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大結局上篇

前一刻她還在感謝老天眷顧,讓她能治好了寒毒,又懷上個孩子。雖然她和墨珩都不在意,有兩個寶貝閨女就已經滿足。可她若生下這一胎,能有個兒子,外面那些幺蛾子也就不存在了。

可下一刻,卻告訴她,她命不久矣,她費勁心裡調養,一日三頓喝的那些藥,每日泡的藥浴,剋制又頻繁的房事,終於又懷上,卻是爲了犧牲,爲了吸她體內的毒素換她的命!

裴芩腦中飛快的閃過種種,又一片空白。

崩潰嗎?裴芩從不知道崩潰是什麼感受。她的一生可以說都是順遂的!她老爹有權勢,她有本事,她的人生過的肆意張揚。縱然穿越後,帶着幾個小油瓶,時不時受制,她有武器,有墨珩,有沈頌鳴,她手握重權,立在塔頂,所有的波瀾都會歸於平靜。她甚至不把謝怡這樣的小算計放在心上仇恨,碾壓報復。

裴芩鬆開手,放了謝怡,仰頭看着天。

雨後的天出了太陽,晚霞層層疊疊,被染上紅光,如同悲壯的血色。

她默默的轉身,朝屋裡走去。

君夙雪不敢追,甚至不敢叫她。捂着嘴失聲痛哭。

謝怡還在後面喊,“你不是重情重義,義薄雲天嗎?!你不是最道貌岸然嗎!?讓大家都看看,讓那些被騙的百姓都看看,你有多怕死!犧牲自己的兒子也要苟且偷生!你個妖孽!你爲非作歹,以爲沒有人治得了你嗎?你違反天道,逆天改命,連老天都不會放過你!”

盧海冷厲的喝道,“帶她滾下去!”

青桔要點謝怡的穴道,又想多套些話,拉着她就往外拽。

謝怡瘋魔了一樣,咒罵了裴芩半天,也沒說到有用的,她只是被人犧牲過來的小卒子,其他事根本不知道,還是衛姝利用她,才告訴她墨珩棄子救妻的事。

青桔一掌劈的她昏死過去,扔在牀上,在一旁盯着她。

黃秋一口氣跑到製造局,“侯爺……侯爺……”

守門衛有認得她的,立馬通稟。

墨珩疾步出來,“出了什麼事?”

黃秋眼淚奔涌而出,“夫人……謝怡說夫人懷孕是爲了……夫人……她……”

墨珩臉色驟然一變,抓起一匹馬,疾馳飛奔回家。

幾個守衛也嚇了變了臉,“裴將軍出什麼事了?她可是剛剛懷上身孕!”

黃秋不敢說,擦了把眼淚,“謝怡出城上香出事,怨恨夫人下的手,要謀害夫人!”說完又趕緊回家。

封未幾個跟在後面,都追不上墨珩。

衛姝坐在茶樓上,看着他瘋狂一樣,滿頭大汗的衝回家,心裡像被刀子剜着一樣。

墨珩從來沒有那麼恐慌過,即便當初知道她沒有幾年壽命,他想的也是用盡一切手段保住她!棄子救妻,是他能想到最保守最安全的方法。可她的脾性,知道之後,必然不會同意。

所以他把所有全部壓在心裡,想以前一樣對她,比之前更愛着她,只想換她活命!把她留在他身邊,再久一點!

墨珩不敢想象她若是知道真相,會怎麼樣。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失去她了!

他疾馳飛奔到家,有些畏怯的踉蹌着進來。

君夙雪和雪冬幾個都退在廊下候着。

九兒死死握着拳頭,兩眼腥紅的站在門口,見他回來,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墨珩摸了下她的頭,擡腳進屋。

已經傍晚,屋裡光線已經暗了下來,沒有撐燈。

墨珩一眼就看到彷彿癡呆了一樣愣愣坐在那的裴芩,心一下子被扼住,緊緊撕扯着,“芩兒?”

裴芩恍惚的回神,看着他,目光遙遠的彷彿隔世一樣。

墨珩心裡一慌,過來抓住她的手,“芩兒!孩子還會再有的!還會再有的!你身子沒有調養好,這個時候懷的孩子,也只能保五個月!不是犧牲孩子換你的命!芩兒……”

裴芩看他慌恐的樣子,兩眼慢慢聚焦,望着他一直望到他眼底,“還有什麼事?”還有什麼是瞞着她的?

墨珩一把抱緊她,緊緊抱着,“芩兒!不要抗拒,不要離開我!我還會再有孩子!有很多很多!我只想你活着!只要你活着!”

裴芩被他抱得有些喘不上氣,有熱流落下,灼傷了她的肌膚,緩緩伸出手回抱他,“墨珩……”他愛她,給她的愛時不時就能讓她感到些微的窒息,可又最大限度的給予她自由肆意。一直都是他緊緊攥着,從一開始,就不放手。現在,裴芩發現,放不開手的不是他。這個愛慘了她的男人,她真到死前了,卻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手!

“芩兒!不要離開我!不許離開我!你要是離開,上天入地,我都會找到你!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你都只能是我的!”墨珩恨不得把她揉碎在骨血裡。

裴芩靠在他懷裡,第一次任憑眼淚肆意落下,浸溼他的衣襟。

胸前一片灼燙,墨珩鬆開她,“芩兒!”

裴芩伸手捧住他的臉,“墨珩!我愛你!”提腳吻上他的脣。

墨珩環住她,俯身任她親吻。

“好……捨不得……你。”裴芩貼着他冰冷的脣呢喃。

愛他!捨不得他!墨珩一把攥緊她,按住她的後腦,長舌撬開她的脣,狂肆的深深吻她。

裴芩摟着他,任由他親到窒息,吻到嘴脣發麻。

墨珩噙住她的鼻尖,讓她換氣,“愛我,捨不得我,就爲我活下來!否則我讓你不得好死!”

裴芩一口咬住他的脣,緊緊摟着他,用力的吻他。

像分別前的用力,墨珩心慌慌的。

當晚,一家四口照舊坐在一塊吃晚飯。

飯桌上氣氛異常,九兒不說話,喜兒就繃緊了小身子。

簡單吃過飯,裴芩拿出兩人做的試題。

喜兒小心翼翼的過來,拉着她的衣角,“娘!我想和你睡!”

九兒已經七歲了,不再和爹孃一塊睡。喜兒有點黏人,黏不了孃親就黏姐姐。

看她又去黏孃親,九兒過來拉了她,“喜兒!你晚上不陪我了嗎?我晚上一個人睡會害怕的!”

喜兒委屈的撇着小嘴,看看她又看看娘,拽着衣角不捨得鬆手。

裴芩心裡一軟,把她小身子摟進懷裡,“好!娘今晚陪你們睡!”

喜兒眼神頓時亮了,伸出小胖手摟着孃的脖子。

九兒扭頭看了看爹,沒有說話。

墨珩看着她去了九兒和喜兒的房間睡,默默在房門外坐下。

聽着屋裡娘仨緩緩的低語,墨珩握緊拳頭。他想守護的只有這麼多!他想要的只有這麼多!可卻連這麼一點都守護不了嗎!?

裴芩靠在牀外,守着熟睡的兩個女兒。

夜色從沉到明。

君夙雪起來準備好早膳。

外面蕭雍過來了。

黃秋上前屈膝行禮,帶着他進後院。夫人不知道什麼情況,侯爺在門外守了一夜,她們這些伺候的人卻什麼都幫不上。

蕭雍緩步走過來。

房門從裡打開。

墨珩一眼看過去,“芩……”

九兒穿戴好站在門裡,“娘被我點了睡穴,爹把娘帶回房吧!”

墨珩進屋,喜兒跪坐在牀上,看着孃親,摸摸她的頭,墨珩彎腰抱了裴芩起來回屋。

蕭雍坐在屋外等着墨珩出來,“芩姐姐到底怎麼了?”

墨珩沉默了半晌,“七脈蓮的只救一時,保三年壽命。”

“現在呢?”蕭雍臉色發白的追問。

“只要夫人肚子裡的胎兒能撐到五個月,就可以吸掉母體裡的寒毒,我就有把握再保夫人十年!”華越無聲的過來。

蕭雍站起來,“十年?要是失敗了呢?”

華越看向墨珩,“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只要夫人肯配合。

墨珩既着手,就絕不會退縮!

可裴芩睡了一天,到了晚上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她一天沒有進食了,墨珩握着她的手喚她,“芩兒!芩兒醒醒了!我做了野菜粥給你,快起來吃些了。”

牀上的人絲毫未動。

“芩兒?芩兒!?”墨珩一慌,大聲叫她,“芩兒醒醒!”

九兒快速奔過來,“娘怎麼了?娘!?”

君夙雪在外聽着,立馬喊了齊大夫和華越過來。

兩人給裴芩診了脈,結果都是,“睡着了!?”

“可將軍已經睡了一天了,怎麼叫都不醒。”君夙雪道。

齊大夫試着給裴芩扎針,卻毫無作用。

華越一把抓住墨珩的肩膀,“侯爺先別急。夫人只是睡着了,刺激太過,心理上的沉睡……可能明天就自己醒來了。”

裴芩只覺得睡的太沉,太沉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卻看不清。眼皮沉重的拉扯着,恍惚間,隱約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單……葉……”腦中沉沉的,實在支撐不住,又閉上眼睛,沉沉睡過去。

裴文東,裴芫,裴茜,常詠麟,方留明一衆全都過來了,牀上沉睡的人都毫無動靜,安靜的沉沉睡着。

“去叫沈頌鳴吧!”蕭雍站起來。

墨珩摸了下九兒的頭,起身去找沈頌鳴。

沈頌鳴已經不忍再留在京城,可又忍不住回來,聽她終於懷上了身孕,他就再也無法驅使自己離開京城。

見墨珩過來找他,沈頌鳴心中顫了顫,“她出了什麼事?”他一意孤行,要用棄子救母的方法救裴芩,若裴芩不出事,他不會來找他。

“沉睡不醒。”墨珩啞聲道。

沈頌鳴陰怒着臉,上來照他臉上狠狠打過來一拳。

墨珩默默受了,“我沒有去過,有些無法探知,希望你能讓她醒過來。九兒和喜兒不能沒有爹孃!”

沈頌鳴聽他說完,又是一拳,一拳又一拳,直到把他打的俊臉青腫,“她早晚會死在你手裡!”說完大步出去。

墨珩心裡的執念已經深入刻骨,擦擦嘴邊的血跡,二話不說的跟他回家。

沈頌鳴疾步進來,就見九兒和喜兒兩小偎在牀邊,他呼吸一窒。

九兒站起來,“乾爹!乾爹你快叫叫娘吧!娘睡了好久,都不醒!”

沈頌鳴把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懷裡,拉着兩眼通紅的喜兒也抱着,“乖!乾爹一定會叫醒孃親的!娘只是太累了纔會睡的久了。不過,你們要先出去一下。”

九兒紅着眼點頭,牽着喜兒出去,伸手帶上門。

沈頌鳴看着牀上沉睡的人,坐在牀邊,“裴芩!你在做睡美人嗎?一覺睡這麼久,你想做什麼?還是你真的,想要死了?”

“真的還不醒嗎?真的不要墨珩了?不要九兒和喜兒了?”

“裴芩!你心裡還是喜歡我的吧?要不我們一塊回去吧!離開這裡,離開這一方世界!回到我們的世界去!我給你最完美的婚禮!我們生一羣兒女!生四個!兩個跟你姓,兩個跟我姓,這樣兩家都有孩子,爸媽也不會天天爭搶了。好不好?”

“墨珩這個人,偏執,冷血,沉悶,無趣,你不是最不喜歡這種類型的小白臉!?不要他了!我們一塊走!一塊回去吧!”

“裴芩!你是不是覺得很好?扔下這裡的一切,跟我走!?”

裴芩兩眼動了動,想要睜開,卻沉沉的醒不過來。

看她有反應,沈頌鳴立馬撲上來,“裴芩!?裴芩你聽見了對不對!?你醒着的是不是!?”握着她的手,叫她,“裴芩!裴芩你睜開眼!”

門外的墨珩推開門大步進來,見他趴在牀邊握着裴芩的手,一把拉開他,“芩兒!芩兒你醒醒!芩兒!”

