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斷絕關係

周何氏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內容,張目結舌地看着她娘低着頭,手撫着被打的地方,“婆婆,是不是有哪裡誤會了?我娘怎麼可能會這麼做?”她雖然知道自家出現了競爭者,卻全然沒想過那競爭者居然會是她孃家,這裡面肯定有哪裡不對吧?

“爲什麼?我也想問她爲什麼?我們家哪一點對不起你娘了?她被媳婦趕出來,我們替她說話不提,讓她吃好的穿好的,她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周何氏見母親一直沒開口,理智告訴她婆婆說的都是真的,但情感上她卻無法接受。娘怎麼可以這麼做?她沒考慮過在她做出這種事後,她這個女兒如何在周家立足嗎?她的身子晃了晃,眼淚逸出眼眶,哽咽道:“娘,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安寧覺得這說的不是廢話嘛?不就是女兒再好都抵不過肚臍下二兩肉嗎?她很淡定地幫何大娘回答:“自然是爲了讓你弟弟和你弟媳吃香喝辣了。只是我不知道你們何家心這樣狠,偷方子也就算了,還非要把我們的客戶一家一家拉走,想讓我們家喝西北風。若不是我們自己調查出來,還不知道這世上有你們這樣無恥的人呢。”喝西北風是不可能的,但是安寧還是知道什麼叫做站在道德至高點指點江山。“嫂子,你也別哭了,說不定當初那砒霜事件就是你娘他們自己弄出來的呢,爲了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呆在我們家裡。”安寧說得其實只能算對了一半,但她現在正在氣頭上,便直接把什麼事情都陰謀論了。“真的不是這樣的。你弟弟來找我,哭訴說等我孫子出來後,想送孫子去學堂都不夠銀兩,他又說你們的臭豆腐賣給他太貴了,他都賺不了多少銀子。我本來想說,他學會了後可以自己做臭豆腐,沒想那麼多的。”

“你弟媳說了,我若是能拿到方子,他們就再也不麻煩你整天貼補孃家,也會好好孝順我的。”按照何大娘的說法是,她什麼都沒想,她是無辜的。安寧覺得以前自己居然會覺得嫂子和她像,真是眼瞎了,她家嫂子好歹三觀還是很正的。“你也不必多說什麼,現在這種結果,你打算怎麼處理?”周李氏冷笑道。

安寧涼涼道:“有啥有好處理的,直接以偷盜罪的名義把他兒子送衙門唄。至少讓他關個幾年再出來。”

其實,真要告也應該是告這位何大娘,但安寧知道她的軟肋就是她兒子,當然要死命往何青苗身上套過去。

何大娘怔了怔,隨即跪在周胡氏面前,“青梅啊,這都是我做的,你別讓他們把你弟弟進牢房,進了那地方哪裡還能好好出來。那可是你嫡親的弟弟啊!”

周何氏哪裡能真的讓母親跪下來,她也只能跟着跪,哭道:“娘,你記得那是我弟弟,但是他有記得我是她姐姐嗎?你有記得我是你的女兒嗎?你讓我在婆家如何立足?”

在這種情況下,周李氏就算把她掃地出門,人家也只會說一句情有可原。

“咱們家只有幾畝田地,可是你不同。就算你婆婆把你掃地出門,你的聰哥兒有五十畝田地,再怎麼樣日子也虧不了啊。我,我怎麼能夠眼睜睜看着你弟弟和你將來的侄子受苦?”

何大娘明顯就是我弱我有理。

“青梅啊,你還記得小時候,你被人說壞話,那時候都是你弟弟替你出頭的啊。你不能讓你弟弟被送去坐牢啊!”周何氏怔怔地看着在哭泣的母親,似乎無法將眼前這個人同記憶中慈愛的母親聯繫在一起。是啊……早該想到的,母親對她的慈愛都是建議在她不曾忤逆,不曾阻礙了弟弟的基礎上。她就算做得再好,她眼中也只有弟弟。她對他們的好在他們眼中大概都是理所當然的吧。

