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曬不到兩個時辰,便已經暈了過去,當天就發起了高燒。
那丫鬟是家生子,父母在沈府中也是有點臉面的,直接哭到了沈夫人面前,表示自己的女兒即使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也不該如此懲罰,如今已經發燒發到了不省人事,雙腿更是跪得差點殘疾。
沈夫人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將夏心柔同沈老爺請來,當着他們的面道:“我們沈家素來慈善,即使要是對下人,也不該如此刻薄,若是傳出去,沈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一句話說得夏心柔眼眶有眼淚打轉,下意識用盈盈的淚眼看着沈老爺。
沈老爺被她看得半個身子都酥了,咳嗽了一聲,“柔兒素來心善,定是你那女兒做得太過分才如此。”
那婦人直接哭道:“小女在府裡服侍各位主子五年,矜矜業業,不曾做過錯事。夏姨娘卻說小女沒帶好路,硬是罰她在大太陽之下跪了兩個時辰,曬脫了一層皮。小的倒是想問問夏姨娘,小女如何沒帶好路了?”
夏心柔頓時無話可話,她當時只是氣急了,所以才隨便找一個理由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沈老爺也不能睜眼說瞎話,只能給愛妾打圓場,“柔兒只是天真浪漫,所以不懂這些。回頭你給你女兒請個大夫,藥錢直接去找賬房報銷,然後另外再支取二十兩銀子。至於柔兒,就罰她一個月的月錢作爲懲戒好了。”
他妻子的這位侄女在牀上十分放得開,做那檔事的時候神情羞怯,動作卻很是大膽,給了沈老爺不少的樂趣,因此沈老爺還是願意寵着點她的。妾嘛,也不需要像正室那般得體,能帶給他愉快的感覺即可。
別看沈老爺現在似乎寵着夏心柔,但也不過就是當玩意兒罷了。
那婦人氣急,一個月的月錢,這不是等於沒懲罰嗎?
沈夫人淡淡看了沈老爺一眼,“老爺子還有半個月就要回來過壽,他素來最講規矩,倘若知道夏姨娘這般行爲,恐怕會直接不給老爺您臉面。”
沈老爺想到了嚴厲的父親,身子條件反射地縮了縮,“拿夫人意下如何?”
他這位夫人在他爹面前比他還有臉面,他不禁尋求她的幫助。以他爹的性子,恐怕到時候會忍不住狠狠懲罰柔兒一番。以前有個妾室曾經被他看到對夫人不敬,結果當場就被他爹給賣的遠遠的。即使因爲柔兒的貴妾身份,不會將她發賣,但恐怕會直接丟到偏遠的莊子中,他哪裡捨得?
沈夫人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先嚴厲懲罰一番,老爺子看了也就不好懲罰她了。”
沈夫人在沈老爺面前賢惠的形象太好,導致他全然沒有懷疑,點點頭。
沈夫人道:“夏姨娘想必是今日天氣炎熱纔會上火,不如抄幾卷的佛經消消氣,老爺子信佛,若是看見抄得好的佛經,說不定反而會對夏姨娘有點好感。”
沈老爺連連點頭,他沒抄過佛經,不懂這其中的辛苦,還覺得他家夫人果然賢惠。
沈夫人只是用手絹遮掩住脣邊的笑意,回頭她就找出有不少複雜字容易出錯別字的佛經,夏心柔擅長彈琴,並不擅長書法,到時候隨便以字跡不好,或是抄錯字,就可以讓她重新再抄幾遍。
夏心柔想說點什麼,偏偏沈老爺一副“你姑姑果然替你着想”的模樣,堵得她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沈夫人又當着她的面,將那丫鬟調離夏心柔身邊,換了另一丫鬟,即使夏心柔日後想報復,都沒辦法。
那婦人對於沈夫人更是感恩戴德。