被拉開的沈頌鳴站起身,“盧海!盧海!”

盧海快速閃身進來,“沈少爺!”

沈頌鳴快速吩咐兩句。

盧海立馬出去,揪着一個道士過來。

墨珩一看,眼神頓時一厲。

這道士不是別人,裴芩懷喜兒時,他上門說什麼文曲星下凡,說裴芩命中有劫的何道士。

“他是個江湖騙子!就是他說長姐懷了文曲星!”裴茜也記得他,長姐生了喜兒,雖然她們也都疼的很,可那些人都在議論長姐生的全是丫頭片子,生不出兒子,還有人勾引長姐夫。

何道士訕笑的拱拱手,“我那時候是道行太淺,看錯了眼!看錯了眼!當時的小姐,可是娘娘命!這個保準錯不了!”

“又在胡說八道!他就是個江湖騙子!”裴茜怒指着他。

沈頌鳴卻過來一把揪住他進屋,“她現在是不是魂魄不穩?有人在搞鬼!?”指着牀上的裴芩。

何道士一看,頓時臉色微變,過來拿着三張符,念念叨叨一通,貼在裴芩額頭和肩膀三處,咬破手指,三滴血滴上,猛地一口氣吹上去。

三道符頓時自燃。

不大會,裴芩就睜開眼醒過來,“墨珩,好餓。”

墨珩狠狠鬆口氣,上來擁她起來緊緊抱着,“芩兒!芩兒!”

沈頌鳴看着相擁的兩個人,扯了下嘴角,揪了何道士出門。

裴芫裴茜一衆呼啦啦都涌進了屋裡。

沈頌鳴扭頭看了看,到了偏廳坐着,“是不是有人在搞鬼?”裴芩不是那麼脆弱的人,即便真的沉睡了,憑墨珩也能喚醒他。她那樣子,分明是醒不過來。

何道士擰着眉,捋着他的小鬍子,“像是離魂……又不像……這個我也……”看看沈頌鳴,他忙轉了話,“這個我當然能看出來!不過裴夫人情況特殊,但有人想要搞鬼,也不太可能成功!”

“理由?”沈頌鳴問。

何道士故作高深的說了一通什麼命理星象。看沈頌鳴臉色陰沉下來,這才簡單道,“命星閃耀,光芒璀璨。”

也就是說,裴芩輕易死不了,至少不會這麼快就死了。

等裴芩起來,吃過飯,沈頌鳴又過來,“你去了哪?”

“夢見了以前的事,有人搶我研究成果……還見到了老爹老媽,還有些舊事,故人。”應該還有什麼,她像是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那就不是人在搞鬼,她只是沉睡了見了些前事。沈頌鳴微微鬆了口氣,“我還以爲,你真的準備跟我一塊回去呢!”

裴芩愣了下,一時沒有說話。

墨珩緊了緊她的手。

沈頌鳴看着兩人,“有十年算十年,有二十年算二十年。我們怕是回不去了的。”他說不定已經被火化了。而裴芩,是研究室化學爆炸。

起身,又深深看兩人一眼,“我去看九兒喜兒!”

“長姐怎麼說?”裴文東看他出來,快步上來。

裴芫和裴茜幾個也都直直盯着他。

沈頌鳴看着幾人,搖了搖頭,“墨珩應該會讓她同意的。”

“即便不犧牲,孩子也只能保五個月,長姐她……”裴芫捂住嘴。

幾個人都不說話了。

沈頌鳴把九兒和喜兒帶了出去,“陪乾爹去過端午節吧!我們去看龍舟!”

京城的端午節也有龍舟賽。

裴芩躺在牀上,望着牀頂。

墨珩在旁擁着她,一直等着她。

裴芩吸了幾口氣,“墨珩!我會努力活下去的!”

終於讓她點頭,墨珩閉上眼緊緊抱住她,“芩兒!對不起!對不起!”

裴芩搖頭,“有十年算十年,有二十年算二十年。我會努力活着的!”

“嗯。”墨珩終於能合上眼。若有罪孽,不論任何孽障,都由他來揹負!天要奪她,他就把天翻過來!

天策府又恢復了平靜,端午節,裴芩把裴芫和裴茜,裴文東,希芸都叫過來,一塊下手包了糉子。

謝怡過來,隔着院門,聽裡面的歡聲笑語,冷冷的勾起嘴角。裴芩,還是怕死了!還是決定犧牲肚子裡的兒子來換自己的命了!

希芸出來,就見她臉色陰測測的站在院外,冷嘲的勾起嘴角,看着她。

謝怡一看是她,臉色頓時一變。

“你就是謝怡吧?見了本郡主連禮儀規矩都沒有了?”希芸朝她走過來。

謝怡想過無數次到了希芸面前的情景,真的到了她的面前,她卻難堪恨惱的止不住,“郡主?就是搶了別人男人的賤人而已!”

希芸眼神從她聳起的肚子上掠過,冷笑的上前兩步,“站好了!”擡手啪啪兩個巴掌狠狠乎上去。

“你……”謝怡恨恨的瞪着她。

“你什麼?沒有人教你見了身份尊貴的人要見禮嗎!?”希芸鄙夷的看着她,“還有,本郡主搶你的男人?你這樣的有男人要你嗎?你有什麼?”

“郡主也就是個下賤的賤人!就是你搶的!我纔是裴文東承諾的妻子!”謝怡怒恨的咬牙。激怒她。

希芸上下打量她一眼,“憑什麼?是憑你的美貌,還是憑你的家世?憑你有上萬陪嫁?你沒有的本郡主全都有!你有的美貌身家,本郡主甩你十條大街!你連本郡主的丫鬟都不如,還敢說本郡主搶了裴文東?他和你有婚約嗎?”

她本就生的明豔嬌美,又出身皇室,骨子裡的尊貴,高雅。到謝怡跟前一站,氣勢氣質就無形碾壓。

裴茜的鄙夷咒罵讓謝怡憤恨怨恨,她的鄙夷,卻讓謝怡一瞬間被打入塵土裡,狠狠的碾壓。她有尊貴的身份,有強硬的孃家,有豐厚的陪嫁,有絕色的姿容,同樣的情況,她還沒有點頭,裴文東已經註定要娶她!而她謝怡,是被鄙棄的那一個!

“好好養胎,生你的孽種!別在天策府裡到處晃悠,天策府這裡,沒有你配得上的!”希芸冷諷的說完,轉身帶着丫鬟婆子離開。

看着她走遠,身後兩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隨行伺候着,這天策府,彷彿被她踏入過,就尊貴起來,她連配都不配了,謝怡恨恨的咬着牙,目光恨毒。

“謝小姐,還是回屋去養胎吧!”青桔在一旁冷冷的提醒她。

府裡已經下了令,再不准她到正院,到前院,更不允許接近裴芩和九兒喜兒。

謝怡想到衛姝,冷笑兩聲,轉身回了小院。

端午,湖邊人聲鼎沸,觀龍舟的,遊玩的,熱鬧非常。

突然不知道是誰爆了個裴將軍的消息,她命不久矣,懷孕不是爲生子,而是爲了懷個孩子吸身上的毒素,等胎兒吸完了她身上毒死掉,她就能保命活下來。

這一消息如驚雷般,滿城得知消息的百姓都懵了懵。

那些擁護裴芩的立馬跳出來說有人攻訐裴芩,矛頭直指衛姝和墨家。衛姝肖想墨珩,看裴芩有孕,記恨積怨。墨家把永昌侯府謀逆一案賴到了墨珩和裴芩頭上,就暗中攻訐打壓裴芩和墨珩。

裴將軍在他們心目中,是救世英雄!是傳奇神將!是拯救了大楚萬民的九天娘娘!她又怎麼會做出那種狠毒的事!?

可消息被有心人故意散播,故意誇大裴芩的品德和功績,美化裴芩,然後顯現出那種卑鄙狠毒的事,裴芩不該做出來!

就好像上次衛姝被針對的方法一樣,反了過來。

還有更狠的,又翻出裴芩是妖孽之事。有謝怡出行上香,遭遇雷劈大樹的事實,上次度虛大師是被害死的,而裴芩,自始至終都沒有解釋清楚她從哪會的製造火槍炸彈,從哪認的那些鬼畫符!?真是九天娘娘,她就不會中毒,不會死,更不會無法生孕了!九天娘娘有神力,而裴芩只有被天道壓制的妖力!邪不勝正,她要自作孽,走上死路了!

更有人證實,說裴芩十五歲之前,甚至從未出過汝寧府,之前更是沒有出過原陽縣。她會的東西都是妖術!是妖孽!

流言瘋了一樣,在人羣中傳了起來。

有一封裴芩寫給沈頌鳴的信流傳出來,是她告訴沈頌鳴她懷了墨珩的孩子,拒絕他的那封信。沈頌鳴丟過。

九兒的出身被質疑,是裴芩和墨珩的私生子!兩人婚前苟且,還懷上了孩子!是裴芩用妖術迷惑了墨珩,又用肚子裡的孩子威脅引誘,讓墨珩娶了她。

當初裴芩嫁的很突然,短短時間,鎮上的人都還在議論着裴芩會嫁給沈頌鳴做世家姨太太,她轉眼就和墨珩成親了。

有人反駁,九兒是墨珩和裴芩成親後十月出生的。

等流言醞釀的差不多,就有老人兒出來爆出甄家血脈都是十二月,孕一年而生。

墨珩生母甄氏當年生墨珩也是懷了一年,十二個月整。

裴芩是迷惑墨珩之後,懷上了孩子,墨珩才娶了她的!以她的相貌,根本配不上俊美如仙神般的墨珩!

甄家在甄氏去世之後,又子孫凋零,就舉家搬遷了,有人說去了海外。但當年還有在甄家伺候過的人,證實甄家子孫血脈皆是十二月而生。

而裴芩懷九兒,就是十二個月。她沒有找過大夫看,但臨產的時候,是有接生婆的。剛出生的嬰孩,種種描述都和甄家子孫出生時症狀相同。

可是喜兒,卻是哪哪都不像墨珩,越是懷孕十月出生的。沈頌鳴一直再幫裴芩分錢,水晶礦分紅,有些產業甚至多在裴芩名下,一直沒有娶妻,也都是因爲被裴芩這個妖孽迷惑了!因爲喜兒是裴芩和沈頌鳴通姦生的!

這樣的誣陷,只要裴芩和墨珩還有誰站出來說喜兒也是十二月生的,那就自己證實了九兒是婚前私通懷上的!

一時間,裴芩的名譽跌落到地底。

還有一羣激忿填膺的人,跑到天策府門外,要裴芩出來給一個解釋,“不好好解釋清楚,沒有資格受大家的香火供奉!神將廟不是白建的!”

家裡所有人都攔着裴芩,不讓她出去。

裴芩朝墨珩伸出手。

墨珩伸手握住,兩人無聲的對視着,然後齊齊朝外走。

“長姐!?”裴茜伸手,那些人瘋了!被煽動瘋了!

裴芩無畏無懼的出來,“你們要什麼解釋,我解釋給你們聽!”

一羣憤怒激怒的人看她出來,後退了退,然後就有人帶頭,“你是不是妖孽?”

“不是!”裴芩沉聲否定。她是活生生的大活人!去他媽的妖孽!

“那你從哪學的火槍炸彈!?從哪學的鬼畫符!?”又有人質問。

裴芩冷冷的看着他們,“亂世自然出英雄!你們問我從哪學的火槍炸彈,怎麼不問問我爲什麼要打瓦刺,戰戎族!?”

這話問的他們一時語塞。但沒有人死心,“你會說戎族話!你認識鬼畫符!你不是妖孽是什麼?”

裴芩呵呵冷笑,“那我告訴你們,我不單會說戎族北區話,我還會說倭國話,會說朝鮮話!過了草原沙漠之後,有另一片大地,生活着白皮膚藍眼睛黃頭髮的人種!我也會說他們的話!就是你們說的鬼畫符!甚至翻過大海,還有一片打底上生活着全身發黑的黑種人!我也會說他們的話!”

看那些人不信,裴芩早就忍夠了這羣蠢貨!直接飆上英文罵了一通娘!

質問的那些人一看她出口的怪語,都嚇的臉色一變,連連後退,“唸咒語了!唸咒語了!”

