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喜歡的心情,被放鴿子的安寧

難以用言語形容此時的心情。驚愕、不悅、不解……所有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她抿了抿嘴,竭力壓下這種不受控制的情緒。

安寧視線落在因爲自己手抖甩出的一滴墨而毀了的紙,心疼得無以復加——她可是寫了半個小時的,這張紙,都快寫好了!

心疼的情緒讓她顧不上揣摩自己剛剛的心情,只是嘆了口氣,將這張寫廢了的紙收起來。

不應該,這種情緒不應該出現在她身上的。蔚邵卿吃誰做的東西,對羅媚虹有沒有意思,都同她半點的干係都沒有,她現在要做的是趕緊將這稿子一口氣寫完。

玉容見她只是幾個瞬間便收拾好情緒,繼續投入碼字大業中,她怔了怔,姑娘剛剛其實有在生氣吧?

她想起了某個可能性,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若不是擔心吵到安寧,恐怕都要哼起小曲了。

……

安寧日夜趕工,纔在三天內寫好了最後二十八回,她將這一疊厚厚的稿子收起來,心中嘆了口氣——還得再譽寫兩份,一份投稿,一份自己留着,想到這裡,人生都沒顏色了。

等她寫好後,羅媚虹卻又再次上門,這回的她十分乾脆地帶上了五千兩的銀票。

“那個,你還有其他新奇美味的食譜嗎?我打算再給你買一些。”

安寧眨了眨眼,“之前那五份不夠嗎?”

羅媚虹語氣有些失落,“蔚公子說那幾樣已經吃膩了。”早上她一大早起來,辛苦做了一大份,卻被送了回來。一開始的她或許只是想用這個方式在蔚邵卿心中留下痕跡。等到蔚邵卿真的收下後,她又忍不住期望起能夠獲得安寧之前的待遇,親自看着他品嚐,親自和他坐在同一張桌子前吃着自己做的美食。只可惜她送了這幾天,蔚侯爺即使讓蔚池收下,也不曾真正出面過。

辛苦了那麼久,羅媚虹只想再接再厲,哪裡願意自己因爲“吃膩了”這個理由而拒絕呢,只好轉頭再上週家的門。

安寧不知道爲何,心情突然好了幾分。她之前給蔚邵卿做的時候,故意好幾頓做他不喜歡的甜食,也沒見蔚邵卿說吃膩了啊。只是送上門的錢財不要白不要,她做的也不是什麼黑心生意,收錢收的十分心安理得。

因此安寧便笑納了五千兩銀子,又教了她幾道。

嗯,剛教完羅媚虹,蔚邵卿就遣了一個丫鬟過來,還是安寧曾經見過的那位。

那叫做桃夭的丫鬟對她行了行禮,一板一眼的,“少爺吩咐我過來說一聲,他同表小姐的交易是到他離開之前。若是表小姐寫好了稿子,接下來兩天的三餐還請多多指教。”

安寧下意識看玉容,玉容卻搖搖頭,“姑娘可是冤枉我了,通風報信的不是我。”

“那就是蔚海了。”安寧肯定道。她纔剛寫好稿子,蔚邵卿就知道,肯定是蔚海說的。

“若沒有其他的事情,奴婢先行告退。”

安寧看着這丫鬟嚴肅得像是老嬤嬤的樣子,反而生起了逗弄的心思,“你是叫桃夭嗎?”

桃夭似乎沒想到安寧還想留她下來說話,怔了一怔,又馬上恢復過來,“奴婢是桃夭沒錯。”

安寧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真是好名字。”

桃夭卻低下頭,“奴婢相貌尋常,擔不起這樣的讚語。”

安寧笑道:“你的嘴巴好看,若是笑起來,那肯定更好看了。”她沒有故意說外表美比不過內心美一類的話,那在她看來根本就是心靈雞湯。

玉容輕輕咳嗽了一聲,示意她家姑娘適可而止啊,別見了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就想要調戲一把。

桃夭垂下頭,安寧看不見她此時的表情,只見她福了福身子後,便離開了。

玉容作出一副受傷的表情,泫然欲泣道:“姑娘您果然是見了新人就忘了我們舊人了,我們年老色衰,自然比不過年輕的姑娘。”

她一個十七歲的妙齡少女卻說出這樣的話語,讓人忍俊不禁。

安寧也十分配合地握着她的手,“玉容小姐青春貌美,小生只怕唐突了美人,哪裡敢忘記啊。小生一片深情厚誼,還請小姐銘刻於心。”

玉容撐不住笑了,“真是可惜了,若是姑娘是男子,這張甜蜜的嘴都不知道要哄了多少女孩的心。”

安寧笑道:“我若是男子,早把你們都收進我後院了,哪裡會便宜了那些臭男人!”

