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爲鄭成凱會和張沁兒在一起,卻沒有想到,事情的結果會是這樣。
她眼神狐疑的看着鄭成凱,忽然很想問鄭成凱一句爲什麼。
是啊,爲什麼不想娶張沁兒,卻還站在這裡?
爲什麼不想娶張沁兒,卻還對她這般好?
但是這種話,哪裡能夠隨便說,所以張樂兒心中疑惑,也不能直接問出來,只得嫌棄的把鄭成凱趕了出去。
張沁兒坐在牀榻上,含笑看着張樂兒趕人,並沒有說什麼。
鄭成凱癟嘴,顯得有些委屈,剛被張樂兒趕到門口,晗生就一把把他抓住了,說他們幾個男的到外面說話,又說男女七歲不同席之類的話,聽的鄭成凱一個頭兩個大。
只得和晗生一邊說話去了。
見鄭成凱已經走了,黃小丫才大着膽子說:“鄭少爺今天特別好看呢!”
“是啊,沒想到男人穿絳色居然也會這麼好看。”
“我以前以爲男人就是穿青藍色或者白色黑色的,總覺得穿着鮮豔的衣裳,感覺怪怪的。”
“嘿嘿,那是你沒有見識!”
“這穿什麼衣裳,還得看人,不看衣裳的!你說要是你爹我爹穿這樣的,那不笑掉人的大牙?”
沒有長輩和外人在,幾個小姑娘頓時嘻嘻哈哈起來,口頭消費了鄭成凱一下。
張沁兒也跟着笑鬧了幾句,又說:“其實許多貴公子們大多都是喜歡穿色澤鮮豔的衣裳的,只不過咱們莊戶人家爲了幹活方便,這纔多穿深色簡單的。”
當然,除了幹活方便,和沒有多餘錢財置辦衣物外,大明律有所規定,沒有品級的平民,吃穿住玩等方面,都有所限制的。
平民女子的衣裙也大多是淡色和紫色的,像明黃、正紅等是萬萬不能穿的,除此外,昂貴的布料也不是一般平民能夠穿戴的。
幾個姑娘嘰嘰喳喳說了一堆話之後,就玩起小遊戲了,嘻嘻哈哈,好不熱鬧。
鄭成凱就沒有這般熱鬧了,他跟着晗生永安等人,圍着池塘走去,一直到水榭,然後鄭成凱正打算給他們說一說新進有趣的事情,卻見晗生和永安彼此背起書來!
頓時就把鄭成凱看傻眼了!
今秋晗生就要赴秋闈,所以他讀書也越發勤奮起來,今天若不是張沁兒生辰,恐怕他還在書院努力苦讀。
饒是如此,一旦清閒下來,還是拉着永安一塊兒背書,永安讀書晚一些,又不像他那麼會讀書,所以功底不行,許多書看着熟,背誦的話,卻又總是會忘詞。
所以晗生背誦,永安就拿着書,逐一對招,若是晗生背誦錯了,就及時提醒,待背誦之後,又拿出一本何山長寫的注集,一個問,一個解答。
鄭成凱百無聊賴的坐在木凳上,無趣的看着他們兄弟兩個背誦,有心想插嘴說些什麼,又覺得自己若是插嘴打擾,實在有些不厚道。
沒奈何的嘆息一聲,正待起身走了幾步,背誦的晗生頓時聽了,說:“你去哪裡?今天沁兒的小姐妹多,男女理應避嫌的。”
鄭成凱擺手,他可不想再聽那一套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話了,無奈的說:“我就去附近走走,散散步,聽你們兩個背書,我頭都暈了,直想打瞌睡!”
說完,不等晗生他們再說什麼,已經順着桃樹林走出去了。
池塘邊的這批桃樹林已經栽種四年之久,因爲被細心照料,每株長勢都不錯,枝繁葉茂,綠葉成蔭,在綠葉中還有不少綠色的小桃子,只有拇指大小,渾身長滿了細細的絨毛。看着也着實有趣。
順着山腳下的路徑走着,身邊無一人,鄭成凱忽然覺得興致索然,有些意興闌珊起來,原本今天張沁兒生辰,他挺高興的,卻沒有想到結果都和張沁兒說不上幾句話。
這種肚子裡有話要說,卻沒有機會說出來的感覺,憋的他心裡越發煩悶。
隨手從路邊的野草叢裡折了一根長毛草,繞在指尖無意中的擺弄着。
經過張樂兒家,才走過一段小路,前面就是一個小山坡,修出來的路徑就轉了下彎。
前面還有幾戶人家,鄭成凱遠遠一看,覺得有一幢新屋子很眼生,心想應該就是張沁兒大姑姑一家的屋子了。
張沁兒的這大姑姑,鄭成凱以前也多少聽過一些,只不過並沒有見過而已,因爲無聊,他便走了過去。
剛走到院牆,就聽到裡面傳來一句話,登時就令鄭成凱眉頭緊蹙起來。
“娘,今天張沁兒就及笄了,我們要是再不快點下手,他們提早定親了可咋辦?”