裴芩怒罵一聲八嘎。

頓時有人嚇的轉身跑路。

“還有什麼想問的?”墨珩目光陰冷的掃視一圈,“是問我們夫妻有沒有婚前私通?還是問我女兒是不是私生女?我家的兒女懷孕幾月?我是不是被妖孽迷惑才娶了個你們覺的長得醜不配我的妻子!?”

衆人都沒有應聲說話,但這些都是他們想要知道的。裴芩她會說咒語,她果然就是妖孽的!

可,這些事也都是他們家自己的私事。

“你們怎麼不問問,誰告訴的你們這些話?怎麼不問問,墨家當初逐我出族的原因!?”墨珩高聲怒問。

墨家十多年前把天才神童少年解元郎莫名逐出家族,這個原因是滿京都想知道的謎!

到底是因爲什麼樣的原因,墨家會把這麼一個子弟逐出家族!?

墨逇有這樣的兒子,足以自豪自傲,卻爲什麼狠心把他趕出家?

他們中有人知道,墨珩瞎過眼。更想探知墨珩當年到底做了什麼,才讓墨家逐他出族的!

有人帶頭就跑,“他已經被妖孽迷惑了!我們快跑!”

裴芩看那帶頭之人,上去就追。

墨珩拉住她,對她搖搖頭,不讓她上前去。

裴芩各種罵話輪番上了一遍,“有種放學別走!”

墨珩攬着她回家,“交給我來。”

外面那羣聽了裴芩鬼畫符語的人,跑到城外神將廟,要砸神將廟,被攔下來,就到處驚慌的宣揚裴芩是妖孽,是借屍還魂的妖孽!迷惑了墨珩!迷惑了皇上,大皇子!迷惑了萬民百姓!

甚至還有說詞出來,她懷孕了,正是妖力弱的時候,這個時候燒死她,她纔不會再附身在人身上!

有人開始爲老裴家洗白,讓放出牢中的老裴家一衆人。

這話一出,墨珩立馬讓人行動。

張庚山直接帶了一隊人到城外錢婉秀的墓前,“開挖!”

那些瘋魔了一樣的人也跟來了一羣,咒罵裴芩挖人祖墳,要遭報應,死期不遠!

而那些將士個個滿臉肅殺,拿着鐵鍬上來就把錢婉秀的墳墓給挖了。

棺木被挖出來,當場開館。

裡面卻沒有錢婉秀的屍骨,只有兩塊大石頭。

衆人頓時驚疑起來,“這錢氏竟然沒有埋?她不是吞金自殺了嗎?”

“吞金自殺?怕是障眼法,爲了把栽贓的名聲按到裴夫人的頭上,炸死了!現在正在暗中興風作浪,要謀害裴夫人!”

“她和錢老爺*的事,肯定是事實了!那個陰險惡毒的賤人!竟然沒有死,炸死了之後又在暗中謀害裴將軍!太可惡了!”

“這個賤人真是淫蕩又卑鄙!竟然連炸死的事都幹得出來!又偷偷的收買人報復暗害裴將軍!我們把她找出來!打死她!”

“對!找出來打死她!”

張庚山冷哼,“她本就犯了*罪,該浸豬籠,騎木驢!卻炸死又暗中污衊朝廷命婦,罪該萬死!”

“*賤人!找出來浸豬籠!騎木驢!”

錢婉秀炸死的消息傳回京,那些困惑的百姓立馬鬥志昂揚,“原來是這個賤人在暗中謀害裴將軍!把她找出來燒死!”

京兆府衙張貼了通緝告示,全面通緝錢婉秀,舉報抓到有獎。

有人抓到押送官府,可到天策府領賞三百兩銀子。

三百兩銀子,可足夠普通百姓之家十年的進項了。而且錢婉秀膽敢炸死,暗中誣害裴將軍,人人得而誅之!

衛姝沒想到會驚爆出錢婉秀炸死之事,而此事一出,風向也變了。

誣陷裴芩妖孽的罪名一下子就坐實在了錢婉秀身上。

只是,那個錢氏,裴芩的繼母,她還真的活着嗎?

此時的錢婉秀正躲在一個大雜院裡,帶着一個十二三的小少女,自稱是娘倆,到京城來投奔親戚的。

大雜院裡的其他幾乎人家都猜她是哪個人家在外面養的情婦,還生了個女兒,如今是來京城認門的,沒有得到夫家同意,只能先委屈在大雜院裡。

外面都在傳找錢婉秀,大雜院裡的人卻沒有懷疑她,因爲她和畫像上的女人不像,又是帶着女兒來京的,不是單獨一個人的。

這樣的大雜院,住的多是些販夫走卒的人家,也不用登記籤契文,只要交了租銀就可以住了,所有事就都任憑錢婉秀和那小丫頭的嘴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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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外面風聲正緊,錢婉秀也謹慎小心,不敢輕易出門。

有人自動組成了搜尋隊,要抓錢婉秀,三百兩銀子也好,爲裴將軍伸冤雪恨也好,反正錢氏這種人,就不能活着害人!

至於裴芩有孕,會說外族語,他們都自動歸爲九天娘娘的神力。不然裴芩不可能一個女人造出了火槍炸彈,知道他們不知道的地方,沒有學過卻會說那些外族人的話。

說外族語就是妖孽,那朝廷也有很多妖孽了!因爲朝中也有官員會說外族語,翻譯了外族的書,還有不少和尚會梵文,難道他們都是妖孽!?

度虛和尚說裴將軍是借屍還魂的妖孽,當場就自己唸經死了,而他的師兄弟們卻沒一個出來說話的。大楚又不止他一個高僧,其他人怎麼不出來證實裴將軍是妖孽!?

有人就是嫉恨眼紅,活着不害人就渾身難受,死了纔會安生!

外面一天過幾趟要抓錢婉秀的。

裴茜也叫了人去找,“那個賤女人奸詐又陰毒,連炸死都會,肯定喬裝打扮成了別的樣子,還有同夥!到處去找!着重查那些人員雜亂的地方,半年內有新來人口的可疑之人,全部抓起來盤查!”

她這個方法很是有點無理,蠻橫,但這樣的方法卻奇蹟般的很是奏效。

大雜院裡的人一聽,就開始懷疑起錢婉秀來。

錢婉秀想搬走,但她只要一動,就暴露了。她炸死的事情又被揭露的太快,根本沒有來得及藏匿。

京兆府衙差搜尋到了大雜院,挨個盤查可疑之人,就查到了錢婉秀身上。

錢婉秀謹慎的回是從哪個鎮上來,什麼人家,姓誰名誰,帶着女兒。

那些衙差查的也不甚仔細,做了記錄,上下打量她和那小丫頭一眼,就直接離開了。

但這樣心驚肉跳的盤查卻沒有結束。

大雜院裡的人已經有開始懷疑的,大家閒時聚集在一塊就講錢婉秀暗害裴將軍的事和她*孃家的事。

夏日天熱,睡的晚,大家就在院子裡乘涼,口中議論着錢婉秀,不是憤懣咒罵,就是猥瑣不懷好意的嘲笑。

錢婉秀躲在屋裡,恨恨的咬着牙,想着後路。

次一天就帶着小丫頭一塊出門,直接來找到了衛府,找衛姝。

衛姝卻不想搭上她,她可以幫着夠陷裴芩,但她的目的和錢氏不同,她是要救九衡,嫁給九衡的!錢氏*孃家的傳聞早就人盡皆知了,她本來自殺之後,名聲扭轉了的,可她沒死,不僅沒死,炸死之後報復裴芩還被揭露出來。她要是接了錢氏,名聲上勢必再多個污點。

錢婉秀看她竟然避而不見,不打算伸手,恨的冒火。轉身又去找鄭家。

她這邊剛進了鄭家的門,就被衙差圍堵住了整個鄭家院子。

鄭家這才知道,跟他們送過消息,送回謝怡的人,竟然是錢氏。這下撇都撇不清了。

錢婉秀手裡買的有人,但她身份不能暴露,沒想到藏匿這麼久,好不容易纔抓到機會利用,竟然就這麼被劫堵了。

連同鄭家二房的人全部被帶進了京兆衙門審問。

京兆府尹看圍在外面人山人海的百姓,只得連夜升堂,允許百姓觀看。

錢婉秀不承認誣害*孃家,誣害裴芩的事,“是她誣陷我!就因爲我是她繼母,她爲了報復,就誣陷我的!”

底下百姓要求提審裴宗理和裴文臣,再做一次滴血認親,由官府監控着,不允許任何人插手作假。

很快牢中滿心期待着錢婉秀救他們出去的裴宗理和裴文臣被提審出來。

當堂滴血認親。

裴文臣反抗很激烈,堅決不同意,“別人是不是親生不親生,管官府什麼事了!?管你們什麼事了?要你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錢婉秀*孃家,傷風敗俗,這種事情本來就是道德廉恥之事,民不舉官不究。但現在有人報官,錢婉秀又暗謀誣害裴芩,又涉及到妖孽案,官府插手理直氣壯。

“驗血!”京兆府尹也很想知道,這裡面的真相。

裴文臣被裴芫生生挖瞎了一隻眼,沒有妥善治療調養就被打入大牢,眼看都半年了,體能也早消耗差不多了。幾個衙差上來很容易制住了他,拿刀子劃了他的手,滴了血進碗裡,又去割裴宗理的。

說是父子,但兩個的血在碗裡卻不相融。

“不是親生的!是私生子!這是錢氏*孃家,生的私生子!簡直笑死人了!亂搞就算了,竟然還生了這麼個孽種出來!”

“裴宗理這頂綠帽子帶的真是大啊!不知道見到他岳父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這錢氏真是淫蕩下賤,不要臉到家了!還勾引別的男人,恬不知恥的做了外室,回家就逼死了元配,還不死!”

“裴宗理自己拋妻棄子,貪慕富貴,活該蓋這個綠帽子!”

裴文臣瘋魔了一樣,叫喊着不相信,又是騙他的!撲過來抓着錢婉秀,“娘你說!是騙我的是不是?又是她們那羣賤人謀害我的是不是!?都是假的是不是!?”

“文臣……”錢婉秀看着他頭髮打結鬍子拉碴,滿身髒污的穿着囚服,瞎了一隻眼,一隻眼猩紅猙獰,一臉崩潰扭曲的樣子,心疼的掐住了割一樣。

“你說啊!你說啊!”裴文臣掐着她的脖子質問。

錢婉秀呼吸困難,臉色難看的搖頭,“不是的……你不是的!她們害人……”

“我不信!是你騙我!你個淫蕩的賤人!你下賤不要臉!你是騙我的!”裴文臣封了一樣兩手用力,神情扭曲着死死掐住錢婉秀,要掐死她。

錢婉秀被掐的臉色發紫,抓着他掙脫,艱難的喊救命。

京兆府豈能容人在堂上殺人,當場就有衙差上來強行拉開裴文臣。這才解救了錢婉秀。

裴宗理兩眼恨毒的看着錢婉秀,那些不堪入耳的嘲諷鄙夷咒罵,讓他越來越恨錢婉秀!原來她根本不是看上他,而是拉他做擋箭牌!原來她一直在跟錢老爺私通苟且!

而且,若不是她反對使壞,他還收着裴芩,即便連裴文東他們也收着,也不會虧!他現在就是天策府的大老爺!是狀元郎的爹!他不會封侯拜相,但絕不會是現在的噁心下場!

要證實裴文臣的出身,還要緝拿錢老爺過來,此事暫且放在了一邊。京兆府的主要任務是審問錢婉秀和鄭家合謀誣害裴將軍一事,審問還有其他同謀沒有。

錢婉秀死不承認。

鄭二太太和鄭二老爺,鄭月歡更加不承認,說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全是錢婉秀誣陷,跑過來找他們的時候被誤抓的。

錢婉秀是不關他們的事,但謝怡關他們的事了。

鄭二太太哪會承認,她是一直憋着,就認爲謝怡懷了墨珩的種,等謝怡生下西寧侯世子,好得好處呢!

