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一,恰好是靈寶天尊的聖誕之日。
而周慧也八個月快九個月了,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隨時都可能會生下孩子。
周李氏爲了她這一胎,也是操碎了心。周慧原本懷相還是不錯的,可是因爲安寧之前中毒一直昏迷不醒的緣故,她受到了刺激,便有些不穩,幸虧有衛先生的照顧,所以纔沒出什麼事情。
衆人皆知,女子生產那便是過鬼門關,因此這幾個月來,衛先生已經直接就住在沈家,隨時照看着周慧。這樣即使周慧早產了,有衛先生這個不僅生育過還醫術高超的人在,便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周李氏雖然最寵愛的是安寧,但是也知道世人更看重男子,所以這些天每日燒香,天天在三清祖師神像面前祈禱,恨不得慧姐兒能夠一舉得男,母子平安。
安寧很想說,都已經八個月快九月了,孩子的性別早就已經定下來,她再怎麼求,那也是沒效果的,總不可能把好好的女胎弄成男胎。但考慮到這話說出來很有可能會被她娘揍,她只能忍下了潑冷水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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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李氏還嘀咕道:“若是再早一個月懷有身子就好了,保不齊就能夠在靈寶天尊的聖誕上生下這孩子。多好的日子啊!”
她言語之間,可惜到了極點。
安寧嘴角抽了抽,這生孩子的時間又不是她們能夠控制的,除非事先喝那所謂的早產藥,但一般來說,早產藥對於產婦的身體還是有一定傷害的,鮮少有人會使用這個。
周李氏一大早便急匆匆去三清觀,參加這聖誕之日,給慧姐兒求福。安寧也樂得她出去轉換一下心情,至少比整天呆家裡神神叨叨的好。
只是三清觀的道長還算靠譜,也就給了她一個所謂的順產護身符,這符紙好歹只是戴在身上,並不需要燒成灰喝下去,不然安寧絕對會阻止的。
等周李氏將護身符小心翼翼地戴在慧姐兒身上以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七月初一的時候,便發動了。
在她感到肚子疼的時候,衛先生第一時間將她扶進了事先準備好的產房,生產一應準備的東西也一起帶來,熱水、剪刀……沈家更是在一個月前便已經找來了兩個經驗豐富的產婆。
安寧之前還從皇宮賞賜的東西中,拿了十年長成的人蔘。
所有的事情在衛先生和沈以行的奶孃的吩咐下,顯得條理有序。至於沈以行,這個時間點還在國子監中,那位奶孃王嬤嬤已經打發人過去通知他了。紅棗則是跑來通知安寧和周李氏。
周李氏一開始還不想讓安寧過去,生怕女兒這個未婚少女被嚇到,從此產生心理陰影。可是在慧姐兒正處於關鍵的時候,安寧在家裡哪裡坐得住,非要一起。
她對周李氏說道:“娘,你看我像是那種容易被嚇到的嗎?”
周李氏想想也是,她家閨女的膽子是出了名的大。她就沒見過她有害怕的東西,就連尋常女孩子容易害怕的蟲子蜘蛛,她見到以後也是十分淡定地用手絹捏着,往遠處草叢丟去,於是也就將女兒也一起帶上了。
等到了沈家以後,衛先生和兩個產婆都在裡面,王嬤嬤則是在外面等着,不時雙手合十,從三清祖師唸叨到佛祖菩薩。
安寧拉了拉她孃的袖子,問道:“怎麼沒聽到慧姐兒的聲音啊。”說好的生產時會一直叫呢?