“只可惜姑娘今日也得過去下廚,倒是便宜了我家少爺。”玉容一語雙關。

安寧皺了皺眉,又輕哼了一聲,“主債奴償,只能罰玉容晚上繼續爲我紅袖添香了。”

“恭敬不如從命。”

主僕兩說笑了一番後,安寧也就丟開了最初那點懵懂的心事,打起精神尋思着要給蔚邵卿做點什麼吃的。作爲一個有節操的生意人,她自然不會偷懶直接選擇賣給羅媚虹的那些東西。

幸好她記得的食譜不少,拿出幾樣來即可。酒釀清蒸鴨子、火腿痠筍湯、油鹽炒枸杞芽兒、清炒豆芽……四樣菜已經足夠了,反正蔚邵卿也不是那等喜歡上十幾道菜的人。

她直接從家裡做好帶了過去,四樣菜加起來有點沉,桂圓一隻手拎着,看上去半點都不吃力。

見了蔚邵卿後,蔚邵卿淡然一笑,“這些天表妹倒是掙得盆滿鉢滿。”

安寧也笑道:“表哥有佳人洗手作羹湯,紅顏在側,豈不美哉。也不知道我這手藝比起羅姑娘如何?”

羅媚虹平時鮮少下廚的人,即使不浪費一分一秒時間練習,自然不能同安寧這種心血來潮就自己炒幾樣小菜的人相提並論。

蔚邵卿臉上的笑意收了幾分,“那你得問蔚池。那些菜都進了他的肚子。”

蔚池笑嘻嘻道:“當然比不過安寧你的手藝。”

蔚邵卿視線落在安寧臉上,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她內心真正的想法,然後纔不緊不慢道:“我若是沒讓蔚池收下,表妹又哪裡來的一萬兩進益?”

安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蔚邵卿不會是因爲這個原因才讓蔚池收下的吧?只是這個念頭怎麼看都有點自作多情的嫌疑,她壓低眸光,再擡眼時又是明媚的笑容,“表哥也想分一杯羹不成?”

蔚邵卿端起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原本沒這打算,聽了你這話,我倒覺得這銀子也該有我的一份。”

蔚池和桂圓在放下食盒後,早就十分識相地走了,還順道拉走了桂圓——他在心中給自己點贊,自己真是大周好下屬,如此盡心盡力給主子製造機會。

安寧嘴角抽了抽,讓自己嘴賤!一嘴賤,銀子就要跑了!

她直接在蔚邵卿對面的座位坐下,“你一半我一半,不能再多了!”想到還沒焐熱的銀票就要分出去,她心都疼了幾分。就算她現在一年能掙幾萬兩銀子,五千兩仍然不是什麼小數字。

“二八分。”

安寧差點跳起來,二八分,她才兩千兩,這人嘴皮一動就拿走八千,搶劫也沒有這麼兇狠啊。

她咬牙頂住,“四六分。”淚奔,她的小錢錢!好心痛!

“三七。”蔚邵卿用筷子夾起一片筍,細細品嚐着味道。

“成交!”安寧想了想,若是沒有蔚邵卿的話,她三千兩也不可能那麼簡單就賺到手,這銀子大部分是考蔚邵卿出賣美色得到的。這樣一想,這才緩解了幾分心痛的感覺。出賣美色……她不由想起了她在現代曾經去過的牛郎店,即使是那裡的頭牌,論姿容相貌,連給蔚邵卿提鞋都不配啊。

羅媚虹給她五千兩的銀票她還沒收起來,索性直接拿出來給蔚邵卿,“剩下兩千兩明天再給你。”

蔚邵卿放下筷子,卻只從五張中數了三張,隨意放在桌角,剩餘的兩張卻沒有要動的意思。

安寧這才反應過來,聲音竭力壓住打人的衝動,“所以是你三我七?”