錢婉秀不承認也擺脫不了,當即被押入了大牢。

鄭家二房的幾個不承認,一人被打了三十大板,又放了回去。沒有確切證據,無法定罪名,就不能隨便下獄。

邸報一路下發直汝寧府,傳錢老爺。

錢婉秀被關進了大間牢房,和老裴家的人都關進了一處。

朱氏一見她,就叫罵着撲上來又打又掐,“淫蕩下賤的浪賤人!我打死你個賤騷逼!你個不要臉的*!就那麼淫蕩,那麼欠男人!我撕爛你個賤貨!生個孽種!你也有臉生出來!?浪蕩下賤的種,欠男人的*!”

什麼淫詞浪語,哪句難聽下流,哪句罵的狠,就罵哪句。

錢婉秀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根本不是朱氏的對手,她就算在牢裡關押折磨了半年,打罵起錢婉秀,依舊氣力十足。

也虧的錢婉秀這半年來自己奔走了不少,身子比之前硬朗了些,才反手和朱氏打了一場。

朱氏那是欺壓兒媳婦成習慣的,尤其是方氏,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讓往東絕不敢往西,陳氏雖然沒有欺壓那麼狠,但後來她也把陳氏折磨的夠嗆。就錢婉秀,從進門她就捧着奉承着,一家全看她的臉色。因爲她是大家小姐,溫柔賢惠,富貴高雅。

可萬萬沒有想到,她這個賤人竟然在孃家*,還生下了孽種,讓裴宗理來帶那麼多年的綠帽子。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卻騙了他們所有人!

裴老頭靠在牆上,兩眼渾濁的看着牢房上的小小窗口,“作孽啊!真的是作孽啊!”

他到這一會,才相信報應。當年逼着方氏兼祧,也不是沒有別的方法解決,從大房抱一個兒子記在二房,方氏願意帶着閨女守寡那就最好。可老大覬覦弟媳婦兒,先下手爲強,做成了熟飯。一錯再錯,一路錯到現在!

方氏臨死前的血書上,最後一句,報應自有天定!

他是真的相信報應了!他們老裴家,二房沒有了子嗣!唯一的閨女早就斷絕關係,再沒有啥可能!

而大房?全部都在牢裡!大郎文禮至今沒有兒子,二郎文博更是連個媳婦兒都沒有。

他們老裴家完了!徹底完了!

“你個賤人還敢還手打老孃!?我今兒個不打死你!”朱氏抓着錢婉秀的頭髮,連掐帶打,直把錢婉秀打的尖叫着喊救命。

錢家雖然不算大富,但她一直過着富足的生活,也見過市井潑婦,可卻從沒跟朱氏這樣潑辣的鄉下婆子幹過架。

裴宗理漠然的看着她被打,只覺得快意。這個賤人!該死!當初還幫着她炸死,就該打死她個賤*!

獄卒過來,喝喊了一通,在牢房門上抽打了幾鞭子,嚇的朱氏不敢再打,放開錢婉秀。

錢婉秀撲到門口,要求給她換一間牢房,“我不要和他們關在一起!”

“你以爲你是誰?還單獨給你設一間牢房?老實待着吧!等大人查明瞭證據,會送你上路的!”獄卒抽過來一鞭子,罵罵咧咧的走了。

朱氏打累的喘息着,兩眼惡狠狠的盯着錢婉秀,“你個賤人又幹了啥事兒,連累我們還不夠!?”

說起連累,裴宗理哭起來,“爹!爹!我們都是連累的!裴芩是不是妖孽,咱們又不是神仙哪能看得出來!都是被連累的!我們根本啥都不知道啊!爹!文東他也是我的兒子!他考了狀元!娶了郡主了!爹!”他已經後悔的腸子都青了,他都已經說了,他願意收了她們姐弟養活她們!要是聽他的,現在咋着也不到這個地步啊!

裴老頭看看錢婉秀,又看看裴文臣,眼神又從裴厚理和裴宗理幾個臉上掃過,緊緊的握了拳頭,做了決定一般,神色堅毅的爬起來,“青天大老爺!我們有事要稟告!我們是冤枉的!我們要求見府尹大人!”他可以在牢裡等死,可老裴家不能絕種了!錢婉秀在外面不知道幹了啥,妖孽案就牽連的全家下獄,要是再出事,就是全家滅亡了!他一定要拯救老裴家最後一點希望!

裴厚理和裴文博也立馬明白過來,撲過來喊冤。

大牢裡天天都有人喊冤,得來的就是獄卒的鞭子和咒罵聲。

裴老頭是鼓着一口氣,一定要拯救老裴家最後一點希望,幾個人連續的喊冤。

牢頭不得不上報了。

京兆府尹提審了裴老頭幾個。

得見天日的裴老頭和裴厚理幾個立馬就把罪名全部推脫給了裴文臣和錢婉秀,一切都是錢婉秀主謀!裴文臣操縱的!他們都是眼紅嫉妒,被騙了纔會跟着胡說八道。求青天大老爺繞過他們!

妖孽案是謀害裴芩,朝廷一品大員。明明是南征北戰,擊退瓦刺,收服戎族,如此豐功偉績不求權勢利祿,卻被誣陷成妖孽,不僅寒了裴芩的心,也寒了百萬將士和百姓的心。如今蕭光曌又逃匿在外,至今沒有抓到,若是有人煽動引起民亂,可就亂了!之前可不是沒有因爲裴芩爆發的民亂。

京兆府尹不敢私自定奪,上報了朝廷,看內閣怎麼斷定。

沈弼探墨珩的口風,又讓沈頌鳴去探裴芩的口風。

這件案子非同小可,當時又牽扯深廣,他們都只希望趕緊把此案揭過去,不要再提起。裴芩是妖孽還是九天娘娘,只要她沒有爲非作歹謀害人命,只要她有功於社稷有功於朝廷,她會的那些東西,都是大楚的堅固堡障!若是能增加經濟,往外開發,那大楚就有可能迎來鼎盛時期,進入盛世了!

裴芩正在家裡抱西瓜,她現在的身子雖然緩解了些,但依舊寒,所以這酷熱對她就像撓癢癢,正舒服。

西寧衛裡有提前育苗種植的西瓜,沙地裡長出來,不大個,瓜卻賊甜。因爲墨珩從西寧衛起發,又封了西寧侯,這些瓜也是墨珩傳授推廣的,所以第一批瓜上市,就先運到了天策府來。

裴芩抱着瓜,直接拿勺子挖着吃,飯都不想吃了。

沈頌鳴過來,見她吃的瓜,臉色頓時就拉長了,“吃獨食啊!”

裴芩奇怪,“哪叫吃獨食?我讓人給你送了一個啊!”

多了不好運,她又喜歡,所以給他們就分一個,其餘的留給裴芩。

墨珩這個心眼比針尖的,嫉妒沈頌鳴喚醒了裴芩,所以那一個瓜,他扣下了。

裴芩一看他的臉,就是沒收到,咳咳兩聲,“還沒送到吧!讓人別送了,直接拿這來幹掉吧!”吩咐黃秋。

黃秋眼神閃了閃,笑着下去,又洗了個西瓜擦乾淨拿過來。

沈頌鳴撇撇嘴,搬了個靠椅,和裴芩並排坐着,也抱個瓜,拿勺子挖着吃一大口,“再來點涼風,這才叫人生啊!”

裴芩吃完了一個西瓜,打了兩下嗝,愜意的調整了靠背。

沈頌鳴看她的樣子,問她,“老裴家那一堆人,你想咋辦?要是放他們出來,裴文東能立馬多倆爹和一堆親戚出來!”他不是來探口風的,而是來叫裴芩別管事的。交給墨珩那個心黑的,他出手,老裴家那些人只有死路沒有活路!

“男主外,女主內。外面的事,就找我家男人吧!”裴芩揉了揉肚子,吃太飽了。

沈頌鳴點點頭,湊過來問她,“想不想去水晶礦瞧瞧?現在安東衛那邊已經形成了水晶挖掘,切割加工售賣一條龍的市場了。很多首飾用品,也都用到水晶了!我讓辦了個展覽,咱們去瞧瞧!”想帶她出去換一個地方養胎,療毒。

裴芩瞥了他一眼,“我現在根本走不掉!任務艱鉅啊!”

“製造局完全可以交給蕭雍接手了。至於蕭重華,你可以讓她跟着你啊!出去也見識見識!總比悶在皇宮強!”沈頌鳴推了推她。

“去不了。”裴芩搖搖頭,“醋缸在手,哪都沒有!”

分明是她自己不想去,什麼任務艱鉅,是安排後事。沈頌鳴凝視了她一會,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裴芩!你家男人該修理了!老公不聽話,多半是慣的,往死裡打一頓就好了!”

“你打得過嗎?”裴芩斜他一眼。

沈頌鳴黑臉道,“打不過。”

“我也打不過。”裴芩白他一眼,這個拳頭是老大的社會,她只有被壓的份兒啊!

朱氏也發現,錢婉秀髮起狠,她打不過錢婉秀了。

裴老頭管住她別再折騰,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出去!

錢婉秀被打的鼻青臉腫,陰恨恨的坐在牢房一角,她不想死了!她想自己眼睜着,看着裴芩那個賤人不得好死!不得好下場!至於老裴家的這些人……。只要他們把罪名推給永樂皇帝蕭光曌,就可以奔赴刑場了!

可錢婉秀還有兒子在裡面,是由兒子帶頭的,他也跑不掉。這是她疼愛的兒子,她不忍心!

很快內閣商量出了章程,裴家一干人等,全部流放戎族北地!

主犯裴文臣,裴文禮和裴宗理繼續關押。

朱氏幾個哭天搶地的,死活不走。把他們流放到戎族去,還不如就關在牢裡。

裴老頭絕望的看着炎熱的日頭,兩眼一陣陣的發黑。徹底完了!老裴家這一下徹底的完了!

裴宗理不服,鬧着要重判。叫喊着裴文東是他生的兒子,他之前是被裴文臣和錢氏哄騙威脅了,纔會一時糊塗跟着說裴芩是妖孽。哭喊着叫裴文東救他,他是狀元郎的親爹!是郡主的公公!

當場被獄卒打了一頓鞭子,“快點走!否則有你們好果子吃!”

不管走不走,都沒有好果子吃了!這樣的酷暑天,要走上幾千里路,再鬧過一場之後,都漸漸的絕望了。

衛姝看着消息,心裡一片寒涼。這個時候她也不敢再動作,錢婉秀被緝進大牢,要是還有人鬧事,勢必就會對付到她頭上。

但還是有人傳着流言,不敢明目張膽的上門,就私下裡議論。裴芩不正常!不是正常的人!謝怡出門上香,就有奇怪的雷跟着劈她就是證據!

有人反駁是天神發怒,老天都看不過眼,給謝怡警告。她懷的是孽種,根本不是墨珩的孩子!心思歹毒的到天策府謀害裴芩,謀取爵位,老天都讓天雷下來劈她了!

兩方人懟到一塊爭執了一場又一場。

這時候一個美婦人領着個四歲的小男孩叫開了墨家的大門,說那小男孩是墨逇的兒子,她帶兒子認祖歸宗!

墨逇突然冒出來個流落在外的兒子,一下子引起了關注。

蘇嬋君生了兩個女兒,就是沒有生出兒子來。不過她名下也有兒子,通房生的兒子記在了她的名下養着。不過那個生了兒子的通房早已經不在人世了。

墨逇生的俊美優雅,年逾不惑,卻更加沉穩,是歲月沉澱後的溫文爾雅,從容不迫。年輕時更是北直隸著名的天才美男子。而甄家大小姐美豔無雙,兩人的結合,更是一時佳話。

甄氏病逝後,又迎娶了蘇家才女蘇嬋君,官拜大理寺少卿,如今又年紀輕輕入閣。除了把長子墨珩逐出家族這一個人生污點,幾乎可以說清貴高雅一聲順遂!

突然就冒出個私生子,找上門來,怎麼不讓人矚目?

而這種八卦資點更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點,嚼頭。

好事者,更是聚集在墨家大門外,看墨家怎麼處置。

墨逇下衙回來,正被堵在大門口。一見那來認祖歸宗的人,他臉色就變了變。

“墨大人!別來無恙!”婦人兩眼含淚的笑着問好,又蹲下攬着兒子介紹,“綜兒!那個就是你爹!”

小男孩有些怯生生的看着墨逇,“爹!爹爲什麼不要我和娘!”

