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布鞋工廠

香絮曾經以爲她把自己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可是見到依舊活在世上的兒子,她的眼淚似乎隨着奔騰的血液不斷往外涌出,本應該是世間最開心的一件事情,她卻只想哭。

辛漠陽從四歲的時候開始就已經不會哭了,幾乎連他自己都忘了他還有一雙會流淚的眼睛,只是他的眼淚只有一顆,順着冷峻的面容悄然落下,快速地消失在自己母親的肩頭。

一個哭得肝腸寸斷的母親,一個像堅硬的石頭一樣被抱着的兒子,眼圈都紅了的旁觀者臨青溪總覺得這樣的相逢場面令人動容又夾雜着惋惜。

看到這一幕的還有魔天和景修,只是易容之後的魔天即便心裡同樣激動,他也不敢有任何的表示,因爲母子分離十幾年的悲劇是他造成的,他無法理直氣壯地站在他們面前。

母子相逢的動人場面也令景修想起遠方的孃親,不知她是不是正輕依玉欄思念自己這個有些任性的兒子。

香絮見到辛漠陽還是很激動的,差一點就昏厥過去,幸好景修早就靜候一旁,喂她吃下一顆安定心神的藥丸。

穆氏、淮氏還有院子裡的女人都跟着感動地落淚,她們一邊勸着香絮,一邊將母子兩人都拉入了屋中。

衛玄從雲州回來之後,臨青溪告訴了他香絮和辛漠陽的關係,這個事實也讓衛玄嚇一跳,他也沒想到堂堂吳國的寧王世子會有這樣離奇的身世。

“溪兒,京城來信了,說是鋪子裡的鞋子和朝靴賣得很快,就是宮裡都已經開始有人在打聽千層底布鞋的事情,村裡現在做出來的鞋子根本不夠一天賣得。”衛玄已經把京城鞋衣鋪的價格往上提高了很多,但是千層底布鞋的名聲傳得太快,這邊幾馬車的鞋子剛拿到京城,那邊一到京城很快就被搶購一空。

“衛玄哥,這千層底的布鞋要一針一針地納出來,根本不是着急的事情,爲今之計,只能擴大生產,多找一些人來納鞋底。”臨青溪說道。

這幾天臨家村的女人爲了趕做鞋的進度,基本上鞋面都已經不縫了,直接把千層底的鞋底運送到京城去賣,但即便這樣,鞋底到了京城也是很快被搶空了。

衛玄曾經告訴過臨青溪,楚國京城不下七十萬人,豪門富戶就有二十多萬人,這兩個月來千層底的鞋子總共才往京城送去不到兩千雙,差距還是太大了。

“我已經讓夜影找到很多女紅極好的繡娘,過兩天就會把她們送到臨家村。你放心,這些人都是經過嚴格挑選出來的,而且都簽下了死契,以後她們就是你的人,你大膽用她們就行。”

衛玄這兩年自身勢力發展的很快,手底下可用的人也多了起來,他已經準備把京城的鋪子擴大一倍,現在只是鞋底都供應不上,更別說那些小孩的鞋子和衣服了。

“衛玄哥,就是你再找一些繡娘過來,還是不夠用的。我有一個想法,我打算在臨家村開一個布鞋的製造廠,然後招收附近一些村裡針線活好的女工,讓她們來做千層底的布鞋。當然,主要的工序還是由咱們自己人來做,她們只需要納鞋底就行。”

臨青溪一開始也沒有這個想法,只是最近這幾天來村裡找臨仁義和臨遠山的人都很多,臨家村村民的日子變好了,可週圍村落還是苦的沒飯吃,這求上門的人自然就多了起來。

“溪兒,這件事情你自己做主就可以,而且京城布鞋的價格我已經提高了很多,你曾經在給我的信中說過,要厚待自己下面的人,我打算把手工費再給高一些,你覺得多少合適。”衛玄雖不像餘爲那樣善於經商,但他同樣懂得一些經商之道,更何況,他也不想臨青溪到時候難做人,既然鞋底和鞋子的價格都往上提了不少,這手工費自然也要提一些。