蔚邵卿見她明明很想咬她,卻還是努力忍耐的樣子,心情更是愉快了起來,語氣也就帶出幾分,他含笑道:“表妹若是給我七千,那麼我也沒有什麼意見。”

意見你個大頭鬼啊!安寧哪裡看不出剛剛這人是故意在耍她,她冷哼道:“也就是說,剛剛的二八分也是你二我八了?”

蔚邵卿點點頭,說道:“我本想收個兩千兩就好,但表妹盛情難卻,我只好勉爲其難收下三千了。”

若是咬他不犯法不會有眼中後果的話,安寧一定狠狠咬上那張白玉無瑕的臉,這人這次過來後也不知道基因是發生了什麼變異,整日以逗她爲樂。

她深呼吸一口氣,平復這種心情。不氣不氣,若是氣了,豈不是白白如了他的意?

她直接收起剩餘的兩千兩,反倒笑眯眯道:“那就多謝表哥厚愛了。”還着重在厚愛兩個字加了重音。

蔚邵卿微微一笑,轉而點評起了她的菜,“這道火腿痠筍湯做得不錯。”

心情好轉以後,安寧也沒別的事情可以做,以前這個人即使是吃飯的時候,一舉一動也足夠入畫,她乾脆欣賞起了美色。蔚邵卿五號以後就要入京,多看一眼都算她佔便宜了,要知道羅媚虹前前後後出了一萬兩銀子,都沒獲得這項福利呢。

饒是蔚邵卿平時經歷過大大小小的風浪,被人一直毫不掩飾地盯着,壓力也有點大。他身份擺在那裡,敢如此“冒犯”的人還真沒幾個。倘若安寧是因爲愛慕的話也就算了,偏偏她擺明了就是純粹的欣賞,就彷彿他是一件精美的擺設一般,讓人賞心悅目。

“不如我讓人再送上一份碗筷如何?”

安寧搖搖頭,“雖然表哥秀色可餐,衝着這臉可以讓我吃下三碗飯,可惜我在家已經吃飽了,只能拒絕表哥的美意。”

哼,想逗她就得付出點代價。

蔚邵卿反倒露出淡淡的笑,那笑容就像是成熟的家長在縱容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表妹既然喜歡的話,那就儘管看吧。”

然後大大方方地繼續吃飯,仍憑安寧看啊看,仍然清風不動的姿態,養氣的功夫就甩了她一截。

安寧有些氣惱,感覺自己似乎被比下去了。

她抿了抿嘴,索性向他告辭。

她走了幾步,又回到對蔚邵卿誠懇說道:“等吃完後,記得把碗盤送來。”蔚邵卿這人實在有夠龜毛的,就算盛菜的盤也非要那種好看的,安寧不得不拿出一整套她心愛的玻璃用具。

蔚邵卿不爲所動,只是撿了一筷的枸杞芽,沒拒絕也沒答應。

安寧只當他答應了,直接先行離開。

桂圓見她今日那麼早出來,嚇了一跳,視線往屋內飄了飄,“姑娘不等蔚公子吃完再走嗎?”

安寧冷哼了一聲,“他是什麼人?需要我等他?”

桂圓別看她平時神經大條,驅災避害的本事一流,知道安寧現在心情不太好,乾脆轉移話題,“姑娘我們明天吃荷葉飯吧,等過段時間,荷葉就要乾枯了。我最喜歡那荷葉雞肉飯了。”

想到那滋味,桂圓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這時候,蔚池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身後,“能明天也給我送一份嗎?看在我們也算是相交一場的份上。”

說實話,安寧同蔚池說話比在蔚邵卿面前要輕鬆很多,在蔚邵卿不在的時候,她也是跟蔚池打的交道更多。看在過去那些幫助,多做一份也不算難題,因此她十分輕鬆地點頭應了下來。

像是想到了什麼內容,她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有些不懷好意的笑容,“蔚池,我看,你要不給你家少爺多安排幾個漂亮姑娘在身邊吧。”

蔚池只當她是在試探或是吃醋,義正言辭爲主子說好話,“我家少爺那樣潔身自好的人物,哪裡是那些庸脂俗粉能夠隨意近身的!”

“我說的是實話。省的他憋出毛病,心理都出問題了。整日以耍人爲樂。”

一言一概之就是畫風不對。

丟下這句話後,安寧直接帶着桂圓走了,不給他反應的機會。

蔚池則是嘴角抽搐地看着那房間,思維忍不住發散開來,難道是少爺真的憋太久所以禽獸了一把嗎?等等,安寧今年才十二歲吧?