周李氏心急如焚的同時,順便給女兒丟了個白眼,“慧姐兒這纔是聰明人的做法呢,還沒生就喊的話,等下真的生了就沒力氣了。”
她嘴裡還唸叨:“初一呢,這可是海神的日子,我這外曾孫子可真會挑選日子。”
王嬤嬤也在旁邊點頭,兩個封建迷信分子在這一刻達成了心有靈犀的技能,異口同聲說道:“這孩子將來肯定有出息。”
安寧眼皮跳了跳,沒說什麼。她也希望慧姐兒這一胎能夠儘快生下來,可別拖到明天,時間拖越久,產婦就越危險。不過她對於慧姐兒還是十分有信心的,慧姐兒並非那種從小走兩步路就氣喘吁吁的閨閣小姐,小時候家境不好的時候也沒少幹活呢,所以身體一直都十分健康,走半小時路都不帶喘氣的。
安寧看着外頭越來越上升的日頭,心中有些焦急。
等裡頭陸陸續續傳來了慧姐兒的呻吟時,她更是感覺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住一樣。
她原本以爲這一胎至少要持續個三四個時辰,卻不曾料到十分順遂,從發動開始,不到兩個時辰,正午剛過半小時,便生下一個六斤六兩的男孩。
等裡面的產婆驚喜道:“出來了,是男的!母子平安!”
她聲音高亢,讓裡裡外外都不由安靜了一瞬。
安寧不由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然後發現和她做相同動作的還有周李氏和王嬤嬤。下一秒,整個沈宅爆發出欣喜的笑聲,紅棗珍珠等跟着周慧一起到沈家的更是直接喜極而泣了。有了這一胎,她家小姐的地位是徹底穩固了,再不會有什麼陰陽怪氣的人跑他們面前說子嗣的事情。
周李氏和王嬤嬤擡腳進了產房,安寧連忙跟在她們身後,王嬤嬤先去看了剛出生的小嬰兒,一張臉笑得像菊花一樣,“這孩子不僅生辰好,而且還會長,盡挑着少爺和少奶奶好的地方長。”
這時候便看出了婆家和孃家的差別了,王嬤嬤先看了孩子,又立即看周慧。
安寧和周李氏則是立即先看慧姐兒,慧姐兒的臉色蒼白,精神氣倒是還好,紅棗連忙將熬煮了許久的雞湯送來給她喝幾口。
珍珠又將已經用大紅的襁褓裹着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到慧姐兒的面前,讓她看了一下,慧姐兒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眼中含着欣喜。
周李氏也看了看孩子,笑道:“這孩子果然長得俊,出生時辰也好,六斤六兩,正好六六大順呢。”
安寧看了一下,怎麼也沒法從那皺成一團的五官看出同俊有關的樣子,不過聽說剛出生的孩子都是這樣的,安寧便等着看洗三時候的情況了。
安寧走到衛先生的身邊,低聲問道:“慧姐兒的情況如何?”
衛先生笑了笑,道:“身體很健康,調養兩三個月便可以恢復如常了。”
從衛先生口中得到這樣肯定的信息,安寧這才鬆了口氣,眼角眉梢都是一片的喜意。
就在這時,沈以行也回來了,雖然王嬤嬤之前就已經讓人通知她,但從沈家到國子監,來回也是需要時間的,所以他現在纔回來。只是他似乎也沒料到這孩子生得這麼快,剛回來,便衝到了周慧面前,先看周慧的情況。
這也讓安寧對他好感增加了不少,好歹他先關注的是慧姐兒的身體健康,而不是孩子。
王嬤嬤喜笑顏開,還抱着孩子到沈以行面前道:“少奶奶母子平安呢。”
沈以行的嘴角忍不住咧得大大的,完全控制不住身上的喜悅情緒,他還是歡喜得有點傻了,不斷重複:“那就好,那就好。”
他想伸手碰一碰自己的孩子,又覺得自己剛從外面回來,衣服都還沒換,手和臉也還沒洗,便又收了回來。
