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的下巴被他用手指捏住,兩人鼻尖對着鼻尖。
他輕笑了一聲,廝磨她的小鼻子:“如果有萬一,如果有人尋上門來,你不要承認見過我。”
“爲什麼?”
兩個人離得太近,白棠看不清他清俊的面容,只有他的一雙眼,特別黑,特別沉,裡面像是藏了太多太多東西。
“只要你不承認就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我何德何能,誰想要來踩我一腳都很容易。”
白棠聽着他的話,不免心驚肉跳,這些話,聽着都不像是好事情。
“我只是說有那麼一個萬一,又不是說明天后天就會發生。”
可你是陵王,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
白棠從來是個明白人,阿澈的身份,就是一柄雙刃劍。
可以讓他權傾天下,也可以讓他招惹殺身之禍。
皇上既然可以將他貶到荀陵郡,可能還會有其他的懲罰。
“阿澈,你好好同我說,這些真的是萬一,還是……”
“真的是萬一,眼前什麼事情都沒有的。”
蘇子澈解釋給她聽:“你看,灰鷹王還可以在荀陵郡自由來去,還能有什麼事情?”
白棠本來還應該再追問兩句,但是人坐在他的大腿上,好像他說的話,每一句都那麼可信。
“什麼事情都有個不可預測,我這樣的身份,更是如此,今天是想到了,就告訴你一句,你可別小題大做,以爲要出什麼事情。”
“我纔沒有小題大做。”
白棠抓過他的手,在手背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
“別咬出血。”
“就咬!”
“出了血,等會兒偷偷哭的人,肯定不是我。”
“我纔不會偷偷哭。”
白棠說的理直氣壯,她一直就是很大方,當着他的面哭。
你說一個人哭,一個人笑,都沒個觀衆,還有什麼意思。
白棠鬆開口,手背上有淺淺的牙印,她又哪裡捨得咬得重了。
“這個灰鷹王不會再來了吧?”
“本來應該只來一次,可你做的飯太好吃,他那個人,肆意慣了,防不勝防,要是真的偷偷摸進來……”
“我絕對不會客氣的。”
要是他有這個膽子摸進來,別真把一院子都當成死人了。
“嗯,好,不要對他客氣。”
蘇子澈笑着又摟緊了她:“我聽他話裡頭的意思,以爲你會下蠱。”
“我要真會下蠱,肯定給他下個飯桶蠱。”
一羣人個個都這麼能吃,把她竈房的存貨都吃的差不多。
灰鷹王臨走了,還問鍋裡有剩飯沒有。
白棠不是小氣的人,讓香菜把所有的剩飯剩菜都給包起來裝食盒,給他們帶回去。
那些被香菜打得鼻青眼腫的漢子,來荀陵郡以後,都沒吃過飽飯。
今天還落了個一身的傷,白棠想想覺得又是好笑,又是可憐。
結果,香菜比她還大方,連掛在後窗的鹹肉鹹雞統統都送光。
用杜仲的話來說,整個竈房乾淨的,耗子來了,轉上一圈,能哭着回去。
“那灰鷹王真不會對你不利?”
“不會,結盟已經是個定數。”
蘇子澈換了單手,把白棠抱到右邊腿上坐穩,將灰鷹王留下的暗器取出來。
“你要不要看看?”
“我可不懂這些,讓上官姐夫看就好。”
這玩意兒拿的近了,總覺得有股子血腥味,不知道試驗的時候,扎死過幾只小獸,別是連活人都試過了。
“上官先生可以要過目的,棠棠,如果還有第二件,我就先拿來給你。”
“我在這裡住的挺安生的,要這種殺人必備工具做什麼?”
白棠纔不想拿着這個,她沒有武功,也不會什麼準頭,手上沒個分寸。
她是見過的,從院牆這邊,射入對面,全部都能沒入進去。
這要是射在人身上,不對穿出個窟窿纔怪。
“其實,越是這種殺傷力的東西,越是在沒有武功的人手裡,才能顯出厲害。”
“我不明白。”
“你說,你手中一根針,怎麼能夠扎倒阿陸的,怎麼能夠扎倒灰鷹王身邊的兩個隨從的?”
“那是因爲,他們都知道我不會武功,所以沒有防備。”
“嗯,如果會武功的人,想要撂倒阿陸其實很難。”
白棠接受了這個解釋:“但是,我過的是平頭百姓的太平日子,也不用這樣的利器。”
“其實,上官先生看了都未必能夠做出第二架。”
“所以,我們倆其實都是在浪費力氣,白扯了這麼多。”
“不算浪費,和你在一起,怎麼都不能算是浪費的。”
白棠見他明明在好好的說着話,忽然又低下頭去,在她領口蹭來蹭去的。
“阿澈,讓盧姐姐來看我好不好?”
“不想讓她說出以前的事情了?”
“盧姐姐一直對我這麼好,她肯定不會害我,對不對!”
要是有害人之心,也不可能讓上官夫婦一直留在身邊的。
“她最多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她不想說的話,我強人所難,不是辜負她對我的好嗎?”
沒有盧紫瑩的話,就沒有人教她打開這一扇門,更別提後來回到白家以後,在針法上的突飛猛進。
基礎打得好,她才能將兩家的所長融會貫通,等阿澈送了畢術的竹簡給她,再次晉升一步,到了連盧紫瑩都嘖嘖誇讚的地步。
一個人如果沒有害你的心,那麼又何必計較這麼多。
“而且,我也想看看沐兒,他是不是長大了,名字還是我給起的,你看小院子收拾出一多半,後面的曬藥房已經打理起來,我不想她爲我傷心。”
蘇子澈的手,慢慢摸着她的頭髮。
“也沒說明天就要她來,這不是灰鷹王沒準還要來的,兩邊遇上不太好,等那邊走了,就讓盧姐姐過來看看我,好不好?”
“好。”蘇子澈實在不能拒絕她小小的請求。
“你答應了。”
“本來就是爲了你的身世,你不是很想知道你雙親的過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除了盧娘子,怕是沒有人再可以細問了。”
“那麼,等她來了,我直接問她,她肯說最好。”
“不肯說呢?”
“慢慢磨着她說,總有被磨出來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