墨逇的隨侍一看,立馬斥道,“兀那小子!休要胡說八道!胡亂認爹!閣老根本不認識你們!”

小男孩哇的一下哭了起來,“我就是爹的兒子!我要和爹滴血認親!我要滴血認親!”

墨逇面色又是一變。滴血認親?原來是用這個開始對他報復嗎?

那婦人撲通跪下,“墨大人!我不求名分,只求墨大人能認回兒子!不要再讓他一個孩子流落在外,被人罵野種了!”

這樣的風流賬,要是墨逇年輕時,也不過一段風流韻事。只是他清貴正經這麼些年,外在形象好評價又極高,突然冒出個私生子,形象頓時跌落。

接受也不過多一個庶子,多個妾。這件事就很快就壓下去了。誰家沒個陰私事兒!?

墨逇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子兩人,只是皺了皺眉,從容道,“既然找過來了,就到家裡說吧!”

那婦人領着孩子就跟他進了門。

等了半天看熱鬧的衆人,結果等了一天,也沒等到啥消息。

次一天只聽說墨逇納了個妾,認下了那個庶子。

然後,又來個女子抱着個三歲的小男娃兒過來認親,同是墨逇的兒子。

看熱鬧的百姓都開始訝異了,這墨逇在外面有多少情婦?生了多少私生子啊!?

接着又來兩個女人,領着兒子和女兒過來認祖歸宗,都說是墨逇的親骨肉,可以滴血認親。

私生子有一個也就夠了,竟然接二連三。墨逇又不是風流成性的浪蕩子,怎麼會一下子這麼多私生子私生女找上門來?

立馬有人斷定這是有人故意整墨逇的,得罪了人了!

大家的猜疑對象不自覺的就往墨珩身上猜,他曾經被逐出家族,聽說還瞎過眼,十分悽慘,是裴芩救了他。所以他最有可能報復墨逇。

可那些領着孩子來認祖歸宗的都是和墨逇有過各種各樣牽扯的,理直氣壯,毫不怯縮,隨便滴血驗證,都是墨逇的親骨肉。

墨邇擰着眉,面色黑沉的看着墨逇,“那些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墨逇無愧於心,“都不是我的。”

墨邇眉頭凝的更緊。

“大哥!我們分家吧!”墨逇嘆了口氣。墨珩用這種方法報復,更狠辣的怕是還在後面。

墨邇又哪裡不明白,現在連墨函母子都還在獄中,想了半晌,墨邇犀利的看着墨逇,“認墨珩回墨家吧!我不管當初什麼原因把他逐出家族,現在認他回墨家!”

墨逇好一會沒有說話,他最愛的女人,他焐了十年都沒能焐熱她的心,她承諾嫁他就會忠貞於他,可卻……

很快蘇嬋君也過來,跟墨邇和墨逇提議,認墨珩和裴芩回墨家,“現在不是認回他們是虧了還是賺了,再這樣下去,老爺身敗名裂,墨家也大受打擊,不是敗落,就是消亡!”

墨家其他成員也同意認墨珩歸宗族。不單單他如今是西寧侯爵位,裴芩是天策神將府超一品,手握重器。如今的形勢,很明顯墨珩對二房有仇恨,要報復二房,報復整個墨家。

不求能得多少益處,能和平相處就好。因爲他現在的權勢地位,要對付墨家,太容易了!

墨邇作爲族長執行這件事,鄭重的下帖子,要拜訪墨珩和裴芩夫妻二人。

墨珩拿着帖子看了眼,隨手就扔在一旁,“今兒個吃什麼菜?”

小丫鬟回,“有糖蒜,醬小黃瓜,涼拌瓜皮,炒魷魚絲,紅燒鱔片,湯是牛肉羹。”

墨珩聽完,微皺了皺眉,“泡的裙邊和魚脣嗎?”

小丫鬟搖頭,“有新鮮的鰣魚,黃花魚和龍蝦。”

“讓廚房做個清蒸鰣魚。”墨珩吩咐着,進了屋。

小丫鬟到廚房去傳話。

大廚正等着,聽小丫鬟傳了話,就跟自己的徒弟使個眼色。看到了吧!夫人說不吃,侯爺回來,肯定還讓做上!

徒弟立馬給師傅豎起了大拇指,把醃製好的鰣魚立馬拿過來,上鍋蒸。

裴芩還在屋裡搗鼓着樹脂畫。

大淺口碗裡,一碗的荷花蓮葉,底下游着幾條錦鯉。

墨珩進屋,從後面抱住她,在她脖頸邊吻了吻。

裴芩回頭看他,放下手裡的畫筆,“見到墨逇了?還是蘇嬋君?”

墨珩做的事沒有告訴她,她卻都瞭然於心。

“墨邇遞了拜帖,要跟我商量歸宗的事。”墨珩冷嘲道。

“讓他們來找我!”裴芩罵了聲娘。

很快墨邇就上門來,墨珩不在就見裴芩。

裴芩扔下筆,出來見他,“墨老先生大駕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幹啊?”

墨邇作爲墨家家主,一族之長,親自來,就是給了莫大的體面,另外旁支的墨四老爺和墨七老爺也都一塊來做說客。

裴芩隨便掃了眼,走上前,坐在上座。

墨四老爺和墨七老爺都覺得裴芩這樣囂張蠻橫的,墨家幾代都不可能娶進門。但如今是他們有求於人,也就追究不了這個了。

墨邇拱手,“裴夫人!冒昧打擾了。今日我等前來之事,相信裴夫人也已經知曉了。二房子嗣單薄,墨珩身爲二房嫡長子,離家多年,如今也該歸宗了!如此裴夫人和令愛也正當記入族譜,一家團聚。”

裴芩呵呵,“當初是你們說要逐出族就逐出族,現在你們說讓回去就回去?墨家是有金山銀山需要繼承?還是臉比天大,說啥是啥?”

墨邇看她不同意,又解釋了當年逐墨珩出族是誤會,如今誤會解開,墨珩也該歸宗,裴芩是墨家的媳婦兒,九兒和喜兒是墨家血脈。

墨四老爺和墨七老爺長篇大論的說教裴芩,之乎者也,血脈傳承的一堆。

裴芩掏了掏耳朵,“老孃沒念過書,聽不懂你們那一套!”

措辭半天的墨四老爺和墨七老爺臉色頓時就難看了,“墨珩是墨家血脈,認祖歸宗,天經地義!”

“你說什麼?我常年打仗,耳朵有點背!沒聽清啊!”裴芩提高了聲音問。

墨四老爺看她故意,就沉着臉也提高了聲音,“墨珩是墨家血脈……”

裴芩喝了口茶,聽他說話,噗的一口茶,直接噴了三人滿頭滿臉。

“你……”墨四老爺氣的臉色發青的站起來,指着裴芩。

墨邇和墨七老爺臉色也不好看。

裴芩連忙伸手。

黃秋接了茶盅,又拿了帕子遞給她。

裴芩擦着嘴,“哎呦!我的娘!這一句話真是嚇死我了啊!墨珩他竟然是墨家的血脈啊?他是你們墨家誰生的?滴血認親了嗎?”

“裴夫人!墨珩是嫡房二房的長子!”墨邇像是承諾一樣。

裴芩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三人,“還以爲你們是來爲墨氏求情的,沒想到是來攀親的!真是丟盡天下讀書人的臉啊!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果然是越有學問,說的越順溜!”

“裴夫人!”墨邇也站起來,再次拱手。

裴芩斜着他幽幽道,“墨珩是你生的嗎?是你兒子嗎?”

墨邇愣了下,知道她這是要墨逇來,也知道當年逐墨珩出族的事需要墨逇給個解釋,就先告辭,回了家勸墨逇過來。

那幾個認祖歸宗的女人帶着孩子已經在府裡鬧騰了起來,很快二房後院就要成戰場了。蘇嬋君手腕強硬,但她們不是生了兒子,就是年輕貌美,根本不懼怕蘇嬋君這個沒有生出兒子的繼室。

墨逇還沒有出面,蘇嬋君先找了墨珩。

“不要再對付墨家,收手吧!你也應該知道,歸宗對你名聲上的益處!”蘇嬋君看着他比墨逇俊美絕倫的臉,目光從他身上掃了眼,看着他道。

墨珩沒有否認他在對付墨家,冷眼嫌惡的看着她,“歸宗對我有什麼益處?”

看他問的嘲諷,蘇嬋君就說起裴芩,“你應該很感激她吧?如今她名譽掃地,離身敗名裂也不遠了。歸宗後,裴芩就不會再有人針對她這個,墨家雖然蟄伏十數年,但根基依舊還在!”

“是嗎?墨家既然根基還在,怎麼羅家求救,卻束手無策?”墨珩薄涼道。

“永昌侯府謀逆之事,果然是你做的!他們和你並沒有仇怨!”蘇嬋君義憤道。

墨珩譏諷的看着她,“永昌侯府那是自尋死路。墨家根基龐大,應該可以起死回生的!如果不能,又憑什麼認爲我會因爲那點薄利就認墨家爲祖宗了!?”

蘇嬋君套他的話,他卻絲毫不漏。

“蘇家或許可以救裴芩!”蘇嬋君放出王牌。

墨珩只是冷冷的勾起嘴角。

蘇家是醫藥世家,更是出過幾個御醫,蘇家老太爺更被傳有回春之術。

“我不是墨逇的兒子!他不是已經滴血認親過了嗎?”墨珩譏諷一句,轉身離開。

封未又警惕的看了蘇嬋君兩眼,這才護着墨珩去了製造局。

蘇嬋君不死心,又上門找裴芩,“蘇家或許有能救你的方法!即便解不了全部,也能保下你的命!我的祖父經手治過中七脈蓮的人。”

裴芩就等她送上門來,“我從聽說就一直聽好奇,蘇家才女蘇嬋君長什麼樣!今兒個近距離一看……擦了挺厚的粉啊!”說着嘆息似的搖頭。

蘇嬋君盯着她,“你聽說什麼?”

裴芩看着她就笑了起來,“我家男人就喜歡素顏,不施粉黛的!墨二夫人要不換個造型再過來?”

蘇嬋君臉色就變了,她知道什麼!?

裴芩圍着她轉了一圈,忍不住嘆氣,“爲啥總是碰見極品後孃呢?不是*孃家,就是……*婆家!每次想到,再看到你們人,我都想爲真愛喝彩了!真愛無敵啊!”

蘇嬋君臉色徹底變了,“你和墨珩都是沒有生母的,你們對繼母的仇恨我也明白。不管你們怎麼說,認歸墨家,對你們大有裨益!”

“家產全部傳給我們?讓我過去管家管錢當家主?”裴芩挑眉。

蘇嬋君看她說的市儈,沒有半點涵養,又打量她只限於清秀的臉,粗糙的手,意味深長道,“男人都喜歡有顏色的,骨子裡生性薄情。你若死了,憑他的身份相貌,會有大把雲英未嫁之女排隊!重情也重不過兩三年!你真的不想活嗎?”

聽說她上門的九兒快步從外面進來,“娘!”墨家的人可不像衛姝那個腦子糊了的,容易下手好對付,娘別傻乎乎的又被他們坑害了!

蘇嬋君扭頭,看她小小的墨珩一樣的人兒,頓時愣了愣。恍惚中,腦中閃過墨珩還是個少年時,俊美精緻的如同上好美譽雕琢般,明明不大,卻沉穩從容的彷彿是個大人,稍顯稚嫩的臉龐,卻長着一雙寒冰般剔透冷漠的眼眸。十三歲的少年解元郎,天生奇才!多麼讓人嚮往啊!

九兒一腳踏進屋,酷似墨珩的寒眸頓時冷冷掃向蘇嬋君。

蘇嬋君心中猛地一跳,盯着她看。

後面跑的太慢,落後的喜兒也吭哧吭哧的跑進屋,“娘!爹說晌午回來做可樂餅吃的,咋還不回來!?”