他們纔是真正的一家人,至於她……早該將自己當做周家人了。這個血淋淋的事實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周李氏雖然知道媳婦無辜,但因爲何大娘的緣故,對這個媳婦有了芥蒂,也不去扶。何大娘又只會哭,最後還是安寧嘆了口氣,將她嫂子給扶起,對她娘說道:“娘,讓舅舅去報官吧。”報官像是觸動了何大娘的開關一樣,她也不哭了,瞪大着眼睛,“你怎麼能夠報官呢?”若是年輕美貌的女子,做這樣的情態還可以說一句楚楚可憐,但是放在四十多歲的婦人身上,只能說面目可憎了。安寧輕輕笑了笑,笑容看上去嬌俏可人,說出的話語卻半點不留情面,“你之所以如此有恃無恐,不就是覺得我們是親家,不會真的把你們給告上公堂嗎?卻不曾想過,倘若你們真的拿我們當親家就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你口口聲聲說擔心兒子和未來孫子,王大牛叔叔他們同樣也是每個月賣臭豆腐,一個月就可以賺好幾兩銀子,足夠過上好生活。我們看在嫂子份上,還給你們更低價格,只要你們腳踏實地,一個月至少也有五兩銀子。說到底你們不過就是嫉妒罷了。”

恐怕這何家早就嫉妒他們周家許久了吧,就連何大娘也是一樣,不然怎麼可能兒子一攛掇,她便做出了這種事情。

“你們家有那麼多錢,把方子分給我們又如何?爲何要如此斤斤計較?你們都已經賺了那麼多了,就算不做這個生意,也有錢啊。你不是還開了胭脂鋪子嗎?”何大娘被她一個小姑娘當面訓斥,臉終於掛不住了,說出了內心真正的想法。是啊,兒子說得對,倘若真當他們是親家,爲何不願教他們做豆腐,讓他們何家不得不低聲下氣去求一個出嫁的姑娘貼補。沒錯,他們做的並沒有什麼錯誤。何大娘努力用這樣的念頭說服自己,然後她也就真的相信了這點。

“倘若你們的親家是縣太爺,你們敢這麼做嗎?不過就是欺軟怕硬罷了,以爲我們會爲了所謂的面子問題而把事情蓋下來。真不巧,我最喜歡的就是讓事情公諸於衆。娘,去找舅舅吧,我們今天就報官去!”

何大娘見她這次真的要動真格了,這才感到驚慌了起來,上前就要抱住安寧的腿,“你們怎麼能夠報官呢?那、那聰哥兒怎麼辦?你們想讓聰哥兒有蹲牢房的外婆和叔叔嗎?”

“只要兩家斷絕關係即可,聰哥兒也就不用有這樣丟人的外家了。”

安寧直接避開,同周李氏快步走出周何氏的房間。

何大娘這回甚至不敢再哭了,急急忙忙爬起來,想要阻止安寧他們。

安寧拿出一個哨子,吹了吹,一隻狼就這樣向她撲了過來,舔了她好幾下以後,才繞着她轉圈圈。

“靜靜,看着她,她要是敢過來,就咬她。”靜靜配合地露出了一排尖銳的牙齒,眼睛冷酷地看着何大娘,看起來兇狠到了極點。靜靜一直被養得很好,體型放在那邊很能夠糊弄人,加上何大娘又從女兒那邊聽說過他咬傷小偷的事情,一時之間,嚇得不敢動彈。

全家之中,靜靜雖然同其他人也玩的起來,但是在安寧在的情況下,卻只會聽從安寧的命令,這時候就算周何氏醒過來,也是沒法指揮動靜靜的。

安寧輕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對於何大娘的諷刺。

周李氏看見何大娘被嚇得兩腿發軟,覺得十分解氣,還對靜靜道:“靜靜,做得好,晚上回來我給你加骨頭吃。”

說完,跟在女兒的身後。

“安寧啊,我們真的要報官嗎?”走出何大娘的視線外以後,周李氏問道。

“報啊!當然要報啊!若是不報的話,怎麼把他們的臉皮揭下來?想賺錢還想要有好的名聲?這世上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

“那你嫂子她?”

安寧沉默了一下,“這就要看嫂子是要當何家人,還是周家人了。倘若做出這樣的醜事,還不會得到任何的教訓,娘,你覺得他們是會感激我們呢還是日後更加變本加厲?”

