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寶瑛有意在徐氏面前誇獎江鎮,便將主要功勞都歸結到還是江鎮的面子大,她才能得到洪老青睞,一切順順利利的。
徐氏側耳聽着,心裡怎麼可能一點動容都沒有?
這麼多次,江鎮都幫了她家,卻不求任何回報,也不逼迫他們家爲他做任何事情,她感激,卻又有些忐忑。
“寶瑛啊,咱們虧欠里正的實在太多了,娘擔心,這麼大的恩情,萬一以後要還不了……”
“那就不還唄,娘,里正叔叔可不是那種挾恩圖報之人,他做這些,只是因爲他樂意!”顧寶瑛故意這麼說道。
“你這孩子,說得好像人家對咱們好,天經地義一樣。”徐氏嗔怪道,覺得女兒又有些沒大沒小了。
卻不知,這根本是女兒有意爲之,想讓江鎮在她心裡留的痕跡再深一些。
此時,顧寶瑛便是俏皮的道:“可是娘,里正叔叔就是願意對咱家好啊,他喜歡聽我叫他叔叔,也喜歡娘你啊……”
“寶瑛!別亂說話!”徐氏一聽女兒竟然說出這麼大膽露骨的話,當即驚得就要捂住她的嘴。
“我說的可都是實話,里正叔叔若不喜歡你,怎麼會想要娶你?他若不是把我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看待,又何必費力不討好的幫我這麼多?簡直是我說什麼,他就給什麼,這天底下除了父親和祖父,我可想不出還有別的誰,這麼寵過我了。”顧寶瑛撇了撇小嘴,偏要把這些話說給母親聽。
“寶瑛!你、你再這麼說,我可要生氣了!”徐氏又驚又怕,又羞又氣,一張臉滾燙。
這些話若是傳入別人耳中,旁人怎麼看她們母女?
少不得又要說一些難聽的話!
寶瑛這丫頭,說話越來越沒顧忌,都是她疏於管教了!
可徐氏很快就又羞赧慚愧地想到,曾經這些管教女兒的一應事情,都是夫君在做,哪叫她插過手?
她也只會在做完繡活之後,問問女兒渴不渴、餓不餓罷了。
徐氏出身自小門小戶,靠得一手絕妙的蘇繡手藝和一張絕色嬌容,才得以入了顧家的門,顧家是名門大戶,自有教養嬤嬤教女兒學規矩,她自認門第太低,也不敢插手教養女兒的事。
“好好好,我不說了,娘你可別氣!”顧寶瑛見好就收,止住了這個話頭。
恰好這時候,劉嬸也把飯熱好了。
她將飯菜端過來,奇怪的道,“徐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臉咋這麼紅?”
“沒、沒事,寶瑛淘氣,剛纔跟我鬧着玩,可能熱得了。”徐氏摸了摸熱熱的臉頰,解釋了一句。
“哦,沒事便好,我明日再來。”劉嬸不疑有他,當即就要離開。
“好,路上小心些,寶瑛,去送送劉嬸。”徐氏抿了抿脣,微微發燙的耳根,溫度漸漸涼下去。
“哎不用不用,寶瑛先吃飯!”
“劉嬸,別忘了這包點心,走吧,慢一些……”顧寶瑛看着自家孃親這臉皮薄的樣子,不由好笑,起身拎起那包點心,便送了劉嬸出門。
徐氏一個人坐在屋子裡,想起寶瑛說的那些話,卻是幽幽嘆了口氣。
這麼久以來,她獨自帶着女兒過活,只能靠回憶過往和夫君那些點點滴滴的甜蜜,來支撐着繼續活下去。
夜裡的風微微的涼,可卻再也沒有夫君,能將她納入他那溫暖又寬廣的懷抱中……
想了一會兒,她不禁又有些淚目。
但聽到寶瑛回來的腳步聲,趕緊忍下這股淚意,不叫女兒看見了擔心。
顧寶瑛送走劉嬸,坐下吃飯,見徐氏還低着頭,自然以爲她還在爲剛剛的事害羞,便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撮合徐氏和江鎮的事,主要還在於徐氏這裡。
不過,這也急不來,慢慢來就是了。
她吃完飯,收拾好一切,扶着徐氏睡好,便又拿了今日得的那套銀針,去敲了顧羨的房門:“大哥,你們睡了嗎?我能進來嗎?”
“沒呢,快進來吧。”隨着顧羨的一聲應答,屋門吱呀一下,被知硯從裡面打開。
“我和知硯都沒睡,就等着你過來呢,知硯說,你就算回來得再晚,也肯定會過來一趟,這不,就真等到你了。”顧羨則在牀頭點亮了燈,笑着道。
他這麼說着,知硯則坐在一旁自己的鋪蓋上,臉上掛着一絲丰神俊朗的輕笑。
顧寶瑛倒有些驚訝了:“你還挺了解我的嗎?”
“你每日睡前,必會過來一趟,我只是記住了你的習慣。”知硯語氣淡然,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嗯,你說得對。”她過去在醫院,但凡輪到她值夜班,也都是要查房的。
顧羨在她眼裡,可不就是一個病人?
她當然總要過來看看他的情況,哪怕只是跟他說幾句話。
此時,她一邊點着頭,一邊走過去,將那套銀針攤開。
裡頭放着滿套或粗或細的銀針。
這是洪老的老物件,但他曾是宮中的太醫,哪怕是用了許久的舊物,也絕對品質不凡。
“寶瑛,你這是要幹啥?”顧羨看着這麼多針,不由頭皮發麻。
“給你鍼灸啊,之前不是說過了,我要治好你的雙腿,現在就先從鍼灸開始。”顧寶瑛說着,就示意知硯過來幫忙脫掉他的褲子。
“寶瑛,你是女子,怎可如此行事?太有失體統了!”顧羨一聽,大驚失色,雙手緊緊揪住被子。
“大哥,到底是你能重新站起來重要,還是這所謂的體統重要?”
“可你我畢竟男女有別……”
“知硯大哥,你快按住他,我今日非要把他的褲子給脫了!”顧寶瑛卻雙手在腰間一掐,活像一個女土匪。
知硯目光同情的看了一眼顧羨,最終選擇走過去牢牢按住了他不斷掙扎的雙手。
顧寶瑛則趁機掀開被子,三兩下,便將顧羨的褲子給脫了!
當然,不該看的地方,她一眼不會多看。
顧羨一張臉滴血一般的紅着,他埋怨地看向知硯:“枉我將你當做好兄弟,關鍵時候,你卻跟着寶瑛一起欺負我!”
“我也是將你當做好兄弟的,但兄弟歸兄弟,寶瑛救了我,我自然一切都要聽她的。”知硯歉意的看着他,似乎只要是寶瑛的要求,便都是他應該去做的。
顧羨險些被氣倒,只差吐血了。
“大哥,你就認命吧,反正只有我們三個在,旁人誰也不會知道。好了好了彆氣,我給你帶了點心呢,等會兒吃。”顧寶瑛卻哄小孩一般,兩隻小手在他腿上按了下來。
“你倒說得好聽……”顧羨嘟囔一句。
可惜這種時候,他拿這個妹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得老實認命。
幸好,他兩條腿都毫無知覺,別說給她按幾下,就是這些針全都刺下去,他也不會皺一下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