他想到這裡,臉色變幻連連,在一分鐘內便換了五六種的顏色。

“你在發什麼呆?”蔚邵卿的聲音將他從各種幻想中重新拉回了現實。

蔚池意外不明地瞥了蔚邵卿一眼,連忙垂下眼瞼遮擋住眼裡的興味,“少爺,您的年紀也到了,要不,我這幾天給你安排一個姑娘?”倘若少爺真的是喜歡安寧那種年紀的,他也就只能丟掉節操找較爲年幼的了。

蔚邵卿哪裡聽不出他的意思,眼一眯,在這一瞬間散發出來的氣勢便壓得讓人不敢說話,“蔚池,你最近很閒?”

“不,我很忙,一點都不閒!”蔚池聽出他話語中的不悅,連連搖頭,“這個不是我說的,是安寧說的。”

死道友不死貧道,蔚池很乾脆地出賣了安寧。

蔚邵卿的臉色轉冷,“她怎麼說的?”

蔚池頂着幾乎要化作實質將他壓垮的壓力,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來,連半點添油加醋都不敢。

上一秒還在散發冷意的蔚邵卿下一秒卻忽的脣角微揚,完成了從凜然嚴冬到春暖花開的進化,“果然是給她找的事情太少,這丫頭還有心情操心這些。”

蔚池低頭不語做石頭狀:聽聽這縱容的語氣,看來以後對待安寧的態度還得再變一變,不能再那麼哥兩好的沒大沒小了,不然萬一被誤會了怎麼辦?

……

安寧回到家,周李氏正拿着一件剛做好的裙子比劃着。

見到安寧回來,她眼睛亮了亮,“來,試試這件。”

安寧接過衣服,說道:“這是給我新做的衣服嗎?娘,我的衣服已經夠多了,哪裡需要再做。”

周李氏說道:“後天我們就要去州府了,這可是我們一家第一次去參加燒王船點燈的活動,當然得打扮得好看一點。”

安寧感嘆:“可惜慧姐兒沒法同我們一起去呢。”作爲已經定下婚事的人,慧姐兒實在不方便外出參加這種,再說放河燈這活動在更早以前,是姑娘們用來含蓄表達心意祈求姻緣的一種方式,直到三百多年前才轉變成許願活動。一般來說,參加的人更多的是一些未婚的姑娘們。

周李氏笑道:“等五年後,有以行陪她去看燒王船豈不是更好?”

因爲兩家早就正式定下婚約的關係,周李氏不再像是以前一樣喊沈少爺,而是當做自己的晚輩來看待。

安寧試了試身上新做好的衣裳——趁這個機會,周李氏也給全家人都做了新衣裳,即使不出門的人也有。

穿好衣服後,安寧款款走了出來,淡黃色的衣裙襯托得她皮膚白皙,相貌明豔清麗。

周李氏心中別提有多驕傲了。

安寧轉了一圈,裙襬蕩起了一層層波浪,她停了下來,說道:“我覺得袖子口做寬點更好看一些。”

周李氏點頭,“那樣的話樣式更活潑,適合你們小姑娘。你若是想要修改,等下就送到繡姐兒那邊。”

也算支持繡姐兒的生意。周李氏一向最喜歡能幹的小姑娘了。

安寧點點頭,將這衣服換下重新收好。

只可惜她改過的這套衣服最後還是沒有成功在那天穿出去,只因爲蔚邵卿在八月三十號的時候送來了一套的衣裙。衣裙本身是由一種叫做天水碧的絲綢製成的,這種布料極其輕盈,捧在手中彷彿沒有重量一樣,但是穿在身上卻完全不會像另一種同樣輕盈的蟬翼紗一樣顯得輕浮。雨過天青一般的顏色像是被江水所染出來的一樣,半點的工匠之氣都沒有。裙子的款式同安寧見過的廣袖流仙裙有些相似,但是更加保守一些,穿在身上仙氣十足。

夜雨染出天水碧,朝陽借出胭脂色。

安寧見過後,便立刻決定穿這身了。

周李氏輕輕撫着這布料,說道:“這緞子比你之前收到的貢品還要好一些呢。”

安寧對天水碧也有幾分瞭解,笑着說道:“這天水碧只出這麼一種顏色,一年也只做二十匹,全都上貢,不曾在民間流通。甚至連這緞子是哪家人做出來的都不知道。一般能夠得到天水碧的,基本都屬於天子的賞賜。”

周李氏咂舌,“這麼珍貴啊!”她猶豫了一下,“等到了那天人來人往的,一不小心弄髒衣服,那豈不心疼?”