安寧看他現在完全就是個傻爸爸的樣子,卻多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這畢竟也是他第一個孩子嘛。
等理智回籠以後,沈以行才吩咐道:“這個月所有人都領三倍的月錢。”
那些僕役下人們頓時都歡呼了起來。
周李氏也拉着安寧的手,不斷地笑,見孩子的奶孃丫鬟都已經安排好了以後,同沈以行和慧姐兒說了一聲,便要回去。她們也不好在這裡一直呆着,沈以行倒是想留他們下來吃飯。
周李氏直接笑道:“等洗三時候再過來好了。”
至於衛先生,則是繼續留下來,給慧姐兒調養好身體以後再回來。安寧估計這至少也是得等出月子。
在洗三的時候,沈以行的兒子小寶果然皮膚白嫩了不少,而且哭起來的時候中氣十足,一看就是個健康的小嬰兒。這可是安寧的侄孫子,安寧自然奉上精緻珍貴的金項圈、金手鍊、腳鏈等東西。
小寶只是小名,大名的話,沈以行打算寫信回去報喜的時候,順便讓爺爺來取名。
周慧因爲還在坐月子的緣故,洗三是由沈以行的大姑姑所主持的。沈以行的大姑張沈氏同那二姑孟沈氏不同,爲人要靠譜多了。
周李氏別提有多開心了,也給自己外曾孫子給準備了不少的禮物,反正她現在有錢。
沈小寶的洗三禮十分熱鬧,京城中有不少的人家都上門來,他們卻不是看在沈家的面上。沈家在宣州可謂是數一數二的,但是在京城這裡也就是尋常。這些女眷最主要還是因爲周家的緣故,誰不知道安寧可是未來的侯府夫人,不少人還想着趁這個機會同她打好交道呢。
在指婚下來後,爲了低調,安寧鮮少出門,周家也不怎麼接待熟人以外的人家,讓這些人家想抱大腿都沒希望,如今好不容易有沈家這個缺口,自然上趕着過來拜訪了。
安寧心想,幸好這些女的沒腦殘到跑她面前推薦自己的女兒,不然她一定讓她們知道花兒爲什麼那麼紅。
周李氏看見女兒臉上雖然始終掛着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容怎麼看怎麼書面,她便知道女兒的心情不太好,於是主動接過了寒暄的工作。
等洗三結束後,安寧又去看了一下慧姐兒以後便回去了。
回去後,安寧倒是收到了一個讓她吃驚的消息,柳碧彤的丫鬟南兒在今天也生下了一對龍鳳胎,而且這龍鳳胎還同梅若源的母親梅夫人是同一天出生,導致梅夫人愛到了極點,親自將自己這對孫子孫女養在身邊。她再也不嫌棄南兒作爲未來主母身邊的貼身丫鬟卻暗自同未來姑爺暗通款曲的事情,將南兒給扶成了姨娘。
安寧在知道這件事後,忍不住笑了,也不知道柳碧彤在進京後,知道自己的丫鬟成了姨娘,還生下了一子一女,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梅家這事做的不算隱秘,很快就傳了出去,梅家的名聲更是臭到了極點,特別是一些書香門第,更是不屑同梅家來往。這其中,之前被退婚的楊家也起到了一點的推動作用。同時楊家也在慶幸,也幸虧梅家當時鬼迷心竅,主動退親,不然楊蕊以後的日子就要浸在苦水中了。
柳碧彤留在京城裡的那些人又都被南兒給收買了,根本不會寫信偷偷通知她,再說了,這些僕人也未必識字。
……
在七月二十三號的時候,王翠翠從宣州來到京城中。
王翠翠自然是安寧之前特地讓她過來的,爲的就是給她當幫手。
王翠翠每天呆在蝶戀花之中,耳濡目染之下,包養水平自然不差,加上她五官清秀,皮膚白皙,現在怎麼看都是個清秀小佳人。在開原縣願意迎娶她的大戶人家也有不少,只是王翠翠依舊不爲所動,十分堅定地當單身主義。在她心中,她每個月的工錢和分紅足夠她活得滋滋潤潤的,又何必非要嫁給別人去操勞一大家子呢。