臨青溪想了一下說道:“衛玄哥,手工費的事情先不急,等我確定把廠子辦下來之後,再統一制定工錢的標準,不過這廠子不能以我之名,要以你之名。”

“我明白,你放手去做吧,所有要用到的錢和布、線之物都由我來辦,你就負責來找人吧。”衛玄說道。

“找人的事情我來還不行,你要親自去找我阿爺、阿奶還有族長去幫忙,這十里八鄉的人他們都熟悉,也知道什麼人可用,什麼人不可用,還有,我會寫一個標準還有章程給你,你讓我阿爺他們找人的時候,就按照這個標準來找。”臨青溪充其量也就認識村子裡的一些人,找人這種事情還是要臨遠山和臨仁義他們來辦。

接下來的兩天,臨青溪就留在溪園寫她辦布鞋工廠的具體的章程,還有對工廠工人的要求等等,寫完之後,她就拿給了衛玄,之後衛玄就去找了臨遠山和臨仁義幫忙。

自從和辛漠陽母子團聚,香絮就像換了一個人,精神也好了很多。雖說辛漠陽對人還是冷冰冰的,但是在香絮和彤笙的面前,他的臉上總會閃過一絲溫暖。

魔天依舊賴在醫館裡,現在辛漠陽還沒發現他的真實身份,主要是辛漠陽幾乎不來醫館,而他也不出醫館,都是透過醫館的門往溪園那邊癡癡地望去。

臨家村要辦布鞋工廠的事情,臨仁義和臨遠山他們不敢把消息往外散,主要是臨青溪和衛玄給廠裡工人定的工資太高,他們怕一說出去,這臨家村轉瞬間就會人滿爲患,到時候除了給自己添麻煩還不一定能辦好事情。

這天傍晚,穆氏、葉氏正打算給家裡人做晚飯,已經有幾個村裡人結伴來到她們家,有的幫忙做飯,有的幫忙看小孩,總之很熱鬧。

雖然臨青雲和臨青海都在雲州府城忙着,臨青飛和臨青禾出海之後也沒什麼消息,但老臨家每次吃飯的時候,人不但不見減少,還越來越多。

淮氏和她的大丫鬟夏蓉住進來之後,衛玄也住了進來,之後辛漠陽和他後來出現的侍衛董鷹也住了進來,爲了和兒子在一起,香絮和彤笙也從溪園搬了出來,住進了老臨家的祖宅。景修帶着雲實也是每天飯點來“報到”,所以每次吃飯都要做兩大桌子。

好在,老臨家的祖宅經過翻修之後,前前後後四個小農家院一個大主院,人足夠有地方住下,就是做飯除了葉氏、穆氏,還有夏蓉、香絮她們幫忙,倒也不嫌累。

老臨家的飯桌經過臨青溪的參與以及臨忠國和臨青木的改良,兩個大圓木桌也可以變成相連的長桌子,吃飯的時候當飯桌,還可以當臨時的“會議桌”,閒着的時候還可以曬袼褙。

所以這天晚上吃完飯,力氣大的海桐和海藍就把兩張圓桌拼成了一個超長的長桌,並且兩邊都擺上了板凳,桌子上面還擺着茶水和一些山上摘得野果子。

不一會兒,桌子兩邊就坐滿了男人們,而女人們一邊納着鞋底說笑着,一邊逗着彤笙和幾個村裡的小孩子。

景修、衛玄和辛漠陽也被臨仁義請到了桌前坐下,雖說他們要說的是臨家村和臨氏一族的事情,但是他們三個都是老臨家的客人和臨青溪最信任的人。

而且,景修和衛玄又對村裡有很大的貢獻,辛漠陽也看起來像身份高貴的人,所以臨仁義都沒有怠慢,把三個人也當成了半個族裡人,再說,這也不算什麼族內大會,就是村裡人在一起聊聊笑笑。

