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顧家,那可是熱鬧非常,屋裡屋外全都是人,就連前邊院子裡,都站滿了人呢。前來賀喜的客人,皆是面帶笑容,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的,等待着迎親隊伍的到來。
而這個時候,遠處來的客人,也陸陸續續的到了。懷遠縣、東平縣、神鄉縣,以及懷遠縣下轄的幾個鎮子,這些地方的客商,全都陸續的來到。這些,都是跟顧家作坊或是織坊有合作的買賣鋪子掌櫃,顧家有這樣的喜事,他們無論如何也是要過來賀喜的。
依舊是顧承家、顧承仁、安運盛等人掌管着接待客人和記錄賀禮等事宜,就聽見門口有那嗓子好的年輕人,不時的就高聲向裡面通傳着來客的名字。“懷遠縣城吳掌櫃來賀。”“神鄉縣趙掌櫃來賀。”這樣的聲音,真的是不絕於耳。
顧承忠等人,則是出出進進的幫着招待客人,顧承勇更是少不得要跟這些來賀喜的人寒暄一番。旁邊村子裡的這些人,還有一些親戚等,看到了顧家如此的情形,也是各自暗中點頭不已。如今的顧家,可真是不一樣了。
衆人正在低聲議論中,忽然就聽見外面好像有不少馬匹來到的聲音,接着,顧承家就從外頭跑了進來,“二哥,快,快出來,府城的朱將軍來了,還有咱們懷遠縣的知縣大人,跟縣丞大人呢。”
顧承家這一聲,顧家裡裡外外的人可就全都驚呆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竟然連嚴知縣都前來賀喜了啊。顧承勇心裡也是納悶兒呢,顧家跟嚴知縣沒有什麼交情,或者說,還有些仇怨呢。這嚴知縣,怎麼會來賀喜呢?顧承勇打起精神來,準備着小心應對。
“不知道朱將軍和知縣大人,縣丞大人來到,有失遠迎,還請諸位大人見諒。”顧承勇一出大門,就見到了門外從馬上下來的朱澤青、嚴知縣、劉縣丞三人,以及他們身後不少的隨從。
“顧叔叔何須多禮?小侄昨晚便到了懷遠縣,想着這邊肯定是十分忙碌,不便過來打擾。正好還有一些軍務要找嚴大人商議,就住在了縣城裡。今天小侄說是要來顧家喝喜酒,嚴大人和劉大人得知,便要一同前來賀喜。”朱澤青面帶微笑,上前扶住了顧承勇,朝着顧承勇使了個眼色。
顧承勇當下便明白,這是朱澤青要給顧家造勢,所以才昨晚故意留在了縣城。朱澤青是什麼人?總兵府的公子,五品的將軍,他都來給顧家賀喜了,這嚴知縣還敢不來麼?朱澤青此舉,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了懷遠縣的這些官員們,顧家身後,是朱家,是總兵府。有朱家給顧家做靠山,看誰還敢欺負顧家?
顧承勇心中感動,這位朱將軍,還真是個性情中人呢。顧家只不過是答應了讓嬌顏去邊城而已,朱將軍就這樣回報於顧家,這可真是讓人意想不到了。“多謝將軍,將軍遠道而來,快請進屋,進屋坐下敘話吧。”顧承勇十分恭敬的說道。
“幾位大人,請進,請進。”當下,顧承勇還有顧家幾兄弟,便趕緊的擁簇着朱澤青等人,進了正廳。而這時,原本在正廳裡說話的衆人,除了顧老爺子、顧二叔、劉泰生父子、史炎旭、何二哥何三哥等幾個有身份的人之外,其餘的人,大多都避開,各自避讓到東西偏廳裡去了。
朱澤青等人一進屋,就見到了屋子裡這些人。其中史炎旭、何二哥、劉泰生、安昌盛等人,都是府城十分有身份的,也都跟朱澤青見過面,這時衆人便紛紛站起來打招呼。
嚴知縣走在朱澤青的身側,一起進的屋子。他心中其實挺看不起顧承勇家的,不過是一個農戶,靠着腦子靈活,開了幾家作坊織坊的,掙了些錢財而已。也就是當年夏知縣在懷遠縣城時,顧家抱上了夏知縣的大腿,纔能有了今天。如今夏知縣走了,顧家想來也沒多大的本事,不然的話,縣衙屢次增加稅賦,怎麼就不見顧家反抗呢?