安寧在重新見到自己這位好友以後,頗爲高興,只是王翠翠的眉眼之間卻顯出了幾分的憔悴,安寧一開始還以爲是因爲路途疲勞的緣故,等看了信件以後,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她怎麼也沒想到,綠苑居然死了。
說起來綠苑同安寧之間認識也好幾年了,以前曾經給安寧通風報信來着,甚至還對安寧說過,倘若有遭一日她贖身了,便來給安寧打工,只是沒想到卻再也等不到這一天。
安寧在看到信件的時候,眼睛紅了紅,她還記得綠苑年前的時候,言笑晏晏地向她表示,她的錢已經快存夠了,再一年便可以和凝香、雲樂一起贖身出來。
綠苑其實是很講義氣的一個女孩子,她的贖身錢其實已經夠了,只是因爲凝香和雲樂還不能出來,她便陪着她們。
王翠翠當初被賣到樓裡的時候,也承受了綠苑和凝香的照顧,所以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她還哭了一場,給綠苑收屍,並且好好安葬了下去。
她咬着下脣說道:“凝香在樓裡因爲蔚池的緣故,所以老鴇也不敢真的讓她去接客,連帶的綠苑和雲樂也能保有清白之身。一般來說,樓裡常來的客人也知道這些,所以不會對她們出手。”
“結果那天卻來了一個富商,喝醉酒以後,恰好摸到了綠苑的屋裡。綠苑當時因爲身體不舒服的緣故,正休息着,在掙扎之中,那富商喝醉酒,一生氣,便掐死了綠苑。”
王翠翠的聲音滿是恨意,安寧手也緊緊攥緊了信紙,她怎麼也沒想到綠苑會是因爲這個原因而死。
“綠苑再怎麼樣,畢竟也只是一個青樓女子,就算被害死,人們也不會因此怪責那人。那富商賠了一千金以後,老鴇便沒同他計較了。梅花知道以後,讓人偷偷給他下絕育的藥。”
李梅花在醒悟過來以後,似乎走上了另一條的道路,見不得女子被欺負。她無法光明正大地報復那富商,便採用這種辦法。
王翠翠的眸光閃過一絲的解恨,“或許是惡有惡報的緣故,那富商在十天後,便得了一場急病去了。”
原本正傷心着的安寧驚訝地擡頭看他,“確定是急病?”梅花不會是投毒吧?
王翠翠點點頭,“是急病沒錯,梅花最過也就是下絕育藥,哪裡敢真的投毒,那豈不是會被仵作給發現。”
安寧想想也是如此,點頭道:“的確是惡有惡報。”
她的心情仍然有些傷感,即使這兇手已經死了,可憐無辜的綠苑也回不來了。她用手絹擦了擦眼淚,問道:“凝香和雲樂呢?若她們銀錢不夠的話,我便借給她們。”
王翠翠搖搖頭,“我也同凝香這樣說過,我這幾年也積攢了一些銀錢,可以借給她,只可惜凝香表示她想留在樓裡爲綠苑報仇。”
安寧皺眉道:“她可別爲了報仇而把自己給搭進去。”恐怕在凝香眼中,老鴇也是幫兇之一吧。
王翠翠抿了抿嘴,說道:“凝香同我說了,她懷疑那富商能夠進入綠苑的房間,有很大可能是老鴇特意將他放進去的。她們幾人在樓裡一直不肯賣身,老鴇因爲蔚池的緣故,不敢明着刁難她們,可是卻也積攢了不少的怨氣。”
安寧沉默了,嘆了口氣,說道:“前幾個月,我還寫信過去給她們,讓她們來京城裡。”可以投奔李豔,至少李豔肯定不會逼她們的。事實上,現在的百花樓有不少的姑娘還真選擇了賣藝不賣身。
因爲背後有蔚邵卿的支持的緣故,即使有些人眼饞她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王翠翠沒說話。
許久以後,王翠翠才說道:“說起來,即使你沒寫信讓我過來,我這幾個月也很有可能會來京城找你。”
安寧問道:“怎麼了?”