安寧不在意說道:“管他衣服再好看,也不過就是件衣服,穿了就穿了。再說了,這東西也只能夏天時候穿,到了秋天冬天就太過單薄啦。我現在又是長身體的階段,等明年說不定就穿不了了呢,自然得趁現在多穿幾次夠本。”

一想到這麼好看的衣服這麼珍貴的布料卻只能穿幾次,周李氏更加心疼了,也就不反對女兒穿。

愛俏是大多數女孩子的通病,安寧也不例外,她立刻將這衣服小心地收好,還將當天其他搭配的一些東西也找出來。

周李氏看着女兒腳步輕快,渾身上下都透着愉快的勁頭,心中顫了顫——她的猜測不會是真的吧?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同自己的女兒開一場的座談會。

……

於是周家兩母女當天晚上又同牀共枕了,周李氏照例將章嫂子給打發出去,屋內只留他們兩人。

安寧今天的髮髻還沒解下來,周李氏索性拿起梳子,幫女兒梳起頭髮來。

她看着鏡子中的女兒,眉如遠山,眼如秋水,櫻桃小嘴似乎總是含着甜蜜的笑意,同以往相比,已經稱得上是一個娉娉嫋嫋的少女了——雖然胸脯還是頗爲平坦。

她感覺像是才過了沒多久,女兒就已經長大了,再過兩年也是相看親事的年紀了。

她慢慢梳着頭髮。安寧的頭髮包養得很好,烏黑順滑,手指放上去的觸感即使是最上等的絲綢都比不過。

等頭髮梳好了以後,安寧服侍她娘洗了臉,兩人便吹滅了桌上的燭火,並列躺牀上。

周李氏同自己的女兒說話也學不來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說道:“安寧,你是不是喜歡那蔚侯爺?”

周李氏的聲音輕輕的,卻彷彿在安寧的耳邊放了一個大雷,炸得她有些頭暈目眩,結結巴巴道:“娘,你在說什麼啊?”她喜歡蔚邵卿?怎麼可能呢!

“你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我還能不瞭解你嗎?你性格驕傲,平時最厭受拘束,就連平時下廚房也是隨心所欲,全憑自己心情。可是爲了他,你卻能夠一臉好幾天都呆在廚房中。若是不喜歡,你哪裡會做到這一步?”

安寧回過神,條件反射反駁:“我只是同蔚池做好交易了,哪裡是因爲這個緣故。”她抿了抿嘴,心中卻突然生起了一絲的不安和緊張,像是心中某個念頭被隱隱窺探到一樣。

“像你這樣機靈的,若是要回絕了這事,根本不費多少力。娘雖然不知道蔚邵卿認你當表妹所爲何事,但倘若你想要幾套玻璃茶具,他還能不給嗎?說到底,不過是這件事本來就是你心甘情願做的。”能讓一個小姑娘心甘情願洗手作羹湯,除了喜歡還會有什麼理由呢?

“那羅媚虹爲了蔚侯爺上門,你還因此不高興,甚至故意用一千兩一張食譜小小地整了她一把。”

“每次遇到你無法自己解決的事情時,你總是會下意識地信任蔚家。”

一條條證據說下來,安寧已經直接呆了。

她抿了抿脣,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原來她喜歡蔚邵卿。

這個念頭一旦鑽進腦海中就不容人懷疑。

聽到他收下羅媚虹食物的失態。

即使常常咬牙切齒地在心中罵他,但是在聽聞他胃口不好的時候,還是主動給他做了幾樣小菜。

絞盡腦汁地思考着各式的菜品。

心中偶爾涌現出的酸澀和不悅情緒。

因爲他一個舉動而心跳不已的畫面。

這一切的一切,都源於她對他的喜歡嗎?