等回到自己房間以後,沈夫人便對自己的心腹說道:“現在天氣炎熱,多給老爺上拿到清炒菱角和涼拌芹菜,吃了也清爽。”
這兩樣菜,男子吃多了,容易不育。
沈夫人心想:沈府的孩子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多出一個,特別是從夏心柔肚子裡爬出來的。與其對夏心柔下手,不如直接掐住沈老爺這個源頭。若不是下藥容易被發現,沈夫人在夏心柔成爲貴妾後,就直接給沈老爺下絕育藥一了百了。
在沈夫人沒有刻意要求禁口之下,夏心柔將人小丫鬟罰到生死不知的事情很快就流傳得滿府都是。人人都誇沈夫人寬容善良,又狠狠踩了一把夏心柔。夏心柔在下人之間的名聲可謂是差到了極點,服侍她的丫鬟們也做不到十足爲她着想,只是面上不出差錯罷了。
對於這些下人而言,如何做到一邊消極怠工一邊面上挑不出差錯已經形成了本能,哪裡是夏心柔鬥得過的。夏心柔只覺得自己的待遇一下子差了許多,她找沈老爺哭訴,那些下人哭訴得更歡,沈老爺看不出其中的貓膩,只覺得愛妾越發驕縱,加上沈夫人又擡了一個相貌比夏心柔更美,行動之間更加弱柳迎風的姨娘進府,沈老爺便又有了新寵,將夏心柔丟在腦後。
她每哭訴一回,沈夫人便讓她多抄一遍的佛經,沒幾天功夫,夏心柔便憔悴了不少,不復最初的美貌。至於那小妾,她同她家人賣身契都在沈夫人手中,即使得了寵愛也是恭恭敬敬的。
……
沈夫人快刀斬亂麻,沈府後院重歸安靜。
這些事,安寧同周慧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只因爲素雨的緣故。素雨這個人雖然做過不少的錯事,但是她若是想對一個人好,那是掏心掏肺的,比如對蘇大蘇二孃和蘇三娘(三娘認了蘇大作爲
娘(三娘認了蘇大作爲哥哥,成爲了蘇三娘)。對於安寧則是當成了主子,她也不想成爲所謂的累贅,便送了安寧兩個沈家的釘子。
素雨當初在沈府指認出夏夫人和沈以蘭的釘子時,刻意放過了其中兩個和她關係尚且,並且只是做點打探情報工作不曾有其他小動作的丫鬟。如今卻恰好給自己派上了用場。這兩個丫鬟在夏夫人失勢,沈以蘭即將病逝的情況下,嚇得恨不得將過往一併抹消。素雨放過了她們,成功得到了兩個小丫鬟的感激,因此對於這種消息半點隱瞞都沒有。
安寧又適時地給了獎賞,便成功說服了他們。
這沈家的後院……簡直是比戲曲還要來得精彩。有了這兩個釘子,以後安寧他們要打探這些事便容易許多了。
有了這一遭,安寧森森感到這素雨在這一塊上的確是人才,可惜她手筋腳筋都被跳斷了。她尋思着,看能不能幫忙治好她。她曾經聽過衛先生說過,有一種膏藥叫做綠玉膏,其顏色爲最純粹的碧綠色,其效果極其神奇,敷在傷口上具有接連筋骨,使得斷筋斷骨痊癒的效果。
當她重新回到玉山村,詢問衛先生這件事時,衛先生說道:“是有這麼一個藥,不過我不知道藥方,只在師門流傳下來的一些古籍上聽過。”
安寧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藥方的話,有什麼用啊?
衛先生用複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說道:“當年的昌義侯,他有個寵妾,擅長醫藥毒理,據說手頭就有這個膏藥。昌義侯曾經因陷害,陷身囹圄,手甚至被賊人給折斷。後來那小妾便是用這綠玉膏治好了他。等昌義侯去世後,所有妾室皆被遣散,這位妾室便不知所蹤,連帶着綠玉膏再也不曾出世。我的師門,所繼承的不過是那妾室當年留下的一些藥方罷了。”
衛先生繼續說道:“後來蔚家有一任的侯爺與人爭鋒吃醋,不小心從馬上摔了下來,摔斷了腿,也曾想要尋找那妾室的後人,但仍然一無所蹤。”
安寧忍不住問道:“那昌義侯不是說自己對每個女子皆是一樣的愛嗎?怎麼還有寵不寵的差別?”