“誰說要做可樂餅的!?大熱的天,吃什麼可樂餅啊!”裴芩看她滿頭汗,拿了帕子給她。

九兒接過來給妹妹擦了汗,“不是娘想吃了,爹早上走的時候說了回來做的。”

喜兒作證的點頭,似乎纔看見蘇嬋君一樣,睜着兩個大眼打量她,只看一眼,就直覺不喜歡她。

都十年了,蘇嬋君以爲她早已經淡忘了。看着像極了的九兒,再看眉眼神似又七八分像裴芩的喜兒,她差點無法保持她的從容鎮定,深吸了口氣,“裴芩!你還有這一雙女兒,好好想想吧!對付墨家於你沒有任何好處!不要忘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的!”

“嗯!狗急了會跳牆,我很清楚!”裴芩好脾氣的點頭應聲。

根本就是個無理無恥的無賴!墨珩竟然接受這種女人跟她生活,都不願意……蘇嬋君待不下去了,“你最好想清楚了!命重要還是報復重要!”說完,又忍不住看了眼九兒和喜兒,轉身離開。做可樂餅?墨珩身爲男兒,會給她們做什麼可樂餅?

喜兒想往孃親懷裡撲,娘懷裡涼涼的舒服,一點也不熱。想到娘懷着弟弟,又輕輕的依偎過來,仰着小臉問,“娘!剛纔那個是誰?”

“大美人啊!”裴芩笑着回她。

九兒在旁接道,“老巫婆!惡毒的老巫婆!”差點害死爹的惡毒老巫婆!現在又想來害娘!她不喜歡後孃!堅決不要後孃!

“魔鏡!魔鏡!誰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喜兒立馬就學道。

據裴芩給她們講的白雪公主,問魔鏡的是個惡毒的老巫婆。

“這世界上最美的是墨九兒小姐!她住在天策府裡!”九兒掐着腰粗着嗓子學魔鏡回答。

娘幾個笑鬧起來。

蘇嬋君回府前,讓人留意墨珩和天策府的動靜。

墨珩提前下衙,回來做可樂餅。

墨邇找墨逇商議後,墨逇關在書房半天,再出來,面色肅然沉冷的換了一身衣裳。

看他下定決心同意,墨邇點點頭,陪他一塊,再次來到天策府。

墨珩站在垂花門口,冷冷的看着墨逇,“墨閣老,夜晚到此,是來欣賞昭王府的園林嗎?”

墨逇身子一僵,看着他笑起來,“求你原諒,求你認祖歸宗,求你高擡貴手,饒過墨家。”笑容裡帶着終於被陷害到屈服的無奈。

“求啊!”墨珩冷淡的點頭。

墨邇臉色一變,“九衡!你們父子有心結,是要解開。不是越解越死結!當年的事雖是你父親錯了,起因卻也是因爲誤會。後來你父親不是沒有找過你!如今我們把誤會解開,一家終究是血脈親情在的!”

“你錯了!我沒有墨家血脈!更不是他墨逇的兒子!有滴血爲證!”墨珩冷嘲的瞥了眼墨逇。

墨邇看他揪着這個,“當年的滴血驗證肯定出了問題,是你爹誤會你了。”

“一句誤會就能解除了?”墨珩冷厲的看着墨逇問他。

“你想如何?”墨逇定定的看着他。

墨珩陰冷的看了他一會,“我想如何,你們都看着呢!”

“九衡……”墨邇還要再勸解他。

“墨九衡早已經死了!”墨珩冷聲說完,直接吩咐張庚山送客。

張庚山冷着臉瘸着腳過來,很是不客氣又陰陽怪氣嘲諷道,“墨大老爺!墨閣老!請吧!”當年跟着公子的人都死了,他出去辦事回來的晚,沒趕上逃過一劫,逃命卻也瘸了腿。公子那樣一個清高的人被那麼污衊誣陷,打到武功盡失,差點喪命,還毒瞎了眼。現在還有什麼臉面求公子歸宗!?

墨逇看他拒絕的決絕,連條件都不願意開,緊緊的握住拳頭。

這邊墨珩卻是已經轉身進去。

一直等在垂花門裡面的裴芩過來,伸手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走路。

看她主動撒嬌討好,墨珩伸手過來捏她的臉。

“不許捏我臉!”裴芩不滿道。

“好!不捏!”墨珩蹲下,示意她上來。

裴芩笑着趴在他背上,環住他的脖子,往他耳邊吹氣。

墨珩扭頭過來斜她一眼,“欠收拾了!”

裴芩飛快的偷親他一下,催促他,“走快點!走快點!我的野菜粥都涼了!”

“給你熱着呢!”墨珩揹着她走快了些。

墨逇聽着兩人的低語越來越遠,忍不住有些恍然。那是……兩個人相愛着的甜蜜吧!?他之前也以爲他對裴芩是利用之心,難道他是求得所愛了!?

墨邇微皺了皺眉,不過也覺得突破點在裴芩這裡了。既然墨珩愛重裴芩,她如今又流言纏身,命不久矣,應該很容易。想着和墨逇回家再商量對策。

然而那些包打聽已經打聽到了消息,墨邇久不出門,卻兩次登門天策府,還有蘇嬋君和墨逇也先後來了天策府,是爲了認回墨珩歸墨家宗祠。

墨逇這幾天好幾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和私生女認祖歸宗,都覺得是出了事,現在墨家又要認回墨珩,一時間京城街巷說啥的都有。

有說墨逇私生子多就是因爲蘇嬋君生不出兒子,墨逇想來想去,還是墨珩這個嫡長子最好!生得俊美如仙神,又功績累累,榮封西寧侯爵位,和裴芩這個天策神將執掌着大楚的安全命脈,製造局火器營。

誰家有這樣的兒子都不願意流落在外,想要認祖歸宗的!

有了這樣的事情出來,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當初墨珩爲什麼會被逐出家族的問題上了。要說墨珩,北直隸出名的俊美神童,少年解元郎,多少人豔羨仰望。卻突然被逐出了家族,只說犯了不可饒恕的重錯,到底犯了什麼事兒?

蔣大海這個沒心肺的,直接見着墨珩就問了,“當初墨侯爺可是十三歲的少年解元郎,墨家怎麼會逐你出族?現在竟然又來求你回去!”

墨珩對他挺重用,一路提拔,他對墨珩也忠心耿耿。墨家這個時候來認回墨珩,聽了他媳婦兒蔣大奶奶一大串的猜測,他覺得很是有些不忿。還讀書世家呢?人都做不好了?都不如他這學問不好的大老粗算個人!

本來也沒指望墨珩會回他,墨珩卻直接跟他說了,不是墨逇親生的,當年滴血認親,三次他和墨逇的血都不相融,卻和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滴骨相融了。

蔣大海震驚了,“這……這也……不太可能啊!”

要他們說,墨珩雖然更多繼承了甄氏的美貌,但他挺拔頎長的身材和少年才學成名,還有眉眼,應該都是繼承了墨家人的資質。他怎麼會不是墨逇親生的兒子!?

而且,有哪個會那麼大咧咧直接說出自己不是父親血脈的!?墨珩這樣性情的人更不可能宣之於口!這麼說,就等於在說他生母不守婦道呢!

看他冷寒嘲諷的樣子,蔣大海發動他不太靈活的腦子,堅決的認定爲,墨珩當年被人誣害非墨逇親生子,污衊甄氏不守婦道,讓她死後不得安寧。而做這些事的,怕就是他那個繼母蘇家小姐蘇嬋君!蘇家是醫藥世家,滴血三次無法融合,肯定是她蘇嬋君加了料,暗中搗鬼了!

事情讓他知道,很快就有其他人也知道了。很快就傳開,墨珩當年被滴血認親證實不是墨逇親生,然後被殘害至瞎眼,逐爆出這樣的醜事,一時間,京城人都知道,墨珩要對付墨家了!或者之前墨家暗中推手誣害裴芩,惹惱墨珩。以前不管墨家,還讓墨逇入了內閣,現在一併爆發,要報復墨家了!

不管什麼猜測,衆人都睜大了眼,等着看事情真相究竟怎樣。

這時前後認祖歸宗進了墨家的幾個有子女的妾室卻鬧了起來,互相攻訐不是墨逇的親生子女,以免二房財產被分搶。

事情鬧大,差點出了人命,都鬧着要去衙門講公道。

有人溜出來,攔住了墨珩喊冤,讓墨珩爲她們做主,“墨侯爺!有流言傳你不是墨閣老親生子,我們都知道你肯定是被冤枉了!你都被逐出家族了,現在有人又誣陷我們母子,說陽哥兒不是親生骨肉!求墨侯爺爲民婦伸冤啊!求墨侯爺給我們個公道啊!”

墨珩冷冷看着她,“你們驗過血了?”

“……還沒有。可墨閣老說認我們母子了!陽哥兒就是墨閣老的親生骨肉啊!現在我們求救無門,只有墨侯爺你才能給我們個公道了啊!”婦人哭着請求。

墨珩嘲諷的冷笑,“你們說是墨閣老的親生骨肉,卻根本沒有驗血,如何證實?”

“墨閣老已經認了!”婦人忙強調。

“墨逇有不舉之功,早已不孕。根本生不出孩子!你們這些上門認親的都是從哪懷的,卻跑去人墨家認祖!?倒是叫人以爲出家族的。

家醜不可外揚,墨珩卻自己是本侯報復墨家,指使你們做的一樣!”墨珩鄙薄道。

婦人愣了愣,說話就結巴了,“不……不是的!墨閣老他……”

“本侯從不懼污名,可這樣的栽贓,手段太過拙劣!”墨珩說着擡眼看向遠處過來的墨逇,冷冷道,“墨閣老十多年前就已經不舉,早有不孕之症。你們竟然說是墨閣老的親生骨肉,還是先去滴血驗證一下吧!”

婦人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

而周圍的人都震驚了,墨逇竟然不舉!?十多年前就有不育之症!?

想到爆出的消息說他不是墨逇親生,被滴血認親不相融,然後被逐出家族,差點喪命。當年怕就是墨逇不舉又不孕,所以才懷疑墨珩不是親生子,然後被人利用做了那樣的滴血驗證,把墨珩趁機趕出墨家的!

震驚之後,衆人立馬矛頭都指向蘇嬋君。既然墨逇不舉,罹患不育之症,她是在墨珩參加鄉試之前嫁入墨家的,那她生的兩個女兒又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是偷情生的私生女!?

這事一出,就有好事者揪出了給墨逇治病的大夫。

那大夫越是說沒有,越是不說,衆人越是不相信。還有人從他進的藥分析,的確有幾味藥材就是治不舉的。

頓時京城對蘇嬋君罵聲一片。她面上清貴高雅,卻原來不僅惡毒狠辣,更是個淫蕩之人!

很多人自以爲知道了墨珩被逐出族的真相,就是遭受了她這個惡毒繼母陷害。而墨珩當年纔剛十四歲,已經沒有了生母,卻還被毒害到差點喪命,毒瞎雙眼,逐出家族的下場,蘇嬋君真正的蛇蠍美人!

有人爆出墨珩被逐出家族的真相,不是墨逇親生,又對蘇嬋君心懷不軌,勾引繼母的大丫鬟致其懷孕,讓她幫忙姦淫蘇嬋君!事情敗露,這才惹怒墨逇當場發作,命人打死墨珩,毒瞎了眼,逐出墨家。

此事一出,滿京譁然。墨珩?那個少年解元郎,俊美如仙神般的男子,怎麼會!?他們無論如何都不相信事情會是這樣的真相!

衛姝也萬萬沒有想到,她只聽說有個丫鬟懷孕了,她當時傷心怒憤了許久,也想不是他的錯,是丫鬟愛慕他,主動勾引的。那個丫鬟是蘇嬋君的貼身大丫鬟,也有可能是蘇嬋君下的令,爲了在墨珩身邊安插眼線,進一步控制他這個太過出色的繼子。

可她想破頭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真相!衛姝不相信!她一點也不相信!可想到墨氏寥寥幾次說起當年的事都神色怪異,她心裡忍不住多想。

自己折磨了自己一夜,跑過來找蘇嬋君,“事情不是那樣的是不是!?九衡他不可能會不尊繼母!”

蘇嬋君冷眼看着她,面露鄙薄,“衛大小姐到如今都不死心?一口一個九衡,好像安周原還屍骨未寒吧!”