周李氏哪裡不知道那家人的德行,嘆了嘆,“好好的親家,卻走到了這一步。”

安寧冷漠道:“他們既然不想同我們當親家,那就成全他們吧。現在斷了也好,總比等聰哥兒長大以後,他們拿長輩架子壓着聰哥兒。”

周李氏想到那場景,忍不住打了個顫抖,原本動搖的心也就強硬了起來。

是啊,當斷即斷。

“你嫂子那邊,就交給你了。”周李氏說道,她怕她說沒幾句,就訓斥了起來。她家閨女口才好,又會忽悠人,這種情況就應該派她過去。兒子三年前去世以後,媳婦就在她面前發誓要守節,也稱得上孝順,一碼歸一碼,她也別想讓她難堪。

安寧點點頭,她對於三嫂並沒有什麼惡感,這種極品的親人也不是三嫂自己想要的。只是希望三嫂這回別讓她失望啊,她可不想她家三嫂被親人哭訴一下,掉幾滴鱷魚淚就心軟了下來。

……

李南他們在正廳裡簡直是要等得度日如年。

等看到姐姐和外甥女走過來,才鬆了口氣,問道:“怎麼回事?確定是她偷的嗎?”

安寧一頷首,李南就跳了起來,“我就知道他們家沒一個好的!”

安寧咳嗽一聲,“嫂子她並不知道這件事。舅舅,咱們報官去吧。”

“報官?有證據嗎?”安寧笑了笑,“大牛叔叔,他們對你說的時候,是不是承認是從我們家裡偷的?”

王大牛用力點頭,“沒錯,他們還一直罵你們家呢!說你們不肯教他們,害他們只能辛辛苦苦偷。”

他當時爲了附和那羣人,掏出更多的話,不得不跟着罵南哥,希望南哥知道後,可別揍他。

安寧攤手,“所以說了,大牛叔叔說的就是證據啊。加上他們家的配方同咱們一樣,難道不是證據嗎?”

安寧繼續道:“就算因爲證據不足,而沒法讓他們下獄,能夠讓他們家名聲臭掉也是好的。”

這年頭,對於名聲還是十分看重的,特別是對於生意人而言。何家自以爲聰明,但是打從他們如此算計親家,做出這樣不厚道的醜事,他們的名聲就註定要壞掉了。

幾個人一商量,便要出發去衙門。

這時候,聰哥兒紅着眼睛來了。

“奶奶、姑姑,你們要送外婆舅舅他們去衙門嗎?”

安寧皺了皺眉頭,這何大娘是想讓聰哥兒來說情嗎?

“你外婆向你說了什麼?”周李氏怒道,這何氏居然也好意思找上聰哥兒。她怎麼有臉在做出那些事後,還來找聰哥兒的。

“聰哥兒,這不是你小孩子應該懂的事情,你一邊去。”李南道。

安寧直接對着舅舅翻了個白眼,“舅舅你才一邊去呢,聰哥兒已經八歲了,他有權利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可不是這時代的人,覺得小孩子只需要聽大人的話即可,即使是小孩子,也有知情權和做出選擇的權利的。

“聰哥兒,你知道嗎?你外婆和你舅母聯合起來,演了一場戲,她假裝被你舅母趕出來,利用咱們家的同情心,住了進來,偷學了咱們家的臭豆腐以後,你舅舅又故意壓低臭豆腐價格,把我們家的生意夥伴,一個個搶了過去。你覺得他們做的對嗎?”

聰哥兒怔住了——他外婆只跟他說,她做錯了一點事情,現在非常愧疚,希望他能替他們說情,根本不曉得其中有這麼一番故事。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求情的話語根本說不出來。

安寧狠心說道:“你外婆甚至說了,就算你娘因爲這件事,被我們周家休了,反正你名下有五十畝田地,她以後的生活根本不必操心。”

聰哥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似慈愛的外婆對他娘卻如此冷酷嗎?

“我,我也是她的外孫啊!”

安寧看着被打擊得要懵了的聰哥兒,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聰哥兒,畢竟你姓周,他們是何家人,對他們來說,你和嫂子對他們再好,仍然是外人。你看,即使到現在這種時候,他們仍然想要利用你一把,想利用你讓我們心軟,打消主意。”

聰哥兒忍不住哭了起來,像是要哭出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傷心。

周李氏看見孫子這樣難過,將他攬進懷裡,嘴裡不停地罵着何大娘、何青苗和何陳氏。心中斷絕關係的念頭更加清晰了!斷,必須要斷!不斷難不成要留着他們以後轄制他家聰明伶俐的聰哥兒嗎?

