纔不相信焃昀現在說的話。
看見臨青溪似乎真得生氣了,焃昀趕緊起身去哄她:“溪,別生氣了,餓不餓?咱們回家吧!”
“還下着雨呢!你好點了嗎?”臨青溪不過是小女孩心態在作怪,但很快她就開始擔心焃昀的身體。
“我沒事,雨快停了,走吧!”焃昀笑着說道。
火龍四個人一直都守在外邊,洞裡面發生的事情,他們不知道,但是明顯從山洞裡面出來之後,兩位主子之間的情況就有些不一樣了。
回到山莊之後,臨青溪也很難在入睡,心中藏了一個人,這種感覺和以前太不一樣了,幾乎佔滿了她所有的心思。
第二天,心煩意亂的臨青溪回到了麗水灣臨家村,她已經接到消息,上官徽凝很快就要到雲州了,而自己和她也有一筆賬要好好算算。
“小姑姑!”彤笙見到臨青溪之後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疏離感,而且她開始在臨念水的“逼迫”下也喊臨青溪爲“小姑姑”。
“彤笙,有事嗎?”臨青溪正在稻園的院子裡呆坐着,彤笙的出現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姑姑,我來學繡花。”彤笙還住在小漁村的時候,香絮就經常告訴她,她在很遠的地方有一個特別能幹的姐姐,而且繡花繡的可好了。
臨青溪這才記起前兩天說要親自教彤笙湘繡的事情,而且她糾正了彤笙很多次,不要喊她“小姑姑”,因爲她這個妹妹喊她“小姑姑”,那辛漠陽豈不是也要跟着喊她“小姑姑”,只要想一想那種場面,她身上的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彤笙,讓你跑慢點怎麼不聽!”彤笙後邊還跟着辛漠陽。
“哥哥,你也要跟着小姑姑學刺繡嗎?”彤笙睜大大眼睛看着辛漠陽。
自從兄妹兩個相認之後,辛漠陽就把彤笙疼在了心坎上,走到哪兒跟到哪兒,連帶着和魔天一樣,也對老臨家的臨念水起了防備之心。
臨青溪也沒想到,酷酷的辛漠陽有一天也會這麼寵愛自己的妹妹,這兩天,在香絮和彤笙的努力下,辛漠陽和魔天的父子關係也慢慢好了起來。
“我不學!彤笙,叫姐姐!”辛漠陽和臨青溪的想法一樣,他也不希望彤笙喊臨青溪“小姑姑”,這幾天幾個人之間的輩分徹底亂了。
“可是念水哥哥……”彤笙只要想起臨念水交代給她的話,就開始有些猶豫。
“你是聽我這個親哥哥的話,還是聽那個臭小子的話!”辛漠陽板起了冷臉。
看出彤笙的爲難,臨青溪也惱了,她瞪了一眼辛漠陽,不滿地說道:“什麼臭小子,那是我侄子,他有名字,叫臨念水。再說了,彤笙願意叫我什麼就叫什麼,是她的自由,你就是她哥哥也管不了。”
“臨青溪,別以爲你比我小,我就要讓着你,笨蛋,彤笙要是喊你侄子叫哥哥,那我喊你什麼!”辛漠陽覺得他和臨青溪之間還是喊什麼“哥”、“妹”地不習慣,直接叫名字,心裡更痛快。
“喊小姑姑嘍,我的大侄子!”臨青溪也發現和辛漠陽這樣吵來吵去的感覺更像一家人。
“臭丫頭,你找打是不是!你應該喊我哥!”辛漠陽也使勁地瞪了一眼臨念溪,但是沒什麼威懾力。
“不喊,偏不喊!辛漠陽,辛漠陽,辛漠陽!”臨青溪故意冷哼着說道。
“臨青溪!”辛漠陽很有氣勢地走近臨青溪。
焃昀走進來的時候,就是看到臨青溪很有活力地在和辛漠陽鬥嘴,而且明明看起來像在生氣的兩個人,卻又說不出的和諧,這讓他很嫉妒。
