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回來的屍體面容已經全部被毀掉,不過看身形,和夏小蟬差不多,再加上屍體上穿着的衣服,戴着的首飾,除了部分熬四故意讓夏小蟬帶着,用來羞辱熬星語的首飾,別的首飾都是當初熬星語前去打造的首飾,都登記在冊的。
也因爲這個緣故,屍體被確認爲了夏小蟬。
而屍體運回來以後,皇帝並沒有立即讓屍體埋葬,而是讓人建了一座冰窖,直接把屍體凍在了冰窖裡。
御書房,在處理完公務以後,魏國舅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皇帝,輕聲道,“陛下,爲了讓王妃的靈魂得到安息,您還是早日把王妃埋葬吧,畢竟,也沒誰把人屍體凍着不埋葬的道理啊。”
熬星語身體一僵,片刻以後,喃喃道,“舅舅也覺得我這是不讓她安息嗎?”
魏國舅輕輕嘆息,心道,這王妃一去世,原本的污點立即被抹掉,陛下本就是妻子情深,此番把屍體凍在冰窟,只怕越發無法忘情,長此以往,對後宮無益啊。
“陛下,但凡人去世,都需要埋葬,以此讓亡靈得到安息,如此,纔好入六道輪迴,重新開始,陛下啊……”
結果魏國舅話還沒有說完,此時,熬星語忽然擡頭惡狠狠瞪着他,滿眼都是怒意,以及驚恐之色。
“住嘴!”,伴隨熬星語怒氣洶洶的聲音,魏國舅的聲音一下沒了。
魏國舅現在對他這個深沉的皇帝外甥,心裡是忌憚的,尤其在魏家出了魏四那檔子事情以後,雖然主要責任不在魏國舅,但是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一個馭下不嚴的罪責,總是免不了的。
在魏國舅心裡忐忑的時候,卻聽熬星語忽然“嗚嗚”的發出如小動物臨死前絕望的聲音,喃喃道,“六道輪迴?重新開始?如果她重新開始,且不是會把朕忘記得一乾二淨?然後……然後重新長大,重新嫁人?不,不,不,我怎麼可以看着她重新嫁人?我絕對允許她忘記我!”
說到最後,他好像下定了決心,神情漸漸變得堅毅。
頓了一下,他看向魏國舅,淡淡的道,“以後,就不要再提埋葬蟬兒的事情了,否則,別怪朕無情。”
魏國舅看着皇帝狀若瘋癲的神情,心裡一驚,不由快速垂下頭來。
而他耳邊,又快速傳來皇帝狠戾的聲音,“哈哈,想忘記朕?想投胎?朕都還沒有來,你怎麼可以先走?”
魏國舅退出御書房的時候,背上了溼透了。
而心裡,卻又有幾分的茫然。
他的親妹妹是一個癡情種,爲了先帝那個渣男,耗盡了一生。
等到了他的外甥這裡,萬萬沒有想到,竟也爲了一個農女變成如今這樣,他嘆息一聲,也不知道熬星語此舉,對國而言,到底是好是壞。
而第二日,皇宮裡便下了冊封的聖旨。
聖旨的內容是冊封原來的王妃夏小蟬爲皇后,賜住坤寧宮,又言,因皇后身體不適,嚴謹外人打攪,一旦發現,則殺無赦!
這一道聖旨一出,朝廷裡立即議論紛紛,有大膽的大臣甚至上書諫言,讓皇帝收回聖旨,畢竟夏小蟬名聲已經壞掉了,且論身份,只是一個農女而已,根本配不上皇帝這個真龍天子。
不過在強權之下,當熬星語連殺書名大臣以後,朝中的人立即閉了嘴。
而知情人之中,大概也知道了皇后已死,皇帝傷痛的消息,只是因皇帝情深,這才把皇后的遺體放在了中宮的冰窟凍存。
這些人心裡一動,便都把未來榮華打到自己家裡的女兒啊,妹妹啊,侄女身上。
畢竟皇帝除了先前納入皇宮的四個品級不高的妃子,以前做王爺時候的妃子,可是死的已死,老的已老,完全沒有了競爭壓力啊。
皇帝現在正是傷心的時候,身邊實在太需要一朵解語花了。
熬星語自然不知道這些大臣心中所想,每日,一旦處理完政務,他哪裡也不去,只去中宮地下室內看完“皇后”,有一次,他甚至突發奇想,想要睡在皇后身邊,這可把身邊服侍的太監都嚇壞了,連連下跪求諫,最後,一個太監一句“陛下,娘娘還需要您來照顧呢,這冰窟溼寒,要是您病着了,這以後啊,誰來照顧娘娘啊,陛下大皇子還沒有長大啊。”
熬星語聽了這話,這才依依不捨離了冰窟。
而另外一邊,夏小蟬在從船上下船的時候,竟得到了自己被封爲“皇后”的消息,還得知自己賜了號名“賢德”,人稱“賢德皇后”。
熬星語會冊封她,都在她的預料之中,畢竟她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兩人是結髮夫妻,又是那樣的情況下相識的,肯定有很深厚的感情的。
畢竟,沒有任何人能爭過死人。
人都死了,即使有污點,也會消失無痕跡,而曾經的美好,則是誇大無數倍放大。
讓她真正意外的是,雖然封賞了,卻並沒有聽到埋葬“她”的消息。
夏小蟬在船上詢問路人,道,“不是說皇后已經遇害身亡了嗎?怎麼不見國喪日啊?”
那婦人聽了這話,警惕看了看四周,忙低聲對夏小蟬道,“小哥,你可別胡說,你想要掉腦袋我還不想呢,皇后活得好好的,哪裡有什麼國喪?聽說陛下極疼愛皇后,每日都在中宮和皇后同食同寢。”
夏小蟬一臉的驚訝,道,“這……是真的?”
“是啊,大家都傳遍了,都說陛下很深情,皇后可真幸福啊,世間的女子,哪裡有陛下這般深情的?聽說皇后出生還不好呢,可是陛下對皇后,卻一直都一往情深,從來沒有改變過呢。”
那路人還在說着什麼,夏小蟬已經聽不清楚了,此時,她心裡又是酸澀,又是甜蜜,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他在後宮佳麗三千的情況下,竟吃住都守着“她的屍體”。
她想,不管這樣的感情能維持多久,他終究給了她最大的體面,她終究沒有看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