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也就是在咱東北,大傢伙對這事兒都看的沒那麼嚴重。出了這樣的事情,大不了就是兩家趕緊預備親事罷了。這要是擱在南面,今晚上這倆人啊,就非得沉塘了不可。”衆人往家走的時候,馮氏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嗯,那倒是,南面最是重視禮教。像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只要一發現了,都落不下什麼好下場的。”那邊,顧承勇也附和了一句。“在咱們這邊,只要兩家人趕緊的辦了親事,這種事情,大傢伙頂多就是說幾天閒話,以後也就沒啥事情了。這也不錯,大力都十九了一直沒說媳婦,這回趕緊成了親,也挺好的。”
東北地區,曾經是很多北方少數民族統治的地方。雖說後來經過了漢化,尤其是大齊建立之後,對東北地區進行了統治。但是民風上,相比南方,還是要寬鬆開放很多的。
在前朝的時候,正月十六會被人稱爲慣偷節,這一天,小偷是被允許存在的。一般偷兒偷了誰家的東西,主人家只會佯怒呼喊,卻並不會真的去抓小偷。
這個還不算,最主要的,是這一天如果男女商議私奔,這個結果是可以得到衆人認可的。也就是說,慣偷節這一天如果有人私奔了,之後倆人再回來,只要他們還想在一起,雙方的家人就會按照正式成親那樣,給他們來操辦。不管這兩個人身份多麼懸殊,都必須成全。
由此就可以知道,在北方,民風開放的程度了。就像是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月瑤和大力兩個你情我願的,這種事情大傢伙知道了,就是隨便取笑幾句而已,並不會對他們喊打喊殺,衆人對這種事情的寬容度還是很大的。當然了,像去年姜家那又是另外一種情形了,不能相提並論的。
“就看明天那個羅氏怎麼做了,要我說啊,這件事還真是不一定啥樣兒呢。羅氏那人不好惹,大力娘更不是個省油的燈,你瞧着吧,這件事還有的鬧騰呢。”馮氏搖搖頭,她對於月瑤和大力的事情,還真是並不看好。
馮氏這話,顧家衆人一直點頭。就衝着胡家對待青蓮姐妹上頭也能看出來,這件事,真的是不一定啥樣兒呢。“幸虧幸虧,咱們家沒跟這樣的人家結了親,不然的話,咱家非得給攪得雞飛狗跳不可。”文修一邊走,一邊嘟囔了一句。
這一晚的青山村,家家戶戶幾乎都在議論着月瑤和大力的事情,說什麼的都有。
第二天,苗家這邊繼續幹活,所有的房子上面都要鋪上瓦。北方的房子跟南方不太一樣,南方冬天不冷,所以房頂上直接就掛瓦,但是北方不行。北方冬天氣溫太低,所以一般蓋房子,都是硬山到頂,然後房蓋苫的結結實實。掛瓦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在八板頂上糊一層泥,把瓦鋪在泥漿上面,這樣,冬天比較保溫。
苗家當然也是這麼掛瓦的,故而衆人分成好幾撥,有在地上和泥的,也有往上遞瓦運瓦的,還有在房頂鋪瓦的。
這邊衆人忙活着,還有村子裡的小娃們,則是來回的給大家報信,現場轉播胡家李家的實況。“大力娘領着人去胡家提親了,可是不知道咋回事,兩家人吵了起來,越吵越兇呢。”一個不到十歲的男孩興沖沖的喊道。
“啥?咋還吵起來了?”女人們聽見,都覺得有些奇怪。“要不,咱們過去看看?”有那種特別好信兒的,就有點兒按耐不住想要看熱鬧的心思,於是提議道。
“看看就看看,反正這邊的活也都差不離了,待會兒直接回來炒菜就行。走,咱們去瞧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不說是趕緊給倆人辦了喜事,竟然還打起來了,這可真是有意思。”段氏看了看手上的活,隨即便解了圍裙,然後領着幾個人就朝着胡家走了。
衆人來到胡家門外時,羅氏跟大力娘兩個,正在火力十足的跟對方互相罵着呢。“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你們家這麼不要臉的呢。是你閨女跑去勾搭我們家兒子的,又不是我兒子楞把你閨女拖樹林子裡摁倒的,你現在還來了本事了啊?”
“你要多少?還五十兩,你家閨女就那麼值錢?你閨女那地方是鑲了金子還是銀子啊?你還要五十兩,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我呸,你家閨女個爛貨,昨天晚上能勾引我兒子,還不知道以前勾沒勾引過別人呢。我們家心善,看不過去她被人指指點點的,這才上門來提親。你以爲你們家是什麼好餅啊?”