王翠翠神色諷刺,“你現在基本不在開原縣,我娘和我那哥哥如今沒錢了,便想着打我的主意,前段時間才讓我尋人將我那哥哥給揍了一頓。”
現在的王翠翠同以前怯弱的性格可謂是天上地下之別,以前的她只會默默承受家人的剝削,哪裡會這樣強硬地反擊回去。安寧看在眼中,十分欣喜。
“不過我雖然打了他們一頓,但恐怕他們不會輕易放棄,所以我便想着乾脆來京城,諒他們也不敢直接過來。”
安寧眼睛微微眯起,等她明年新年之前回去,一定要再給他們好看不可。
因爲綠苑這事,兩人心情都不太好,都沉默了下來。
王翠翠在周府直接住了下來,她在知道慧姐兒生下一子後,也拿出自己的梯己,置辦了幾樣禮物。安寧也在這幾天以內,讓她看了看賬目,王翠翠看着那些賬單,心中滿是驚奇。這纔多少年時間,她的好友便已經置辦下這麼一份產業,一年有十萬兩銀子以上的收益。
她心道,等安寧出嫁以後,嫁妝至少也是五十萬兩銀子,這份嫁妝也可以笑傲整個京城裡。要知道,全大周最富的人家,也不會拿出五十萬兩銀子給女兒準備嫁妝。可是安寧就不一樣了,她的這些銀子全都是自己賺的,完全可以全部拿來給自己做嫁妝。
她對於那個女子自強計劃更是讚賞不已,還拿了一半的存銀放了上去。王翠翠這一生也稱得上是苦命人,若不是遇到了安寧,她的遭遇也不會比那些姑娘好多少,正因爲有這些經歷,她才更能體會到她們身爲女子的痛苦。
王翠翠來了以後,很快又到了小寶滿月的日子。
小寶滿月,周慧正好出了月子。有衛先生在,她這個月子下來,身體又重新調養回來了,容貌依舊嬌美動人,在清雅之中,又透着一絲屬於母性的韻味,越發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同沈以行夫妻情深,兩人隨意一個眼神交匯都能讓人看出他們兩的深厚情誼。
小寶的五官更是完全已經長開,結合了沈以行和周慧五官優點的他粉雕玉琢的,別提多可人了。安寧特地給這個侄孫子做了一個小老虎的衣服,他穿上以後,虎頭虎腦,讓每個人看了心都要化成一團,恨不得這是自己的兒子。
大家都覺得這周慧運道真是不錯,孃家給力,兒子可愛,丈夫又對她深情款款,身邊沒有小妾通房添堵,可真是再完美不過了。
另一邊又覺得沈家有眼光,一下子沈家便同侯爺有了這親近的關係。沈以行還能喊蔚邵卿一聲姑父呢。
在滿月禮上,還有人旁敲側擊起了周金寶和周聰的親事,畢竟這兩人也是要喊蔚邵卿爲姑父。特別是周聰,作爲戶部尚書的弟子,越發受到吹捧。對於這些,周李氏一概表示孩子年紀還小,加上雲水道人表示他們命中不宜早娶,所以打算過兩年再相看。雲水道人的名聲可不僅僅是在宣州,即使他鮮少來京城,京城裡的人也是知道他的,聽了此話以後,只能按下心中的心思不提。
事實上,周李氏是打算等兩個孩子明年下場了,有了功名以後,纔有底氣找更好的親事。
等沈小寶的滿月禮過後,安寧也開始要和蔚邵卿準備去見他老師。蔚邵卿的老師最近幾年一直住在岐州,岐州到京城大概是五天的車馬行程。
安寧覺得凌青恆這個上司也足夠通情達理了,居然能夠容忍蔚邵卿一直請假。蔚邵卿這回直接請了十五天的假期。
她和沈以行這趟出門,自然不打算大張旗鼓,所以兩人都得喬裝打扮一下,畢竟兩人的顏值都屬於鶴立雞羣的那種。不過安寧現在最不缺的便是易容面具,直接從裡面挑選了兩個不起眼的那種。
安寧爲了方便起見,也決定女扮男裝,好歹她也有過經驗,還刻意看着蔚景蔚海,學了一下男子的說話行事,說起來,那幾天,她盯得蔚海他們毛骨悚然的。
至少安寧覺得,她扮成男子,不會讓人輕易看出來。
等八月十號的時候,兩人便從京城準備出發。
儘管安寧已經挑選了十分普通的面具戴上,其中蔚邵卿的那張更是被她十分惡趣味地弄成有一顆媒婆痣的那種。蔚海他們看到敬仰的主子手半點猶豫都沒有地戴上“媒婆痣”,兩人都是崩潰臉。
不過兩人皆知氣質出羣的人,即使變裝後的相貌尋常,那通身的氣派,仍然讓人覺得他們不是凡俗人物。
安寧的面具只能改變長相,可改變不了氣質,這樣也比他們用自己的樣子出發的好。