“你急什麼?你二舅舅說了,要等今年秋闈科舉之後,那個什麼書生中了秀才再說親事呢!”
“但是我心裡總是不踏實,娘,我可都聽你的了,都肯娶張沁兒了,你可不能再讓我白歡喜一場。”
“知道了,你娘我出馬還有什麼不可能的?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咱們過去吧,等到了那裡,你就找機會往張沁兒身邊湊,表現的親熱一些,這表哥表妹什麼的,不正好是金玉良緣嗎?”
“嘿嘿,我曉得了。”李財寶果不愧是馬春花的兒子,一聽這話,就明白馬春花的意思了,這是要當着大家的面,毀了張沁兒的名聲。
這樣一來,張沁兒還想和外人說親,就不太順利了。
母女兩個商量好了,馬春花就朝屋裡喊了聲:“先勇,你咋的還沒有好啊?待會都快開席了!”
“好了,好了。”聽到馬春花的催促,李先勇一面疾步走出來,一面提着褲子,身上還帶着一股惡臭味。
馬春花捏鼻,嫌棄的抱怨:“你昨天做什麼喝那麼多酒?還大半夜的踢被子?現在着了涼,拉肚子不說,今天還沒有什麼胃口,你難道不知道今天我二哥家準備了好多好菜嗎?”
李先勇苦着臉,被馬春花罵的灰頭土臉的,昨天有人喊他去喝酒,有免費的酒喝,何樂不爲?來到富足村之後,李先勇的日子雖然安定了,也挺不錯的,但是架不住男子的尊嚴作祟,一直被馬春花壓制,他心裡也是越發苦悶,藉着酒意,這才一時喝多。
什麼大半夜踢被子的,其實就是馬春花嫌棄他滿身的酒味,把他趕都另外一間廂房睡覺的,結果那間廂房空蕩蕩的,也沒有什麼東西,只胡亂拿了一牀破被子將就着睡一晚。
等馬春花又罵了幾句,一家人這纔出門朝張沁兒家走去,整個過程李先勇都不敢反駁,老老實實走在最後面。
他們剛走出來,躲在牆角陰影處的鄭成凱就現出身來,表情冷冽的盯着馬春花一家三口的背影,眼中波瀾涌動不休。
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剛纔他們說張沁兒打算定親了?而他們則打張沁兒的主意?
鄭成凱不是衝動的人,雖然是少年心性,但是在衙門裡歷練了幾年,又跟着鄭伯景學爲人處事的道理,知道有時候衝動是最沒有用的,要做一件事情之前,最好做好十全的準備,調查清楚事情的始末才行,單憑一面之詞,很容易造成武斷。
沉吟了片刻,心底明明知道自己不能衝動,但是還是忍不住緊握雙拳,心裡暗暗下了決定,若是他們說的是真的,那麼他一定會讓這貪心無恥的一家人後悔做出這個決定的。
尾隨馬春花一家來到張沁兒家,見他們已經進了院子,鄭成凱便也跟着進去,打算先冷眼看下情況。
只見馬春花進去之後,就揚着笑,樂呵呵的說:“今天是沁兒及笄的日子,大姑姑來給沁兒祝賀祝賀。”
院子裡搬出不少長凳,平日裡和張沁兒家相處的好的人,此時正坐在地裡曬着太陽聊天,聽到馬春花的聲音,不由得全部朝馬春花一家人看去。
當看到馬春花一家三口都是空着手的,不覺有些麪皮抽動。
空手祝賀?還是在舉辦及笄禮的時候沒來,卻在即將開席的時候來?
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人,相處久了,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馬春花一家人的品行了。
所以沒有一個人出面理會她,不過馬春花也不用他們理會,眼睛一掃,就聽到張沁兒的房間里正傳來陣陣小姑娘的歡笑聲,於是眼中眸光一閃,看了李財寶一眼,說:“沁兒這會兒在房間裡呢,咱們去給她祝賀去。”
李財寶露出一抹賊兮兮的笑,跟在馬春花身後,李先勇肚子還有些不舒服,不太想跟,馬春花對他喝酒的事情,還有些生氣,便讓他別跟着了。
等進了張沁兒的房間,果然看到張沁兒在一堆小姑娘的圍繞下正玩耍着女孩子的遊戲,馬春花笑着說:“沁兒,今天是你的生辰,大姑姑祝你生辰快樂啦!”
朝李財寶使了一個眼色,笑着說:“財寶,你是沁兒的表哥,怎麼也不祝賀沁兒表妹?”
“娘說的是。”李財寶朝張沁兒走去,臉上堆滿了笑容,嘴裡說着:“沁兒表妹,表哥祝你生辰快樂啊。你上回說讓我幫你買花戴,我就把這支珠花當作送你的生辰禮物吧。”
說着,已經從懷裡摸出一支珠花來,竟然不是什麼便宜貨,那珠花做工精緻,少說也要一兩銀子了。