“族長,我怎麼聽說咱們村要辦布鞋廠,您和遠山叔這幾天就在忙這個事情?”臨長勝笑着說道。

“沒錯,這工廠就是溪丫頭的師兄衛公子要辦得,咱們村裡女人做出來的布鞋在京城很受歡迎,聽說那些官家太太和小姐都搶着要千層底的繡鞋呢!”臨仁義臉上都是笑意。

因爲消息閉塞,雖然雲州還沒有多少人真正聽聞臨家村的千層底的布鞋,但在京城,臨家村的布鞋早就出名了。

“族長,您說的工廠咱們村的男人能進去做工嗎?”臨長勝擺弄好了自己的幾畝地,空閒下來的時間就多了,他也想掙點錢貼補家用。

“長勝哥,那做鞋底都是女人家乾的活,你湊什麼熱鬧,呵呵!”一個村民打趣地看着臨長勝說道。

“誰說女人乾的活就用不到男人了,那女人的力氣能有男人的大,要是開了廠子,不得要男人幫忙搬東西呀!”臨長勝不服氣地說道。

“孩子他爹,你跟着湊什麼熱鬧,好好按照族長說的種好咱家那幾畝地,掙錢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臨長勝的妻子賀氏斜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說道。

“哈哈哈,看來不但是長勝嫂子當家,長勝哥,以後養家也要靠嫂子了,哈哈!”剛纔的村民繼續取笑長勝道。

“去去去!養家啥時候都是男人的活兒,你捨得讓你媳婦受累,我還不捨得讓我媳婦累着呢,孩子他娘,千萬別累着啊!”臨長勝故意對着賀氏溫柔地說道,引得一院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賀氏當即臉就紅了,丈夫第一次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和她打情罵俏,她十分不好意思,只得羞臊地罵道:“你這渾人,說什麼胡話呢!累不累得着不用你管!”

“我是你男人,我不管你誰管你,鞋底別納了,晚上我給你捶捶背!”臨長勝更來勁了。

臨長勝原本就是一個愛說愛笑愛玩愛鬧的人,雖說都有好幾個孩子了,但他和賀氏的感情一直非常好,他也的確很心疼自己的妻子,這段日子爲了納鞋底,她沒少累眼睛,雙手也磨出了血泡。

“呵呵呵,賀大嫂,長勝大哥對你可真好,咱們可都羨慕得緊吶!”穆氏笑着對臉更紅的賀氏揶揄道。

“孩子他娘,你別羨慕,晚上我也給你捶背!”坐在臨長勝旁邊的臨忠國一回頭用十分正經地語氣對穆氏說道。

院子裡瞬間安靜了幾秒鐘,然後突然爆發出更大的笑聲,衆人又開始取笑起臨忠國和穆氏來。

就是臨青溪都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她那老實忠厚的爹什麼時候學會當衆對她娘說這麼甜蜜的話了。

看着快笑出眼淚的臨青溪,景修、衛玄和辛漠陽的眼神都變了變,不知爲何,他們突然都羨慕起這樣平凡而溫馨的生活,在他們各自曾經的人生經歷中,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小人物的家長裡短和普通農家的“打情罵俏”。

“嬸子,這工廠要招收其他的女工都有啥要求,我妹子也是個能幹的人,您看,能不能收下她?”說笑一會兒之後,衆人都開始討論起工廠的事情,賀氏就問起了葉氏招收女工的事情。

“剛纔你遠山叔不是說了嗎,只要老實本分,女紅好,通過考覈就能來上班。”這“考覈”兩個字還是臨青溪告訴葉氏的,而且衛玄和臨青溪都讓她給把關,到時候她準備和村裡幾個納鞋底最好的老姐妹一起來考校那些人的女紅。

“我明天就去找我妹子去,我兩個外甥女也都是能幹的人,到時候帶回來一起給嬸子您過過目。”賀氏她們都是葉氏教出來的“女徒弟”,如今從打袼褙到壓鞋底她們各個都是能手。

“行,不過你妹子家離咱們村遠嗎?溪丫頭說,到時候要天天來咱村上班,太遠的話可不好回去。”