她眼前浮現出了蔚邵卿纖塵不染的身姿,他衝着她微微一笑,眼神溫柔中帶着縱容。

安寧眼眶有些酸澀,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似酸澀,似甜蜜,又似不安。他芝蘭玉樹,宛若嫡仙,偏偏在自己面前又會流露出不一樣的神情。從最初的相遇到現在,蔚邵卿三番兩次不求回報地救她,幫她,將一切危險杜絕在她身邊。

即使心中有個角落告訴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別有目的,但在這日積月累的相處之中,她還是不受控制地產生了那一縷的情愫,只是被她的理智一直壓下,直到這一刻被她娘給親自點了出來,她才醐醍灌頂。

“安寧,雖然你是鄉君,我是四品誥命,但我們同蔚家相差太大了。”周李氏對她女兒再有信心,也不過是嫁給官宦人家,哪裡想要攀附到蔚家?她家沒有根基,她女兒最優秀,也當不起蔚侯爺的正室。蔚邵卿那身份,就算是公主也是配得。

“難不成,你打算當他妾室不成?”她生怕女兒生了這心思,語氣有些急切。

安寧噗嗤一笑,“娘,你在說什麼啊,我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會去當人小妾的。”就算她喜歡蔚邵卿,誰能保證這喜歡會一直持續下去?作爲從現代直接穿越過來的人,安寧並沒有那種喜歡了就一定要嫁給對方的想法。或者說她即使喜歡,也會因爲理智,下意識地權衡一二。她是喜歡蔚邵卿沒錯,但這喜歡也有限,不至於讓她想要拋棄一切去站在他身邊。再說了,她還不知道蔚邵卿是怎麼個意思呢。即使要考慮,至少也得等她及笄,蔚邵卿告訴她所謂真相以後再說。所以安寧真的一點都不焦急。

周李氏長長呼出一口氣的聲音在寂靜的黑暗中格外的明顯,“都是我們拖累了你。你這相貌才學若是出生在世家裡……”

“世家可沒有像娘你這樣寵愛我的親人。”安寧不同於這時代的人對於世家充滿敬畏,反而頗有與其抱怨自己不是世家女,還不如努力不輸給那些出生天生高貴的人。

周李氏被女兒這一番話弄的心暖洋洋的,忍不住伸手要去摸女兒的頭。

安寧壓低了聲音,“娘,你真的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的。”

周李氏只當女兒沒有一定要嫁給蔚邵卿的念頭,欣慰地笑了笑。

她闔上眼,慢慢地陷入睡夢之中。

周李氏說完心事後便直接呼呼大睡了,安寧可沒那麼輕易。自從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後,腦海之中蔚邵卿的樣子就揮之不去,騷擾得讓人頭煩。

她咬了咬牙,用力閉上眼,開始數綿羊。

……

明白自己心思後,對安寧來說似乎沒有什麼差別,她在蔚邵卿面前依舊是落落大方,沒有露出半點的痕跡。

到了時間後,安寧一家直接坐馬車前往州府,周慧和舅舅一家都留着。李天的年紀尚小,舅母張青青根本不放心把兒子留在這裡,她不去,李南也就跟着留下了。

周貝貝倒是也想去,她年紀雖小,今年還不到三歲,卻鬼靈精怪的,知道自己要被留下,還哭鬧了好一會兒,惹得周金寶都想要替她求情,讓安寧他們一起帶上她。最後還是安寧將靜靜給留了下來。現在的靜靜已經是成年狼啦,周貝貝最愛的就是每天騎着靜靜背上逛花園。安寧爲了讓她聽話,平時還按照她的表現給她打分,若是分數高,當天就可以獲得騎靜靜一刻鐘的獎勵。

有了靜靜,周貝貝立刻抱着他的脖子,不再喊着要一起出門。

周金寶看着妹妹輕而易舉拋棄他,有點心塞塞,直到上馬車之前,神情還是懨懨的。

因爲安寧之前在州府就已經買了宅子的緣故,周家到了宅子上,直接住在宅子中。宅子裡事先留了幾個僕役在,他們一到州府,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休息了。

畢竟是五年一次的盛會,州府簡直要擠滿了人。城內的客棧酒樓早就住滿了人,若不是有這宅子,周家即使來了,也沒地方落腳。

一眼望去,全部都是人頭。

安寧想起她所要放的燈還沒做,連忙指示人出去買製作等的材料,也無非就是竹子、蠟燭、做燈籠的宣紙——也不單單是宣紙,許多普通老百姓更經常使用那種廉價的紅紙。雖然安寧也可以直接買了燈籠,放出去,但終究沒有自己親手製作的有誠意。