“辛公子,溪,你們在幹什麼?”焃昀壓下心頭的酸意,走進來問道。
辛漠陽已經知道是焃昀的人救了自己的家人,這個大恩他記下了,但不代表他會和他友好相處,只要一想到他和臨青溪相處融洽的樣子,辛漠陽心裡就一股惱火。
“沒幹什麼,我記得焃公子似乎不住在稻園吧!”臨青溪在臨家村也爲焃昀準備了一座小院,就在老臨家小院的不遠處,和現在辛漠陽一家住的院子是緊挨着的。
“這個就不牢辛公子費心了,似乎你也不住在稻園!”焃昀同樣看辛漠陽也不順眼。
雖說,現在辛漠陽的心裡可能有了別的女人,但爲防死灰復燃,焃昀還是要看緊他和臨青溪的,決不能再讓這個男人有可趁之機。
“我看你們兩個都很閒,正好那有一副棋,你們去下吧。彤笙,跟我進屋,我教你學繡花。”臨青溪看了兩個人一眼,拉着彤笙進屋了。
“辛公子,請!”焃昀現在院中的石桌上坐了下來,下棋他可是很少會遇到低手的。
“請!”辛漠陽正愁心裡的怒火沒出發呢。
兩個人在棋盤上互不相讓拼命廝殺起來,而臨青溪在屋裡認真地教彤笙刺繡。
快吃中午飯的時候,臨念水從村裡的學堂跑到了稻園,而且一進院子就喊:“彤笙妹妹,彤笙妹妹,你在哪裡?”
“臭小子,喊什麼喊!”辛漠陽正下得酣暢,而且他處於下風,也已經輸給了焃昀兩局,心裡正不忿呢。
“我找我彤笙妹妹,管你什麼事情!”臨念水一點兒都沒有得罪未來大舅哥的意識,他滿心眼裡只有他的彤笙妹妹。
“臭小子,你……”辛漠陽越來越看不慣臨念水這拽拽的樣子,小時候的他可是隻知道吃,非常乖巧可愛的小男娃,怎麼長大了,就知道“偷”人家家的妹妹呢。
“辛漠陽,不許你說我家念水是臭小子,焃昀,給我把他殺的落花流水!”臨念溪拉着彤笙走出來之後,衝辛漠陽和焃昀說道。
“臭丫頭,你胳膊肘往外拐!”原本就處於下風,而且已經把臨青溪歸爲家人一類的辛漠陽,明顯不喜歡她向着焃昀。
“好!”焃昀對這句話卻是極爲受用。
“還是小姑姑最好了,呵呵!彤笙妹妹,阿奶說你在小姑姑這裡學繡花,是不是很累?”臨念水看到彤笙的小手都有些發紅了,就有些心疼地走近彤笙問道。
“念水,小姑姑真是很傷心!我教了彤笙一上午,也很辛苦,你爲什麼不問問小姑姑累不累?”臨青溪有些吃味地說道,真是個有了未來媳婦忘了自家小姑姑的熊孩子。
“嘿嘿,小姑姑,你可是最厲害的人!我爹說,你繡起東西來,可以不吃不喝,一天一夜不睡覺,根本不覺得累!”臨念水笑嘻嘻地說道。
“那是以前,現在我也會覺得累!”想起當年爲了貼補家用繡繡品的時候,臨青溪頗有些感慨。
“累了就休息,會湘繡的又不止你一個,過兩天,我讓火龍給你送來幾個繡娘。”焃昀有些心疼地說道。
“臨青溪,我把文飛和寒霄送給你了,以後他們就是你的手下。”辛漠陽也說道。
他已經算不上吳國人,也稱不上是楚國人,但以後臨青溪站在哪一邊,他就站在哪一邊,而寒霄因爲他,也和自己的家族斷絕了關係。
現在,能讓寒霄這個商業奇才有用武之地的,怕是隻有臨青溪了,而文飛雖然是他忠心的部下,他更希望他能在臨青溪手底下效力。
“你們下了幾盤棋之後怎麼變得這麼好了?”又是給自己送繡娘,又是給自己手下的,臨青溪覺得不過是下了幾盤棋,焃昀和辛漠陽之間似乎就有了默契。
“溪,我對你一直都很好!”焃昀毫不掩飾地說道。
“臨青溪,我對你就沒有不好過!”辛漠陽也孩子氣地跟着說道。
“那我謝謝你們了!”這兩個人怎麼感覺這臉皮的增長速度也有些一樣了。