聰哥兒聽着奶奶罵罵咧咧的話語,抽泣着:“奶奶,你們去吧,聰哥兒不該爲他們說情的。”

安寧這才鬆了口氣——全家人當中,她最擔心的就是聰哥兒,他能想通就好。

聰哥兒的出現不過是更加堅定了李南他們報官的想法。

安寧直接讓蔚景看住何大娘,讓她不要做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靜靜對她的威脅還不夠大啊,她居然還跑去找聰哥兒亂說話了。

隨後跟着她娘,她舅舅一起坐馬車進城去。至於慧姐兒,她則是留下來照看周何氏,等周何氏醒來後,順便安慰一下她吧。

因爲馬車裡沒辦法一口氣坐下這麼多人,其他的人只能暫時坐牛車了。

他們家的人又不是第一次上衙門,所以都挺淡定的,李南在車上,還同其他人吹起了上次去衙門的事情,簡直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安寧聽見他在那邊說自己之前多麼英明神武,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舅舅啊,我覺得,我們還是回去,把舅母也一起帶上好了。”

哼,有本事你就當着張青青說謝憐兒的事情啊。現在李家的財政大權都是掌握在張青青手中,還是李南主動上繳的,畢竟他因爲謝憐兒那件事而對張青青十分心虛,討好還來不及呢。幸好張青青爲人溫柔沉穩,錢在她手上基本也是拿來置辦田地,從來不亂花錢。她身上的首飾衣服還是李南看不過去特地給她添置的呢。

張青青現在就是她舅舅的軟肋啊,安寧一提起她,李南立刻轉移了話題。

……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上衙門,那衙役還同他們打了下招呼,準確來說,是和李南打招呼。

有周李氏和李南在,自然輪不到安寧出面,她純粹就是在旁邊看戲的。

這年頭講究的是家醜不宜外揚,許多人就算被姻親坑了,或是私下調節,或是咬牙忍了下來,像他們這樣直接告上公堂的少之又少。李南一心想着要何家的名聲掃地,還讓他那些兄弟們幫忙宣傳一下。臭豆腐現在可謂是開原縣的特產,鼎有名的東西。

這麼一宣傳,在大熱天跑出來圍觀的人都有不少,甚至還有精明的小攤販將攤子擺在了衙門的門口,吆喝了起來。賣果子的,賣水的,一片的熱鬧。

何家人還沒到場,圍觀羣衆都已經八卦了起來,都說這何家不厚道,怎麼能夠坑自己親戚呢。

不過偶爾也會蹦出幾聲不和諧的聲音,表示,錢纔是最重要的,只要沒謀財害命即可。

只是這樣的聲音剛出現就立刻被廣大正義羣衆給消滅了,大家一代入受害者的心態,立刻覺得告的好,告得妙!

當何青苗被幾個長相彪悍的衙役給請了的時候,他直接懵了——他以爲周家在發現後最多就是來他家罵一頓,罵就罵唄,反正他無所謂。哪裡想到周家釜底抽薪,直接告上了公堂。

他立即喊冤了起來,表示自己很無辜。

衙役們纔不管那麼多,直接道:“有什麼冤屈,你就上公堂上和縣太爺說吧。”

其中一個還呸了他一口,“偷了人家的東西,你還好意思喊冤。”

不用多說,這位明顯和李南是相熟的,李南做生意的時候,甚至沒少請他喝酒吃肉,幫忙照顧一下。

何青苗心想,反正到時候他打死不承認就是了,那周家又能耐他們何。

這樣一想,他便理直氣壯了許多。

另一個衙役只是直接翻出何家做的臭豆腐和滷料,打算帶過去,當做證據。

挺着大肚子的何陳氏看見自己丈夫被帶走,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甚至躲了起來,生怕自己也跟着丈夫走一趟衙門。她卻不知道,安寧不僅告了何家,連她的孃家陳家也一起告了,何陳氏的哥哥也一起被帶走,所以現在陳家正一片混亂呢。

……

安寧在衙門中等得煩了,還跑去買了幾個桃子解渴。這時節的桃子鮮嫩可口,她一個人就可以解決掉兩個。她原本還想請她娘吃一下的,只是她娘明顯沒有這樣的胃口,還瞪了她一眼。

最後只餘下她一個人在大堂上把桃子咬得嘎吱作響。

何大娘來得比較早,不僅她人來了,安寧的女先生衛氏也跟在一起來了。衛氏,還是因爲她到這裡後,想起某件事了,纔想着讓她過來做一下證人的。

何大娘見到門口那麼多人,聽着大家傳來的話語,兩隻腳又要打起了哆嗦,對於她這樣的小老百姓來說,以被告身份上衙門都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