葉氏也知道自打布鞋工廠的工錢村裡人知道之後,女人們都想着幫幫孃家人,所以明裡暗裡求她的人也不少,都想讓葉氏和臨遠山說說,讓她們的孃家姐妹或者嫂子弟妹來工廠上班。

“阿奶,只要賀大娘找的人考覈合格,離家遠的就能在工廠裡免費住下來,只要自帶衣物即可,就是她們的丈夫也能來工廠裡上班,或者當長工幫忙開荒種地也行,而且上五天工休息兩天,要是這兩天願意加班的話,還有額外的加班費。”臨青溪早就打算好了,她要在廠子裡蓋幾間女職工宿舍和男職工宿舍,實行五天工作制,週末加班還有加班費,這些現代的管理制度放到古代可是打着燈籠沒處找的好事。

“衛公子,你這樣做生意的話不是會虧本嗎?這世上做工怎麼還會有加班費?”臨長勝十分不解地說道。

對於“費”就是銀子的這個概念,他和村裡人一樣都是從“手工費”這個詞裡知道的。

“虧本自然不會,只要千層底的鞋子好,又沒有別家賣這種鞋子,我的鋪子就不會關張。溪兒說,當掌櫃的對做工的師傅好一些,大家幹活的積極性也高一些,才能爲我這個掌櫃的多賺一些銀子。”衛玄笑着說道。

他自然不會吃虧,雖然他付出的手工費和加班費是史無前例的,但他一雙鞋裡賺得銀子可是翻了很多倍,如此一本萬利的好事,他這個不怎麼會賺錢的人求之不得。

“溪丫頭,這主意都是你出的?”臨長勝轉身問道。

臨青溪嘿嘿一笑,說道:“長勝伯,我就是隨意一說,咱們都這麼辛苦地做鞋子了,師兄自然要多給大家一些工錢,要不然咱們就找別家合作去。”

“溪丫頭,不可胡說,咱們這些人都是和衛公子簽了契約文書的,臨氏一族的人絕不會背信棄義。”臨仁義鄭重地說道。

臨家村做出的千層底的鞋子給的手工費除了村裡自己人,外人根本不知道是多少,就是那些千方百計想來學湘繡的,也都被村裡人給打發走了,爲此不少村民都得罪了親近的人,尤其是村裡的女人。

這次開辦布鞋工廠,臨仁義從心裡感激衛玄和臨青溪,因爲這正是村裡女人修補自己和孃家關係的一個機會,僅僅只納一雙成人的鞋底就有三十文,一雙孩子的鞋底是十文到二十文不等,而村裡一個女人一天至少能納三四雙千層底的鞋底,這可是不少錢呀。

“族長阿爺,我就是說着玩的,憑我和師兄的關係,我也不會坑他的,呵呵!”臨青溪趕緊笑着說道。

“我知道溪兒不會,鋪子要是沒有溪兒和衆位鄉親幫忙,恐怕我根本就開辦不起來。族長,以後工廠的事情我會全權交給溪兒來處理,她雖然年紀小,但是很有主意,我相信她會比我做得更好。”衛玄原打算一直留在臨家村和臨青溪在一起,但是京城因爲紫薯的事情怕是又要有變化,他必須回京纔可以。

衛玄把辦廠子這樣一件大事不交給別人而是交給臨青溪,大家心裡都有些疑惑,雖然臨青溪這幾年的確表現得不像一個農家女孩,但她能撐起這個大攤子嗎?

“玄兒,你就放心吧,阿爺會幫着溪丫頭的。”臨遠山已經知道衛玄要離開的事情,而且衛玄也把布鞋工廠要交給臨青溪的事情和他談過了,這一次他很支持衛玄。

“衛玄哥,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的,廠子的事情你還是交給族長阿爺和我阿爺吧。”兩個長輩都在,臨青溪覺得自己這個小丫頭還是不管爲妙。

“溪丫頭,既然這是你師兄的廠子,又是你在背後出謀劃策,族長阿爺也支持你來管理這個廠子,你那些地不用操心,改天我讓族人幫你一起種。”種地、做工兩不誤,這是臨仁義能想到的兩全其美的辦法。

