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景這些話說的有點大,尤其是她身邊跟着老三老四,蕭江琛難免想多,他看了看皇上,弓身說:“父皇,這女子野心可期,定是被人指使的。”
他一個人對兩個人,還要夾雜着這個女人,索性就一鍋端掉。
皇帝倒是微微眯眼,表情放緩:“你到近前來。”
雖未點名,但各自都心知肚明。
紅景有些詫異,擡頭就看了過去:“我?”
蕭澤琰急忙“吭”了一聲,想要提醒她,紅景卻直接往前走了幾步。
她還沒傻到會真走到近前,不過是距離比剛纔縮短了兩步而已,站定福身:“皇上萬福。”
“擡起頭來。”
室內燈光不明,她還偏刻意低頭,皇上可不會放過她,直接盯着她:“你今年……多大了?”
看上去實在是小了點兒,一團稚嫩。
紅景並不覺得自己小,可能她見慣了都是和她差不多的,只是現在她膚色已改,又有本身的氣質,一般人看不明白,但她此時所處之圈是一般人嗎?
微擡頭,給他一個大概能看到全臉的角度,就眼觀鼻鼻觀心了。
很能沉得住氣。
……
良久,皇上輕笑了一下:“倒有幾分將紅椒當年的風範。”
紅景雖然沒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和誰對比,不過她心思不在他說的話上,而是接了一句已經想好的套路話:“皇上近年心思沉重,身體力行下行趨勢明顯,儘量少思回想,方可益壽延年。”
說到壽命上,沒有不動容的。只不過各自不同——
除卻蕭澤琰臉色不變,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驚訝。
蕭海璟覺得紅景又糊弄人,就像一開始糊弄他那樣;蕭江琛第一反應就是看皇上的臉色,他是不信紅景這話,就怕皇上信。
而皇上,眼裡掠過一瞬的詫異之後,轉而就是不信。
“你這丫頭倒是有意思,淨說些好聽的來糊弄朕,你以爲這樣,朕就會成全你?”皇帝似笑非笑,實則起怒:“什麼亂七八糟的就敢充當神醫,笑話。”
“皇上,您這麼說我可擔當不起,您不信我,可以問您相信的,神醫不是自封,而且醫者多爲建議。”紅景不卑不亢,是她的她認,不是她的她堅決不背鍋。
“父皇。”
“父皇……”
蕭澤琰和蕭江琛幾乎同時開口,稍有疊聲。
蕭澤琰看了那已經佔了地利的老五蕭江琛一眼,長揖道:“父皇,景兒在路上曾救過人,其中一個說自己是御醫院司的長子,兒臣不知真假,不過,御醫院司正肯定清楚。”
那麼多大夫,總是能肯定紅景的醫術的,但他眼神轉過,卻看到紅景微微搖頭。
搖頭作甚?不讓他說?抑或是擔心?蕭澤琰一時想不準是哪一點兒,眼看老五要說話,他再次搶先:“您不信兒臣,是覺得兒臣不孝嗎?兒臣今夏被貴母妃逼死的時候……兒臣實在有心無力,進不了孝道,如今有景兒救助,兒臣只想讓父皇也健泰安康。”
這話比紅景說的有氣勢多了,而且直接把矛盾點給挑明瞭。
挑明瞭!紅景都嚇呆了——竟然還有這種操作?當着皇上的面,說人家的寵妃,這……這……
蕭江琛萬萬沒想到蕭澤琰突然發難,他和母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竟然在佔了先機的情況下被牽制,完全措手不及!
“放肆!你竟然要質疑母妃?這就是你所謂的盡孝?”他急忙弓身依仗皇上。
皇上又不傻,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只不過,平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不曾聞問。
上位者不說話,蕭江琛有些慌了,生怕父皇起疑,又說:“三哥,我一向敬重你,你竟然會如此狠毒!”
“我只是向父皇說明個一下我當初爲何會失蹤而已,五弟急什麼?”
蕭澤琰的不慌不忙和蕭江琛的慌亂形成鮮明對比,誰技高一籌立分高下。
紅景覺得信息量太大,她有些不適合在這兒聽,默然四望,正好和皇上對上了眼——
咯噔!
那深沉的眼神,紅景心裡一緊——竟然一直在看她?
“那個……皇上,您剛纔說我家那幾個姐妹今天都來宮裡了,是嗎?那我過去打個招呼。”
應對不來,那就避開,條條大路通羅馬,總是有法子的。
但她這話說的突兀,蕭澤琰和蕭江琛兄弟之間還在暗流激涌,她就忽然退潮了?
皇上卻點了頭,對她這點兒小心思看破不說破,只說:“後宮你不熟,讓五兒小琛帶你熟悉熟悉。”
嗯?什麼鬼?
她是蕭澤琰是妻,怎麼是蕭江琛帶她去後宮?這是要讓他們分開嗎?
紅景之間看蕭澤琰——她同意的話,他會放心嗎?
“父皇,”蕭澤琰果然是不放心的:“兒臣自……”
“朕的頭一個兒媳,單獨和婆母見一面,琰兒你別太小氣。”皇上擺手,示意蕭江琛帶她下去。
這是……承認了紅景的身份?卻也承認了貴妃陳氏的身份。
蕭澤琰是嫡出,雖然皇后駕鶴多年,但他的身份依舊是正宮嫡出,從未改變,陳氏和他再怎麼也稱呼不到母子的身份上去,叫一聲貴母妃已經是給了面子,不叫也不算過錯,現在竟然……竟然直接和紅景成了婆媳關係?
他心裡微沉,自己這一步棋,雖然前進了,但也被擋掉了——帝王的權衡之術,果然厲害。
他伸手拉了紅景,一齊跪下:“謝父皇成全。”
紅景也聽出來這個意思了,但那句婆母,真是嚇到她了,想耍點兒小聰明都不行,她只好眼神求助。
蕭江琛也不情願:“父皇,讓三哥去就行了,雖然三哥已經分了府邸,但這女……”皇上都承認了身份,他要是再直言不諱打的就是皇上的臉了,急忙生生止住,改口說:“三嫂還是讓三哥帶着去吧。”
“琰兒還有事要忙,走不開。”皇上把蕭澤琰的話頭也給打了,又說:“璟兒也留下。”
“啊?”
蕭海璟還想着他能替三哥出去幫忙照顧一下三嫂的,畢竟父皇能同意,其中必然有三嫂的醫術原因,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皇上給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