我們何家的聲望……

她想到這裡,忍不住又要涕淚橫流。

安寧最見不得她這個樣子,直接說道:“你可別哭,省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我們家偷了你們家的東西呢。”

何大娘視若無睹,仍然哭個不停,只是在場的人沒有誰會好心去安慰她。

等了大約一個多時辰後,何青苗和何陳氏的哥哥陳寶同總算來了。王大牛一眼認出這陳寶同就是當初上門去找他的陳家人。

在公堂上坐得快要打起瞌睡的吳縣令立刻清醒了過來,按照程序一項一項來。

首先就是李南和周李氏再把狀告的話語說了一次,然後王大牛等人充當證人,表示陳寶同自己承認過方子是偷了周家人的。

再加上幾個衙役從陳家和何家搜出的證據,同安寧家帶出來的臭豆腐一對比,事實的真相十分清楚明白。

何青苗見狀,當然不肯就這樣認了,“縣太爺,冤枉啊!這方子不是我們偷的,是我姐姐給我們的!”

他突然想到可以把這件事推到他姐姐身上,反正他姐姐都已經嫁到了周家,周家最多就是休了她姐姐,也不能耐她何。

“沒錯,是我姐姐給我的,我姐姐看我們何家窮,纔想着用這種方式貼補我們的!你們要抓就抓她去,不應該抓我們。”

周李氏被他的無恥給震驚了。

何大娘聽了兒子這話,雖然覺得對不起女兒,但是她最終還是得靠兒子來養老的,她只能昧着良心承認,“沒錯,方子是青梅給的,不關青苗的事情。”

倘若女兒因爲這件事被休了,大不了她在兒子面前,幫忙說幾句話,讓她能夠在孃家有口飯吃也算是全了這一場的母女情分。

安寧冷眼看着這一對母子往所有的一切都往她三嫂身上推,對着門外不知道聽了多久的周何氏道:“嫂子,你都聽到了嗎?這就是你親生的娘?你嫡親的弟弟!”

周何氏早就淚流滿面,眼神複雜地看着自己的親人。

何大娘一轉頭,看見女兒眼中的怨恨和悲傷,身子微微抖了抖,卻還是用懇求的語氣道:“青梅,你最疼你弟弟了,所以都是你做的,對吧?”

在女兒和兒子之間,她又一次選擇犧牲了自己的女兒。青梅一直以爲都那麼孝順,這一次肯定也會聽她的話的。

周何氏透過婆娑的淚眼中,看着自己的親孃,感覺她那一張臉看起來那麼陌生,又那麼的噁心。

她想起小姑通過慧姐兒問她的一句話。

“你是打算做周家人?還是做何家人呢?”

是啊,她早該做出抉擇了。不能一直由着他們撥弄她的人生。

她深呼吸一口氣,跪在堂下,聲音雖然仍然帶着哭腔,卻異常的堅定,“啓稟大人,民婦不曾將方子給孃家人。”

何大娘和何青苗都呆了。

後者更是吼叫道:“不,就是你給我的!你爲什麼不承認?”

何大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兒冷漠的表情,心中隱隱有個預感:她這回是要徹底失去女兒了吧。

吳知縣皺了皺眉頭,用力拍了拍,“肅靜!何青苗,你再繼續下去就治你一個咆哮公堂的罪名。”

何青梅看着自己這兩個親人,垂下眼簾,“我曾經想過你們是我的親人,所以說服婆婆把臭豆腐賣給你們,想要你們有個營生。誰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們不僅偷了方子回去,還刻意挖我們周家的生意,面目可憎。”

兩行清淚順着兩頰流了下來,這樣的周何氏穿着一身的素色衣衫,看上去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姿態,“我本以爲親人之間只要真心相待便可以換來真心,看來是我妄求了。”

字字帶淚,句句含悲,即使是圍觀羣衆都被她給感染了。

情感較爲豐富的甚至也跟着紅了眼眶,“造孽啊,對自己的女兒也這樣。”

“畢竟女兒比不上兒子嘛。”

吳知縣雖然也很同情周家——加上她閨女似乎對這周安寧也挺有好感的,他自然偏向了周家。只是這罪名要怎麼定纔好呢?一般來說,具體的論罪都是按照贓物來計算的。

周家這臭豆腐,倘若賣出去,至少也值個兩百兩銀子,按道理來說,是得杖責一百,徒三年。

他視線落在何大娘身上,直接宣佈何大娘的罪行。

杖責一百……她這條老命根本就撐不住啊。

何桃花用求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兒子,何青苗卻移開了視線,“娘,你放心吧,我等下會幫你買最好的藥的,你不用擔心。三年之後,你的孫子不僅出世了,還可以喊你奶奶呢。”

其無恥的嘴臉可見一斑。

何大娘聞言,頓時臉色灰白,心如死灰——這就是她的好兒子啊!她拼了命護着的甚至捨棄了一直孝順她的青梅的好兒子!