衛先生脣角勾了勾,“感情這種事,怎麼可能真的能夠分得那樣平均?昔年的蔚家後院,可比皇宮內爭鬥要慘烈得多。”
安寧沉默了,他一方面感激穿越者提高女性地位,拿出不少知識造福大周的舉止,另一方面又厭惡他在女色上的不節制和對感情的輕佻。在她眼中,若是真正愛一個人,怎麼捨得讓對方難過呢?沒有哪個女子會真正想要同別人分享丈夫分享愛情。
綠玉膏這東西……都已經失傳了那麼久,一時半會兒肯定找不到,只能慢慢來了。
與此同時,蔚海、蘇大他們也已經從那些乞丐中,選出了十一個合適的人選。
安寧在前些天,便花了一千一百兩銀子,置辦了一個擁有兩百畝田地的莊子。對於這些乞丐來說,能夠脫離過去的乞丐生活已經是不可想象的好事了,因此賣身契籤的十分利索,半點猶豫都沒有。
這些人在明面上便成爲了打理這兩百畝田地的佃農,實際上則是做着安寧安排的一些事宜。
蔚家同時也送來了關於那周臺平的一些過往經歷。
周臺平家中有一妻二妾,妻子在十年前,生了一場大病後,便有些癔症,因此周臺平只能讓妻子好好休養,家中的事務暫時讓妻子原先的陪嫁丫鬟,後來的宋姨娘打理,除了宋姨娘外,還有另一寵妾王姨娘。周臺平膝下則有二子一女,兩個兒子一個出自正室宋氏,另一個是宋姨娘名下,那位寵妾王姨娘則只生了一女。
周臺平憑藉着宣州分部主編的身份,結識了不少的官員士紳。三個月前,爲了王大人的兒子,更是將另一篇出自張秀才之手的更出色的文給毀了。只因爲若王公子的文同張秀才的一同送到京城中,想也知道京城裡的報社定是捨棄王公子,選擇張秀才。
諸如此類的事情有不少。只是他素來謹慎,所選取的文質量還算上乘,只是會爲了自己的目的而捨棄一些更好的又沒有後臺的文章,加上又有那些官員幫忙掩飾,所以流傳出來的事蹟並不多。
安寧將一頁紙看完,心中便有了主意。
蔚家的調查很是詳盡,甚至連哪些人的文被舍了都寫的一清二楚的。
安寧打算給黃靖倫寫一封信,說服他去向這些人邀稿,最好還是他們原先投向大周月報的稿子,等刊登出來以後,只需要在下面稍微說幾句當初這文落選的經過。那麼自然有好事者自然而然會拿文章來做對比。
安寧後續根本不需要插什麼手,周臺平的名聲便會臭了。
當然,在這之前,她還是需要那些乞丐幫忙做點事情的。
她選出來的這十來個乞丐,很快又重新換上了佝僂衣衫在蔚海的帶領下,前往州府去了,以他們這麼多年乞丐的身份,要同州府的乞丐混在一起,再容易不過了。到時候,只需讓這羣乞丐散播一些消息,自有看周臺平不順眼的人會去落井下石。
她只是播種下種子,後續都與她無關,就算調查也調查不出所以然,誰會想到是有人指使乞丐去做的呢?
設計了周臺平後,即使一時半會兒看不出成果,也足夠讓安寧神清氣爽,更是有心情去田裡瞧瞧。
顧可欣的胎早就已經穩了,在家中呆的有些煩
呆的有些煩悶的她便邀請安寧去城裡逛逛,她還打算去金飾店去給她肚子裡未來的孩子打造幾樣金飾。
安寧估摸着她同舅母的孩子出生時間即使算上早產晚產等因素恐怕也不會超過兩個月,有心到時候也給她們送禮物一下。
她家的貝貝等週歲以後也是要抓鬮的,到時候金手環金項圈都得準備好。
安寧不缺錢,所以直接將這一項給承包了。
她直接拿去自己做的炭筆,在紙上畫了流氓兔、維尼熊、龍貓、夏目友人帳中的貓咪老師,到時候直接讓金飾店中按照這些圖案打造。
周李氏經過,眯了眯眼問道:“這是什麼?”
