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呆怔住了,她愣愣地看着林來順,不知道該不該信他。
她這幾天老聽丈夫唸叨着“大胖兒子”,越發擔心自己肚子裡的不是兒子。
“你不信我?”林來順一看就知道妻子不信任他,但他沒有不滿。
畢竟他最近光顧着高興了,粗心大意,只想着妻子懷孕了,沒顧及她的感受老在她耳邊唸叨生兒子的事情。
張氏趕忙搖頭:“沒有,我信。”
林來順看出她的口不對心,輕嘆一聲說道:“媳婦,咱們關起門來過日子,別管別人怎麼想。我們吃糠咽菜時,那些人分給我們糧吃嗎?你何必去在意那些跟我們毫無關係的人?”
張氏猶猶豫豫地說道:“那萬一我真的生不出兒子,你會不會找別人給你生?”
林來順怒道:“我在你心裡是這種忘恩負義的人嗎?”
“當家的,你別惱別惱。我犯糊塗了,你別生我的氣。”張氏嚇得臉色煞白,她猶豫了許久,遲遲不敢問出口就是怕林來順會生氣。
可她就是擔心林來順會迫於輿論的壓力,去找別的女人給他生兒子啊。
“如果你只是擔心這個,那我可以對天發毒誓,除了你以外不會再有別的女人,若違此誓,天打雷劈,叫我不得好死!”
林來順的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換位思考了之後,完全能理解張氏的擔憂。
“當家的,你,你……”張氏哭了,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因爲感動。
林來順看她哭得泣不成聲,趕忙攬住她的肩頭低聲哄她:“別哭了,你懷着孩子呢。”
李氏站在門口長長嘆了口氣,她昨天就發現了兒媳婦不太對勁,還當是她懷了孩子太高興纔有些反常。
原來啊,她這兒媳婦竟是自己嚇自己。
她跟一般的老太太不一樣,不會苛求兒媳婦定要給她生個大孫子。這生男生女,不由女人說了算,全靠老天爺安排。
等林來順吃過熱飯,李氏多送了他幾步,幫他理了理衣裳說道:“老大,你說話要算話,潔身自好,莫要跟外頭的女人牽扯不清,你媳婦不容易啊。”
林來順鄭重其事地說:“娘,我曉得。”
他知道李氏把兒媳婦張氏當親閨女一樣看待,特別是他去參軍的那些年,這對婆媳相互依靠着支撐起這個家,風風雨雨地過來了。
她們的感情非同一般,在李氏眼裡,他這個兒子都沒張氏來得重要。
李氏滿意地笑了,忽地想起兒子跟她說顏富貴給了他不少銀錢,她不由得多說了句:“小婉她爹給的錢,你只管花。等咱們的酒賣出去了,咱再把花掉的錢給補上啊。”
“嗯。”林來順笑着點頭,跟李氏說了幾句同老四林來福一塊兒往桃花村走去。
林來順本以爲能等到給林來寶操辦完婚事再去京城,哪曾想到顏富貴那麼着急地要去邊關?他不得不提前啓程去京城。
唉~他一想到不能親自幫兩個弟弟操持婚事,這心裡總是覺得愧疚。
“老四,你二哥過些天要辦喜事,你多幫着娘做事。等你二嫂進了門,沒過多久,你三哥又要辦喜事,這幾個月你就多辛苦些。”
林來福應了:“嗯。”
若不是實在走不開,他定要親自護送顏小婉去京城。
林來順看他悶悶不樂的,知曉他的心思,只得勸道:“我知你想親自送小婉去京城,但咱們家這幾個月事兒多。加上你又跟王大夫習醫術。老四,事有輕重緩急,你曉得吧?”
林來福的腦袋更低了,“曉得。”
林來順看他這樣,暗歎一聲,不再說話。
人生無不散的筵席,分別的時間終究還是到了。
顏小婉當着衆人的面上了馬車,等馬車行到半路時,她從悄然下了馬車,到一旁的灌木叢裡蹲着。
馬車走遠之後,林來順騎着馬過來,後頭馱着林來福:“小婉,跟你四舅說幾句。”
林來福巴拉巴拉地說個不停,恨不得將所有的注意事項都念幾遍,好讓顏小婉刻在心上。看得林來順目瞪口呆,他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沉默寡言的老四說這麼多話,還不帶喘氣的。
“小婉,你的銀票都藏好了嗎?你爹給你的那個鐲子不能露出來給人瞧見,財不露白,曉得吧?你聽大哥的話,別逞強別耍小性子,你……”
顏小婉一直狂點頭,嗯嗯嗯應喝着,她臉上沒有一點不耐煩。
“好了,老四,再不走就趕不到客棧了。”林來順由着他說了一刻鐘,老四反反覆覆說着同樣的話,聽得他耳朵快起繭了。
“小婉,你要記得四舅說的話啊!”林來福追着馬喊道。
顏小婉回頭朝他揮手,眼角一片冰涼。
林來順笑罵道:“你四舅娘們唧唧的,我真是服了他了。”
“纔不是!四舅分明是擔心我!”顏小婉用力地掐了他一把,不許他胡說。
林來順故意裝作很疼的樣子,嗷嗷叫起來。
顏小婉看他叫得那麼誇張,壞心眼地又掐了他幾下,看他叫得更慘,咯咯笑起來。
林來順聽到她笑了,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裡。
“吼——”一道驚雷般的獸吼聲響起,林來順座下那匹戰馬突然瘋狂地往前衝。
顏小婉聽出是棕熊母子的吼聲,着急地跟林來順說道:“大舅,大傢伙帶着熊崽子來尋我,我去跟它們告別。”
“它們怎麼來了?”林來順蹙眉問道,他倒是不怕顏小婉會有危險,擔心的反而是那對熊母子,它們再厲害也鬥不過人類啊。
“大舅,你先把我放下來啊。”顏小婉着急地拍打着林來順的手臂,哪兒來的那麼多廢話。
顏小婉下了馬飛奔到大棕熊跟前,一把摟住了熊崽子的腦袋,仰頭對大傢伙說道:“大傢伙,我不是跟你說了嗎?讓你在深山裡好好待着!”
“吼。”熊崽子用腦袋頂了顏小婉胸口一下,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株超過百年的靈芝。
顏小婉愣住了,熊崽子看她不接,以爲她不想要,氣呼呼地將靈芝砸到她臉上,揚起熊掌就要拍她。
“你們來是想把這靈芝給我?”顏小婉將那靈芝抓住,另一隻手撫上熊崽子的腦門,笑中帶淚地問道:“你們倆怕我沒路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