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景的位置果然是不顛的,看着一車人搖搖晃晃的,她看不到車尾,但能聽到孟唐氏一直在哎呦。
二流子在鎮子邊上停了車:“過了這個茶棚就是鎮上的大街,我就在這兒等着,到晌午回去。”
車一停,就有人下車,孟唐氏撐着老腰,指着二流子埋怨,紅景一邊拿下自己的籃子一邊說了一句:“這孟家的老太婆也真是的,沒給錢不說,還一直這麼哎呦,二流子都沒下鞭,牛都走這麼慢了她還叫,不知道耽誤了大家的時間嗎?”
離紅景近的是精明的惠氏,她家以前也是田地大戶,她年輕的時候招贅,有一年時疫傳染,死了很多人,她家就剩她一個了,都說她命硬。
惠氏有些意外的看了紅景一眼,她卻已經拎着籃子走了。紅景和這人不熟,沒什麼記憶,她也沒多看。
鎮上的藥鋪她還不知道地方,記憶裡只有繡莊是熟門熟路的。
到了大街上,滿耳朵都是熱鬧的聲音:“包子!剛出籠的包子!三文錢一個大包子!”
“饅頭!熱騰騰的饅頭!一文錢一個!”
“糖葫蘆!糖人咯!”
忽然一聲鑼響:“嗵!鬆雲閣今日新出爐的點心,早金糕!”
……
熱鬧的讓紅景有些不適應,在村子裡沒感覺怎樣,這相隔幾十裡就是不一樣啊,真是讓她大開眼界。以往看的那些神劇,在這裡一比,連真實場景十分之一都沒有!
但是,藥鋪在哪兒?
在路上隨手拉了個行人問路,那人伸手一指:“回春堂。”
就在這條路上,順着走個幾百米,紅景就看到了招牌:回春堂。有人進出,看上去生意很好。
她正要進去,裡面忽然被推出個人來,差點撞到她,她急忙退開一步。
“說了你別再來!來一次打一次!還不長記性!?”
那人打了個趔趄並沒摔倒,但他站直身並沒走,只是對着藥鋪拱手:“求你了,求你給我一點兒雷公藤吧,求你了!”
還是個孩子,童音未去,看他行禮作揖的,雖然穿着破爛,但看得出來家教甚好,但那推他出來的人並不聽,攆什麼似的攆他:“沒有!趕緊滾!別耽誤我做生意!”
那少年想要再進去,那人卻擡了手,作勢要打,少年畏縮了一下,似乎是被打怕了,沒進去,卻一臉的糾結不甘,並不想走。
紅景看了全程,出於職業病,問了一句:“你要雷公藤做什麼?”
“給我娘治病……”他隨口就說出來了,說完才反應過來立刻警覺:“你是誰?”
紅景沒回答,她已經走進藥鋪了。
藥鋪里人真不少,有在前堂等着看病的,有從後堂裡拎着藥出來的,雖然是分前後堂,但實際上中間並沒有間隔,能看到後面的藥櫃,剛纔那個攆人出去的就在那兒抓藥。
紅景上前,看了一下櫃檯上正抓的藥,是治傷風的。
“你有方子嗎?”
那人正抓着一把桑葉,看到又有人過來,直接就問。
“有,”紅景確實是想好纔來買的,張口就說:“我要十八味藥,你聽好了:矮腳南九錢、白礬七錢、白背三七三兩、扒地蜈蚣一兩半、白馬骨六錢、白毛蛇幹一兩、伴蛇蓮一兩三錢、八仙草二錢、蚌淚三錢半、蟾酥粉一錢、秤鉤風五錢、草蜘蛛八錢,還有草紅藤、膽木、倒觸傘、蜂藥、佛葵、鬼蓋各兩錢。”說完又追了一味:“還有二兩雷公藤。”
這一串藥名藥量下來,坐堂大夫都起身了:“姑娘,這些都是猛藥,你要這麼多?”
“多嗎?除了白背三七三兩之外,其他都是幾錢一兩的,不多啊。多少錢?”
紅景並不以爲自己買的東西不合適。
那個大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些等着看病的病人,遲疑了一下說:“姑娘,借一步不說話。”
紅景順着他的眼神看了看,並沒看明白:“爲什麼?”
那大夫執意讓她往一側走幾步,紅景抱緊了籃子,勉強走了幾步——雖然這麼多人,但保不準這人的心思啊,防人之心不可無。
“姑娘,這些藥是有人讓你買的,還是你自己要買的?”那大夫一臉嚴肅。
看上去四五十歲的年紀,長臉短鬚,不像是奸詐的樣子,但問這麼多幹嘛?
紅景說:“我自己買的,我們那邊靠山,平時這些藥本是不缺,但也不知道怎麼了,最近頻頻有蛇出沒,我家是獵戶,要是被蛇咬了……我也略懂醫術,大夫你讓我趕緊買了藥回去行嗎?要是回去晚了,我娘會擔心的。”
對陌生人不要說實話這是現代人都知道的一個自衛常識,尤其是紅景還是個女孩子。
那大夫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才讓那夥計給她抓藥。
“一共二兩七錢銀子。”
夥計抓好了藥,也算好了藥錢。
這麼貴!
紅景沒有這麼多,她只有二兩,還是銅板。看了看籃子,差點忘了她還有草藥:“你這裡的人蔘怎麼賣?”
“按年份賣,你是要整株還是片開?”那夥計沒多想,只以爲她要買。
“整株什麼價?什麼年份的?”紅景心裡一喜,這就好辦了!
夥計那了一株人蔘舉例:“十年人蔘一兩,往後十年加一兩。”
“那百年人蔘10貫?”紅景心下盤算了一下,這也太便宜了吧?正想着,那大夫說:“當然不是,百年人蔘和這種幾十年的功效不同,自然不是這個價格。”
紅景正好有一株百年人蔘,她挖到沒有直接還給馬槐,是因爲馬槐給楊二妞用的根本不是百年參,她自然也不會多還。況且,眼下正好是個好機會。
“既然你們有百年人蔘,那肯定也收這個吧?你們賣多少我就不追問了,我這兒有一整株,根鬚齊全,正宗山參。”紅景說着,直接把籃子掀開,亮了出來。
原本用桐葉包着的,現在打開,正好那綠葉襯的人蔘根鬚繁茂顏色又正,看大小,不止百年!
大夫是個識貨的,一眼就看出這是真山參,堂里人多,不好說話,他直接把紅景往後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