安寧一一介紹,周李氏說道:“哪有兔子長這樣的啊!”
安寧笑了笑,“可愛就可以了,娘你不覺得這些東西有一種特別的萌感嗎?”
周李氏不恥下問:“萌是什麼?”
安寧細細解釋了一遍。
周李氏點點頭表示明白,指着維尼熊說道:“這個看着挺可愛的,到時候多做幾個,一個給我。”
周李氏又在家裡宣傳了一下,導致不少人都跑來圍觀她。
比如周慧更喜歡龍貓,周青梅更愛貓咪老師,安寧很博愛,她都喜歡。就連幾個丫鬟都拿出自己積攢的銀子,對安寧說道:“姑娘,這一套我也喜歡,你到時候也幫我定製一套。”
安寧嘴角抽了抽,這種發展讓她有些始料不及。
就連衛先生也委婉地表示龍貓不錯,憨態可掬。
幾個丫鬟對她一直忠心耿耿的,做事也是勤勤懇懇的,安寧哪裡會願意收她們的錢,就當做是發福利了。
說到憨態可掬,那必須是熊貓啊!國寶熊貓魅力難以抵擋,安寧乾脆就添上了國寶熊貓。
單單做金飾,她又覺得不滿足,還打算做幾個抱枕玩偶。若是在皇宮,安寧還不敢做這種,一不小心就會扣上巫蠱的罪名。在民間的話,就沒有這個擔心了,有的富貴人家家中也是會給孩子做幾個玩耍的,當然僅限於幼兒。
抱枕的話,手藝最好的肯定是李豔,但李豔現在常常得做屏風做雙面繡,安寧哪裡好意思耽擱人家賺錢的時間,退而求其次找了繡姐兒。繡姐兒自從因爲安寧的關係撘上李豔以後,便時常向李豔問點女紅上的問題。李豔見她有幾分天賦,爲人又伶俐,索性收下她當弟子。
繡姐兒更是正正經經地拜了李豔爲師,逢年過節都會送禮,刺繡水平直線上升。這年頭的弟子學生可是相當於半子,同現代沒法比。這纔有一日爲師終生爲父的說法。因此李豔對於繡姐兒也很上心,有時候還會介紹繡姐兒一些活計。繡姐兒現在一個月也能夠掙個七八兩銀子,將村裡大多數人甩在腦後。等她水平更爲出衆以後,能夠賺到的錢肯定更多。
白大娘在村裡也揚眉吐氣的,逢人就誇她孫女,她孫女就算比不上週家兩位,那也是十分爭氣啊。
安寧便打算讓繡姐兒幫忙做這些,她直接拿着圖紙去白家,每個先做一個,就連材料都準備好了。
繡姐兒很乾脆地應了下來,就連安寧想要把手工費五兩銀子給她,她都拒絕了。
“這些東西並不難做,一天時間就可以做好。因爲你的緣故,我才能當先生的弟子,我怎麼能夠收你錢呢?”繡姐兒說道。
白大娘也在旁邊搭腔,“就是這樣,我們白家可不是那等忘恩負義的人家。”
安寧也不同他們客氣,只打算在繡姐兒生辰的時候,多送一些好的布料給她。
她回到家中後,便帶着又一份的圖紙,同顧可欣一起去城裡。
因爲顧可欣懷孕的緣故,她特地在馬車裡墊上了一層厚厚的牀被,這樣可以減少幾分顛簸,加上從玉山村到城裡的路又已經修過一回,駕車行駛,只要速度不太快,還是很穩當的。
安寧帶上了蔚景和桂圓,顧可欣則是帶着一個叫寶珠的丫鬟。那丫鬟眼錯都不錯地盯着顧可欣,生怕她一不小心出事的樣子。
顧可欣郝然一笑,“都怪他,明明我這胎已經很穩了,還讓寶珠整日盯着我。”
安寧抿嘴調笑她一把,“這個他是哪個他啊?”
