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喜事,最終卻是以這樣的方式收場,實在是讓人感到遺憾。等到賀喜的客人都離開,顧承勇也領着妻兒回家去了。臨行之前,顧承勇叮囑了嬌顏一番,“嬌兒,你已經跟紹遠成親了,就是紹遠的媳婦,今天是不能回去的。等到三天之後,爹孃派人來接你回去小住。”
“紹遠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顧你婆婆,要盡一個做媳婦的本分,知道麼?”馮氏也是叮囑了一句。閨女出嫁了,就是人家的人,不管紹遠在家不在家,嬌顏都得留在婆家,是萬萬沒有回孃家的道理。
嬌顏點頭,“爹,娘,你們放心吧,女兒知道該怎麼做的。”
顧承勇夫妻幾步一回頭的離開了苗家,這邊嬌顏就把自己帶來的人,都安排了一下。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不管紹遠在不在家,嬌顏都要幫着紹遠撐起這個家來。秦興和秦宇隨着紹遠一同走了,家裡人手就不太夠用,必須得儘快讓自己帶來的人熟悉這邊,才能把家裡家外的一切都安排好。
嬌顏的一切安排,苗素問都不管,別看她之前一直挺鎮定的,那也不過是勉強撐着而已。紹遠可是苗素問唯一的兒子,這十幾年來,只有他們母子相依爲命。如今兒子突然離開,又是前去戰場,苗素問就是心再大,也是會受不了的
“嬌兒,從今往後,家裡的一切就全都交給你來管理。娘累了,想回去休息,這邊的事情,你看着處理就好了。”苗素問很是疲憊的揉着太陽穴,有氣無力的說道。
“娘,你千萬要保重,都是我連累了紹遠,要是娘再有個不舒服,我這心裡就更難受了。”嬌顏扶着苗素問,想要送她回去休息。
“好了,別說這些,這也是你們兩個的磨難。娘心裡都明白,就是這會兒覺得累得慌,想回去休息一下,放心吧,娘沒事的。”苗素問拍拍嬌顏的手,安慰她。
“倒是你,今天是你成親的日子,結果就要你自己一個人守着新房了,嬌兒,也是苦了你。”苗素問說着,眼淚就有點兒忍不住了。
嬌顏被苗素問這麼一說,更加的難受,哇的一下子就摟着苗素問哭了起來。“娘,爲啥會這樣啊,我究竟是哪裡做錯了,爲什麼會惹來這樣的事情?”嬌顏心中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了,摟着苗素問就是一頓痛哭。
婆媳兩個就這樣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場,好半天二人才停了下來,苗素問伸手拍着嬌顏的後背,“乖,你沒錯,遠兒也沒錯,錯的是那些混賬東西,他們仗着有權有勢,就要欺負咱們。不怕,不怕,遠兒的本事咱們都清楚,他一定能出人頭地的。到時候,就再也沒人能夠欺負咱們了。”
嬌顏哭了一場,這會兒心裡好受了些,“娘,我送你回房歇着吧,這些日子,爲了我和紹遠的親事,娘也沒少受累。”
苗素問也沒反對,就這麼讓嬌顏扶着她,一路回來後院,她的住處。“你也休息去吧,今天一大早的就起來,折騰到這個時候,怕是也累壞了,好好休息。紹遠不在家,咱們更得打起精神來,醫館藥坊的,都得你去打理,你這身上的擔子也不輕。”
嬌顏陪着苗素問又說了一會兒話,伺候着苗素問換了衣服,坐在炕上休息,然後嬌顏才從這邊出來,返回了新房那邊。
新房裡,綠萍領着其餘那幾個丫頭正等着呢,見到嬌顏回來,綠屏帶着人趕緊上前來,“姑娘,耳房裡已經預備好熱水,飯菜也預備妥當。姑娘這一天又累又餓的,還是趕緊梳洗一下,吃點東西休息吧。”
嬌顏看了綠萍一眼,“以後不能再叫姑娘,記得,要叫少夫人。”她和紹遠已經拜堂,不管紹遠在家不在家,她都是秦紹遠的媳婦,是不能再被稱呼姑娘的。
綠萍眼中顯出一抹心痛的神色,卻是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點點頭,然後轉身對身後的紫蘇等人吩咐道,“以後都要稱呼少夫人,知道了麼?”