衛姝神色一僵,臉色隱隱發青。

“劫匪案,你婆婆安夫人都給裴芩的人作證,衛大小姐現在也只剩下唸叨,來找我落井下石了!?”蘇嬋君從沒看上過衛姝,若不是有衛家,若不是安家迫求了這麼個媳婦兒回家供着,衛姝這樣的蠢貨早就死幾回了!

“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九衡不可能猥褻你!更不可能對你有那種想法!”衛姝堅決不相信!當初她正在和九衡議親,他怎麼可能會看上蘇嬋君,還要對她不軌!?

衛姝這些年的確有些不太正常了,但事關墨珩,她看着蘇嬋君,腦子卻奇異般有種變態的想法,“是你!是你對不對?你貪慕覬覦九衡!你想侵佔他不成,才惱羞成怒毒害九衡的!?是不是!?”

蘇嬋君目光頓時陰戾起來,“住口!衛大小姐就是如此教養!?胡編亂造,口出污言穢語!”

“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我一定會查出來,還九衡一個公道!”衛姝怒陰着臉,說完轉身離開。

蘇嬋君身旁的婆子詢問的看着她,上前兩步去追衛姝。

看着衛姝的背影,蘇嬋君艱難的搖搖頭。現在她怕是被無數雙眼睛盯着,衛姝是衛家明珠,若是她這個時刻,在墨家出了意外,衛家絕不會作罷!

那婆子暗着臉後退兩步,“真相到底是什麼不重要,就看誰最後得勝!得勝者纔有書寫歷史的資格!”

“真相……”蘇嬋君有些恍然,想到她去天策府時,見到的九兒和喜兒,那是裴芩和他親密之後生下的孩子!那是他們兩個人生下的孩子!裴芩那個粗鄙無賴無恥的蠻橫之女,連個顏色都沒有,只能利用!墨九衡竟然對她用了心!?

她一直以爲,他那樣冷然拒人之外的人,她都無法,那他對誰都不可能傾覆真心的!

當年,他那樣的少年,裴芩那種顏色,連丫鬟都不夠格的!

也是這樣的一個炎夏,甄氏收到了一方帕子,一方上面寫着相思的手帕。被墨逇發現了。

不等甄氏解釋,墨逇掐着甄氏的下巴就要爆發了。

墨珩闖進來,說是來找帕子,“我的帕子不見了,院子裡的人說,只有娘去過我那裡。”

“帕子是你的?”墨逇驚問。

墨珩面色不改點頭,“我讀《相思》三篇,看爹對娘情意深厚,就試着作了一首,覺得還不錯,就寫在了帕子上。本想娘生辰時,代爹送於孃的。”

墨逇知道他早慧,可九歲的人寫出那樣的詞句,幾乎滿腹相思濃重了。

墨珩很快證實了他的實力,不僅帕子上的相思,他還有別的詩作。

墨逇這才覺錯怪了甄氏,又讓墨珩不要太早玩弄詩詞歌賦,專心讀書做學問。

甄氏的身體已經不好了,那一年也是她最後一個生辰,從發病到去世,緊緊半個月時間。

那個嬌如牡丹清如蓮般的母親,迅速消亡,讓墨珩心生懷疑。暗中調查真相。

那方繪了相思的帕子卻遺落,被蘇嬋君撿到。

蘇嬋君以爲是傾慕她的男子,爲那樣一手相思濃重,情意纏綿的相思心動。最後知道那帕子是墨珩的,墨珩十二歲。

比她小了四五歲,蘇嬋君心比天高,勢必要找個配得上她的佳婿,卻是這樣一個情況。

她不甘就這麼放棄,雖然大幾歲,卻也不是沒有大的。整個北直隸,也就只有墨珩能配她得當!

可和墨珩主動接觸下來,他都冷漠無比。

蘇嬋君年齡大了,之前又退過親,親事難成,一怒之下,又適逢墨逇求親,聽是嫁到墨府,就答應了下來。

嫁來了墨府,成了墨珩的繼母,她定了規矩,每次請安。如此就能每日見到墨珩。

十三歲的墨珩有着比同齡人挺拔的身材,沉穩的性情,少年老成,又俊美到高不可攀。出手就一舉拿下鄉試頭名,贏得少年解元郎的才名。

而衛家也開始主動說起墨珩和衛姝的親事。因墨珩跟着衛老先生念過幾年書,和衛姝時常接觸,兩家也都默認。如今墨珩快十四,又嶄露頭角,衛家就想先把親事定下來,以免出什麼差錯。

蘇嬋君心裡記恨無比,她對墨珩的種種討好,卻換不來他一個笑臉。

發現那帕子別有用途,蘇嬋君拿着帕子去找了墨珩,卻遭到羞辱。

當時蘇嬋君怎麼想的?她想,墨珩要是對她有一點點的好意,她也不會惱怒妒恨到對墨珩先下手。她本意也沒有要害他,只想讓他屈從。墨逇雖然求娶了她,可他幾乎從不親熱,外人面前琴瑟和鳴,實際卻是相敬如冰。

她身邊的大丫鬟懷孕了。蘇嬋君怒憤交加之下,讓丫鬟攀咬上了墨珩。

她在墨逇跟前羞怒的哭了一場,把那丫鬟賜給墨珩,伺候他。

墨珩只是冷冷的拒絕,他當時正查到母親的死有蹊蹺,根本無暇顧她。

蘇嬋君回孃家見了嫁進岐王府的表姐,回來就根據她聽到了辛秘約見墨珩。

墨珩穿了件牙白色繡暗紋直裰,十四歲初長成的少年,俊美精緻的如同美玉雕琢而出。墨家和衛家已經在給他和衛姝議親了。

蘇嬋君看着他,想到以後的每天她就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和別的女人情深意切,你儂我儂的纏綿恩愛,她就受不了。尤其衛姝那樣的一個人,除了出身是書香世家,哪一點如她了?而她求的不多!不是偶爾的顧憐而已!

那一天,墨逇外出會友,蘇嬋君精心裝扮了,一切都安排妥當,等着墨珩。

可是後來……

蘇嬋君每每想到,都忍不住臉色猙獰。

所以她衣衫撕扯凌亂散爛的從屋裡逃了出來,瓷白的臉上和脖頸,皓白的手腕,肩膀全是抓握的掐痕。她絕望羞憤悲怒的從屋裡逃出來。

她應該慶幸吧!因爲墨逇提前回了家,她沒有成事,正好又逃出來碰到墨逇。

她喊了救命。

早已經被激怒墨珩,不防備又被她紮了一簪子。

墨逇本就察覺到他在查甄氏的死,而他也查到了些東西,當下更是憤怒衝頂。直接廢掉墨珩的武功。

被奶孃擋了下。

奶孃當場重傷,被趕到了田莊等死。

墨珩也被虐打至差點喪命。

幾個小廝隨從全部被打,但都招不出來,只咒罵蘇嬋君銀蕩下賤,毒害公子!最後全部喪命。

墨珩奄奄一息的趴在結冰的地上,地上凝固結冰的是他的血。

一塊骨頭拿過來,墨逇親自滴血入骨認親,三次的結果,全部都證實,墨珩是那個男人的種!

墨逇扔了一碗毒酒給墨珩,自行了斷。

封未拼了命把墨珩偷出來的,墨珩的一個小廝代替墨珩留在了那裡。

一路南下逃命,又遭到追殺,是碰到了蕭光璄出手,封未才帶了墨珩逃脫,一路逃到了太平鎮,纔算安全下來。可墨珩的眼睛卻被毒瞎了,看了那麼多大夫,沒一個治好的。

墨珩心念俱灰時,碰到了裴芩。

“是老天把你送給我的,即便是天,也不能從我手中把你奪走!”墨珩凝視着貴妃榻上打盹的人,輕撫着她的臉。他無法想象,如果沒有了她,他該是怎樣黑暗無底無邊的日子!

裴芩無意識的翻了翻身子,臉在他手上蹭了蹭。

墨珩拇指撫着她彷彿不滿微微撅起的脣。

夢中裴芩以爲是吃的,張嘴噙住吸咬了咬。

墨珩臉上頓時揚起寵溺的笑,把手指拿開,見她微張着嘴追,又把手指放進她嘴邊讓她咬住,“石涼粉好不好吃?”

裴芩呸的一下吐出來,“糊了。”

墨珩俯身貼近她,低聲笑問,“什麼糊了?”

“冰激凌。”咋會有糊味兒呢!?

天熱家裡各種冰碗刨冰冰激凌和冰酪,爲了不讓裴芩看見了眼饞,希芸都是把九兒和喜兒接到裴府去吃,吃完了再送回來。

西瓜已經無法滿足清閒無聊的裴芩了,她想吃刨冰想吃冰酪想吃冰激凌!她已經撒了半個月的嬌了,每次就給舔一下。

知道她的怨念,墨珩笑着在她不滿的小嘴上輕吻了吻,“乖乖。”

雪冬站在外面,一直不敢進來。

看看她睡的還熟,墨珩把薄毯給她拉好,出來帶上門,“什麼事?”

雪冬屈膝行禮,低聲道,“衛大小姐上門來,說是有什麼真相,來求見侯爺。”看侯爺的神色,心情似乎很好,這個衛姝還當真會找時候。

“請。”墨珩目光頓時陰冷了下來。

雪冬讓小丫鬟到前面傳話給君夙雪,她留下來守着夫人歇晌。

君夙雪領了衛姝到前廳,又命小丫鬟上了茶。

見墨珩過來,微微屈膝行禮。

衛姝立馬就紅了眼,淚水涌出,“九衡!我一直都不知道,當年你受了那麼大的委屈!”

君夙雪見她眼看着就要撲去墨珩懷裡,往前站了一步,冷眼瞧着她。

看到她衛姝就渾身不舒服,她被裴芩認可了,九衡卻沒有接受她!要不然她也不會還是姑娘家的裝束了!就泣聲道,“我跟侯爺有要事要說,君姑娘還請先避讓吧!”

“侯爺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沒有什麼好避諱的。”君夙雪涼涼道。

衛姝看她囂張的樣子,把天策府當成她的家,把墨珩當她的人一樣,頓時心裡一股妒恨升起,看向墨珩。

墨珩卻冷漠的看着她,直接到上座坐下來,“什麼事?”

衛姝看君夙雪也在下首坐下,暗咬了咬牙,只能無視她的存在,即便她真成事也不過是個妾,不好處理一點而已。看着墨珩,眼淚奔涌,“九衡!是蘇氏覬覦你對不對?她勾引你反被羞辱,惱羞成怒纔會設毒計毒殺你,對不對!?我以爲她只是忌憚你,看你少年高中解元,就對你下手,誣陷你不是父親血脈,讓你被逐出墨家。卻不想當年,還出了那種事!”

“你來是做什麼?”墨珩現在對她沒有絲毫耐心。

“我來幫你!蘇氏她惡毒淫邪,必定有把柄在!我幫你討回公道!我幫你證明清白!”衛姝含淚的癡癡看着他。

君夙雪捂着胸口作勢被嘔到。

衛姝看到她的動作,眼神立馬盯住她,“你也懷孕了?”

君夙雪挑眉,她只是聽了那番話覺得作嘔。

衛姝神色頓時悲憤起來,也明白過來,“九衡!裴芩她沒有懷孕是不是?是君夙雪懷孕了,要借腹生子!?”

君夙雪瞪大眼睛,簡直想笑了,“這就是衛家大小姐啊!”敢不敢也學學謝怡,幹出脫衣勾引的事來!?侯爺要是發怒再砍人手腳,衛家會咋辦呢?

衛姝簡直快恨死了,怪不得君夙雪理直氣壯的住在天策府,管着天策府的事。怪不得裴芩那種蠻橫兇悍之人會對君夙雪和顏悅色,原來是借腹生子!

“衛大小姐腦洞開的真是大!只要是個女的離侯爺近了都是勾引侯爺的!?”即便可以利用,君夙雪也不想讓她再生事端,換新的髒水潑到裴芩和墨珩身上。

“你不是已經開始孕吐了?”衛姝盯着問她。

君夙雪嘲諷的勾起嘴角,“是聽衛大小姐剛纔一番抑揚頓挫的表白有點作嘔!我已經定親了。”

衛姝不相信的看着她,又看墨珩。她即便比裴芩年輕些,也不過是個小家碧玉,九衡能忍受只有清秀的裴芩就夠了,不可能再忍受一個小家碧玉的君夙雪!

