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沒有繼續留心聽下去,這些事情都不是她想涉及的。
灰鷹王的身份特殊,她也沒有問過阿澈,爲什麼這樣一個人,帶了十幾個隨從就來了荀陵郡。
哪怕荀陵郡不過是遠離天都城的一個僻靜的小地方。
她慢慢走到竈房那邊,看杜仲在交代香菜幫忙洗菜。
聽到腳步聲,兩人齊刷刷擡起頭看着她。
“大姐兒,家裡頭的菜不很多,做不出太多的菜式。”
“只要有肉就可以。”
看看灰鷹王的塊頭,也不像是吃素的。
“全部都做肉菜?”
“是。”
白棠見砧板旁邊,放着的就是一大塊的新鮮豬肉,本來家裡就是工匠勞力爲主,不吃肉,不吃飽,哪裡來的力氣幹活。
她撩起袖子,拿過菜刀。
杜仲想說他們來做就好,香菜朝着他使了個眼色。
白棠將肥瘦相間的肉,切成方方正正的大塊,四邊齊整,用各種調料醃製揉捏,再放到蒸屜中,大火蒸熟。
另一邊抓了些筍尖,菌菇的乾貨,用溫水泡發開。
“你們兩個愣着做什麼,杜仲把這塊肉剁成肉糜。”
香菜將人往旁邊擠:“大姐兒,我刀工好,手上有勁。”
杜仲心想,你的意思是,我的力氣還不如個小丫頭。
白棠埋頭配菜,杜仲是不知道,她看得可清楚,香菜的話一點沒錯。
能將塊頭是她兩三倍的男人打到內出血,可不就是手上有勁。
要是香菜的拳頭,腳底,飛到杜仲身上,大概大半條命都沒了,這樣一算,灰鷹王的下手真是很客氣了。
“大姐兒,那我做什麼?”
“你去洗米,洗菜,今天不吃白米飯。”
白棠去竈房後窗,把醃了幾天的鹹肉用鉤子勾下來,鹽花還敷在上面,白燦燦的一層粗粒。
而肉塊的顏色已經變得更深,白棠湊到鼻子前聞了聞,鹹香撲鼻。
這鹹肉,現做的有現做的好吃,醃老的又有醃老的香味。
順手切了一大塊下來,洗乾淨,等着香菜繼續加工,這一次,需要切成小指頭大小的。
杜仲洗完菜回來,肉糜已經剁好,白棠正在調味。
把青菜的杆子部分折下,平放在淺口大碗中,每一瓣上頭,擱個孩子拳頭大的肉圓,等做完了這些,蒸屜中的方肉熟了。
另外加水,再換上去蒸。
方肉稍許冷卻,白棠換一把薄刃的刀,讓香菜把肉像削果皮那樣不間斷的一層一層剝離。
香菜知道這個活不容易做好,要是中間斷了,肯定不成,捧着方肉到另一邊,靜心去弄。
白棠已經把大竈菜飯給做上,她對祝馭國的人喜歡吃的口味不太瞭解。
大概想想,估計清淡的肯定不行,所以連主食都做成鹹飯。
等香菜的方肉完工,白棠使了個巧勁,將中心那一點拿捏住,輕輕往外扯,把正方形的一塊,擺成個尖尖的塔形。
中間空心的地方,再塞滿泡好的乾貨,澆了高湯,繼續回鍋蒸第二次。
竈上熱氣騰騰,白棠再讓杜仲開小竈,炒三四個小炒,估摸着也就差不多了。
“大姐兒,那人是要喝酒的吧?”
香菜這一句話,可是提醒了白棠。
那個灰鷹王,應該就是無肉不食,無酒不歡。
家中只有蒸白露,那酒她喝喝還好,到了灰鷹王嘴裡,大概就能淡出個鳥。
可要是真上了烈酒,阿澈少不得要喝幾杯,烈酒傷身,她才捨不得。
白棠有她的法子,讓香菜把後院牆角跟的酒罈子挖出來,雖然才埋進去幾天功夫。
“大姐兒,你還埋了酒在後院,我都不知道。”
“是藥酒,本來要泡上一個月才能顯出藥性,這會兒也顧不上太多了。”
香菜將酒罈打開,裡面一股藥草香氣。
“這是給王爺準備的?”
“底下還有,先喝這一罈就好。”
外面兩個人已經說得差不多,灰鷹王能交代的,一樣不漏。
他總覺得陵王那雙眼睛厲害,真想瞞着點,都藏不過去。
反正,遲早都是要知道的,說全了,顯得他誠意多些。
“這是在做飯,做得這麼香?”
灰鷹王已經剋制了幾次,知道說正事的時候,別提吃的喝的爲好。
但是,作爲一個路上都基本沒有停馬休息,到了荀陵城更沒有吃過一頓像樣飽飯的男人來說。
撲鼻的飯菜香氣,比山珍海味更加誘人。
他實在實在是熬不住了,不自禁都在咽口水了。
“嗯,在做飯。”
蘇子澈也聞到了香氣,他品嚐白棠的做菜手藝好多次,還經常會被驚豔到。
看看灰鷹王的樣子,都基本不敢開口,生怕一張嘴,口水嘩嘩往下淌。
“做的什麼好菜?”
“地方簡陋,不過是些家常菜。”
祝馭國的飲食習慣不同,多半就是吃些牛羊肉,幹餅爲主食,再配以烈酒禦寒。
灰鷹王儘管是國主的親兒子,不過十五歲後,就跟隨大軍,吃的更加簡陋隨意,只要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就是一頓好飯。
這會兒聽陵王說家常菜三個字,還真是體會不出來,會是個什麼味道。
想象力不夠,真是汗顏。
“陵王的女人,還會下廚做飯,真是難得。”
蘇子澈眼前晃過的,卻是白棠的一雙手。
她的手長得好看,纖細白嫩,就算以前上過山,做過農活,捏在掌中,還是柔軟小巧,非常舒服。
算了,以後還是讓她在旁邊指點指點就好。
否則萬一切菜切到手,或者被爐火燙傷,就讓人心疼了。
但是,聽着灰鷹王的那種近乎於讚歎的話語,蘇子澈又覺得有些驕傲。
“要是灰鷹王腹中飢餓,就讓他們擺了酒菜開席。”
“好,好,真是餓了。”
灰鷹王喜不自禁,忽然聽到兩下空鳴,一回頭,兩個手下臉色尷尬。
是人都會肚子餓,這是一直忍着不敢說,這會兒饞蟲被釣上來,想往回咽都來不及。
“這個,這個,不知道,做了幾人份的飯菜,要是有的多……”
蘇子澈知道白棠的脾氣,她肯定就是按着人數做的量,而且做得是能餵飽的大份。
“一起過來就是,粗茶淡飯,總要吃飽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