“族長阿爺,我……”臨青溪還打算推遲,她那新開墾出來的幾千畝地還沒種上東西呢。

“溪丫頭,你就別推辭了,阿爺我幫你去種地!”郝阿爺也在一旁說道。

“溪丫頭,這布鞋工廠的事情,你就幫着玄兒開吧,有阿奶還有你娘幫着你呢,放心吧!”葉氏的想法和臨遠山的一樣,臨青溪腦子活,主意多,別看她人小,這日後管理工廠的事情,放眼整個臨家村,也只有她最合適。

族長、郝阿爺、臨遠山和葉氏都說支持臨青溪代替衛玄掌管臨家村即將要開辦的布鞋工廠,其他村民也都沒有什麼異議了,就算有疑惑也放了下來,誰管理不重要,只要能有錢賺就行,再說老臨家那麼會爲村民和族人着想,臨青溪來管理可能會更好一些。

最後,臨青溪只得當衆答應下來擔任臨家村布鞋工廠的“代理廠長”,衛玄這個真正的“廠長”,第二天就快馬回了京城。

臨走之前,衛玄單獨在溪園找到臨青溪,然後對她說道:“溪兒,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以後再也不會讓你這麼累了。”

“衛玄哥,我沒事的,我這人天生就是勞碌命,再說你給我這個‘代理廠長’的好處也不少,我就是累也很開心。倒是你,這樣來來回回地奔波,別把自己的身體累壞了,我這裡有景修給我的補身丸,你拿着!”臨青溪將懷裡的一個小瓶子遞給了衛玄,但是衛玄沒有要。

“溪兒,我不需要補身丸,你自己拿着吧。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爲我的請求,你也不會爲了農莊、酒樓還有鞋衣鋪的事情這麼費心費力,金銀之物並不能彌補我心裡的愧疚。溪兒,你再等一等我,等我處理好京城的事情,我一定會留在這裡的。”衛玄心中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和無奈之舉。

他知道,自己這時候離開臨家村,無疑於給了景修還有辛漠陽與臨青溪培養感情的機會,但是他又不得不離開,這時候他不得不拋下兒女私情去辦對自己來說更重要的事情。

“衛玄哥,沒事的,你不留在這裡我也能幫你把廠子辦好,你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臨青溪避開了衛玄專注的眼神,他看她的那種眼神太熟悉了,和景修、辛漠陽的一樣,只是上輩子也有個男人這樣看過她,但最後卻背叛了她,將她的真心狠狠地撕爛扔在了污泥裡。

“好,我相信溪兒你能做得更好!”

臨青溪迴避的眼神讓衛玄有一些受傷,但他心裡也明白,臨青溪不止是裝傻在迴避他,同樣也在迴避景修和辛漠陽,在臨青溪這裡,他們三個的起點都是一樣的。

衛玄離開沒多久之後,辛漠陽也離開了,雖然香絮很捨不得兒子,但是她知道辛漠陽是回去看寧王爺和寧王妃,寧王妃的生辰很快就到了。

香絮很感謝寧王爺和寧王妃能夠收留和養育她的兒子辛漠陽,但因爲去吳國路途遙遠,她也放不下彤笙,沒辦法和辛漠陽同行。爲了表示自己的謝意,她親自爲寧王爺和寧王妃做了兩雙千層底的布鞋,讓辛漠陽帶回去。

辛漠陽離開之後,最傷心的是香絮,但最開心的卻是魔天,自從辛漠陽和香絮相認之後,他就一直憋在景修的醫館裡,每天還要易容才能出來,即便這樣他也不敢太靠近辛漠陽和香絮,只能遠遠地看一眼。

好在,有時候景修會讓臨青溪帶着彤笙到醫館玩,他纔有機會近距離接觸一下自己的女兒。

布鞋工廠不需要車間,臨青溪就把一處看起來風景不錯,又有幾棵大樹的地方給休整了一下,然後把院牆給壘了起來,之後又蓋了幾間倉庫和宿舍。

臨忠國、臨大山和臨石頭、臨青禾四人,用山裡砍下了的木頭做了很多小凳子,隨意地放在院子裡。

不僅如此,臨青溪還讓人在院子裡栽了花,種了菜,還搭起了涼亭,甚至她還讓臨忠國和臨青禾做了好幾個現代的那種公園躺椅。

“溪丫頭,你這是蓋房子呢,還是蓋花園呢?這院子裡怎麼弄這麼漂亮?”等到廠房快速地蓋建好之後,葉氏來參觀時,覺得這布鞋工廠的院子看起來又漂亮又舒服,而且坐在院中的槐樹下,擡頭還能看到遠山,視野也極好。