今天一早,朱澤青一說是來顧家喝喜酒,當時嚴知縣嘴巴張的恨不得吞下個雞蛋去?這顧家,什麼時候竟然又抱上了朱家?朱家可是跟夏允辰不一樣啊,朱家,那就是遼東府地面兒上的土皇帝啊。顧家竟然有這麼大的能耐?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嚴知縣幾乎是一瞬間就說出來了,他也要過來討一杯喜酒喝,於是,縣衙的一應屬官,就這麼跟着朱澤青等人,來到了青山村,來到了顧家。
可是進了這間屋子,嚴知縣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太過小看顧家了。府城的何家、劉家、安家,這些人都是顧家的座上賓,甚至於,竟然還有知府家的公子。顧家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他們家竟然有這麼大的背景?嚴知縣在這一刻,真真正正的算是收起了對顧家,對顧承勇小瞧的心思。
在場衆人,大多都跟朱澤青認識,所以說起話來也就方便了不少。朱澤青今天是來喝喜酒的,身上穿的是普通的服色,沒有了將軍的威風,倒是多了幾許溫和可親。所以衆人也都漸漸地放鬆了心態,不多時,大傢伙就聊的很愉快了。
此時,正好迎親的隊伍也正好回到了顧家大門前,只聽見外面一陣喧鬧聲,然後鞭炮聲就響起來了。院子裡的衆人,還有偏廳裡的這些人們,此時都有些忍不住了,各自朝着外面張望着。
而顧家大門外,迎親的隊伍已經停了下來,吹鼓手依舊吹奏這歡快的樂曲。文修從馬上下來,接過了旁人遞過來的弓箭,朝着後面新娘子的車轎虛射了三下。然後,吳氏和趙氏就上前去,掀開了馬車前面的簾子,扶着裡面的雪梅從馬車上下來。
文修手裡,被塞了一根系着大花的紅色綢緞,另外一頭,則是塞到了剛剛從馬車上下來的雪梅手裡。兩個人各自扯着一頭,踩着地上的紅氈,一路往顧家大門裡走。雪梅頭上蓋着蓋頭呢,自然是看不清前面的情況,只能靠着旁邊趙氏的引領,一步一步慢慢地往裡走。
跨了火盆和馬鞍,然後便來到了裡面的正廳之中。此時正廳的北面,早就已經擺好了天地桌,上面擺放着龍鳳喜燭,茶果酒水等物。因爲顧家老爺子和李氏也都在這邊,所以老爺子和李氏坐在了桌案的左側,顧承勇夫妻就坐到了桌案的右側。此時衆人都是面帶笑容,喜笑顏開的看着從外面走進來的這一對兒新人。
文修和雪梅在父母親長面前站定,然後就有人喊道,“吉時已到,新人拜堂。”
文修和雪梅二人便按照人家的指示,拜了天地高堂,然後再夫妻對拜。三拜之後禮成,趙氏上扶着雪梅,然後衆人護送着新人去了新房。
來到新房這邊,雪梅自然是要坐到炕上去的。炕上早就鋪了被子,被子下面,還撒了好多的棗、栗子、花生,另外,還有一把用紅紙包起來的斧頭。這個當然就是坐福了,新人要在斧頭上面多座一會兒,以後的日子就能福祿綿長。
雪梅坐在了炕上,這時文修從段氏的手裡接過了秤桿,上前挑下來了雪梅頭上蓋着的蓋頭。看着大紅蓋頭下,雪梅嬌豔的容顏,文修忍不住又發呆了。他手裡拿着蓋頭,也忘了之前馮氏等人教的什麼了。
雪梅的二嬸兒忽然伸手,就把文修手裡的蓋頭給搶了過去,然後衆人便哈哈笑了起來。文修這時纔回過神來,想起原本母親和嬸子等人叮囑的,那蓋頭揭下來,要放在身下坐着才行。這是說做丈夫的,要壓着妻子一頭。不想他剛剛只顧着看雪梅,竟然是忘了這個了。
文修的臉色有些微微發紅,不由得就搖頭笑道,“沒事兒,我和雪梅兩個誰也不用壓着誰,我們是夫妻,有商有量的過日子就好了。”他看着雪梅,深情道。
雪梅被文修此言,說的心裡一陣陣感動,可是她又不敢開口說話,臨出嫁之前母親叮囑過的,說是不能隨便開口說話。沒辦法,雪梅就只好含情脈脈的看着文修,那一雙大眼裡,全都是對文修的愛重。
這一對兒新人好像是忘記了滿屋子看熱鬧的人,就這麼濃情蜜意的互相凝視着,可是把屋子裡的衆人都給笑壞了。“好了好了,以後有的是時間看,直到看夠了爲止。來,先把合巹酒喝了吧。”儀式還得繼續進行啊,於是吳氏就上前催促道。
有人端來了合巹酒,兩隻酒杯下面,用紅繩拴着。文修和雪梅各執一杯,然後兩人的手臂纏繞,將杯中的酒喝了下去。文修倒是還好些,他本身是有些酒量的,雪梅不行啊,從來就沒喝過酒的,一杯酒下肚,那種熱熱辣辣的感覺,一下子就嗆的她咳嗽了起來。粉白的面頰上,頓時就飛起了兩朵紅雲,越發襯得雪梅嬌美動人了。
承德媳婦劉氏,接過了二人手裡的酒杯,然後手上用巧勁兒,扔在了炕前,酒杯正好一正一反,陰陽和合,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