紫蘇等幾個人連連點頭,“知道了。”
接着,綠萍上前,幫着嬌顏把衣裳換下來,嬌顏身上,穿的還是大紅的嫁衣呢。事情來得那樣突然,之後又是一陣忙碌,嬌顏根本就來不及換下嫁衣。就連頭上的鳳冠,也是沒能取下來,鳳冠沉重的很,可是嬌顏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她的心神,根本就不在這些上頭。
鳳冠取下來,嫁衣也換掉了,然後綠萍和紫蘇服侍着嬌顏,卸妝洗臉,又把頭髮重新梳了,隨便挽了一下。“少夫人,吃點東西吧,奴婢已經預備好飯菜了。”這時,白芨進來說道。
嬌顏早晨起來就並沒有吃太多的東西,之後迎親拜堂,又遇上了這些鬧心事兒,一直忙到了酉時初,外面的天色都有些昏暗了。綠萍心疼嬌顏,早早地讓人去廚房準備了吃的,這時候白芨就去取來,打算讓嬌顏吃一些再休息。
嬌顏擺擺手,“不用了,我沒有胃口,吃不下。”說實話,這大半天下來,她真的沒感覺到餓,也沒有吃東西的心思。
“少夫人,還是多少吃一點兒吧,不然,你這身子熬不住的。”綠萍有些難過。
嬌顏搖頭,“你們先出去吧,我想要清靜一會兒,我不餓,真的不餓,讓我自己一個人呆會兒吧。”
綠萍還想說些什麼,卻是被紫蘇扯着袖子拽了出去,剩下那寄幾個丫頭,也都跟着從屋子裡出來。
“少夫人心情不好,咱們在跟前兒只會讓她更煩的,還是讓少夫人自己清靜一下吧。沒事兒,咱們少夫人是那麼堅強的一個人,絕對不會想不開的。綠萍姐,今晚上咱倆就在這外間睡,少夫人要是有啥事情,咱們伺候着也方便。”紫蘇在外間屋小聲說道。
綠萍點頭,“好吧,那咱們兩個留下,白芷,你們幾個就去西廂房住着吧。晚上要是有事,我們再去喊你們。”嬌顏不習慣身邊有很多人伺候,所以大多數時間,丫頭們都是住在廂房裡的,來到這邊,也是不例外。
於是,丫頭們各自回屋去休息,她們是第一天來到苗家,也是各處都不太熟悉,況且自己帶來的東西,也要整理一下。綠萍和紫蘇兩個人,抱了兩套被褥,鋪在外間的大炕上。兩個人只脫下了外衣,就這麼躺在炕上,閉着眼睛休息,隨時關注着屋裡的動靜。
裡屋,等所有丫頭都走了,嬌顏就坐在炕上,雙手環住膝蓋,整個人縮成一團,呆愣愣的看着這間屋子。
屋子裡的擺設,都是爲了成親而預備的,新做出來的傢俱,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紋,各種吉祥的寓意。大紅色繡瓜瓞綿延的幔帳,大紅色繡鴛鴦戲水的窗簾,還有各種桌布、靠墊、抱枕等等,也都是十分喜慶的顏色和圖案。
炕上鋪着繡龍鳳呈祥的大紅色錦緞被子,枕頭上繡着一對交頸鴛鴦,兩隻鴛鴦靠在一起,形態親暱。
嬌顏瞧着眼前的這一些,越發覺得自己形單影隻。原本,今天應該是柔情蜜意、溫馨幸福的洞房花燭夜,結果,卻只有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原本的滿心期待,到了此刻,就只剩下無盡的悲傷難過,任誰遇見這樣的事情,心情也不會太好的。
嬌顏瞧着那邊架子上掛着的大紅嫁衣,再看看桌子上擺着的鳳冠,忍不住眼淚就掉了出來。這一切,究竟是因爲什麼?原本以爲,自己成功的救醒了皇帝,給皇帝治好了病,然後被賜封郡主,又有皇帝親自下旨賜婚,她和紹遠的婚事就是板上釘釘,再也沒有什麼意外了。
可事實卻並不是如此,那人並沒有就此收手,反而是更加瘋狂。從藥坊投毒,到這一次紹遠被迫從軍,都是那個人在背後操控着。
榮郡王啊,榮郡王,你這樣步步緊逼,無非就是想讓我迫於壓力不得不跟了你。可是你錯估了我顧嬌顏的個性,我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絕對不會委曲求全,跟了你那樣的畜生。顧嬌顏從來都不是逆來順受的人,你想要對付我,對付紹遠,那就儘管放馬過來吧,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還有什麼本事?
目前,自己擁有的優勢就是醫術,好,那她就把這個優勢發揮到淋漓盡致。之前一直在研究的那種丹藥,如今也已經有了初步的進展,相信假以時日,她一定能夠煉製出藥效最好的丹藥的。只要丹藥研製成功,進獻給皇帝,皇帝一定會非常高興。到時候,自己就有了籌碼,一步一步來,總會有辦法去跟榮郡王對抗的。
嬌顏想通了這些,忽然覺得心境開闊許多。她不是隻知道坐困愁城的閨閣女子,她有一本的本領,爲什麼要坐在這怨天尤人?她相信自己,一定會有辦法,獲得皇帝的喜愛,一點一點提升自己的地位。等着到了那個時候,榮郡王再想打她的主意,也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紹遠,我知道你也是不甘心一直平淡下去的,我們兩個以前,或許是真的想錯了。從今天開始,咱們就各自努力吧,爲了我們將來能夠在一起而努力。”嬌顏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