“阿奶,納鞋底不用一板一眼地坐在那裡低頭幹活,就像您和村裡的幾個阿奶納鞋底的時候一樣,隨意地在院子裡找個地方坐下來,大家在一起說說笑笑,不但不會耽誤幹活,還能讓幹活更有勁兒呢。”臨青溪笑着說道。

“你這孩子真是鬼點子一籮筐,大家都是來掙錢的,你這裡弄得倒像一個個來享受似得。”穆氏也覺得這裡太舒適了。

“娘,勞逸結合幹活效率纔會提高,這個院子專門是用來納鞋底的,我給它取名叫納園,咱們家祖宅的院子用來打袼褙、切底和壓鞋底的,族長阿爺說,等到咱家祖宅後院的空地蓋起來,就去那裡打袼褙,那邊的陽光比較好。”臨青溪笑着說道。

“娘知道了,這幾天我已經帶着你菊花姐姐和你梅嬸子她們開始打袼褙了,想着趁天好先把袼褙都打好、切好,萬一遇到陰天下雨也能應付過去。”穆氏也是忙裡偷閒來這裡看看,祖宅還有一大攤子事情等着她去忙呢。

“嗯,娘,這些事情您和孫嬸子、馬大娘、趙嬸子負責就行了,反正現在你們幾個是工廠女紅的主要負責人,阿奶和張阿奶她們只負責教這個院子裡的女工納鞋底。”

臨青溪“高薪聘請”了她娘穆氏、孫氏、馬氏和趙氏作爲布鞋工廠的“項目經理”,穆氏負責帶人制袼褙,孫氏負責帶人切底、包邊,馬氏負責帶人粘合、圈底,趙氏負責帶人槌底,至於葉氏和村裡的張氏負責教和監管僱傭來的女工納鞋底。

“對了,溪丫頭,明天就開始正式招收女工了,你和你阿奶一起去嗎?”穆氏問道。

這幾天是臨家村女人在孃家最揚眉吐氣的時候,雖然她們都是偷偷又神秘地給孃家人講述了臨家村要開辦布鞋廠子的事情,但一說到工錢的事情,孃家的那些姊妹和嫂子、弟媳全都開始討好她們,想讓她們也進到這廠子裡來。

“去,明天就在這個院子裡考覈,阿奶,張阿奶、李阿奶、王阿奶還有吳阿奶都是主考官,我是小主考官,呵呵!”臨青溪笑着說道。

她嘴裡這幾個阿奶都是臨家村針線活做得最好的,和葉氏的關係也不錯,也算一幫她的老姐妹,平時幾個人經常湊在一起納鞋底,而且納鞋底的速度比年輕女人還快還好。

“你阿奶是考校她們的針線活,你考什麼呀?”穆氏看着越來越古靈精怪的女兒,臉上的笑容怎麼也忍不住。

“我考她們人品呀!”臨青溪可不希望以後這院子裡傳出來的是吵架聲而不是笑聲,這個院子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的。

這天晚上,葉氏吃完飯早早就睡了,她還從來沒當過主考官,這也算她大半輩子以來最正式的一件大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葉氏難得穿上了正式一些的新衣服,就是同爲主考官的幾位臨家村的阿奶也是打扮得乾乾淨淨、利利索索的。

等到葉氏她們到了納園的時候,已經有村裡的女人領着孃家人在園子外邊自動排起了隊伍,這些人前兩天就到了臨家村,有的已經偷偷拿針線練過,就是希望今天能入得了葉氏她們幾位主考官的眼。