“我還就告訴你了,要錢沒有,你們愛嫁不嫁,不嫁拉倒。親事不成,以後我家兒子也照樣說媳婦,我看你閨女怎麼辦?留着臭家裡算了。真以爲你家閨女什麼好玩意兒啊?你還要五十兩,你怎麼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這話你也能說得出口,就沒見過你們家這麼不要臉的。”
大力娘不愧是人盡皆知的吵架高手,一口氣說了那麼多,中間竟然都不帶停下喘氣的。衆人在旁邊聽的咋舌不已,這功力,太佩服了啊。自然,從大力娘說的這些裡頭,大家也弄明白了,原來羅氏竟然管李家要五十兩的聘禮。李家家境一般,哪裡有那麼多的銀子?所以這才爭吵了起來。
別看羅氏成天欺負胡老二還有胡家婆子有能耐,遇見高手,可就不行了。此時羅氏被大力娘氣的臉上通紅,手指着大力娘,嘴裡卻是說不出什麼來。“好,你們滾,都滾,我們家閨女就是砸死糊牆頭上,也不嫁給你們家。”羅氏好不容易憋出來了這麼一句。
“不嫁就不嫁,隨便,真當你閨女是什麼寶貝了?不嫁拉倒,我還就要看看,你們家能不能把閨女砸死糊牆頭上去了,哼。”大力娘卻是絲毫沒有被嚇到,朝着羅氏呸了一聲之後,轉身就走了。
大力娘瞧見外頭那麼多看熱鬧的人,就揮了揮手,“看啥呢?有啥好看的?都走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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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大力娘,到底咋回事?他們家咋還想要銀子啊?”有那個不怕的,非得追問着。
大力娘一聽有人問,當下也來了精神,便怪腔怪調的說道,“哎呦,可不是麼?他們家那閨女是金子打的,值錢着呢,竟然要五十兩的聘禮,其餘東西還不算在內。她真以爲老李家有金山銀山啊?隨着她要?”
“她倒是想找個有錢的啊,她那不是奔着顧家老五去的麼?可惜啊,人家轉眼兒不見了,她沒找着,結果不是就把我們家大力給當成人家了?你們說說啊,她上去就抱住了我家大力,說是喜歡我們大力。我們大力喝多了,又是個沒經過人事的毛小子,受得了這樣的事情麼?還不就進了她的圈套?”
“事情已經這樣了,俺們家大力也實實在在是佔了人閨女的便宜,俺們不躲着。這不一大早的就來商議親事了麼?結果你們猜他們怎麼說的?啊,我們家閨女清清白白的一個人,可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跟了你們家,你們家想要娶我閨女回去,各樣聘禮除外,還得給五十兩聘金。”大力娘捏着嗓子學羅氏的聲音。
“我呸,他們家姑娘那地方鑲金子鑲寶石了啊?還要五十兩,美得她。要錢沒有,愛咋咋地,大不了我兒子不說媳婦,有啥啊?”大力娘說話很是粗俗,大傢伙聽了,也都憋不住笑。
李家本來就離着胡家就不遠,說話間,大力娘就來到了自家門前。結果就瞧見兒子沒精打采的坐在門口,大力娘一見兒子那個德行就來氣,伸手啪的一下就給了兒子一巴掌。“滾蛋,瞅你那個損德行,老孃我看了就來氣。”
大力被母親拍了一巴掌,苦着一張臉開口道,“娘,他們家真的不答應親事啊?娘,你就想想辦法吧,我是真的挺喜歡月瑤的,求你了。”要不是他真心喜歡月瑤,昨天晚上也不至於出來那種事情。今天他一直都在尋思着昨晚那一場纏綿,那種感覺,太讓人難忘了。無論如何,他也得把月瑤娶回來才行啊。
“呸,你喜歡她,她喜歡你麼?她喜歡的是顧家老五。這樣的女人你娶回來幹啥?她能跟你正經過日子?她就是嫁進來,心裡頭還記掛着別人,不肯跟你好好過日子,這樣的女人你要了幹啥?兒啊,你聽娘說,這個月瑤成就成,不成就拉倒。娘以後再幫你張羅就是了,何苦的非要她啊?”大力娘把語氣放軟,勸大力道。
大力撓撓頭,“娘,我真的挺喜歡她的,不然也鬧不出昨晚上的事情。你說她一個黃花閨女跟了兒子,兒子要是再不娶了她,這以後你讓她怎麼見人啊?娘,求你了,你就想想辦法吧。”大力是個挺實在的人,又心裡喜歡月瑤,所以一心替月瑤着想,就哀求着母親,讓母親想辦法。
大力娘瞧着兒子那一副着了魔的模樣,也是捨不得,“你先等等吧,等娘找一找人,再上門去說說看。反正老胡家要是還死咬着五十兩聘金不鬆口,那這件事就沒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