顧可欣瞪了她一眼,可惜這眼一點威脅力都沒有。
懷孕的人容易肚子餓,因此寶珠隨時都帶着頂餓的糕點。
安寧數了數,她,慧姐兒、周李氏、周青梅、三個丫鬟、衛先生、外加貝貝和兩個還沒出生的嬰兒,還有蝶戀花裡的青芽、雨歌、王翠翠,加起來一共得做十四套。她娘那份的金子分量肯定最多。
爲了置辦這些,她又自掏腰包,拿出了三百兩的銀子。
到了城裡後,她們從馬車上下來,第一站便直奔首飾店。這首飾店“金玉滿堂”在開原縣也開了六十多年,手藝是出了名的好,名聲也不錯。不時也有官宦人家跑來這裡定做首飾,而且有一項好處便是,不用擔心他們打造的樣式泄露出去,當然你若是戴出首飾被人看到,那就不關他們的事情了。金玉滿堂論裡面的首飾比不過另一家“珠光寶氣”,珠光寶氣裡的首飾樣式更多,有清麗款的,富貴款的,溫柔款的,安寧以前買首飾基本都在珠光寶氣中。但是論定製的手藝,仍然是金玉滿堂最好。這也導致大家習慣在珠光寶氣買首飾,在金玉滿堂定首飾,兩家定義的客戶不同,因
戶不同,因此面上倒也能和睦共處。
讓他們打造金飾的費用大概是打造所需的金子的百分之五,若是掌櫃的弟子,價格會更加便宜一點,是3%。
安寧既然定做當然要選手藝最好的,她將圖紙直接給了掌櫃,這些金飾計算下來,一共需要二十五兩的金子,也就是兩百五銀子,外加工本費十二點五兩銀子。
對於掌櫃而言,這些他只需要三天就可以做好,三天賺十多兩銀子,安寧稱得上是大客戶了,他直接便接下了這活。
顧可欣只打算直接買首飾,金玉滿堂裡的那些她不太喜歡,陪安寧給了三成的定金後,便一同去珠光寶氣了。
她們一進去,便有娘子迎了上來,又將手冊遞給他們。安寧和顧可欣的打扮,一看就不是平民。
顧可欣挑選了幾樣,有三個瓔珞的樣式讓她頗爲猶豫,她便向安寧問了問意見。安寧更偏向一個藤樣式的瓔珞,上面的葉片做得十分精緻,青碧可愛,上面還有紅色的珠子串成累累的果實,整個圖案十分清新,又不失華麗。
顧可欣也覺得好,便選了這個,接着又挑了兩個金項圈,一對手鍊和一對的腳鏈。這些加起來,二十兩便去了。
顧可欣還拿了一個銀釵,在寶珠發上比了比,顯然是要買來送給寶珠的。
寶珠擺擺手:“夫人前幾天纔給了我一個金戒指呢。”
顧可欣淡淡一笑,“自從我懷孕後,一直都是你悉心照料,這是謝禮。”
說罷,直接讓店裡的娘子將這釵子和她之前選的一起包起來。
安寧現在的首飾不缺,進京一趟讓她的首飾衣料都增加了不少,看了一圈後,沒發現特別喜歡的,便沒有買。
就在這時,安寧聽到了一道有點耳熟的嗓音。
“安寧姑娘。”
安寧還在回想這聲音是誰,卻看見顧可欣的臉色變幻了一下,手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說道:“孩子踢我了,我肚子疼。”
三個月就可以感受到了?
安寧有些疑惑,連忙對那娘子說道:“有沒有休息的地方,讓我這位朋友歇息一下?”