周何氏的臉上則是浮現出了幾分的猶豫——杖責一百,真的要讓她娘承擔嗎?這一百下去,她孃的命也就沒了吧。

安寧卻突然開口問道:“縣令大人,倘若我們撤銷這告訴的話,是否罪名還會成立?”

吳知縣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若是你們同意私了,那自然是可以的。”

何大娘眼含希冀地看着周安寧。她不想死,也不想被關押個三年五載的。

安寧冷冷說道:“那就用臭豆腐的方子來換取你對三嫂這些年的養育之恩吧。”

何大娘呆呆地看着她,吃力問道:“什麼意思?”

周李氏卻是明白了女兒的想法,雖然看不到這女兒被打被關讓她很不爽,但是如果能夠趁這個機會讓媳婦和她孃家徹底斷絕關係也是好的。她從鼻子里長哼了一聲,“既然在你心中已經不把青梅當女兒看,那就徹底斷絕關係吧,從此以後,青梅和你們何家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周家也同你們何家沒有半點姻親關係。雖然你不慈不仁,但青梅也不能不孝,這臭豆腐的方子就當全了這幾十年的親人情分。”

“是要斷絕關係呢還是杖責一百再關押三年,你自己選擇吧。”

“怎麼能夠斷絕關係呢?她永遠是我的姐姐!”何青苗連忙說道,徹底斷絕關係的話,以後他怎麼上週家的門?周家可是還有胭脂的方子呢。

李南直接啐了他一看,“沒見過比你更不孝的人,居然想要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孃去死。”

他諷刺的眼神落在何大娘身上,“看看,這就是你心心念唸的好兒子,巴不得你馬上死去呢。”

“何青苗,你似乎忘記了,咱們大周,不孝可是死罪呢。”

雖然這不孝是屬於親告罪,不告者不理。但何青苗要是太過頭,惹得何大娘魚死網破,那何青苗可落不到好。

何青苗感受到周圍人投注在他身上的毫不掩飾的鄙夷眼神,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說什麼。

何大娘仍然呆呆地看着周何氏,希冀女兒能夠像過去以往一樣,無數次原諒她,“青梅,你呢?”

周何氏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向她跪下,磕了三個頭,聲音堅定,“這三個頭,就當全了這一場的母女情分,從此,我便是周青梅,世上再沒有何青梅。”

“娘,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娘了。”

婆婆和小姑的心意她是知道的,若不是爲了她的名聲問題,哪裡會同意撤銷告狀。她也該做出抉擇了,至少,不能讓真正愛護她關切她的人傷心。

何大娘嘴脣抖了抖,最後只逸出一句顫抖的話語,“那就斷絕關係吧。”

斷絕關係也好,他們何家可以堂堂正正擁有方子,而她也可以不用被杖責一百。

只是……後悔了啊。

早知如此……

在大家的見證之下,當週何氏和何大娘的手印印在斷絕關係的文書上時,周何氏在傷心的同時,內心也隱隱感到一陣的輕鬆。

無論是陳家寶還是何青苗也都鬆了口氣,好歹他們也算是過了明路。陳家寶更是恨恨地看着讓他虛驚一場的周家人,哼,等他明天就把周家所有的生意都搶過來,看他們還要怎麼抖!

自然堂下達成了所謂的和解,也就沒吳縣令什麼事了,他直接宣佈退堂。

何青苗連忙扶起了他孃的手,一副孝子的樣子,“娘,你慢點走。”

周何氏終究對何大娘還是有最後一點的母女情誼,因此在文書上聲明瞭,將這臭豆腐方子送給何家和陳家的前提是,何青苗必須每個月給周何氏一兩的銀子。

一兩銀子,足夠讓何大娘衣食無憂了。這也是她最後的孝心了。從此以後她便是周青梅。

安寧覺得,吃一虧長一智,她嫂子也算是機靈了一回,這方子早就落在了何家手上,文書上說是送方子,其實就是個走過堂的表面形式,她卻趁此機會,幫何大娘爭取了最後的權利。因爲何青苗蓋了手印的緣故,他日後就算反悔也是來不及的。