蔚邵卿這一趟出來,也就是帶了四個人。安寧這一行人中,除了她沒什麼武功,其他五人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所以即使遇到事故也絲毫不懼。特別是安寧本身還是個使毒高手,足夠爲他們增添戰力。
她甚至還將他們五人平時使用的劍和匕首都拿了過來,在上面塗抹上迷藥。那迷藥不用一克,便足以讓人昏過去一天,若真的遇到事情,倒是方便行事不少。
蔚海見她用了迷藥後,直接說道:“匕首直接塗抹毒藥好了,說起來,其實劍上塗抹毒藥也可以的。都讓我們出劍了,那肯定是生死之敵,根本不需要留下人命。”
安寧想想也是如此,蔚海他們平時若是遇到不長眼的紈絝子弟,也鮮少出劍,基本都是拳拳到肉,用拳頭打得對方哭爹喊孃的。除非真的遇到了刺客一類的,纔出劍。
蔚邵卿道:“保不齊其中有需要留下活口的。”
安寧立刻又被說服了,說道:“那還是迷藥好了,反正就算要下毒,等對方昏迷了,再下也是十分方便的。”
蔚海嘴角抽了抽,正想說:都已經昏迷了,還下什麼毒啊,直接一劍抹脖子過去更方便。
結果他還沒開口,便接收到了蔚邵卿投來的淡淡的帶着警告意味的眼神,只好吞下了吐槽。他這主子也太過寵人了吧。
不過原本預定的六人,最後還是多了一個。
笑兒在知道安寧要出發後,根本就不放心她,非要她再帶上一人,最後安寧只好隨手選了二號一起。說起來,二號的身手也比其他兩位更好一點,這位走的是典型的殺手路線,慣常使用的也是匕首,一個擡手,便是一條人命。
蔚邵卿是知道笑兒他們的存在的,又有安寧在那邊作保,所以他對於這幾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多一個戰力也是好的。
不過二號原本在南夏的時候,不曾學習過大周話。直到來到大周纔開始跟着安寧安排的人學習起,他們四人之中,笑兒的天賦是最好的,才三個月時間就說的有模有樣的,雖然還有南夏的腔調在,但溝通上是沒什麼問題。二號的天賦雖然比不過笑兒,卻比其他兩位強多了,這也是安寧選擇他的原因之一。
二號的到來讓蔚景等人都打起精神,他們都知道二號是南夏人,雖然不知道安寧一個大周的縣主是如何收服他的,但因爲蔚邵卿都沒什麼意見,他們就更不可能說什麼了,最多也就是當做不知道他的身份。不過對於南夏那邊的武功路數,他們還是頗感興趣的。
因此一路上也同二號切磋不少。在這切磋的過程中,感情也好了不少,至少不再像是一開始一樣相顧無言。
……
在路過一個叫做唐集鎮的時候,安寧他們還救下了一個十五歲的少女。
這個叫做李四孃的姑娘,因爲喜歡上一個父母反對的男子,所以不惜同這男子私奔。誰知道等私奔來到唐集鎮,被男子養在外宅,被男子的妻子打上門後,才知道情郎已經有了妻子。
安寧他們是在這姑娘被大婦打得十分悽慘的情況,救下她的。她雖然討厭小三小妾這些生物,但倘若這李四娘是被哄騙了,事先並不知道的話,那麼也情有可原。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她特地將李四娘給救出來以後,李四娘卻來了以身相許這一套。
“公子將小女給救了下來,小女無以爲報,只能以身相許。”
安寧直接要dog臉了。李四娘以身相許的對象不是蔚邵卿,反而是安寧。
安寧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還有被以身相許的一天,而且對象還是一個女子。她被這神展開給驚呆了,一時之間,都要失去了語言的功能。
李四娘看着她在那邊發呆,含淚泣道:“小女爲了私情從家裡私奔,已經讓我爹孃丟盡臉皮,在家鄉那裡,我爹孃說我得了急病去了。現在又被大婦找上門來,已經沒有其他容身之處了。”
安寧回過神,她有點慶幸,這人沒有說是因爲愛上她而要以身相許,不然她絕對會受不了。
李四娘仍然跪在地上。
安寧道:“爲什麼你會找上我,而不是找他?”手直接指向蔚邵卿。
蔚邵卿有點無語地與她對視——有安寧這樣將鍋甩給自己未婚夫的女子嗎?