看她鬆了口氣,君夙雪直接跟她道,“墨閣老素有不孕之症,蘇氏卻生了兩個女兒,想來當年覬覦侯爺,也是深閨寂寞!不知道衛大小姐是查到了什麼線索或者證據?”

衛姝沒有證據,她聽見那樣不堪的流言已經震驚氣憤心疼到無以復加,只想來安慰他!告訴他!裴芩能用火器幫他贏得功名,她也能幫他討回十年公道!撫平他心上最深的那道傷!

墨珩看了會,直接起身進了內室,“送客!”

君夙雪笑着應聲。

衛姝忙道,“九衡!我一定……”

“衛大小姐!矜持啊!我們侯爺可不是不打女人的君子!”君夙雪幽幽的提醒她。

衛姝也知道她如今是沒有矜持可言了,可她爲了九衡,拋卻矜持,只要能再嫁給他,那又何妨!?

外面的人也都一樣,怎麼也不相信墨珩會做出那樣污穢不堪的事來,十四歲,要說真的收了丫鬟在房中,也最多是有點不妥當,但很多大戶人家子弟到了年齡,家裡也都會安排丫鬟教習房中之術。一是爲新婚娶妻做練習準備,二也是讓他們在自家體驗了,就不會對男女歡愛抱有太大的好奇心,以免尋花問柳,誤入歧途。

可對蘇嬋君不軌,簡直大逆不道!他一個天才神童,少年解元郎,又怎麼會去做那樣的事!?即便蘇嬋君貌美,可他身邊更貌美出衆的少女不是沒有。

衛姝從天策府出來,就有逆轉的消息出來。

墨逇不舉,蘇嬋君深閨寂寞,勾引墨珩不成,惱羞成怒,設下毒計毒殺墨珩,除之而後快!而墨珩褻玩丫鬟至其有孕,又淫穢蘇嬋君之事,純屬捏造!

接着蘇嬋君所出兩女,被傳爲私生女,平常和蘇嬋君接觸過多的男人都被算在了內,成了猜疑對象。

而頭號懷疑對象就是岐王府的世子蕭光淳,蘇嬋君的表姐楊氏嫁進了岐王府,而她經常能進岐王府,接觸到岐王世子。

岐王世子蕭光淳是個風流二世祖,家裡妻妾成羣,還經常眠花宿柳,曾經調戲過蘇嬋君。

蘇嬋君發現自己經常穿的那件肚兜不見了,頓時警鈴大作,到前院找到墨逇,“老爺!再這樣下去,墨家就要完了!”

墨逇聽她小衣不見了,表現的卻不堪在意,看着她清雅的模樣,眼神有些恍惚。

又在透過她看別人!蘇嬋君強忍着心裡妒恨,“老爺!再容墨珩和裴芩下去,整個墨家都要毀了!”

“……嗯。我知道了。”墨逇收回目光。

蘇嬋君看到他書桌最下面抽屜的鎖被打開了,眼神閃了閃,“老爺既然懷念先夫人,也心疼懊悔了,就該告訴墨珩,讓他和裴芩帶着孩子歸宗!老爺再多心意,不說出來,他們也不會知道!”

墨逇忽地眼中閃過凌厲,朝她看過來。

蘇嬋君心中一窒,脊背竄過一陣寒意,“老爺?”

墨逇淡淡道,“下去吧!”

蘇嬋君轉身出去,滿面寒霜回了內院,想辦法解決接下來的事。

楊氏卻下帖子約了墨家姐妹到府上去玩,管事的嬤嬤已經跟着馬車過來接人。

之前也常常都是這樣走動,蘇嬋君卻心生警惕,不同意墨家姐妹出府。

管事嬤嬤只好告辭。

到了下晌,又過來,說是縣主送了東西給兩位表小姐,還有新開的荷花。

墨斐出來收東西,又送上回禮。

那管事嬤嬤卻突然抓住她的手,劃了一刀子。

墨斐驚叫一聲。

血滴進了一個小瓷瓶裡,管事嬤嬤直接裝起來,“得罪了,表小姐!”

墨斐想到這些日子家裡到處傳的流言,忙忍痛去找蘇嬋君問究竟。

蘇嬋君一聽,臉色瞬間陰鷙,“來人!攔住她!”

但那管事嬤嬤已經出了內院,和岐王府侍衛匯合。

蘇嬋君派的人上來攔截,兩方人直接動上了兵器。

“這是怎麼了?墨家護衛竟然公然對岐王府的人動手了!?”墨珩緩步走過來。

見他竟然來墨家,動手的人都愣了愣。

領他進門的小廝也是驚疑不定。

岐王府的人看準機會,立馬就撤走了。

墨珩冷冷一暼,收回目光,“帶路吧!”

小廝忙請他去前院花廳坐,讓人去通報墨逇。

丫鬟戰戰兢兢上了茶,退下。

墨逇進來,讓人搬了一沓賬冊進來,“這就是你母親的陪嫁賬冊。”

墨珩只看了一眼,就冷笑起來,“還有嗎?”

“我已經找過蘇老太爺,你可以隨時帶裴氏過來。”現在只能從裴芩的病着手了。

墨珩沉默。

“這個是蘇家珍藏的回春丹,它曾救過蘇老太爺,如今世間只此一顆了。”墨逇拿出個沉香木小盒子遞過來。

墨珩看着那小木盒子,伸手接過來,打開。

裡面靜靜躺着一顆丹紅色的藥丸。

看他不信,墨逇直接道,“爲了墨家,我沒必要去拿裴氏的命。”

墨珩摩挲着小木盒子,“墨家可以留着。”

墨家可以留着,但蘇氏不能留!

說完把小木盒子扔在桌子上,深深看墨逇一眼,“墨閣老不是也信佛嗎?對佛理研究精通,應該知道因果。既有果必有因!”說完,直接離開。

墨逇看着他的背影,面無表情。

岐王府的嬤嬤拿着採到的血回了府。

楊氏直接過來抓着岐王世子蕭光淳的手放了血進碗裡。

“哎呦!你做什麼?難道你也懷疑有哪個不是我親的,要驗驗不成?”蕭光淳疼的只吸氣。

“我是驗證一下看你在外面還有沒有!”楊氏惡狠狠的瞪他一眼,端着碗遞給嬤嬤。

兩個人的血滴進了碗裡,不時就融合在了一起。

楊氏臉色慘白,“蕭光淳!你擡那些姬妾進門我不管,你在外面眠花宿柳我也不管!你個人渣!竟然還跟她搞在一起,生的女兒都那麼大了!”

“你胡說什麼呢?我和誰搞在一起了?”蕭光淳有些心虛的反駁。

楊氏直接一個肚兜砸到了他的臉上,“這是誰的!?”

蕭光淳一看,臉色頓時一變,連忙拿了裝進衣裳裡,“不就是個外面女人的小衣嗎!又不是沒見過,你這麼大驚小怪!”

他這個樣子,分明就是有鬼!之前哪個女人的他都承認,現在證據驗血都擺在眼前了還不承認,楊氏怒憤萬分,“蕭光淳!你給我等着!”

“你……你幹什麼去?”蕭光淳一看她那架勢,頓時慌了。

楊氏上來一把抓着他,把肚兜搶過來,帶着人就出去。

蕭光淳連忙叫人,“快來人!把世子妃攔住!快啊!”

整個京城的人幾乎都知道,岐王世子妃是個出名的悍婦,別人家都有婆媳矛盾,但因爲岐王世子妃救過老王妃,更是因爲給老王妃割肉治病。本來凋落岐王府也在她的掌管下又漸漸興盛起來,所以楊氏很得公婆看重。兒子不爭氣,全靠兒媳婦來管教他,岐王府纔沒有敗下去。

家裡的下人平日裡聽從蕭光淳的命令,但要是跟楊氏的命令反衝突,他們就會衡量一下,聽楊氏的。因爲整個岐王府,都是世子妃在掌家!還有老王爺和老王妃支持。現在他讓攔世子妃,哪個下人趕聽!?

蕭光淳沒辦法,直接去搬老王妃,讓她出面,別讓楊氏鬧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楊氏已經拿着肚兜打進了墨家,“蘇嬋君!你個蕩婦!”

蘇嬋君臉色一變,冷冷看着楊氏,嚴厲道,“表姐也是被人挑撥利用了,卻不自知!”

“被人利用?我的確被人利用了多少年!”楊氏砸出那個肚兜,“這上面的香,是獨屬於你的!”

“表姐!你應該知道墨家現在面臨着什麼,你難道不顧真相,就一味地被人利用,跟我們反目成仇!?”蘇嬋君怒喝道。

楊氏看着她這張被蕭光淳誇讚過多少次的臉,心裡就恨的着火,怒咬着牙,“真相?這個東西你敢說不是你的!?墨斐都已經滴血驗證過了,你還要什麼真相!?”

又是滴血認親,蘇嬋君腦子有些懵,“被人動過手腳了!是墨珩和裴芩!是他們在報復墨家,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這事如果換個別的人,可能就忍氣吞聲了,可放到楊氏手上,她這個將門虎女,又性情彪悍,是絕對不會忍下這口氣的。

“又是墨珩裴芩報復,是!他們是要報復墨家!你這個繼母,最是陰狠毒辣!所以他們纔會報復!你個蕩婦!真相被揭穿,還死不承認!這麼多年,我真是瞎了眼,讓你這個蕩婦上門來!”楊氏罵着,上來狠狠一個巴掌就扇了上來。

貴婦人都是矜持矜貴的,即便罵人也是文雅的方式,甚至不能咧嘴笑,禮儀規矩束縛規範一輩子。

但也有像楊氏這樣上手撕扯打人的。

看楊氏對蘇嬋君上了手,一旁伺候的下人紛紛涌上來拉架。

楊氏卻是將門出身,雖然沒有爹孃,但自小在外祖家更是被寵慣着長大的,家裡的表兄弟表姐妹都被她打的哇哇叫,打完了再去哄。所以,楊氏在岐王府受了蕭光淳的委屈,家裡的表兄弟姐妹都幫着出手教訓過,蕭光淳才那麼懼內。

她有武功在身,這些年更是修理蕭光淳沒有落下過,對付蘇嬋君這個養尊處優的貴婦人,蘇嬋君加上丫鬟婆子都不是對手。

“住手!住手!”蘇嬋君叫喊着,頭髮被她死死勒住,鬆不掉。

楊氏潑辣的上來先抓花她的臉,“你個蕩婦!我這些年對你掏心掏肺,你竟然背地裡做出這種事!你個賤人!我打死你這個當了婊子立牌坊的賤人!”

不止一個人說過墨斐姐妹和蕭家姐妹很像親姐妹,但因爲有表親這層關係,蘇嬋君又速來清高典雅,嫁的人又是墨逇,即便有人冒出點想法,卻也否定了。

現在出了這樣的消息,墨斐一下子就瘋了,“我是爹的女兒!我是爹的女兒!”

老王妃過來,把楊氏勸離回了家。

蕭光淳跪在祠堂,被老王爺狠狠打了一頓鞭子,這才交代,他和蘇嬋君早斷了來往了。墨斐姐妹不一定是他的種,但如果是他的,墨逇不要的話,就收來岐王府。

反正他兒女多,不在乎多兩個女兒。就是給點陪嫁,嫁出去。宗室的女兒也不愁嫁!

出了這樣的事,總要解決。

老王妃和老王爺一個教訓了兒子,一個哄兒媳婦,當晚又到墨家道歉。

蕭光淳風流成性,但多數都是青樓女子,或者哪裡弄的妾。之前還往家裡擡,後來就只玩。可和有夫之婦做出這樣的事,就不單單是廉恥的問題。

墨逇已經寫好了休書。

蘇嬋君滿頭滿臉的傷,卻絲毫沒有消停,叫了她的陪房進府,“找到那個人了嗎?”

“已經找到了,小姐!老爺也在查,我們可以不用出面了。”

“線索放出去!”蘇嬋君目光陰戾的吩咐。

“是!小姐!”

聽着腳步聲走遠,蘇嬋君拿出一方寫了相思的手帕。你們不擇手段,就休怪我狠毒了!

教授瓦刺回回炮製造,引瓦刺入關,這樣的罪名,墨珩!你承受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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