她在製作之前,還現在紙上畫了一幅普通的山鳥圖,她也不求燈籠顯眼,所以沒有費太多心思在這上面。

至於願望嘛……

她微微一笑,在最下面寫上自己最大的心願:只願全家平安。

雖然安寧不太關心燈籠本身的好看與否——她的畫工即使比不過書寫,但也是被衛先生調教出來的,畫出來的作品勝過尋常人不少,不過她對於蠟燭能燃燒多久倒是十分感興趣。

桂圓買回來的蠟燭已經是同樣的大小長短中能夠燃燒最久的那種——沒錯,這放燈所用到的蠟燭長短是有限制的。

基本都熬不到天亮,倘若到了天亮蠟燭仍然不滅,在人們心中,這是因爲有上天的保佑才能加持的,那麼所許下的願望就很有可能成真。

安寧很乾脆地在點燃的時候往蠟燭上撒了些鹽——學過一點物理常識的人都知道,蠟燭撒鹽後能夠能夠使得石蠟的熔沸點增加,液態的石蠟減少,流出的也少,這麼一來,可以延長蠟燭燃燒的時間。

她怕自己記錯,特地實驗了一把,果真沒錯。安寧反正買了好幾根蠟燭,浪費個兩根也不是什麼問題。

安寧做燈籠的手藝真的不太好,等做了好幾個失敗品後,才成功弄出一個還算可以的燈籠。

天還沒暗下來的時候,她便換上了那套天水碧衣裙,挽了個簡單的髮髻,在髮髻中斜插一個五瓣梅花銀步搖,小小的耳垂上則是一對的丁香米珠耳墜,腳下是一雙粉色的軟緞繡花鞋。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裡,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便是最美好的風景。

周李氏看着漂亮得像話中仙子的女兒,笑道:“走吧,一起去看燒王船。”

安寧輕輕咳嗽了一聲,“娘,你們先走吧。我同冰雲約好了,等下再去。”

其實安寧約好的是蔚邵卿,但生怕她娘擔心,只好以她那朋友馮冰雲作爲理由了。反正馮冰雲今日也的確要一起參加這盛會。

周李氏對馮冰雲還有點印象,“是那個溫溫柔柔的小姑娘啊,你們去吧,別忘了多帶幾個人在身邊。”

安寧抿嘴笑了笑,“我肯定帶着三四個人呢。”

周李氏這才安心,吩咐了幾句,便興高采烈地帶着其他人出門去了。

安寧約好的地方是在福來樓,她還特地包了一個雅室。她本以爲她到的時候,蔚邵卿已經來了,只是她坐在裡面等了一刻鐘,也沒見到人影。

安寧皺了皺眉,玉容見她有些不悅,輕聲道:“今日城內人來人往,保不齊少爺被什麼事情被絆住了呢。”

安寧點點頭,沒說什麼。

等到茶水涼了下來,半個時辰過去了,仍然沒見到蔚邵卿的身影,距離原本約定的時間至少也有半個小時了。

她站起身子,對玉容說道:“我們走吧。”

“不等了嗎?”

安寧搖搖頭,“想來蔚大公子人忙事多,我們今日是見不到他了。”

即使蔚邵卿有事沒法來,至少也需要派一個人過來吧,這樣把她晾在這裡,算哪門事?

想到這裡,一股氣就不由生起,她正要離開,雅室的門卻突然推開來,出現在她面前的是蔚邵卿的一個侍衛。

他向安寧行了一禮後道:“表小姐,侯爺有些事情,晚上就要直接趕回去。”

安寧怔了怔,“回京城?”

侍衛點點頭。

安寧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去問,她點點頭,心中雖然有些沮喪,但正事爲重,她也不好說什麼。她努力壓下被放鴿子後沮喪情緒,揚起笑容,“多謝前來告知。”

又點頭對玉容和桂圓說道:“我們走吧。”

然後三人走出雅室,慢慢步入人流之中。街上人潮涌動,一不小心就會走散。玉容和桂圓皆是緊緊挨着她,不遠處蔚景和蔚海也認真做着保鏢的工作。

鞭炮聲、說笑聲、走路聲……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臉上都是喜悅的神情。

安寧順着人流,慢慢走到了舒塘江,她點燃了自己的那盞燈,在上面撒了些食鹽後,放入江裡。此時的江面都飄着大大小小的燈籠,形態各異,將這舒塘江映照出一片漫天燈火的場景,美不勝收。

桂圓和玉容也是一臉喜悅地將自己的燈讓入水中,然後閉着眼一臉虔誠地許願。

她望着靜謐的江面,什麼話都沒說,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個輕緩舒柔的夢境之中。

江面上停留着幾艘的畫舫,每一艘皆十分精緻,上面掛滿了各式的花燈,華麗異常。

她眯了眯眼,卻在其中最靠近江面的那艘上,隱隱約約看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蔚邵卿……船上的燈光將他的輪廓模糊了幾分。在蔚邵卿的身旁,則是一身粉色衣裙的羅媚虹。

所以……這就是所謂的正事?

