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不緊不慢的到了羅陀寺門前。
今天不是過節,比上一次來要清淨的多,香菸嫋嫋,白棠的心都跟着靜下來。
有小和尚見年輕姑子坐車而來,知道是大戶人家的,特意上前來詢問。
菖蒲還是老規矩,將白家的名號一報,很順利的有人帶路進去。
前面的大雄寶殿,香客不少,白棠也不去擠這個熱鬧。
羅陀寺傍依着山壁而建造,往後走,一重一重,越來越高。
她們走到第三重,已經沒什麼香客。
“小師傅去忙就好,我們自己走走看看。”
“前後殿中都有人,女施主有什麼事,喚一聲就好。”
小和尚笑笑,很自然的就退下了。
白棠跨進高高的門檻,讓菖蒲去一邊捐了點香油錢,然後菖蒲捧了線香過來。
她接在手中,對着菩薩恭恭敬敬的磕頭,輕聲低語。
菖蒲只以爲她在求自家平安,白棠說的卻是:“阿澈在外奔波,讓他早日平安歸來,得償所願。”
雖然,她並不知道阿澈所求什麼。
但是,只要是他求的,她就希望他能夠得到。
她上一次來羅陀寺,也是爲着見阿澈,這個人啊,有時候任性起來,也是不管不顧的。
想一想,也沒有錯。
當今皇上的親叔叔,與先帝是同胞所生,出宮之前,那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顯赫地位。
這樣的人,想做什麼都可以,而且他其實不必親力親爲這樣辛苦。
阿澈身邊的幾個人,白棠沒有不認識的。
就算阿陸逗趣些,做起事來也是絕不含糊的,更別提盡忠職守的阿大了。
每個人的武功又那麼好,腦子也好使,放他們出去做事,阿澈應該是放下的。
可是,阿澈依然一次一次往外跑,一跑就是十天半個月的。
那麼,只能說他要做的事情,很重要,他的出現才能夠體現出真正的誠意。
白棠可不想見着他一次,又清瘦些,要動動腦子,做些能夠在路上吃的美味,塞給他,讓阿陸監督他吃下去。
她擡眼看看丈高的菩薩像,忽然覺得在菩薩面前只想着吃吃吃,好像不太好。
“菖蒲,再給一份香油錢。”
白棠繼續往後面走去,麥冬一聲不吭的緊緊跟在後面。
還是麥冬好,話少,又勤快。
香菜也挺勤快,挺伶俐的,就是一張嘴小八哥似的,沒個停,有時候想要靜一靜都沒機會。
等白棠再要上臺階,後面卻有腳步聲傳來。
有力而矯健,分明不屬於菖蒲的。
麥冬應該也聽出來的,一個轉頭,見到高大沉默的年輕男子正在接近,嚇了一跳。
“大姑娘,後面有人。”
“有人怕什麼。”
白棠轉過身,看着還相差十多級臺階的石永言,哦,對了,上一次麥冬沒來,所以不認得他。
“阿棠。”石永言見她轉身,就主動停下來,免得她身邊那個小丫環大呼小叫的。
“沒關係,是我認識的人。”
白棠見菖蒲始終沒跟上來,知道是被別人給纏住了,反正菖蒲沒有喊叫,那麼應當無事。
“認識的人?”
麥冬仔細看看石永言,好像不像是壞人,不過壞人臉上也不刻字的。
這樣明目張膽的跟在大姑娘身後,什麼目的,可想而知。
總不能是偶遇吧,說出來,誰信啊。
“是我以前的老鄰居了。”
石永言的眼神一暗,原來他的頭銜只能是以前的鄰居。
胡虎他們已經都幫着打聽清楚了,白家大姑娘,據說早年流落在外,不久前才找回來的。
如今,白老夫人疼得像心肝寶貝一樣,就是還沒有許配人家。
還沒有許配人家。
還沒有。
附帶着的壞消息是,天都城的宮裡來了個太監,說是皇上要擴充後宮,到民間選妃,這位白家大姑娘興許也在名單之內。
大概就說得通,爲什麼已經過了及笄禮,還沒有定親。
天底下,有哪門親事會比入宮給皇上做嬪妃更好。
胡虎雖然被白棠扎暈過去,醒過來對她卻是讚不絕口的。
說這樣一個纖細的女子,能夠扎暈一個會點拳腳功夫的大男人,可算是巾幗英雄了。
這樣的美人才配得上老大。
說完這句話,胡虎的腦袋上被石永言直接拍了一巴掌。
“不要胡說八道。”
胡虎還不服氣,揉着被打的地方:“怎麼是胡說八道了,我哪裡胡說八道了。”
“我和她,沒可能的。”
就算在白圩村的時候,白叔都沒有鬆過口。
他當時還覺得門當戶對的,如今她的身份可是顯貴的多,怎麼還會有可能。
雖然嘴上是這樣說,石永言卻太想再見見她。
不知道她在哪裡的時候,也還罷了。
眼前知道她住哪裡,那種念頭越來越強烈。
胡虎很自覺的出去替他蹲點守着,雖說這些大門大戶的姑子,出門不多,可既然昨天能出門來逛逛街,保不齊過幾天又出門了。
還真巧了,沒讓胡虎多等,白棠又坐車出發了。
那個丫環撩開門簾的時候,胡虎那個歡喜啊,趕緊讓阿屠去喊老大,自己已經很快的跟了上去。
在荀陵郡中,他們自有一套相互聯繫的法子,所以他沒有跟丟,而石永言也來的很快。
胡虎瞧着老大趕着到了,心裡頭偷笑,不是說不可能嗎,不可能也跑這麼快,要是可能的話,還不是直接抱得美人歸了。
麥冬在這邊還不依不饒的,老鄰居也不行,自家的大姑娘,離這些壯漢子都要遠遠的纔好。
胡虎跟上來,見三人僵持着,嬉皮笑臉的湊到麥冬面前。
“我說小丫頭。”
“你纔是小丫頭,你一家都是小丫頭。”
麥冬的乾孃有一張不饒人的嘴,她有時候又從她兩個幹兄弟那裡學了點市井話,說起來就是兇巴巴的。
“哎,你別這樣,我和杜仲很熟的,你是他乾妹妹,我喊你一句小丫頭也不爲過。”
杜仲正是杜家娘子的長子,麥冬聽到這個名字,臉上稍許放鬆了一點點。
“你要不信,回頭你問杜仲,隔個三五天,他有沒有要來找我喝酒的。”
“好,我回頭問問。”
但是今天不行,今天她不能擅離崗位,萬一這人是哄她的呢,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