……

他們這邊達成了和解,衙門周圍的圍觀羣衆們也看得津津有味的。這一出大戲跌宕起伏,真是比唱戲的還好看啊!大家邊看邊不住地發表意見。

“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就換來了一個賺錢方子,這何家真會做生意啊。”

“呸,這樣沒良心的家庭,以後誰敢嫁進去啊。”

“可憐這周青梅,攤上了這樣的親人。”

“嘿,不是斷絕關係了嗎?已經不算是親人了。”

大家的諷刺絲絲鑽入耳中,臊得何大娘滿臉通紅,偏偏一句話都反駁不了。至於其他幾位,臉皮太厚,就當做沒聽到了。

跟隨者何家和陳家過來的幾個北三村的人,都下意識地遠離了他們,生怕被人把他們也一起給扯上關係。

由此可見,何家和陳家的名聲是徹底壞了,周何氏雖然同何家斷絕關係,但是現在卻沒人說她一句不好,這也算是達成了安寧的主要目的。人言可畏啊。也許在旁人眼中,他們周家很傻。但是對安寧而言,能夠用一個臭豆腐打發掉何家這樣如附蛭骨的姻親,實在划算。

在走出公堂的時候,何大娘掙開了兒子的手,來到周何氏……不,是周青梅面前,吶吶道:“我被趕出來的時候,是真的不知道他們的打算。”

直到兒子來探望她時,三番五次說服她,又被周家的富裕給迷了心竅才……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同女兒說這些,也許是下意識地想要尋求她的諒解吧。

周青梅的神色卻沒有半分的變化,只是淡淡說了一句,“那又如何,你好自爲之吧。”即使如此,那些傷害已經構成。早在一刻鐘前,她對她便沒有所謂的母女情誼了。

然後低頭走到了周李氏身邊。

何大娘鼻子一酸,什麼話都說不出。

何青苗又上前攙扶着她,內心有些不屑:既然都捨棄了她,現在又何必做出這副情態?還不如像他一樣,堂堂正正地做個小人。真小人總比僞君子好,何青苗心中是很看不上他孃的。

下一刻,他這個真小人就被突然襲擊過來的臭雞蛋給糊了一臉了。

他在公堂上的言行舉止都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自然有人十分看不過眼,覺得用言語無法完美表達自己心中的不屑,改用臭雞蛋了。一有人起頭,其他人也有樣學樣,朝他們三人丟了起來。

三個人身上都是散發着惡臭的蛋汁蛋液,好不狼狽。

何青苗氣得臉上充血,他一擡頭,看見周家的人都在幸災樂禍地大笑,憤怒的情緒更是席捲而來,口不擇言了起來,“你們等着!回去後就等着你們的生意都被我們搶走吧!”

他嘴張得大大的,在那邊罵罵咧咧,無巧不成書,也不知道是哪個人的準頭太好,一顆臭雞蛋正好砸進了他的嘴裡,砸得他滿臉都是,嘴裡的臭味更是薰得他差點吐了出來,在一旁不住地乾嘔。

陳家寶也被砸了不少,一臉猙獰地上前,想要同周家吵架。

李南和他的狐朋狗友直接挽起袖子,秀出了自己的肌肉,露出了兇狠的表情——陳家寶立刻慫了,趕緊躲何大娘身後,內心自我催眠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要報仇,不急在一時。

看着他們幾人狼狽地離去,周家人感覺這幾日囤積在胸口的鬱氣消散了一些。

李南向自己這些助陣的好友抱拳,並請他們明天過去吃酒,然後同安寧他們一起坐車回家。

在車上,周李氏回想起陳家寶和何青苗的囂張氣焰和不知悔改的樣子,還是一肚子的火氣,忍不住嘀咕道:“真是便宜他們了。到頭來,他們還是沒吃虧。安寧,你就不應該這樣簡單放過他們,至少要狠狠宰他們一刀。”

“至少,他們的名聲變差了。”李南倒是覺得挺解氣的。

周李氏白了他一眼,“名聲能頂飯吃嗎?”

周青梅垂下頭,“都是我不好。”若不是顧慮到她,安寧哪裡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對比一下她孃的做法,這小姑子反而更像是她血脈相連的親人。

沒錯,無論是縣太爺、圍觀羣衆,還是周家的人,都覺得安寧這孩子真是太過善良了,這麼輕易就放過了那些人。

他們眼中的善良人周安寧嘴角卻微微揚起,“娘,別擔心,誰說我要放過他們了?”