兩天後,寒霄和文飛真得來臨青溪這裡報道了,而且連自己的賣身契都帶來了,文飛就不說了,寒霄可是天下都有名的寒霄公子,更是吳國寒家的嫡子,怎麼能委身在她這裡做個下人呢。
“臨姑娘,是不是因爲我是吳國人,所以你纔不願意要我?”寒霄以爲現在吳楚之間的關係還不明朗,邊疆還在打仗,會不會是因爲自己敵國之民的身份,她也不願意要自己的。
“也不是沒有這方面的原因,你和辛漠陽不一樣,他雖然曾經是吳國的小王爺,可他畢竟算不上真正的吳國人,但你是地地道道的吳國人,而且你們寒家是吳國的皇商,和吳國皇室的關係也不淺,我聽說,你的一個姑姑是皇宮裡的寵妃。”臨青溪說道。
想當年,自己搭船渡江的時候還受到過寒霄的關照,如今他卻要做自己的下人,如果他是一個比較普通的商人還好說,可他就算離開辛漠陽,也是一個能闖出一番事業的男人,她想不通他有什麼理由要留在自己這裡。
“臨姑娘,在下知道你的顧慮,不知道小王爺有沒有告訴過你,他離開吳國之後,把自己手裡的大部分財物都留給了寧王爺和寧王妃,而我本就是小王爺的手下,寒家的生意在我被逐出家門的那一刻,就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我現在是身無分文,在吳國已經沒有了立足之地,我的家族容不下我,至於你說的那個姑姑,哼,吳國皇帝都死了,她那個寵妃還能支撐多久。臨姑娘請放心,跟着你是我寒霄自己的決定,我用我死去的孃親發誓,絕不對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既然已經決定重新開始,寒霄就決定和過去一刀兩斷,寒家不要他,還害死了他的弟弟,他對那裡已經失望透頂。
臨青溪不知道在寒霄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但她聽出了他的失望和無奈,也聽出了他的決心。他能用自己的母親發誓,就說明他是真心想要跟着他。
“說實話,你們願意跟着我,我真得趕到很榮幸,也很暗喜,畢竟你們的能力我也見識過,咱們以前也合作過。寒霄,如果我讓你負責吳國那邊的生意,你願意嗎?”臨青溪決定了,她要手下寒霄這一員大將。
“我願意!”讓自己負責吳國的生意,就可以看出臨青溪對自己足夠的信任。
寒霄想,臨青溪也一定看出了他心中的不甘,他要讓那些寒家人看看,他寒霄就算被趕出來,仍然能有一番作爲。
“我也願意!”文飛是寒霄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對於他來說,效力於誰並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和自己這些好友在一起。
“那好,文飛你還幫助寒霄,至於要讓自己負責什麼生意,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們!”臨青溪笑着說道。
“不賣鞋了嗎?”文飛好奇地問道,他以爲臨青溪還會像以前那樣在吳國賣鞋和賣衣服呢。
“是時候換個花樣了,賣鞋子可掙不了大錢。”吳國就算髮生內亂和太后當政,國家也是富得流油,臨青溪當然要去多賺一些銀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