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我孫子，別動！”
老人家被香菜單手隔開，還不死心，雙手在那裡亂抓。
“我和你拼了，九姑，你別聽這個小賤人胡言亂語，你不能生，孩子沒足浴，你不能生。”
那個丈夫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聽哪一邊的，本來肯定是站在母親這裡的。
大概是白棠的樣子太冷靜，太有說服力，他變得難以判斷了。
“要是孩子不生下來，到時候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白棠已經說得很不客氣了，也是最嚴重的後果。
她感覺到握住的那隻手動了動，趕緊去看孕婦的情況。
孕婦對她努力眨眼睛，白棠一下子明白了，她願意配合，願意把孩子生下來。
“大姐，你願意相信我就好，我暫時不能搬動你，讓店家搭出個帳子，遮一遮，我們就這裡生好不好？”
白棠聽到那個老人已經開始破口大罵，一扭頭，見着香菜橫在兩人之間。
那些被香菜扔出去的男人都不敢回來，不敢吱聲，只有這一位，不肯死心，罵完白棠，又罵自己兒子。
“你傻站着有什麼用，人家要害死你媳婦，害死你兒子！”
“娘，我聽這位姑子說的也有道理，你看九姑摔得不輕。”
老人直接甩了兒子一耳光，打不着白棠，她打自己家的！
“你是被妖言惑衆了嗎，她讓你媳婦在大庭廣衆之下生孩子，你以後還要不要這張臉皮了！”
“娘，不是大庭廣衆，都說了要搭帳子的。”
“那也是衆目睽睽的。”
形容詞真多，話真多。
白棠斜眼看看：“香菜，把呱噪的都給轟出去，願意幫忙的留下來。”
最早迎接她們的夥計過來幫忙：“帳子已經去取了，掌櫃的說了，救人要緊，其他的都沒關係。”
“今天客棧中的所有損失，都算在我的賬上。”
白棠頭也沒有擡，雙手飛快的替孕婦檢查身體各處。
“去準備剪刀，白布，熱水，要是有醪糟的話，衝個雞蛋湯，一起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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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聽了她的話，趕緊去準備。
另一邊已經拆了帳子送過來，白棠指揮四個人，分別背身站在四角，將帳子拉上。
香菜在外頭監工，麥冬跟着她幫手。
那個丈夫弱弱的問道：“我，我有能幫上忙的嗎？”
“讓你娘在客棧外頭閉嘴！”
香菜不客氣的回道，外頭那個的嘴巴太臭，應該找把豬鬃刷子，拖到後院，好好刷洗刷洗。
“好，好，我立馬就去。”
他又呆呆看一眼，已經搭好的簡易帳子，裡面放了幾盞油燈，把白棠的身影勾勒出來。卻看不清地上的孕婦。
雙腿一軟，他原地跪下來，對着白棠也不知是對着自己媳婦重重磕了幾個頭。
“吉人天相，吉人天相，安保無事平安。”
他重複的叨叨唸念這幾句，才頭不回的衝出客棧。
外頭一下子靜下來，看樣子，他是找到合適的法子，堵住自己母親的咒罵了。
白棠將孕婦的衣服解開，還好不是太冷的天，否則的話，怕是孕婦撐不住。
客棧裡去請的大夫來了，一看大堂中的架勢也是嚇了一跳。
“這，這是怎麼回事？”
“裡面有個膽子很大的，非說要給孕婦接生。”
“接生，在這裡接生？”那個老大夫的汗一下子出來了，又抱怨說，接生不該請他，這是穩婆的事兒。
香菜在旁邊聽得不耐煩，作爲大夫就該有大夫的職責。
什麼叫生孩子不該請他，人都快死了要不要請大夫。
要不是瞧見他沒繼續說廢話，她也給一記不客氣的。
白棠已經把紗帽取下來，還是一頭大汗的。
孕婦也是出了一陣陣的虛汗。
“大姐，孩子沒有足月，你要用自己所有的力氣，把他生下來，當然，我也會施針助你一臂之力。”
孕婦口中咬着軟木，對她眨眨眼。
已經到了這個份上，白棠的每一句話，都落在恰當好處的點上，很值得信任。
白棠是第一次替人接生，非但是早產兒，環境還惡劣透了。
她知道孕婦不能搬動，否則的話，孩子恐怕有更大的危險，只能委屈做孃的了。
只要孩子生下來，後面的皮外傷，都不是什麼大事，她完全可以打包票，三五天內就都能恢復的很好。
鍾扶余遠遠的就瞧着一羣人圍在如雲客棧門前，這要是真打尖住店的，怎麼也不進去，光在外頭瞧熱鬧。
“出什麼事情了？”
“有個大膽的姑子在裡面替人接生。”
鍾扶余的眼角跳了跳，既然說是姑子，就是沒有出閣的，他還是頭一回聽到黃花大閨女可以替人接生的。
“請讓開一步，我進去看看有沒有能幫忙的。”
鍾扶余的才子名氣再大，也抵擋不住四周人一陣鬨笑。
“鍾才子，女人生孩子，你進去也幫不上忙的。”
鍾扶余的臉上一熱：“那你們又在看什麼？”
“看孩子幾時平安生出來。”
有多事的，還指着另一邊角落裡的母子兩個。
“那個姑子不但膽子大，連身邊的丫環也是潑辣的，本來大堂裡看熱鬧額都被扔出來了，瞧見那邊沒有，孕婦的婆婆，丈夫，也被轟出來了。”
“怕是從外地來的，天都城可沒有這麼厲害的。”
又是一通鬨笑聲。
鍾扶余眼前不知怎麼浮現出一輛馬車，還有兩個兇巴巴到不近人情的丫環。
難不成，就這麼巧，又遇上了？
白棠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孕婦身上，這種時候，這種條件，又是孕婦摔得太狠，又是孩子不足月。
既想保大人，又想保孩子，簡直是自己給自己的大挑戰。
“大姐，我先給你施針，讓你不會太痛，你要集中全身的力氣，把孩子生下來。”
孕婦一頭一臉都是汗，白棠把鹿皮卷展開，一長溜的金針，晃人眼。
麥冬擰了熱手巾，幫白棠擦拭額角的汗。
“大姐兒，這血水，好像越來越多了。”
“所以更不能耽誤時間了。”
孩子多留在大人體內一刻，危險也越大，半刻不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