李四娘有些怯怯地看着蔚邵卿,然後低頭說道:“這位公子一看就是冷漠之人,他肯定不會答應的。”
安寧看了看蔚邵卿,又看看自己,除非那種刻意針對她的人,安寧對女子頗有憐惜之情,即使是面對身份低賤的女子,態度也不自覺溫柔幾分,加上她現在又是男子打扮,所以也難怪李四娘會選擇她而不是選擇蔚邵卿。
她一臉古怪地看着李四娘,萬萬沒想到,她居然還有比蔚邵卿受女子歡迎的一天。
她嘆了口氣,說道:“抱歉,我們恐怕沒法帶上你,我們這趟出門是有要事在身。”
她這回可是和蔚邵卿過去見他師傅的,蔚邵卿父母皆亡,他在這世上唯一的長輩便是他那師傅了,至於他舅舅一家,蔚邵卿不曾提起過,安寧看他這反應,也就不打算在婚後將那邊當正經親戚來往了。
李四孃的臉色白了白,嘴脣蠕動了幾下,最終沒有說什麼。
安寧見她沒有死纏爛打,之前想以身相許也是爲了有條後路,她直接說道:“我沒法接受你,畢竟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
李四娘雖然很可憐,但終究來路不明,她哪裡敢將她留在身邊。
李四娘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道:“那姑娘一定很幸運。”
安寧還沒說什麼,便聽到蔚邵卿開口道:“不是姑娘。”
安寧有種預感蔚邵卿要說出讓人跌破眼睛的話語。
果然,在下一秒,蔚邵卿已經牽起了安寧的手,認真對着李四娘說道:“她所喜歡的人是我,所以不可能同你一起。”
李四孃的臉果然龜裂了,她張大嘴巴,看着安寧和蔚邵卿緊緊交握的手,親暱的姿態,一臉不可置信,彷彿看到了天崩地裂一般。安寧他們身後,蔚景他們也是一臉無法直視。
“可、可你們都是男子啊。”她半響才艱難地吐出這句話。
安寧可沒打算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反而笑了,她這一笑,即使所戴的面具相貌尋常,依舊有種光華之感,灼灼其然,“那又如何?我若是喜歡一個人的話,喜歡的是他的人,並非他的身份,他的性別。身高不是問題,年齡不是距離,性別更不是障礙。只是我恰好喜歡的人是他一樣。”
她聲音清脆卻蘊含着一絲的堅定,讓蔚邵卿不自覺握緊了她的手。
李四娘站了起來,眼神黯淡了少許,說道:“恭喜公子能夠找到一心一意之人。”她似乎想到了自身的遭遇,不自覺紅了眼眶,唏噓不已。
安寧卻喊住了她,“等等。”
李四娘道:“公子放心,我也不願做那等小人,我不會介入你們的感情的。”
安寧想了想,這李四娘如今還真的有走投無路之感,之前的舉措也不過是想給自己尋一個窩身之處罷了,她取出幾兩碎銀子,說道:“你若是信得過我的話,便先在這裡呆上十來天,我有個朋友,她建立了一個莊子,裡面接收容一些無路可走的女子。你到時候若是願意,可以呆在那裡。”
她頓了頓,補充道:“你放心吧,那莊子除了一些護衛,裡頭都是女子,平時鮮少有外人過去。”
李四娘怔了怔,聲音有幾分的不可置信,“這世上真的有這樣的地方嗎?”