------題外話------

啦啦啦,感情戲……

第78章 賣女家族,賭石第109章 新的身份,神醫到來第61章 心中的桃花,間接接吻第63章 穆芊芊被休,躺着中槍的季延一第36章 被髮卡的以南,懊悔的沈夫人第87章 沈以蘭下場,所謂代溝第54章 有點萌的季延一,誰嚇唬誰第80章 自作自受,受刺激的梅家兄妹第45章 年禮第17章 沈家少爺第10章 打臉,樹林異樣第91章 自作自受,壓寨夫人第7章 所謂粉絲第11章 南巡事,捨不得第69章 心塞的蔚邵卿,一較高下第55章 動手美容第53章 箇中緣由第20章 陌生男孩與狗崽第66章 不負春光不負卿,不賺虧心錢第40章 釀造葡萄酒第15章 賺錢啦第12章 打臉,秀恩愛第19章 福氣之人第3章 對薄公堂第80章 自作自受,受刺激的梅家兄妹第26章 萬壽節,四品誥命第81章 天晴的心事,因禍得福第16章 偷東西?揍!第29章 安寧挖坑,恩斷義絕第78章 惡意中傷,打出去!第50章 對峙第60章 逗比海賊,珍珠島第26章 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第30章 舅舅的婚事第7章 進宮請旨,永不言悔大結局塵埃落定大婚第10章 無恥周家第71章 溫泉聚會第83章 黑到底的蔚邵卿,情郎你妹!第28章 再遇蔚邵卿第52章 上張家第71章 溫泉聚會第44章 被揍了第87章 沈以蘭下場,所謂代溝受封縣君安寧受傷第20章 空懸後宮,癡想妄想第21章 小夥伴與新家第73章 內賊?秘方泄露第26章 萬壽節,四品誥命第44章 都是蔚邵卿的錯!第99章 聰哥兒拜師,壞消息第91章 再次結仇,第二場比賽第14章 製作臭豆腐第80章 自作自受,受刺激的梅家兄妹第44章 被揍了第39章 舅舅下聘第23章 善惡終有報,狠狠虐渣第56章 梅花休夫,刮目相看第4章 周家榮耀,醬油廠公司的成立第105章 上青樓,被咬了第65章 投喂,共騎馬上第67章 所謂賭注,樹林危機第18章 千里送冰,張狂郝家第18章 千里送冰,張狂郝家第73章 內賊?秘方泄露第21章 將計就計,送一個好女婿第25章 所謂賠罪,各取所需第91章 自作自受,壓寨夫人第31章 穿越的真相第24章 公開秀恩愛,擲果盈車第89章 看馬球賽,思雜交水稻第48章 卿本佳人第85章 十歲生辰,周安平被閹第14章 安寧的賢惠論,沈家隱私第55章 周慧出嫁,以毒還毒第2章 逃出生天第51章 大勢已去第48章 所謂耍酒瘋,投喂與戲弄第30章 舅舅的婚事第62章 天門冬酒第69章 心塞的蔚邵卿,一較高下第54章 有點萌的季延一,誰嚇唬誰大結局塵埃落定大婚第10章 無恥周家第6章 安寧反擊,請旨求親第49章 白蛇傳,慕寒求親第44章 都是蔚邵卿的錯!第101章 安逸成中毒,初吻第41章 蝗蟲盛宴,善人安寧第85章 蔚海迴歸,似曾相識第23章 夢中的補刀,恩斷義絕第7章 進宮請旨,永不言悔第11章 姦情事敗,稿子被丟第12章 刻意針對,攜手合作第16章 教育聰哥兒,燒烤大會第53章 抓姦,自食惡果第89章 撕破臉,陸琴秋被坑第24章 公開秀恩愛,擲果盈車第87章 只取一瓢飲,點滿情話技能第39章 所謂情侶,宣州大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