半成品的千層底的鞋底都是葉氏帶着香絮、淮氏、夏蓉還有海桐和海藍用家裡的碎布趕製出來的。

“姐,我有點兒緊張!”何棗花的妹妹何槐花抓住自家姐姐的手有點怯生生地說道。

“你緊張什麼,又不會吃了你,葉嬸子人可好了,只要針線活好,她不會爲難你的。爹孃都生病了,你可不能給我這時候壞事!”何棗花低聲訓斥自己的妹妹。

“槐花,你別緊張,你的針線活比我的還好,姨母說我只要今天好好表現,就一定能被選上的,以後咱們一起在院子里納鞋底,你想想只納一雙鞋底就有三十文大錢,我姨母一天能納五雙呢,我以後也能!”站在何棗花和何槐花身後的一個女孩子很有志氣地說道。

“就是呀,你別害怕,其實我也緊張,可我表哥說,像這樣的好事一輩子也不一定能遇到一回,要好好地表現,就算這一次選不上,回家好好練練針線活兒,下次還有機會!”另外一個女孩子也說道。

很快排隊的人羣裡又出現很多安慰何槐花的聲音,都是給她打氣讓她不要緊張的人。

何槐花深呼吸了幾口氣,也不住地給自己打氣,她爹雖然是屠夫,但她和自己的姐姐不一樣,從小她就很喜歡縫縫補補,就是膽子有點小,平時不愛說話。

前幾天,她爹和她娘都生病了,姐姐和姐夫拿回家的銀子也都買藥花完了,後來姐姐專門回去告訴爹孃還有她說,臨家村要開一個布鞋廠子,只納一雙鞋底就有三十文錢,她當時就心動了,可又怕自己選不上。

臨青溪正和小玉她們站在排隊的人羣外,也聽到了何槐花她們的說話聲,她知道古代的女人很少經歷過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也有很多人明明針線活很好但是缺乏自信。不過,這些女孩子能夠打破世俗的偏見,勇敢地走出來,就已經算是成功和自信的第一步了。

“一次進來十五個人,其他不參加考覈的都在外邊先等着!”臨青溪站在門邊大聲地說道,今天她就是個小門神。

何槐花和姐姐何棗花天還沒亮就在納園前面等着了,所以她排在了最前面,是第一批參加考覈的人。

何棗花在外邊等得有些着急,明明只有兩刻鐘的時間,她卻覺得比兩年還要漫長。

“棗花,你不要在大家面前一直晃來晃去,我都要被你晃暈了。”臨文慶的妻子春蓮今天是送自己的孃家妹妹和弟妹一起來參加考覈的,原本不怎麼緊張,可何棗花一直在大家面前焦急地走來走去,弄得衆人也開始緊張了。

“文慶嫂子,我這不是着急嘛!”何棗花停住說道。

“人走進去了,你着急也沒用,再說這也不是着急的事情,你就耐心等着吧,別晃了,晃得我這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春蓮拍拍自己的胸口說道。

臨青溪在門邊看着她們,就像當初路過校園門口的時候,看到那些送孩子進考場的家長一樣,她們臉上那種焦急等待的表情實在是太像了。

“溪妹妹,她們考完了!”臨小玉站在門裡面,她和臨青溪一個看着外邊,一個看着裡面。

“知道了,打開門,讓她們出來吧!”臨青溪身子往邊上一挪,臨小玉從裡面打開了院門,何槐花她們就走出來了。

“槐花,槐花,怎麼樣,怎麼樣?”何槐花她們十五個一走出來,排隊的人就有些喧鬧起來,各個都有些緊張地注視着她們。

何棗花更是一把抓住自家妹妹的雙手,這時候她纔敢表露自己內心的真實情緒,其實她比自己妹妹還緊張。

“姐,應該……能過吧!”何槐花說的有些小聲,但是臨青溪發現她臉上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剛纔裡面的阿奶都誇幾個姐姐了,說她們的針線活都很好,棗花嬸子,你不用擔心了!”臨小玉高聲說道。

