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帆內心翻騰,面色卻是紋絲不變,他提起茶壺替蘇果續了一杯茶,“九妹,喝茶!”
“多謝三哥。”蘇果頷首。
兩人就此岔開了話題。
“三哥,把手伸過來吧,今天我若是回去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祖父怕是會生我的氣。”蘇果催促,將茶杯擱在一旁,伸出手去。
唐浩帆靜看着她。
蘇果又道:“信不過我的醫術,還是信不過別的?三哥,你我都是不受待見的,也有共同要對……”
“九妹說笑了。”唐浩帆打斷她的話,頓了頓,朝窗戶方向看了一眼,又道:“七妹也是不懂事的,怎麼能拿我的舊疾去煩祖父呢?我這病也是一日半日,也看過不少大夫,這是好不了了。不勞煩九妹了。”
蘇果警覺性驟起,正想朝窗戶處看去,卻見唐浩帆朝她示了個眼色。
有人偷聽。
而這人是連氏的人。
蘇果會意過來,“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了。不管如何,三哥還是要保重身體,不要讓親人擔心。”
唐浩帆點頭,“我明白。九妹,喝茶吧。”
“不了!我去看一下七姐,然後就要回【若初院】了,我還沒有開始抄佛經呢。一百遍啊,我已經感覺自己的手會斷了。”
她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的,似乎很苦惱。
唐浩帆笑了,雖然是淡淡的,但他真的笑了。
“去吧。她就在隔壁屋裡,多勸勸她,興許你的話,她能聽進去。”
“三哥,你剛剛爲什麼不打上官俊?”蘇果問。
聽說他們兄妹感情很深,按說應該會拼了命去維護唐采芹的。
唐浩帆苦笑了下,“打他有用嗎?可以改變什麼?只爲自己一時痛快,然後讓七妹和她的孩子,以後在上官家被人擠兌嗎?這兩年在上官家,七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上官俊了。”
說完,他長嘆了一口氣。
怪自己!沒用!
不能成爲她的後盾,如果他……唐浩帆暗暗搖頭,那樣的事情,談何容易?
男人三妻四妾,這個他不是不能接受,他自己不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嗎?再說了,上官俊是上官府的大公子,他有三妻四妾更是不意外。
其實,唐採凝終有一天會嫁進上官家,這一點他也不意外。
只是心疼唐采芹。
只是恨唐採凝。
大房從他們二房拿的東西太多,這賬他都算不清了。
“三哥,上官俊要娶唐採凝,你一點都不意外吧?”蘇果本來不想問,但是沒忍住,還是問了,“你們這裡稍微有些家底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我似乎多問了這一句。”
什麼叫你們這裡?
唐浩帆看着她,淡淡一笑,“九妹,是不是聯想到了自己?”
“我?”蘇果愕然,隨即搖頭,笑道:“我是一個大醋罈,不能接受與人共侍一夫,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寧願放手,也不會委屈自己。而且……”
她賣了關子。
她的宋安之纔不是那些凡夫俗子,雲琳這麼一個美人對他癡心不改,他都沒動心。
“而且什麼?”唐浩帆追問。
蘇果莞爾一笑,道:“他不會讓我面臨那樣的情況。他和我一樣,大醋罈,而且,我相信他!”
“你指的是那個與你拜過堂的男人?”唐浩帆好心提醒她,“唐家不會接受吧?”
“至少祖父沒有反對。”蘇果笑了笑,“只要祖父不反對,我就相信,他一定會讓祖父滿意,等哪一天三哥看到他了,也一定會很欣賞他的。”
畢竟,你們曾經是那麼好的關係。
“好!聽你這麼一說,我的確是很想見見他。”
“會有機會的。”蘇果起身,“我去看看七姐,不如,三哥一起來?”
“不了,你們聊吧。”唐浩帆擺手。
蘇果輕輕頷首,“那行!我過去一下。”
“嗯,有勞九妹了。”
“自家兄妹,不必客氣。何況,這事我也未必能勸得了。”
“你盡力就好。”
蘇果點頭,走出幾步,扭頭看向唐浩帆,問:“勸離還是勸合?”
唐浩帆瞪大了雙眼,錯愕的看着她。
勸離還是勸合?這是什麼問題?
當然是勸合啊。
蘇果看着他的表情,什麼都明白了,“瞧我傻的,我知道該怎麼勸了。只是這種勸法,我得違背自己的心,勸起來可能有些不盡人意。以正,我盡力就是了。”
唐浩帆點頭。
蘇果出去了。
隔壁屋裡,唐采芹正抱着孩子在餵奶,眼睛紅腫,身旁站着她的貼身丫環和奶孃,這一次,她沒有帶着張媽媽出門。
“九小姐。”屋裡丫環見蘇果進來,忙行禮。
蘇果擡手,輕道:“你們先出去吧,我想和七姐說幾句話。”
“是,九小姐。”丫環們出去了。
蘇果走過去,坐了下來。
唐采芹一直低頭看着正在喝奶的孩子,沒有擡頭。蘇果瞧着,暗歎了一口氣,醞釀着該怎麼勸她?可這一醞釀,她許久都組織不出得體的語言。
按她的性子,這事不能忍,必須和離。
可唐采芹不是她,唐浩帆的話也很明白了,這勸也只能勸和,可違心勸合,她又不會,這下就犯難了,坐下來後,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九妹,我沒事!”
最後,還是唐采芹先打破了沉默。
蘇果看着她,勸道:“七姐,在我面前,你不必強撐着,如果心裡不痛快,你就說出來,如果想哭,你就哭。雖然我們彼此還不是很熟悉,說什麼姐妹情誼也是有些牽強,但是,你下跪求祖父讓我爲三哥診治時,我對你是有很大的改觀的。或許,現在沒什麼情誼,我相信,以後會有的。”
一席話,沒有一絲作假,坦白得唐采芹意外。
的確,她們之間,若一口一個你們是姐妹的話,顯得太假了。
那也不是蘇果的性子。
唐采芹猛的擡頭,驚訝的看着她。
蘇果淺淺一笑,又道:“三哥說,他不方便過來,便讓我來勸勸你。來的時候,我還問他,該勸和還是勸離?也是把他嚇壞了。”說着,她自己又笑了。
對面,唐采芹也是哭笑不得。
她們的生活中,處處都是虛情假意,蘇果這般坦誠不做作的,倒真的沒有。
儘管她說的話聽着沒有安慰,但是唐采芹卻意外放鬆下來。
至少不必再演戲。
是啊!
這個也好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