那娘子似乎這種情況見多了,微微一笑,“當然可以。我們珠光寶氣有間屋子便是專門供女客休息的。”
然後便同寶珠一起扶着顧可欣進去。安寧本來想要跟着進去看看,顧可欣卻衝她眨了下眼,又捏了下她的手。她心領神會,恐怕這肚子疼是裝的吧。
安寧回過頭,瞬間明白爲何顧可欣要裝肚子痛了,來的人居然是顧可欣同父異母的妹妹顧可人,她身邊跟着一個嬤嬤和兩個丫鬟。
那嬤嬤似乎對着顧可欣的背影出神,安寧心道不好,不會只是一個背影就被她看出端倪了吧,又想着顧可欣現在都刻意化了妝,同以往不太像,才又鬆一口氣。
安寧衝着顧可人微微一笑,“顧姑娘,你怎麼來開原縣了?”
顧可人說道:“還沒恭喜安寧姑娘您被冊封鄉君,爲我們宣州爭光。”
安寧笑了笑,這種恭喜的話語她已經聽到習慣了。
顧可人道:“我一位姨母生病,所以我代替我娘來看望她。”
顧可人身邊的嬤嬤說道:“剛剛那位是安寧姑娘您的朋友嗎?背影有點像我的一個親戚呢。”
安寧點頭,“那是楊夫人,我認識好幾年的一位朋友,背影像?”
她抿脣笑了笑,“那顧姑娘同楊夫人背影也挺像的,兩人看起來都纖細嫋娜。”
桂圓插嘴道:“姑娘,等你十四歲以後,估計也差不多是這個背影。”
意思再明白不過,背影像的隨處可見,並不稀奇。
那嬤嬤原本皺着的眉毛也舒展開來,“是老身想太多了。”
顧可人則是好奇問道:“剛剛那位夫人像嬤嬤那位親人?”
嬤嬤道:“像我一位孃家侄女罷了。”
顧可人說道:“說起來,我之前還在州府中見過一個同姐姐有三分像的女子呢。”
“你姐姐?”安寧裝作不知,“我聽聞你姐姐紅顏薄命,早已去世了。”
顧可人發現她說錯話,連忙補救:“是啊,長相不僅有三分相似,背影也很像,我當時還以爲是姐姐,白日見鬼了呢,後來才發現不是。”
那嬤嬤說道:“我還是想試看看,安寧姑娘,我能夠見一見那位楊夫人嗎?”她拿出手絹,抹了抹眼睛,“我那侄女自從一年前被拐賣了後,我便一直在尋她下落,即使只有一分的可能,我也想試看看。”
安寧咬了咬牙,正想找一個藉口阻止,這時候,寶珠卻扶着顧可欣出來了……現在的顧可欣,相貌又變化了一些,如果說剛進這首飾店的她因爲化妝後,同過去的顧家大小姐只有一分的相像,現在這一分卻也沒了。
她手輕輕撫着自己的肚子,笑了笑,“我也想要有一個親人,只可惜你並不是我姑姑呢。”
她的聲音同平時說話並不同,完全換了一種。安寧想起楊開意和於崢皆出身戲子,保不齊就教了顧可欣這一招。寶珠的表情很鎮定,對於自家夫人突然換模樣和換聲音,似乎半點意外神色都沒有。
嬤嬤怔了怔,隨即說道:“我苦命的侄女啊,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呢。”
顧可人有些不知所措,說道:“嬤嬤,等回去後,我便讓我爹孃幫你找好了。”
了。”
安寧現在可以確定,這位嬤嬤口中的侄女其實就是顧可欣,只是她不好當着安寧這個外人的面,說她在尋找按照道理來說已經去世的大小姐,只能拿侄女當託詞。偏偏顧可人還當真了。
這嬤嬤的哭聲停了一瞬間,似乎也有點無語。
安寧笑道:“我同顧姑娘也算相識一場,不如你說你那侄女什麼年紀,什麼相貌,我也幫你找一下。”
那嬤嬤訕訕一笑,“怎麼好意思麻煩鄉君呢?”
