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心溫和的低下頭來一笑:“施主覺得我是誰,我便是誰。”
“不對,不對的!”
白棠想到要緊的細節,大聲喊出來。
“覺心師父手中有我生父的遺物,他不可能在十幾年前就在荀陵郡中了,時間對不上的。”
“如果兩個人都是覺心師父呢?”
蘇子澈一句話就給點破了。
“阿澈,你的意思是,他們是兩個人,那麼他是高將軍,原來的覺心師父呢?”
白棠禁不住打個哆嗦,然後往蘇子澈身後躲了躲。
高將軍是手握大軍的武將,一雙手這輩子也不知道沾染過多少鮮血,如果爲了隱匿身份,要殺掉一個和尚實在是太容易了。
“那個與你父親交好的覺心,已經圓寂好幾年了。”
他用的是圓寂,白棠偷偷鬆口氣,那就不是被人害死的。
那是她剛纔多心了。
可是,他承認的確不是覺心本人了。
難怪說,這位覺心師父與寺中其他的和尚都很少來往,是怕同門看出破綻?
白棠想到這裡,轉過頭去,狠狠的瞪了麥冬和香菜一眼。
誰和你們說,只要是和尚就不會是壞人了。
隨隨便便放進院門,出了事情,還要別人來收拾爛攤子。
麥冬不敢吭聲,香菜倒是不怕白棠,偷偷瞄蘇子澈的神情,生怕王爺發作。
“王爺,久違了。”
蘇子澈看着他:“前幾天才見過,也不算久。”
難怪這些年,怎麼都找不到他,居然躲在寺院之中。
蘇子澈在羅陀寺也是幾次出入,卻沒有與覺心正面遇見。
偏偏這人始終就在他身邊,卻藏身的恰當好處。
“王爺有什麼話要說?”
“本來有的,這會兒想想也不用說了。”
虎符已經交出,高將軍人卻還在這裡,怕是這些年,浸染在寺院的香火中,有些事情早就看破了。
“居然和我想的一樣,王爺還是那麼內斂。”
白棠在旁邊看着,也不知道該稱呼他覺心師父,或者是高將軍。
他擡眼看過來,眼底一片瞭然。
“白施主還是喊我覺心就好,那個姓高的將軍,早就在天牢中死了。”
“那麼,我父親的事情,你又是從哪裡得知的?”
“看樣子,王爺不想問的,白施主還有疑惑。”
覺心很是大方,明明是白棠的院子,他也是熟門熟路的。
白棠纔想起來,他應該在這個院子裡也住過一陣。
至少在真正的覺心圓寂之前。
“麥冬,沏茶來,長話短說,也要說得清楚明白纔好。”
覺心既然來了,絲毫沒有避諱。
三個人在前院落座,覺心四下一看。
“王爺對我倒是放心,侍衛都沒有帶進院子。”
“你又不會傷害這個院子裡的人,我帶着侍衛做什麼。”
“王爺說的也對,我早已經沒有害人之心,可王爺怎麼可以沒有防人之心。”
蘇子澈仰頭一笑道:“防人之心,也要看身處哪裡,這地方雖小,卻同自己家中一樣,你說一個人在自己家中,要還需刀劍防備,做人做得太沒意思。”
麥冬送了茶水上來,站在桌邊一會兒,都覺得壓抑着透不過氣來,趕緊跑開了。
回頭看了白棠一眼,大姐兒怎麼就坐得住。
白棠離得近也能感受到兩個男人之間的威壓。
她是見過覺心師父的,今天看來,又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雖然依舊語氣溫和,但是眼中透露出來的光芒,截然不同。
她坐得住,是因爲她想再問問清楚。
父親當年除了那個匣子,到底還有沒有其他的證據留下。
覺心聽了蘇子澈的話,一時怔在那裡,聽起來輕描淡寫的,卻能從中品出不同的滋味。
“王爺這些年,心性卻是更長進了。”
“高將軍。”
“王爺,高將軍早就死了。”
“高如林!”
“貧僧法號覺心。”
蘇子澈被他接連頂撞了兩次,倒是一點沒生氣。
越是這樣,反而越能展開話題,如果對方來個波瀾不驚,一問三不知的,纔是叫人爲難。
“好,覺心就覺心,你能把虎符物歸原主,我替大順的百姓謝謝你。”
蘇子澈的話很是巧妙,他一來不爲自己,二來不爲皇上。,只說爲黎民百姓着想。
讓覺心根本不能反駁。
覺心咳嗽一聲道:“什麼叫物歸原主,虎符交出去,我才知道自己上當了。”
可是,送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他也沒辦法拿回來。
所以,索性回到荀陵郡,往白棠的院子裡一住,前一陣子外頭風言風語的,他是一概不相信的。
陵王這樣的人物,要說篡權奪皇位,他還能信三分,要說叛國,與碧逑國裡應外合,再把他下放一次天牢,他也不會信半個字。
碧逑國,這三個字,只要劃過腦中,他不自禁的就要咬牙切齒。
與這個相比,被陵王擺一道,又算得了什麼。
取出虎符,毫無條件的付出,他就很清楚,自己是最後一次與朝野之中有所牽絆。
該放下的,終於都有機會放下。
他都想要謝謝陵王,布了這麼個局,給了他這樣的機會。
否則,那塊虎符就像燙手山芋,每日每夜燒灼他的心,讓其不得安寧。
“上官先生是個能人,你怎麼發現,皇上是他假冒的?”
“還用發現嗎,他自己和我說的。”
覺心想到上官清越的笑容,一副將人看透的樣子,連忙在心裡重重唸了幾句佛。
出家人不能肝火這麼旺盛,明明都清心寡慾這些年。
怎麼一遇上陵王身邊的這些人,他就忍不住想發作。
蘇子澈好笑看着他一個人在那裡掙扎不停。
明明白棠都說覺心是高僧,可如今這副樣子,哪裡有高僧的做派。
“覺心,你都從羅陀寺出來,難道還要再回去?”
“我怎麼就不能回去了!”
“要是寺中其他的和尚,知道你住在只有三個女子相伴的小院中,你說住持能答應你回去嗎?”
一句話,覺心就壓根坐不住了,差點沒跳起來。
“王爺,這是要威脅我了!”
一旁的白棠,直接用手掩面,她上次見到的覺心師父,真的真的不是這樣衝動魯莽的。
要說出家人難免會遇到心魔,怕是阿澈一出現,覺心的心魔就壓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