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娘子吃過一次小院子裡自制的點心，喜歡的什麼一樣。
她知道白家大姑娘從來不計較，不矯情，趕緊一手端了碟子，直接找椅子坐下來。
萬福齋的生意忙，能夠有這樣待遇的地方可不多。
田娘子乾脆的往嘴裡塞了兩塊茯苓糕，才找着力氣。
荀陵郡這兩年，雖說大戶人家的姑子新媳婦不常拋頭露面，不過還是以纖細清瘦爲美，她時常在各家各戶走動，見過那些爲了纖腰不吃不喝的。
白家這邊，大姑娘的點心做得好，每次來，也沒見她少吃，怎麼看起來纖細勻稱，說不出的清秀娟麗。
反正用田娘子的眼睛來看，真是越來越耐看。
“大姑娘要不要試試這些新衣？”
白棠揮揮手，老話說的好，女爲悅己者容，阿澈不在身邊，不過就是穿給一個太監看看，好不好看，又有什麼關係。
不好看纔好，醜怪更好，省的那個太監把她着急往宮裡頭送。
不對！白棠像是忽然想到什麼。
真的不對。
那一次，劉公公過來，白芍做出一副很想要進宮的姿態。
而且還特意跑到她面前來說了一通話，後來宴席上，白芍穿戴的那些，還有那堪比猴屁股的妝容。
白棠好笑的只以爲是白芍使勁過大，太急於求成。
這會兒，要是回想起來，就發覺問題出在哪裡。
怎麼說，二叔一家子都在天都城過了三年多。
品味再不濟，二叔每天宮裡宮外的這麼跑着，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沒那樣子嚇人的，能送進宮的。
她被白芍誘導，只記得白芍那個缺心眼的性子，以爲上一次這樣，這一次還這樣。
白芍應該是不想進宮纔是，她把臉糊弄成那樣，就算白棠再樸素簡潔，看起來也會比她好得多。
四叔家的兩個年紀太小，不予考慮，剩下的，只有白棠了。
只有她了！
田娘子吃的好好的，見白棠忽的從椅子上站起來，還那麼急，被嚇了一跳，以爲新衣服上有根繡花針，扎着大姑娘了。
“這，這是怎麼了？”
差點忍不住上前動手摸摸，要是扎出血口子，可是大罪過了。
“沒，沒事。”白棠想明白這點，心裡那個恨啊。
你不想進宮就不想進宮，還拿話來晃點我。
我看着有那麼好騙，傻缺嗎。
好吧，是被騙到了，是順着白芍的節奏，誤以爲有人心甘情願要進宮，所以覺着自己很安全。
萬一一路都沒想起來，白家最危險的，就變成了她。
白棠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毛病，只要想到要進宮，真是要死的心都有了。
田娘子已經吃好，擦乾淨手過來，把新衣都展開。
“料子都是最新從天都城送過來的，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來，大姑娘來看看喜歡嗎？”
白棠心不在焉的翻了兩下，但是讓田娘子忐忑了，這表情是不滿意嗎，怎麼看着還有點，憤恨……
這兩人各懷心事的說會兒話，白棠才問道：“這新衣是府裡頭的都有，還是單單隻給我的？”
田娘子誤會了，以爲是別人挑剩下的纔給她，所以才一臉不痛快。
“怎麼能呢，白老夫人最疼大姑娘，只單單給大姑娘訂做了的，都是最好的。”
這話不說就罷了，等白棠思前想後的貫通起來，只覺着心驚肉跳。
她又敷衍了幾句，總不能怪罪人家裁縫，等人送走了，看着新衣發呆。
“大姑娘這是怎麼了？”
菖蒲終於看出不對勁：“要真不喜歡，同老夫人說說，下次換個師傅。”
白棠眼光其實很好，田娘子給她做的，也特別適合她的膚色，身形。
如今不是誰穿得好看，是誰看起來更糟糕纔是贏家。
不過，老夫人昨晚那句話，不能給白家丟臉，像是點中了她的軟肋。
從第一步就可以做的很好的人，是沒有回頭的餘地的。
或許，白棠可以選擇穿件舊衣，裝瘋賣傻。
可是，她真心做不出來。
事態沒發展出個必然，她不能自己先給毀了。
想來柳家是恨不得人人中獎，到了這邊不知是太聰明還是太笨，居然推三阻四。
白棠還是選了其中一套，水藍銀紋，掐着月牙邊的，那裙子是細百摺，小步子走起來，配着花色，彷彿凌波仙子，踏水而來。
好看無罪。
她選的入席時間也是剛剛好，反正讓人挑不出錯。
劉公公來的很準時，一雙眼就沒有放過任何的細節。
白芍今天太平得多，不聲不響的坐在角落裡，要是仔細看，會發現她嘴角有點笑容。
要白棠說，簡直就是個不懷好意。
劉公公的態度比上一次殷勤的多，看起來，老夫人出手闊綽，已經把該送的，分毫不差，送到心坎裡頭。
“這一次到荀陵郡也算是開了眼，這樣僻遠的地方，繁華絲毫不輸給天都城。”
“劉公公說的客氣話，和天都城比，就是個鄉下小地方。”
劉公公笑了笑：“白老夫人也知道，此處是本朝開國先帝的家鄉出處，地傑人靈，怎麼能算小地方？”
說着話，目光緩緩從白棠和白芍兩個人臉上劃過。
“要說太皇那時候，宮裡頭有一位醫妃，雖然不比那傾國傾城的容貌，卻有些獨到之處，很得先帝寵愛，不知道本朝會不會再出一位得盛寵隆恩的醫妃。”
這話裡頭的意思太明白不過，聖手白家世代出御醫，如果精通醫術的白家女子入宮，成爲醫妃，順理成章。
“劉公公心中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嗎？”
老夫人直截了當就問了。
劉公公收了重禮，嘴巴沒那麼緊，先是看一眼老夫人，正要開口。
白芍不自覺的去看白棠，她知道白棠聰明，但是聰明人有時候容易自以爲是，不愛繞圈子。
所以，白棠這一次肯定是猜錯了她的心思。
要說入宮，白芍是沒那個心。
她其實不笨，要是能嫁給七皇叔，以白家的地位，她在王府中，地位絕對不低。
要是換了在宮裡，真成了一滴水落入茫茫大海，還有誰能看得見姿色中上，背景又不雄厚的她。
她壓根就沒有想要入宮。
那麼，剩下的人選只有白棠了，送走了白棠，她在白家依然風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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