嬤嬤的視線落在顧可欣頭上的一個朱釵,問道:“楊夫人這首飾是在哪裡買的,真是好看。”
顧可人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似乎覺得嬤嬤今日表現實在……上不了檯面。
顧可欣淡淡笑了笑,“在一家當鋪買的,當時很喜歡,便花了五十兩銀子買下。”
那嬤嬤若有所思,不再多問什麼。
因爲自家嬤嬤這表現,顧可人原本還想同安寧說幾句,現在也不好意思了,正好安寧同顧可欣東西都買好了,便向她辭別。
等出了珠光寶氣後,走遠了,安寧纔對顧可欣笑了笑,“姐姐近來的化妝水平又有所進益,我差點都認不出了呢。”
顧可欣笑道:“只是多練習而已,沒想到今日居然派上了用場。走得累了,我們不如找個茶館歇息一下?”
安寧見她似乎有什麼話想說的樣子,便點點頭。現在七月份,正是最炎熱的季節,她還的確想歇腳乘涼一下。
她們選了一家最好的茶室,這茶室以往因爲價格不算便宜的緣故,人也不算少,不過像是一些家境不賴的自然看上這種清幽的環境。
只是今日的茶館似乎同平時不太一樣,還沒踏進,安寧便聽到了一片的嘈雜,像是有許多人在閒聊一般。
等她踏進了茶館,見到一屋子滿滿的人,不由有些驚訝。她這是走錯茶館了還是?
回頭幾步看了看牌坊——思古齋,沒錯啊!
屋子的人長長的椅子上早就坐滿了人,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人選擇站着,一個個翹首以待,似乎都很激動的樣子。
安寧直接問了其中一個,“今天怎麼這麼多人?”
那人回過頭,看是一個挺漂亮的小姑娘,便緩和了神色,手舞足蹈道:“因爲等下說書人李潤之要過來啊!”
李潤之……安寧記得是這間茶館的說書人,據說他在這裡說書,所拿到的賞錢基本都是和茶館對半分的。李潤之已經在這思古齋說書十多年了,以前也沒見人多過。只不過因爲在思古齋消費的基本給的小費也多,數量不夠總數來湊,所以收入纔不錯的。
她問道:“李潤之怎麼了?”
那人鑑於安寧長得漂亮,也沒有露出鄙夷的表情,而是很耐心的解釋:“這幾天李先生正說着一個在宣州月報上連載的故事,叫西遊記,講一隻猴子的故事,特別好聽。我已經過來聽第二次了。”
他一臉的回味。
安寧這纔想起,宣州月報一般是十號推出,這時候也的確已經發行了。她之前給黃靖倫提意見的時候,就有這一招,沒想到他還真照做了,而且行動如此的迅速。
茶館裡人這麼多,安寧擔心顧可欣被衝撞到,雖然挺想聽說書版的西遊記,但終究還是決定以顧可欣的安全爲主。
這時候,一個夥計卻走了過來,笑着問道:“這位是周姑娘吧?”
安寧點點頭。
那夥計咧開嘴笑道:“我們茶館現在能有這樣的好生意,都是託了您的福氣,您請往上走。東家早就吩咐若是您來了,可以直接將您帶過去。”
安寧問道:“那倘若我沒來呢?”