安寧重重點頭。
李四娘臉上閃過一絲的堅毅,“那我就等着公子。”她沒有直接收下安寧的銀子,而是說道:“我這裡還有點銀子,用來支撐這段時日已經夠了。”
她緩緩展開一個淡淡的笑意,“公子若是有事,便先走吧,我到時候在福來客棧等您。”說罷,又衝着安寧行了行禮,便消失在安寧的面前,也稱得上是一個行事幹脆果斷的姑娘。
安寧看在眼中,對她也有些好感。倘若這李四孃的經歷是真的,沒有什麼問題的話,她便帶她去尋陸鳳萱。陸鳳萱現在恨不得解救全大周女子,見了她肯定很高興。
等李四娘離開後,蔚海他們也十分識相地走開,給明顯有話要說的他們留下空間,省的不小心又被這一對未來的夫婦閃瞎了眼睛。
待他們離去後,安寧似笑非笑地看着蔚邵卿,“其實我這裡有一百種的方式拒絕她的。”
蔚邵卿道:“我只是不喜歡,不喜歡看到有其他人向你表白,即使她同樣是女子。”
安寧發現,自從兩人定了關係以後,蔚邵卿在表達情感上就越來越不懂含蓄要怎麼寫了,不過她倒是挺喜歡的。
她微微一笑,也握緊了她的手。
……
一行人趕路過去,很快便到了岐州,除了李四娘那個小插曲以外,一路上倒是十分平靜,甚至沒有紈絝子弟出來讓他們打臉。早就習慣了自己事故體質的安寧還真有點不習慣。
蔚邵卿的師門位於一個深谷中,在進谷之前,他們甚至還得先經過一個陣法。安寧一看那陣法,便感到眼熟,下意識地看向蔚邵卿,語氣帶出幾分疑惑,“你師傅和雲水道人他……”
這陣法,她去雲水觀的時候也是見過的,當時還是因爲靜靜纔過去的,只是雲水觀那個規模比起這山谷裡的要許多,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說這兩人沒關係,根本就不可能。陣法這東西,一般可不會輕易給別人。
蔚邵卿微微一笑,“雲水道人,準確來說,應該算是我師叔。”
安寧還真沒想到還有這層關係,回想一下,又覺得這纔是應該的。難怪雲水道人以前提起蔚邵卿的時候,明顯就是熟人的語氣,敢情還是師叔啊。她對於他師傅越發好奇,雲水道人不是尋常人,想必他師兄也不同凡俗。
有蔚邵卿在,這陣法自然只是小事情。他們一路上所遇到的可不僅僅是陣法,還包括了一些機關。
等成功過五關斬六將後,儘管安寧不曾受傷,但的確也驚嚇了一把。
待到他們從一個隧道出來後,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鮮花盛開美不勝收的景象。
一個年歲大約在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在那邊頭一點一點的,顯然是在打瞌睡。
蔚邵卿一顆石子扔過去,小男孩立即清醒了過來,下意識地拿手抹臉。
等他睜開眼後,見到蔚邵卿,立即歡歡喜喜地喊了一聲:“三師兄。”
然後他的視線落在蔚邵卿和安寧交握的手,下一秒大驚失色,“師兄,原來你真的喜歡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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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如玉,權門顏家的天之驕女。
卻因爲愛上不該愛的人,一生受盡苦楚。
雙眼被刺,雙臂被斬,容顏被毀,最終淪落成爲衆人觀賞的怪物。
一切因她看錯了人,也愛錯了人。
苟且偷生三載,只爲護她唯一至愛。
可親生子被當成玩樂的工具,痛苦的慘叫在她耳邊響起時。
她親自殺死自己忍辱三年所保護的愛子。
鬥獸場上,泣血咒怨。
如有來世,傾盡所有,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