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芳洲心中大怒,面上卻笑道:“哎喲,那可不敢當!幾位小姐長得這麼好看,想必寫的東西都是好的!要說這作詩呢,我家夫君原本也想叫我學一學的,說我一個女人家,懂些這些東西也有好處!”
衆女不禁連連點頭:到底是李將軍!
連芳洲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繼續又道:“可是我這人懶,不想學!女人家嘛,又不能當官,學這些還不就是爲了掙個好名聲好嫁個好一點的夫婿嗎?我都已經嫁人了,實在提不起興趣再學!呵呵,各位小姐跟我可不一樣,你們出身又高,家裡父兄都是做官的,多學學這些,得個好名聲,將來說親也容易覓得好夫君呢!”
衆女氣得一個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臊得頭都要擡不起來。
個別臉皮薄的,連脖子、耳根子都紅透了!
她怎麼可以這樣說?怎麼可以這樣說呢?
顯擺她嫁得好還不夠,還要說這等話來侮辱她們!
好像她們一個個學作詩就是爲了嫁人似的!說白了,她是在嘲諷她們不知羞恥想男人啊!
“真是俗!誰是爲這個!”其中一位小姐咬着牙恨道。
連芳洲看了她一眼,“哦”了一聲,問道:“那我問你,你學作詩,想不想做得比旁人的都好、一塊兒作的時候拔得頭籌呢?”
那小姐隱隱覺得這話有點兒不太對,但見衆人都朝她望過來,只得勉強點頭,說道:“誰個不是如此呢?既然……既然學了,自然都想拔得頭籌。”
雖然衆人都認同她這“誰個不是如此”的話,可聽她這麼說出來,下意識的便對她生出幾分反感,覺得她這人真是太爭強好勝了!
“那不就結了!”連芳洲一拍手,笑道:“拔得了頭籌,名聲自然會傳出去,自然就被人稱頌仰慕!在衆人眼中自然就比那不得頭籌的小姐們要強一些!是也不是?這麼一來,說親的時候能不佔好處嗎?”
那小姐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咬着脣,心裡深恨自己幹嘛要嘴賤!幹嘛要多嘴!
衆人下意識的想到每次宴會上那些作詩做得好的少女們受人稱讚的情景,下意識的想到皇后娘娘亦喜愛詩詞,下意識的想到的確有現成的例子拔得頭籌的嫁得好夫婿……
臉上的表情,個個都變了!
原本很高雅的一件事,到了這李夫人嘴裡,怎的就變成了這樣?
這下子,這詩還怎麼做呀?做的不好,那是自己沒才,做得好,是爲了虛名、爲了找個好夫婿——這樣子真的好嗎?
名門淑女怎可想着夫婿不夫婿的?那不成了蕩婦了……
璃王妃一時也神情也古怪了幾分,深深的瞧了連芳洲一眼,竟有種無能爲力的感覺。
朱玉瑩心中甚惱,哼道:“你當人人都像你這樣?原本好好的一件雅事,到了你嘴裡俗氣得不像樣!俗,俗不可耐!真叫人什麼興致都沒了!不作、不作了!”
衆女聽到這話,齊齊暗鬆了口氣。不作好,不作好啊!
便是那之前安心大展才情將衆人壓倒的,也都暗暗抹了把汗。
連芳洲哈哈一笑,道:“朱小姐說得很是,我本來就是個俗人呢!這種雅事,我哪裡會!”
沒臉沒皮!朱玉瑩哼道:“我看出來了!的確如此!”
連芳洲笑道:“我只懂關心穿衣吃飯這樣的小事兒,自然比不得作詩那麼雅了!”
“你倒有幾分自知之明!”朱玉瑩無不嘲諷的道。
連芳洲不以爲意,仍舊笑道:“反正不作詩沒有誰活不下去,不需要穿衣吃飯的人,我還沒見過哩!”
俗?連芳洲心裡冷笑,你不也是個俗人?有本事成仙去呀!
衆人一怔,有人撐不住“嗤”的一笑,忙又掩口忍下了。
“你!”朱玉瑩氣得臉色發白。長這麼大,她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種窩囊氣!
“好了好了!瑩兒,你呀,少說兩句!”璃王妃一笑,嗔了嗔朱玉瑩,向衆人笑道:“你們這些小姑娘家,平日裡養在深閨,有父母兄長庇護,哪裡知曉什麼叫做民間疾苦!呵呵,不是我說啊,跟李夫人比起來,你們一個二個差得不是一點半點呢!快都別說了,說了連我也要笑話了!”
衆人聽得這話便都笑了起來。
璃王妃又向連芳洲含笑道:“李夫人賢惠,慧眼識珠,與李將軍真是天作之合!這京城裡頭誰人提起來不讚一聲呢!”
連芳洲一笑,道:“王妃娘娘過獎了!”
朱玉瑩撇撇嘴輕輕哼了一聲,卻不敢再挑釁了。
連芳洲心道,這朱家小姐跟璃王妃比起來,那道行差得不是一點兩點啊!還敢想她的男人,哼!
璃王妃又吩咐婢女們換了新茶,笑着引了兩句,衆人便又熱熱鬧鬧的說起別的事情來了。作詩的事,再也無人提起。
夜色略深,李賦便起身告辭,衆人便也都散了。
看着李賦牽着連芳洲上馬車離去,朱玉瑩緊緊的握着拳頭,幽幽低嘆道:“姐姐,我真不甘,我怎能輸給這樣的人……”
璃王妃瞟了她一眼,蹙了蹙眉。
遂攜着她手輕輕拍了拍,柔聲道:“不可胡來!你當知道,李將軍如今的身份地位不是你可以胡來的!”
“可是——”
“放心!”璃王妃又道:“只要你聽話,達成心願未必不行。”
朱玉瑩眼睛一亮,開心的點點頭:“我聽話!我一定聽話!”
璃王妃微微一笑,這才放心。
李賦和連芳洲上畫舫後,璃王府的下人還了那小船,順便也與蕭牧說了璃王爺有請李將軍和李夫人的事兒。
李賦他們下畫舫的時候,蕭牧、周氏等早已經回家了。
馬車上,連芳洲只管望着李賦笑。
李賦叫她看得有點兒發毛,低頭看了看自身,忙表白道:“在那兒只是喝酒說說話,連個陪酒的歌姬都沒有!不信你聞聞!“
連芳洲叫他逗得“噗嗤”一笑,擡手摸上了他的臉,輕輕擰了兩下,笑道:“我又沒說你這個!那船上有女眷,你們豈能不收斂?”
李賦分辨:“是他們!我向來不沾這個!”
連芳洲“哦”了一聲,又笑嘆道:“夫君潔身自好,爲妻甚是開心,可也難怪,那麼多人惦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