夥計說道:“那雅室平時也只招待一些貴客,就算您沒來,也會空在那裡。”
安寧心中暗道這思古齋的東家倒是挺會做人的。在那夥計的帶領下,同顧可欣一起上去。
雅室大約是十平方大小,桌上擺好了泡茶的茶具和一小罐的茶。雅室的角落則是放置着一個青花底的花瓶,裡面裝着幾枝的梔子花,香氣宜人。
雅室的方位很好,正好可以將一樓所有的風景收在眼底——全都是人頭啊。
他們坐了一會兒,就有夥計送來了滾燙的開水,讓他們能夠泡茶。
顧可欣懷孕了,安寧也不敢給她喝茶,便倒了杯熱水放在她面前,顧可欣輕輕道了聲謝謝。
在安寧給自己泡好一杯茶後,李潤之來了。
他只是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原本喧譁的一樓頓時就安靜了下來,鴉雀無聲,大家都屏住呼吸,期待地看着他。
這位李潤之長相尋常,一身青衣,年紀大約五十多歲,站在那裡卻也有幾分儒雅的氣質。
他的聲音很有磁性,擁有那種輕而易舉將人帶入情景的魔力。
“自盤古開闢天地以後……海外有一國土,名曰傲來國。國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山,喚爲花果山。”
儘管西遊記她小時候看過無數次,但每一次重溫的時候,仍然會有一種期待的情感。小時候的她,也曾希望能夠冒出一個齊天大聖。
孫悟空是許多人心目中的英雄。
她又想起了自己大學時候,看過的那部大話西遊。當時那片子還是舍友在那種賣一堆盜版碟的小攤子前買下的。那時候舍友之所以買這個,還是因爲心血來潮,想着一整個宿舍的
整個宿舍的妹子都沒看過動作片,特地讓攤主挑選出來的。
那時候的大家像是做賊一樣,買回片子以後,又是緊閉門窗,又是拉窗簾,結果光盤放進電腦中,一放映,卻是大話西遊。
大家面面相覷,還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不是扭秧歌,上次隔壁宿舍,一個攤主騙她是毛片,結果打開卻是一羣大媽在扭秧歌。”
本着不看白不看的心思,大家便把這影片認認真真地看了下來。
當時一起看電影的友人天就一方,模樣因爲許久沒聯絡許久和穿越過來幾年而有點模糊了。唯獨那句電影臺詞深深烙印在腦海中——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總有一天,他會駕着七彩祥雲來迎娶我。
她嘆了口氣,突然有點懷念起現代了呢。
李潤之將四回的故事都完完整整說了下來,大概說了半個時辰。在這過程中,他沒喝過一口水,嗓子卻也不曾有半點的喑啞,聲音依舊如泉水一般,將這個故事潺潺送進了每個人的心中。
顧可欣和寶珠都聽得很認真。事實上,這個雅室,除了安寧不知爲何突然回想起現代生活,其他人都聽得很仔細,即使是已經知道情節的桂圓和玉容。
等今天的說書結束後,桂圓更是說道:“姑娘,這位李先生說的可比你上次說故事好聽。”
安寧失笑道:“我又不擅長說,只會寫而已。自然不如他這樣專業的人。”
顧可欣聽出她們的言外之意,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故事是安寧你寫的嗎?”
安寧道:“前段時間心血來潮想的。”她倒是想說是她收集的故事整編而成的,但這個世界又沒唐朝,又沒玄奘西行的故事,她想要找出處都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頂了下來。
顧可欣脣角含笑:“寫的真是不錯,若真有那樣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就好了。”
她的眼神中帶着淡淡的嚮往。無論哪個世界的人,都有成仙修道的渴望。
安寧默默想着:要不要等西遊記結束後,把前世洪荒文也給甩出來呢?比如龍鳳大戰,巫妖大戰這種天地大劫,多霸氣啊。
但也就是想想罷了,也不知道等西遊記全部寫好以後,她還會不會有這樣的動力。
李潤之說完故事後,大家紛紛給他打賞,別看一樓不少都是平民,就連打賞也就是幾文錢,但架不住人不少。打賞這事,自然不是李潤之自己親自做,他身邊可是帶了一個小廝的。
在他眼中,真正的大頭還是在二樓,一樓這些客人,只是幫他家老爺打開名氣罷了。
二樓的雅室,包間也是要十兩銀子以上的。這小廝一圈圈走過去,每間雅室最少也給了一兩銀子。
等他敲安寧的門時,安寧笑意盈盈看着他。這小廝似乎沒想到裡面是這樣漂亮的小姑娘,臉頰微紅。
安寧直接給了二兩銀子,誇了一句:“說的不錯。”
說罷,等下面人散得差不多以後,便同顧可欣一起離開。
------題外話------
毛片那個是真事,永遠忘不了扭秧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