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婉將傳消息的紙條藏入衣袖裡，語氣不鹹不淡地回了句：
“請他過來。”
“小婉，計劃有變。”
蕭朗坐在她對面，三言兩語說明來意。
顏小婉揚眉看他蒼白的臉，看起來恢復得並不好啊，怎麼這麼着急來見她？
“蕭哥哥打算怎麼做呢？”
“保持原狀。”
蕭朗的答案很簡單。
太子不成器，幾個皇子不成氣候，現如今還是維持現狀來得好。
顏小婉笑意淺淺：“具體怎麼做呢？”
蕭朗說出了他的決斷：“助皇后一臂之力。我已經將王大夫送入宮中。”
“我四舅呢？”
顏小婉蹭地站起來，臉上掩飾不住擔憂。
王大夫和她四舅一塊兒來的，王大夫入宮了，那她四舅是不是也跟着進宮了？
蕭朗啓脣一笑：“不用擔心，你四舅的身份進不了宮。”
“他人呢？”
顏小婉神情嚴肅，她腦子裡閃過了幾個不太好的猜測，看向蕭朗的眼睛多了絲絲寒意。
蕭朗原本只是想吊吊她的胃口，看她動了怒氣，眼裡也多了懷疑，不禁心頭一滯。
他眼裡難掩受傷：“你四舅舟車勞頓，我安排他在城外暫住幾天。”
顏小婉看不到林來福，她這心裡頭就安定不了，“蕭哥哥，我四舅不是什麼大人物，用不着藏着躲着。”
蕭朗苦笑着拿出他的令牌遞給顏小婉：“你讓人去城外的梅莊將你四舅接來吧。”
顏小婉裝作看不到蕭朗臉上的受傷，她當着蕭朗的面讓人去將林來福接過來。
四舅是這世上爲數不多，真心實意、不求任何回報待她好的人。
她賭不起。
“蕭哥哥，抱歉。”
顏小婉安排好後，直接向蕭朗表達歉意。
蕭朗語氣幽幽地跟她說：“小豆芽菜，你不信我。”
顏小婉坦然回答：“我只是不信你身後那些人。”
蕭朗的人品，她自然信得過。
他不再是南安縣那個自食其力的獵戶，而是前太子的嫡子，他身後那些人爲了將他送上皇位，什麼都能幹得出來。
蕭朗愣了愣，笑着點了點她的小鼻子：“你還是不信我。”
“隨便你怎麼想。”顏小婉白了他一眼，繼續先前的話題：“你剛剛說保持原狀，助皇后一臂之力，你打算怎麼操作？”
蕭朗簡單說了步驟：“第一步送王大夫進宮，吊着皇帝的命。第二步是派人將皇宮內外保護起來，不讓皇帝的真實狀況泄露出去。第三步，找人假扮皇帝，代替他上朝，穩定住那幫老臣。”
顏小婉認真聽着他的安排，手指敲着桌面，她知道蕭朗背後站着不少能人，對他的安排倒是沒任何異議。
比起安王世子，她更希望蕭朗當皇帝，至少她跟蕭朗有交情，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了。
顏小婉將京城的幾大勢力來回篩選了一遍，想到了個不安因素：“靖安候呢？你打算怎麼辦？”
蕭朗沒回答，而是盯着她的眼睛問道：“寧小將軍對此有何安排？”
顏小婉冷笑：“靖安候深得皇帝的信任，掌管負責保護皇帝的影衛。皇帝不倒，靖安候自然不會有動作，但要是讓他知道皇帝倒了，只怕他會第一時間找上安王世子。”
“不，他會直接去找皇后，擁護太子的正統地位。靖安候的目標是權臣。”
蕭朗搖頭否認了顏小婉的猜測，以他手頭掌握的消息，靖安候九成九要那從龍之功。
太子養廢了，像他這樣的廢物非常適合當傀儡皇帝。
顏小婉詫異地看向蕭朗，半是試探半是感慨地說了句：“你似乎很瞭解靖安候。”
蕭朗坦然點頭：“女戰神意外身亡後，靖安候是最大的受益者。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誰人不知靖安候出賣了女戰神，踩着女戰神上位？
靖安候成了皇帝跟前的紅人，但他徹底失去了民心。
女戰神手下的士兵大部分都選擇了卸甲歸田，不願與他爲伍。
靖安候對此並不在意，他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接管了皇帝的影衛，不缺人使喚。
顏小婉說出她的擔憂：“影衛之中不乏高手，皇帝重病的消息當真能藏得嚴實？”
蕭朗笑了：“影衛在我的掌控之中。”
那些影衛本是追隨前太子的，他們只認前太子爲正主，而他這個前太子的唯一後人變成了影衛的真正主人。
顏小婉意外地看向蕭朗，原來她還是小看了前太子的人馬，那麼多年前就已經將皇帝最重要的力量掌控了。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既然你掌握了影衛，爲何不直接將弒兄上位的皇帝老兒拉下馬？”
蕭朗斂了笑容，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到她的心底去。
就在顏小婉以爲他不會回答時，蕭朗給了她發自內心的答案：“我不想當皇帝。”
他從來都不想當皇帝，之所以接管前太子留下的那些力量，不過是爲了自保。
不想當皇帝？
蕭朗莫不是瘋了吧？
不然他怎麼會說出這麼驚世駭俗的話！
顏小婉張目結舌地看着他，半天才出聲：“蕭哥哥，你認真的嗎？”
“嗯。”蕭朗看她毫不掩飾的懷疑表情，淺淺笑了。
除了他自己，沒人會相信他不樂意當皇帝吧？
顏小婉想了想，信了蕭朗說的話，他擁有的勢力極大，連皇帝保命的秘密武器——影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要是想當皇帝，真的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前太子留給他的那些人馬，必然會不遺餘力地清除障礙，讓他登基當皇帝。
顏小婉不由得咋舌：“那些人拼死拼活想要上位，到你這裡給你都不想要。蕭哥哥，你這話說出去讓別的人聽到，會被揍的！連我都想揍你了，你知道嗎？”
蕭朗笑笑：“你這會兒信我說的話了？”
“想聽實話麼？”顏小婉笑着反問他，她信不信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蕭朗會怎麼想，又是怎麼做。
“算了，我不想聽。”
蕭朗被她的反問噎住了，半晌才笑着擺擺手，選擇投降。
他知道很多人都不信他不願意當皇帝，比如那位天天守着他的大人，頭一個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