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假裝想了想:“那就罰你們跟我回白家一次。”
兩人善作主張以後,還以爲怎麼也要被罵兩句,誰曉得,白棠就這樣放過了。
“罰你們有什麼用,你們還不是聽某人的話,回頭我找某人算賬就是。”
白棠瞪了蘇子澈一眼。
他絲毫不爲所動:“你要去白家?”
“去去就回,你不必同往。”
白棠總覺得去天都城之前,很多事情都應該做個了斷,包括她在白家的那些。
怎麼說,怎麼算,都是她的血親。
“白家的處境雖然難堪,也不是絕境。”
畢竟還有個白旗裡在宮中做太醫,柳家在這次的動盪中,也吃了不少虧,暫時收斂了囂張的氣焰,不再主動挑釁。
暫時兩家相處的還算太平,朱大人一心追功,根本沒有閒情來爭眼前這些。
幾個原因下來,白家暫時鬆緩了一口氣。
只是,白旗河慘死,白旗山又下落不明,白家元氣大傷。
蘇子澈聽她想要獨自解決,自然放開了手。
他的白棠,是能做大事的,這點小事都要相幫相助,反而變成太小看她了。
白棠坐上馬車先問:“白老三回來了沒有?”
麥冬搶着答道:“回來了,那個季敏卻沒有一起跟回來。”
季敏的身份本來就可疑,就算不是直接使壞的,至少也是有干係的。
沒回來纔是正常的,要是說回來能同甘共苦,纔是古怪。
“這邊出事以後,白家有人來過嗎?”
前一陣不是挺賣力的,這個來完,來那個,一心勸說白棠回去。
老夫人都發話,她回去,就是長房長孫女,是白家的家主繼承人。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朱大人的戲演得太好,王爺又叮囑過不許透露口風,怕是這會兒,白家還以爲王爺已經被皇上連鍋端,哪裡還敢過來,避諱還來不及的。”
麥冬跟着連連點頭:“我都差點嚇死,等香菜告訴我的時候,我都以爲是她安慰我,胡亂捏造出來的。”
“可你也始終沒有想過要離開。”
麥冬咬了咬嘴脣:“不瞞大姐兒,我想過最壞的,要是大姐兒真的陪着王爺犯了事,那我怎麼也要跟着,生死不計的。”
有些話,過去了不好開口。
麥冬甚至想過,白棠如果死於非命,那麼她拼命也要把屍骨收斂起來,然後一頭碰死在其墳墓前,算是回報了。
可是,白棠好端端的回來,她要是再說這些,才顯得矯情。
白棠輕輕拍了兩下她的手背,知道她肯定受了不下的驚嚇。
連白棠自己都被瞞在鼓裡頭,逃命得好生辛苦,別說是在外頭提心吊膽的麥冬。
幸好,最艱難的都已經過去了。
“以前大姐兒說要回白家,我心裡頭總是彆扭,如今大概也算是見過大陣仗了,想想自己以前那些破事能算個什麼。”
麥冬咧開嘴,努力笑起來。
“鍛鍊鍛鍊也好,膽子大了,以後真遇上事,都不會害怕了。”
香菜難得沒有插嘴,在旁邊安靜看着她們說話。
她雖然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計劃,不過比麥冬要早得多,包括後來覺心師父住進來,她都是聽從阿大的吩咐。
她知道王爺布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局,不是她能夠徹底想得明白的。
只要她知道王爺安好,白棠安好,阿大他們幾個安好,就足夠了。
說着話,馬車已經在白府門口停了下來。
香菜先跳下車,再攙扶着白棠。
白棠回來連換身衣服的時間都沒有,不過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穿戴。
在白家人眼中,她已經是高高在上的一種存在。
即便如此,白棠站在白家的臺階處,都沒有一個下人出來,不禁暗暗嘆口氣,白家畢竟是沒落到最低處。
想當日,她才被白旗山接回來,聖手白家,何等的風光。
迎來送出的賓客,還有穿梭不休的丫環。
如今,空蕩蕩的,就留下一個老眼昏花的門房。
麥冬倒是認得他:“胡伯,胡伯。”
門房耳背,壓根沒聽見。
麥冬轉到他跟前,放聲大喊了一句。
“胡伯,快去回老夫人,說白棠大姐兒回來了。”
胡伯這才見着她,又順着她的手勢,見到了白棠。
府中的大姑娘,他還是認得的,趕緊連滾帶爬的進去回話了。
白棠想的是,白家就算前頭出了那些事,只要白旗山好好整頓收拾,也不至於慘到這樣。
白旗山,白三爺在外頭的名聲還算不錯,白家又不缺銀兩,何至於慘淡成眼前的光景。
結果,白老夫人不能出來迎她,也不敢怠慢讓丫環頂替,所以是喊白芨出來接人。
白芨倒是長高了一頭,瘦的細竹竿一樣,搖搖晃晃的。
見着白棠,先行了個大禮:“見過大姐姐。”
白棠見他眼神清明,和過去那個胡鬧的樣子,大不相同,暗暗點了點頭。
“祖母的身體欠佳,沒法子及時過來相迎,請大姐姐不要見怪。”
“我沒那麼多講究。”
白棠輕輕笑一下,只是覺得白芨已經長大,有些話可以明說。
“家裡頭已經不濟到這樣,連個像樣的門房都沒有,如果有賓客來的話……”
“大姐姐說笑了,白家哪裡還會有賓客上門,所以胡伯看個門就足夠了。”
白棠聽他話裡有話,似乎白家的境況比她看到的更加糟糕。
“我先去見過老夫人。”
“大姐姐,那是我們的祖母。”
白棠聽他強調,口氣挺堅決的,側頭看看他。
“我已經被白家逐出家門,去了族譜,你不知道嗎?”
“那麼大姐姐今天是來落井下石,看笑話的。”
白棠聽着他的氣話,倒是不怎麼介意。
“你是這樣想我的嗎?”
“我不敢。”
“不敢想,倒是敢說。”
白芨的口才哪裡比得上她,被堵住嗓子,一時之間,無法應對。
“我來了,就是看看,沒其他的意思。”
既不是來看笑話,更不是來補踩兩腳的。
打斷骨頭連着筋,就像他說的,老夫人是他們的祖母,這個是無法改變的血親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