“槐花,也誇你了?”何棗花趕緊問道。

“嗯!”何槐花笑着點點頭,只要能被選上,她一定好好幹活。

考覈還不到一個時辰,門外排起的隊伍就更長了,照這樣下去,一次十五個人不知道要考覈到什麼時候。

於是,葉氏她們商量了一下,從一次進十五個變成一次進三十個,而且每個人只納二十針讓她們過目。

別看只有二十針,葉氏和她那幫老姐妹眼睛可都毒着呢,誰的針線活好不好,一眼就能評判出來。

臨青溪原本計劃是先招收一百個納鞋底的女工,可是到了後來,來的人太多,很多人甚至跪下來求葉氏給一個考覈的機會。

到最後,爲了公平起見,與臨家村沾親帶故地選了一百個針線活最好的,沒有任何關係的也選了一百個針線活最好的,就是這樣,還有很多人每日守在納園門口不願離開。

“溪丫頭,你看這怎麼辦吶,他們也都是可憐人,還有一些是外地的流民,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咱們這要收女工的消息,這一下子都來了。”葉氏坐在自家院子裡苦惱地說道。

“阿奶,咱們這工廠還沒正式開,不能什麼人都進來,這兩百人都算超額了。要不您再選五十個人專門縫鞋面,不過工錢要比納鞋底的低一些,一個大人鞋面只能給十文錢。”臨青溪也很爲難,一下子多出了一百個工人,而且這些人都想在納園住下來。

原本她是說讓一些離得近的女工回家住,可她們聽說納鞋底不能走出園子的時候,晚上就不想回去了,因爲納園會提供篝火,吃完晚飯,她們還可以繼續納鞋底。

“可以,可以,這件事情你就交給阿奶去辦吧!”在那些落選或者還沒有來得參加真正考覈的人中,葉氏發現了好幾個針線活都不錯的人,而且爲人也本分老實,縫一個鞋面十文錢,這手笨的女人一天也能縫五六個鞋面,不少了。

葉氏的熱心就是讓納園變得更加擁擠了,沒辦法,經過和臨仁義商議,臨青溪又讓人把納園的一面院牆給拆掉,然後把院子又往外延伸了很多,房子裡面放了那種上下兩層的木牀,這樣住的人也多了些。

女工多了的後果還不止這些,穆氏她們必須要製出更多的袼褙纔夠納園的人來納鞋底,而且那二百個女工無論是納鞋底的質量、速度還是毅力都大大超出臨青溪的預期和想象,有一天,何槐花竟然一個人從早到晚納了七雙鞋底。

“她們真是太可怕了!”臨青溪和景修在溪園喝茶的時候讚歎地說道。

“呵呵,她們這麼能幹,溪兒不是應該高興嗎?怎麼看起來,你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開心?”景修看着她說道。

“作爲一個‘代理廠長’,我自然很開心她們那麼能幹,可另一方面,我又替她們心疼,世上的活兒是幹不完的,怎麼可以那麼拼命,你知道嗎,景修,她們有病都偷偷瞞着,還在那裡一針一線地納鞋底,有幾個長時間納鞋底,眼睛都有些紅腫了,阿奶讓她們去休息,她們說什麼也不肯。”臨青溪想,這些女工要是在現代,各個都能拿“好員工獎”,沒有老闆會不喜歡她們的。

“溪兒,她們這些人就像活在不斷下陷的泥沼之中,你給了她們一條救命的繩子,她們怎麼會不牢牢抓住呢。就算你和阿奶心疼她們,感激你們過後,她們還是會如此做,因爲她們要活着,她們的家人也要活着,而且她們也想活得更好,這是人之本性,也是她們各自的天命。”景修將臨青溪杯中已經冷掉的茶倒掉,又給她倒了一杯熱茶,最近雖然天氣熱了,但臨青溪似乎並不喜歡喝涼茶。

“天命?路都是人自己走出來的,人的生命也是有限的,如果沒有一個好身體,怎麼能繼續爲自己想要的生活努力呢!她們還是沒學會愛惜自己。”以前馬玲對她說女人的天性就是奉獻,但她覺得奉獻和珍惜自己並不矛盾,只不過古代女人思想僵化,改變她們的思想估計比較難,除非用她的“洗腦教育”。

“別光顧着說別人,你不也一樣沒學會愛惜自己,這幾天是不是都沒有好好吃飯和休息!”景修的話裡有着微微地責備和心疼。

“我……我是太忙了!”唉,真是有嘴說別人,沒嘴說自己,她也是一忙就有些廢寢忘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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