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的額角微微出汗,還好是隻做一兩人份的,否則全靠手工,能累死人。
算着時間,比平日用飯的時間略早,白棠提了食盒,不另外帶人,往老夫人那邊去了。
桔梗正在外頭叮囑兩個小丫環打掃,遠遠就瞧着她了。
“大姑娘,這是給老夫人送吃的,真香。”
“祖母可用飯了?”
“我纔想去和竈房說一聲,老夫人說胃裡頭髮堵,想吃口清淡又鮮味的。”
“那我來得真是巧了。”
白棠笑着走進去,見老夫人斜斜偎在榻前,精神看着不如昨天。
年紀大的人不能晚睡,否則要用三五天才補得回來。
“老夫人,大姑娘來了。”
老夫人眯了眯眼,勉強笑道:“昨天逞強了一次,今天起來就有些不舒服了。”
“那是祖母擔心我,所以睡得遲,精神氣沒補回來。”
白棠將食盒晃了晃:“所以我給祖母送好吃的來。”
“香成這樣,你一路過來,後頭有沒有跟着一羣饞貓?”
白棠想着做了幾個試吃的給菖蒲和麥冬,兩人差點連自己的舌頭都給吞下去了,連個好字都說不出來。
“快些打開,我看看。”
白棠將食盒打開,兩頭是三層。
打頭的是一碟素炒枸杞芽,她爲着好看,另外撒了顆粒飽滿,色澤鮮豔的枸杞子在上頭。
紅紅綠綠,煞是好看。
白棠取出筷子,夾了一筷,送到老夫人嘴邊。
“祖母先嚐嘗這個,清清口。”
老夫人這邊還慢慢嚼着,微微的苦澀底下,甘甜慢慢浮上來。
白棠已經把餛飩端出來,她生怕路上糊了,湯頭另外盛開,到了跟前,才緩緩倒在一起。
“這是什麼餡子的?”老夫人嚐了一個,居然長長嘆口氣。
“合祖母胃口嗎?”
老夫人看着她晶晶亮的眼,昨晚上對她的一點猜疑,盡數煙消雲散。
有這樣一個懂事伶俐的丫頭在身邊,她還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太費腦子。
“薺菜雞肉餡的,不敢用葷油。”
“我想着要吃一口這樣的,你就巴巴的送了來。”
老夫人笑着伸手去擰她的腮幫子:“你是不是昨晚趁着我做夢,偷偷鑽進去看過了?”
白棠的臉頰一掐就是粉紅的印子,看着更討人喜歡。
老夫人一口氣吃了七八個,真吃不下了,還不捨得把湯匙放下。
“要不,老夫人就賞了我們嚐嚐鮮,我們都快饞死了。”
桔梗也怕老夫人吃多了積食,上頭請了一句話。
老夫人笑着揮揮手道:“拿去吃,拿去吃,都嚐嚐大姑娘的手藝,要是吃到好了,以後吃竈房的飯菜可不許哭鼻子。”
桔梗笑吟吟的將碗端走了。
老夫人見白棠又打開最後一層食盒,趕緊搖頭道:“再好的也留一留,這是要吃撐了,平白惹笑話。”
白棠端出來的卻是一碗茶:“祖母喝這個試試?”
老夫人是個識貨的,才端到跟前:“胡枝子?”
“是,祖母纔是行家。”
老夫人喝一口,又道:“都是新鮮的芽頭,味道是好,你可別說,在院子裡種出來的。”
白棠笑着直點頭:“祖母又說對了,可不就是我在院子裡種出來的。”
老夫人又喝了一口,溜着吃飽的腸胃縫,說不出的舒服。
“種草藥不是不行,卻和養小雞小鴨一樣,家養的味道和野外打來的不同。”
“所以,我也不澆水,也不施肥,只把一小塊地養好了,撒上種子,等着收。”
草藥很大一部分就是野菜,就算種子隨意落在野外,也很快會長出來。
“我嘗着,是和野地裡採的差不多,新嫩的很。”
白棠更知道不是每一種都適合拿回來種,她在福明山採藥一年多,對附近各種生長的草藥瞭如指掌。
一部分種子都是她從白圩村帶來的,比外頭去採買的要好得多。
等一碗胡枝子茶落肚,老夫人已經端坐起來,
桔梗抱着空碗回來,笑得嘴巴都合不攏。
“老夫人,你可看看,我才吃到一個,全被她們瓜分了,連匙子都來不及用,生怕吃不到的,直接上手來抓。”
“回頭囑咐竈房,讓晚上裹了餛飩送給她們去。”
“哎喲喲,老夫人可饒了她們的嘴,吃過大姑娘做的這個,誰還要吃竈房的,這一雙雙眼以後恐怕都盼着大姑娘來,就算吃不到,聞聞味道都是好的。”
老夫人聽了這幾句,真心歡喜,她膝下的孫子孫女也是好幾個。
卻沒有一個稱心如意的,以前還時不時會惦記大兒子流落在外的小女兒,不知道有沒有吃苦受累,有沒有被養成小家子氣。
如今,白棠回來,處處都合了她的心意。
老夫人心滿意足的,又後悔以前太聽從老爺子的話。
要是再早個三五年,將阿棠接回來,承歡膝下,又該更好些。
算了,算了,既然人都回來,就不去想那些舊事。
白棠又哪裡不知道,昨晚她雖然是老夫人親口指派,跟着朱夫人回去的。
但是,回來有些太晚,朱夫人又顯得過於熱絡,老夫人心裡,肯定是要多想的。
雖然未必能想到,她欺瞞着長輩,外出私會,這點懷疑不消除,以後容易生事。
所以趕着個早,用好吃的把老夫人給哄開心了,自然就不去多想無中生有的。
白棠提着空食盒回來,稍許歇口氣,想把畢術的竹簡找個穩妥的地方收起來。
四下看看屋中,二叔雖然被抓個正行,最近應該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畢術留下的竹簡,那誘惑力實在太大。
要說白旗萬的手札能夠讓二叔派人來偷,沒準知道她手上有畢術的,就是自己進屋來搶了。
這是阿澈送給她的,誰也不許動!
白棠想過,要是有人垂涎這個,直接用針扎死!
她連阿陸這樣的高手都能扎倒,對自己的針法可是充滿了信心。
她在屋子裡翻進翻出,菖蒲想要幫忙。
“大姑娘,要找什麼同我說,你看你一臉一身的灰。”
白棠從牀底下爬出來,五十兩銀子好端端的沒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