她眼睛彎起一個狡黠的弧度,“既然我們可以把方子給他們,自然也可以給別人。”

等她把方子散播得到處都是,她倒是想看,這何青苗要如何掙錢?這纔是她真正的殺手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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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撕破臉,陸琴秋被坑第26章 三角戀,引蛇出洞第48章 所謂耍酒瘋,投喂與戲弄第16章 偷東西?揍!受封縣君安寧受傷第20章 空懸後宮,癡想妄想第59章 沈以南送禮,遭遇海賊第19章 搗亂宴席,寵妾滅妻第38章 被退親的鄭克第71章 溫泉聚會第13章 施粥收勢力,沈家貴妾第61章 心中的桃花,間接接吻第12章 開撕族長第50章 安寧的新粉絲,丟臉的穆芊芊第7章 進宮請旨,永不言悔第85章 十歲生辰,周安平被閹第15章 帝王之愛,金蟬脫殼第29章 安寧挖坑,恩斷義絕第23章 夢中的補刀,恩斷義絕第1章 穿越第26章 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第75章 花癡靜靜,冤家路窄第11章 南巡事,捨不得第41章 與蔚家的交易第23章 惡客上門?揍!第97章 農夫與蛇,重口味第69章 心塞的蔚邵卿,一較高下第86章 李豔身世,至親至疏夫妻第14章 李三妞的警示,皇后薨第21章 小夥伴與新家第28章 歸來樂,其心可誅第77章 祠堂開會,躺着也中槍第83章 黑到底的蔚邵卿,情郎你妹!第55章 動手美容第61章 愛哭的大小姐第86章 李豔身世,至親至疏夫妻第112章 破釜沉舟,給蔚邵卿的情書第58章 虞美人,設計孟川儀第39章 舅舅下聘第106章 所謂爭風吃醋,流言蜚語第26章 三角戀,引蛇出洞第31章 蔚家孩子,舊友上門第23章 善惡終有報,狠狠虐渣第21章 將計就計,送一個好女婿第9章 掌摑大嫂第12章 打臉,秀恩愛第27章 蘇巖之死,大忽悠蔚邵卿第15章 賺錢啦第86章 新生隔閡,揍王翠翠親人第11章 姦情事敗,稿子被丟第58章 八卦啊八卦第91章 再次結仇,第二場比賽第103章 返回家鄉,厚顏無恥第93章 李豔的復仇,躺着中槍的陸琴第33章 樹倒獼猴散,獄中相見第58章 八卦啊八卦第18章 獻出方子第68章 救命之恩,夕月公主的請求第16章 送別,吃醋第40章 安寧賑災,舌尖上的大周第63章 進城第78章 惡意中傷,打出去!第7章 進宮請旨,永不言悔第84章 陸鳳儀的報應,所謂惦記第14章 李三妞的警示,皇后薨第10章 會師長,不離不棄第15章 帝王之愛,金蟬脫殼第24章 公開秀恩愛,擲果盈車第103章 返回家鄉,厚顏無恥第84章 陸鳳儀的報應,所謂惦記第20章 登門求助第76章 再次陷害,反將一軍第57章 周李氏拒親,安寧算計孟家第16章 偷東西?揍!第19章 搗亂宴席,寵妾滅妻第18章 獻出方子第33章 狀元樓,山雨欲來風滿樓第38章 親事定,惡計生第53章 抓姦,自食惡果第51章 爭風吃醋,安寧遇刺第15章 狹路相逢,西遊記爆紅第108章 安寧中毒,再次穿越?第87章 只取一瓢飲,點滿情話技能第83章 黑到底的蔚邵卿,情郎你妹!第7章 進宮請旨,永不言悔第35章 沈少爺上門第33章 童養夫你妹!第19章 蔚邵卿入魔,殺意第85章 十歲生辰,周安平被閹第1章 安然迴歸,擁抱第87章 沈以蘭下場,所謂代溝第104章 巧逐惡母,表妹到來第72章 嫁禍,自導自演第22章 三個秀才,夢中相遇第40章 安寧賑災,舌尖上的大周第87章 算計婚事,趙小紅失貞第73章 狗咬狗,險些毀容的柳碧彤第71章 蔚邵卿的告白,連環計陷害第102章 回吻,悶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