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盯着秦劭安,半天之後,纔出聲道,“行了,你起來吧,朕準了。”
跪在地上的秦劭安這時,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然後艱難的說了一句,“謝皇爺爺恩典。”
皇帝擺擺手,“朕有些累了,你若沒什麼別的事情,就回府去吧。等到往邊關的東西預備妥當,會有人去知會你的。”
秦劭安聞言,便連忙行禮告退,從皇宮中離開了。等到他從宮門走出的那一刻,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這才冒了出來。剛剛,他一直都在壓抑隱忍着,直到此時,真的是忍不住了。
秦劭安心有餘悸的回想着當時的情形,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露出馬腳來。皇帝實在是太難糊弄了,竟然直接就道破了自己的心思,這樣洞察人心的本事,自己還是差的太遠了啊。
看來,這一次前往邊關,必須得小心又小心,謹慎又謹慎。千千萬萬,不能有半點差錯,不然,自己肯定落不到好下場。
秦紹遠皺眉,腦子裡不停的思索,要如何,才能把事情做的天衣無縫呢?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人懷疑不到自己的頭上,還能除掉那個野種呢?之前只是一時衝動就想要去邊關殺人,卻並沒有想好究竟要如何去做。
如今勢成騎虎,不去不行,去了若是萬一有差錯,那就難免要被懲罰。榮郡王的例子就在眼前,他可是有太子庇護呢,若是換成自己,只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啊。秦劭安腦中千迴百轉,卻是也沒有更好的計策,只能返回王府,尋找機會跟外公和舅舅商議。
而這個時候的皇宮之中,貴妃已經從裡間的寢殿走出來了,“陛下,這孩子怕是不妥當吧?”貴妃在裡面,已經聽出來了,秦劭安要求去邊關,背後肯定沒有這麼簡單。
皇帝點點頭,“這孩子小小年紀,卻心思深沉,的確是不一般。只是可惜,他年紀還是太小了,在朕的面前還想瞞過去,簡直是妄想。”皇帝哼了一聲。
“那陛下爲什麼還允許他前去邊關?陛下就不怕,他前去給老四搗亂,害了紹遠麼?”貴妃不解,既然知道這孩子心思不正,爲什麼還要同意他去邊關呢?
皇帝冷笑,“他這個歲數,年輕氣盛的,總以爲自己有多麼能耐,那就讓他去試試啊。他瞞不了朕,難道就能瞞得住老四?老四是朕的兒子,又在邊關這麼多年。邊關戰事複雜多變,要是老四連這點兒分辨的能力都沒有,那還能成爲大齊的戰神麼?他想去糊弄老四?做夢吧。”
“別說是老四了,就連紹遠那孩子,也不是旁人能夠隨便就設計的。等着看吧,有安兒出醜的時候,哼,年紀輕輕就這樣心思陰毒,該讓他吃幾回虧,也讓老四長一些教訓。誰讓他從來都不關注兒子的成長?結果兒子長成這樣,老四難道就沒有責任麼?”
“朕就是想,藉着這件事,給老四提個醒兒。別以爲找回了兒子就可以歡天喜地,享受天倫之樂。別忘了,他身在皇家,要面對的不只是父子親情,還要面對權勢的鬥爭。老四如今還只是個王爺呢,他的兒子,就已經在動心思了。若是將來,老四還有機會再走一步,他這個兒子,怕是能瘋了。”
貴妃一聽皇帝這話,卻是又跪了下來,“陛下,臣妾求您了,千萬別再動那個念頭了成麼?臣妾真的是害怕啊,還是讓老四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吧。”皇帝的意思,貴妃如何能不清楚?那分明就是還沒死心,還有意思要把皇位傳給靖王啊。
皇帝搖頭嘆氣,“阿若,你起來,朕不能只顧念着你我夫妻的情分,就不顧大齊百姓啊。算了,先別說這些,一切還都是未知。朕如今這身子還算硬朗,還能再挺幾年,朕答應你,再看看,行麼?”
貴妃只好站了起來,“臣妾謝陛下。”
皇帝畢竟是年紀大了,一上午處理公事,剛剛又跟秦劭安說了一會兒話,這會兒就覺得精神不濟。“好了,不說這些了,眼下還有朕守着這朝廷這天下,那些小東西翻不起大浪來。阿若,陪朕去休息一會兒吧,朕還是累得慌。”
貴妃扶着皇帝,到裡間寢殿休息去了。
秦劭安進宮去找皇帝的事情,不久之後,就被太子和太子府的賓客們知道了。太子的書房裡,衆人正在商議事情,其中一人便笑道,“殿下這一招用的高啊,不用咱們出手,只需要動動嘴,就能讓靖王那兩個兒子自己鬥起來,哈哈哈。”
太子聞言冷笑,“老四以爲,他找回一個能帶兵打仗,能立下無數戰功,能討父皇歡心的兒子,別人會跟他一樣高興?哼,想的真是太美了。不說我們,就說這京城之中,有幾個人,是真心爲老四高興的?”
