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被簇團着離開,等圍觀的人羣漸漸散去,王氏就站在院門前。
白棠是不想湊上去被臭罵一通,不過,她還是沒關自家院門,生怕王氏有什麼想不開的,至少還能就近看得見。
“大姐兒,我替你守着門,娘喊你去吃飯。”
阿悅探出頭來看看她:“大姐,你就這麼坐着等,她又不領情。”
小傢伙記仇呢,嘴巴都翹起來了,白棠將阿悅一拉,湊到耳朵邊,輕聲說了幾句。
“好吧,我知道了,一定看着她,等大姐來換班。”
依照白棠的想法,石頭哥怕是就會趕回來的,家裡鬧成這樣,不能任由寡母傷心到想不開吧。
她匆匆扒了幾口飯,用熱湯拌拌,乾脆的吃完。
將碗筷先往盆裡一收,站起身又要出去。
徐氏出來攔着她,不讓她再出去:“大姐兒,我有話要同你說。”
還特意往身後看看:“我讓石娃纏着你爹講故事,單單就我們母女兩個。”
白棠見她沉着臉,懷着心事的樣子:“娘,石家嬸兒雖然罵過我,但是我答應了阿梅的。”
“她自家閨女都不管了,要你來管!”
“娘,你怎麼了,要是她萬一出了事情,大家都不好受。”
“大姐兒,我今天在人羣裡是聽說了,說阿梅要去給個老頭子當小妾,上頭還有七八個,十來個妾。”
“娘,這些都是風言風語的,沒個準話。”
“不,我還聽說了,她就是在平梁鎮的餘家搭訕到了這個金主,來往好些日子了,大姐兒,當初你是不是被她慫恿着也去了餘家!”
白棠以爲孃親早就忘記了這茬子的事情,怎麼今天又舊事重提了!
在這個家裡頭,徐氏統共只和她板過一次臉,就是爲了這件糟心的事情。
但是,白棠真不後悔當初去餘家做工。
有驚無險之餘,她賺到了救命錢,還遇到了七公子。
那麼,其他的,也都值得了。
今天,阿梅這樣子走了,雖然還算風光,在錢財上,是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但是那些錢又落不到別人口袋。
很快,更難聽的話,會無中生有,會層出不窮的冒出來。
王氏經歷過三年,還能夠堅持過。
如果再來一個三年,除非是阿梅說的那樣,日子好過了,把人給徹底接走。
這樣的念頭,想一想固然是好,但是大戶人家的妾,到時候,能有多大的權利,還真說不好。
白棠慶幸自己生在小村子裡,日子過得簡單點。
“大姐兒,別發愣呀,我問你呢,你是不是也去了餘家!”
徐氏越見她不答話,越是着急,她今天聽到的真不少,還有人說阿梅在餘家就被破了身子,所以才甘心做小。
再聯想着,這些日子,大姐兒越來越能幹,家裡頭是看着日子好過了。
但是,這些錢從何而來!
大姐兒出手不是一般的闊綽,別說是家裡十多二十兩的債,還有翻修房子,又用了不少。
以前連米麪都不夠下肚,最近是每天都有肉吃。
一家人個個紅光滿面,石娃都明顯長個兒了。
天底下沒有白白掉的餡餅,大姐兒千萬別是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這樣好的相貌,人品,性子,如果連阿梅都被人給拐了去,何況是大姐兒。
特別是,還有幾個月,那家人就要把大姐兒給接回去了,要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到時候,怕是一家子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徐氏偷偷想要瞞着白巖,沒有什麼還好,如果有個萬一,她必須要幫着大姐兒把發生的都給瞞過去。
白棠的手腕被徐氏使勁抓着,視線慢慢上移,停在徐氏的臉上:“娘,我已經說了,別聽那些潑髒水的,阿梅很好,我也很好。”
“你很好,我是知道的,但是你有事也別瞞着娘啊!”
徐氏急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白棠嘴角慢慢露出點笑容來,歪過頭來看着她:“娘,你說我會瞞着你什麼?”
“我,我就是不知道才急!”
“娘,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白棠覺着心口憋了口悶氣,但是又不想怪責徐氏。
孃親是單純爲了她好,一個養母,能夠這樣知冷知暖的,已經實在難得。
她擡起手來,將手心輕輕貼在徐氏的臉頰邊:“娘,我沒事的,那些長舌頭的婆娘都該死。”
“也未必是假話,無風不起浪。”
“要是這些話都潑在我身上呢?”
“怎麼會!”徐氏驚慌的反問道。
白棠笑得很無奈,如果白家還是一年前的白家,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早就被捲進去了。
人言可畏就像是個巨大的漩渦,而她會在阿梅離開以後,被沉到漩渦的深處,難以自拔。
“是,娘,現在不會了,她們不敢。”
白棠慢慢掰開徐氏的手指:“爹不會反對我去照看一下石家嬸兒的。”
徐氏跺了跺腳,是,白巖不會攔着,他就是個實心眼。
“娘,我就隔着點兒看看,不會上去討罵,我還沒這麼傻。”
“那麼,等石頭回來,你也回來。”
“好。”白棠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有幾句話,她要是不說,徐氏晚上怕是都睡不着覺。
“孃親,我是跟着阿梅去了餘家,也認識了一些人,但是真沒有別的了。”
她不可能把七公子這個人給搬出來,否則徐氏能問上三天三夜。
就那麼一句話,徐氏明顯已經鬆了口氣,陪了個笑臉道:“晚上風大,我去給你拿件斗篷,別受了寒。”
“多謝娘了。”
徐氏很勤快,抱出件新做的斗篷,搭在她肩膀上,不再多問下去。
阿悅也沒有進屋,非說要陪着她一起,免得她冷清。
白棠將阿悅一起裹在斗篷裡,阿悅撒嬌的把腦袋倚在她肩膀上。
“大姐,她一直這樣站着,不吃力嗎?”
“她心裡有口氣,咽不下去,要是這樣忍着進屋,明天就能生出一場大病來。”
“那麼,就這樣站到天亮?”
“站到石頭哥回來,至少心裡頭還有個盼頭,有個念想。”
“大姐,你這樣說了,我又覺得她可憐。”
“可憐天下父母心。”
白棠忽的站起來,有個熟悉的人影逐漸近了,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