“那些皇子皇孫,有幾個願意看見這個情形?忽然出來那麼一個優秀的皇孫,搶了所有人的風頭,不光是我們,所有人都不會希望看到這個場面。老四父子,已經搶了大傢伙的風頭,看着吧,接下來,會有無數人想辦法爲難他們的。”
衆人聞言,全都點點頭,的確是這麼回事。皇帝以往對榮郡王好,那是因爲榮郡王的身份在那裡,別人比不了,也是大傢伙早就習慣了。從榮郡王出生,皇帝就一直那樣,旁人不管是皇子還是皇孫,都習以爲常,誰也不覺得奇怪或者是嫉妒。
但是秦紹遠不一樣,他不過是一個長在外面的野孩子。忽然之間就冒了頭兒,然後就得到了皇帝的讚賞,別人肯定是心裡不平衡的。
能打仗就了不起啊,誰知道那些報上來的軍功,有多少是靖王在裡面弄虛作假,故意幫兒子造勢呢?這個,在皇家可不是什麼秘密了,那點兒事情,誰不懂啊?
出頭的椽子先爛,這話一點兒沒錯,比別人優秀,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在皇家,一個外來的野孩子,結果比那些正宗的鳳子龍孫都出色都優秀,這不是找不自在麼?
秦紹遠還沒有進京呢,就已經樹立了無數的敵人,就算是他能夠活着進京,將來也不會一帆風順的,就等着被人爲難去吧。
當然,太子是不會讓秦紹遠順利進京的,無論如何,他都要除掉秦紹遠。如今已經不是當初那點兒個人恩怨了,如今更重要的,是不能讓秦紹遠再給靖王加碼了。
原本皇帝就寵愛貴妃,偏疼靖王。要是再加上一個那麼出色的秦紹遠,還有一個皇帝的救命恩人顧嬌娘,這幾個人加到一起,太容易左右皇帝的決定。這種場面,太子可是不想看到的,不但是他,還有其他的皇子,他們哪個也不希望看到這一幕。
“殿下,眼下咱們應該怎麼做?咱們是按兵不動,還是渾水摸魚?”韓先生對於太子這一次做的事情很是滿意,這時便問道。
“當然是渾水摸魚了,哼,秦劭安那小子,以爲他那點兒心思別人都不知道,真是愚蠢。咱們就藉着這個機會,也派人前去邊關,到時候藉機出手,可以適當的幫那小子一把,幫他把事情辦成了。”
“那邊一除掉秦紹遠,就讓人放出風聲去,就說靖王世子容不得旁人。見到父親疼愛新認下的哥哥,就動了殺機,動手害了親哥哥。到時候,老四的這兩個兒子就全都沒指望了,孤倒是要看看,到時候老四連個優秀的繼承人都沒有,還怎麼跟孤爭?”
太子看向了北方,目光之中,充滿了兇狠嗜血的神色。如今的太子,已然有些瘋狂了,他實在是忍的時間太久了,他不想再忍下去。他必須要抓緊時間,打敗所有的人,登上那個他期盼已久的位置。
“讓人前去西京大營,看一看康兒,囑咐他,一定要盡力的打聽出那些將領的弱點,咱們要儘快的把西京大營掌握在手裡。咱們的手裡只要是掌握了軍隊,就能夠成事。不然,一切都是虛的,咱們面對的,是老四,是手握軍權的老四,沒有萬全的準備,不能輕易動手。”
“還有,派人想辦法混到邊關,一個是想辦法弄到火藥火炮的配方和製作工藝,如果實在不行,就全都毀掉。咱們不能讓老四的手裡有這樣的殺器,這個對咱們實在是太不利了。”
“另外,派人想辦法去刺殺北狄的可汗,殺了他之後,再讓人把消息傳出去。只要消息傳到北狄境內,那些北狄的部族,肯定要給他們的可汗報仇的。到時候,老四跑不掉一個擅自做主,殘害北狄可汗的罪名。”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配合秦劭安,全力出手,擊殺秦紹遠。只要秦紹遠一死,老四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到時候,咱們就等着老四心灰意冷,生無可戀。那個時候,看父皇還能怎麼辦?”
太子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吩咐下去,衆人趕緊全都記下來,然後準備去實施。衆人都對太子這一次的表現很是滿意,最近太子好像變得理智多了。這幾件事只要有一件辦成,就能給靖王非常大的打擊,若是全都成了,那麼靖王就再也翻不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